穿越三从四德第4部分阅读

    穿越三从四德 作者:肉书屋

    穿越三从四德第4部分阅读

    手段统治着张府,巩固着自己的地位。

    廷珑想起小时候,天天跟在姚氏身边看她管家,只觉得家里人口少,事情也少,姚氏管家清闲的很,并不费力。在她眼里姚氏一直是个软弱和气人,从不见她发落过哪个。今日头一次听姚氏讲管家经,才知道原来她素日里小看了母亲的本事。细细思量姚氏一举一动,不由渐悟,只说今日姚氏说话,远远的将随身服侍的人打发出去,又为了防着有人听壁角,将大门四敞大开,单是这份心计,廷珑从前连看也看不出来的。想到这不由暗叹自己愚钝,姚氏若真是个软面团一样的人,家里那些仆妇婢女有几分姿色的,再有几分算计的,张英就是再本分,也难不为人引诱偷腥。

    心思渐飘渐远,忽听姚氏笑呵呵的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出身的哥儿,姐儿,历来只有撒漫使钱的,谁知咱们家姑娘竟是个天生会当家的,还是个小小的守财奴。”

    廷珑知道那是二十几年清贫日子铸就在张涤清身上的烙印,此时就十分不好意思,赶忙用上一贯的伎俩,撅着嘴拱进姚氏怀里撒娇道:“太太,珑儿知错,以后再不犯了。”

    姚氏就笑道:“你能明白娘的苦心就好,娘的小闺女打小就聪明,清芳和你一般大,还一团孩子气。唉~ ~娘就是怕你太聪明了,所以处处盼你惜福,就是笨点也愿意的。”

    又说了一会儿子话,姚氏亲自给廷珑放下床幔,走到门口去,扬声叫了莲翘回来上夜,自带着芍药等人回正房去了。

    廷珑躺在床上,一时间心里千头万绪,想着姚氏教她的一番话,句句都是母亲的经验之谈,肺腑之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想起上午在街上,看见那些贫苦的人荷担沿街叫卖时,她全然不关心的态度,像在看一幅画,而她是画外人。

    可是,她来这里已经八年了,早已不能置身事外,也早就成了画中人之一了……

    廷珑折腾了半宿,终于朦朦胧胧的睡去,好像才闭了一会眼睛,就听莲翘叫她:“姑娘起吧,太太屋里掌灯了。”

    廷珑只觉得前心后背出了一身的汗,心在腔子里砰砰的乱跳,勉强挣扎着让莲翘扶着坐起来,就晕的不行。

    莲翘也看出她脸色不对,忙又将她放平,把手搭在廷珑头上半晌,轻手轻脚的去外间叫紫薇进来守着,自去禀报太太。

    鱼传尺素

    一时来了大夫,诊了脉,只道是外感内滞,风邪入体,开了两剂汤药叫先吃着看。姚氏叫人依着方子调制了,把廷珑揽在怀里,慢慢喂下去。

    廷珑见姚氏心焦,奋力咽了汤药,只觉得脑腔子里也是苦的,压下干呕勉强笑道:“太太莫急,我觉得好多了。”

    姚氏见她自己难受还安慰自己,心疼她懂事,安慰着把廷珑放平,柔声道:“疼的好些了?趁着药性睡一觉,发散开就好了。”廷珑就点点头,合上眼睛真个迷糊起来。姚氏坐在炕沿上,用扇子在廷珑身上轻拍,看着她睡。

    廷珑这一病来势汹汹,既是吹了风,又是思虑太过,直拖到以然回桐城之期还不能起床。只得看着莲翘开箱取出才跟姚氏讨的一对鸡血石,想了想,捡下来一块,又把那天在东市捏的面人加上。叫用填漆盒子装了,盖上一块大红绸,见打点整齐了,就吩咐莲翘送到以然那,又交代了如何说话。

    莲翘托着盒子到西厢,廷玉和以然正在窗边下棋。莲翘一向陪着廷珑上学,与他们都熟不拘礼,也不避讳,给两人请了安道:“因我们姑娘病着,明儿出门就不能送了。我们姑娘说日后离得远,恐生分了,就送块鸡血石给以然少爷治印,一时用着了,就想起小时候的情分来。”

    以然听了走过来,揭开绸子一看,盘子里是一块鸡血大红袍,旁边还放着三个小人,拿起来细看,眉眼分明,正是那天在东市捏的他们三个的小像。想着那天从外面回来廷珑就病了,他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站着呆呆看了半晌,一句话也不说,径自转身去了内室。

    莲翘见以然少爷平时那么温和的人,今日送了仪程来,竟一句谢也没有,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见廷玉问:“妹妹今天可见好了?”

    莲翘忙回道:“比前两日精神见长,吃了药略动了几针才睡下。”

    廷玉就道:“有些精神了,一味躺着也腻歪。你等会去我屋里找乔木,就说我说的,叫他拿我给他放着的那两本书,你取了给廷珑解闷。回去跟姑娘说,正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需得慢慢将养,叫她不要着急。”

    莲翘答应着,正欲转身回去,就见以然从内室里出来,手里拿着块系着五彩璎珞的玉佩。

    莲翘眼睛尖,一眼看去像自己姑娘那块,就道:“这玉怎么和我们姑娘的一模一样?”

    以然吃了一惊,道:“你可看仔细了?”

    莲翘就接过来细看,半晌道:“怎么不仔细,这玉见天儿是我亲手摘下来掖在枕头下面。”

    以然沉声问道:“我怎么没见廷珑妹妹带过?”

    莲翘就道:“我们姑娘嫌带这个冷冰冰的,一向揣在荷包里。”

    以然半晌道:“这玉本是我从小随身的,正要留给廷珑妹妹做个念想,既然她有,就不送她了。将这璎珞解下来,给她那块配着顽吧。”

    莲翘就道:“正好,我们姑娘前两日去珍宝斋寻璎珞穗子,他家没有现成的,要给姑娘打个金项圈配,姑娘嫌那东西沉甸甸的,不乐意呢。”

    以然听了,自己动手就去解那穗子,谁知这东西做的丝丝扣扣,他哪里懂得这个。还是莲翘接过去,一点一点的把勾连处打开,退了下来,也不肯再坐,跟他两个告了退,自去二少爷屋里找乔木拿了书回去。

    莲翘回房,见姑娘醒了,就把送东西时二少爷和以然少爷说的话学给廷珑听,边递过书和璎珞穗子,在口内念着:“姑娘说稀奇不稀奇,这么金贵的东西,竟碰巧做的一模一样。”

    廷珑听说,也只当那蟠龙图样是市面上常见的吉利样子,别人有个一样的也不甚往心里去。把那穗璎珞拿过来看,只见那攒珠璎珞上的几颗珠子水头十足,绿的醉人,都是难得一见的好珠,就道:“他这一挂璎珞怕不比那玉还值钱些,你怎么就大胆收下来了?”

    莲翘回嘴说:“姑娘可没告诉我不准收回礼。”

    廷珑叫她堵了嘴,也不肯多说,又拿起那几本书翻了翻,原来竟是几样辞藻清丽的鼓词唱本,讲的是穆桂英挂帅,缇萦救父之类的故事,难为二哥哥想着给她弄这些东西解闷,脸上一笑。

    却不知以然那边听莲翘说廷珑有个一模一样的着实吓了一跳。这玉佩的来历,他稍微知道一些,原本是成对的,姚家单拿一个给他做百日,说定两家议亲,待结亲时再凑成一对。只是如今方家回了原籍,当时议亲的太公方至美和姚启圣业已过世,就不肯再提。因有这样的来历,以然来京以后从未示人,今日因离情甚重,一时想到这东西是他随身佩的,和印章一样的意思,就要回赠她。

    他今年十四岁,因家中遭逢大变,倒比一般的孩子立事的早些。如今听了莲翘的话,一时喜,一时忧,竟患得患失起来。

    到第二日,姚府二奶奶方氏早早的过来,和张府一起打发以然上路,以然在大门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回身上马扬鞭而去,廷玉骑马直送到城外才回来。

    方氏送了侄儿,才发现不见廷珑,听说病了,就跟着姚氏一同到后罩房去探望,进了屋听小丫头说吃了药才刚睡下。

    姑嫂两个就坐在廷珑屋外的暖阁里叙家常。方氏见侄儿已经回家,兄弟也脱了险,放下心来,就说道:“凭空招惹这样一场祸事,亏得妹夫奔走,否则,少不得是一场破家之难。”

    原来这次南边大捷,圣心大悦之下大赦天下,方维信却因给禁书题序,涉嫌谋逆,不在大赦之内。还是张英联络乡梓极力营救,才令圣上在方维信案宗上批示“方维信学问天下莫不闻”,侥幸免死出狱。因是特赦,方维信按制亲入禁城谢恩,当今见他学问渊博,见解非凡,欲提拔他做翰林院侍讲。方维信却抵死不肯出仕,所幸当今惜其才,特准方维信以白衣入职上书房,编修《乐律》。

    因尘埃落定,姚氏就道:“此番波折倒也算是因祸得福,只是维信兄弟也太过刚直了些,少不得敷衍几年,等事情做成了,圣上开恩,自然还回家去,这么直眉楞眼的忤逆圣上,过后我听着都心惊的不行。”

    方氏听了也不住叹息,道:“你还不知道我们家吗?老太公走的时候,立下家规,子弟不许出仕。我听说他坚辞,也怪他迂腐,万幸当今仁善。”

    姚氏就笑道:“维信兄弟和你家老太公的性子一模一样,最是忠直不过了,我瞧着以然那孩子倒好,虽敦厚寡言,心里最是明白的,性子也柔和多了。”

    方氏听了也笑道:“老太君顶喜欢那孩子呢,想起当年老太爷在的时候两家还商议着结亲,因我们家不出仕,都回了原籍,这事情也就放下了,连表记也随手给了龙哥儿。”

    姚氏大奇,惊讶道:“还有这事,定的是几姑娘,什么表记给了珑儿?”

    方氏就笑道:“就是当时没说定哪位姑娘这事才浑和过去的,那表记就是你家龙哥儿的那块蟠龙佩,那本是前朝宫里流出来的一样东西剖开了。我们家年龄相当的姑娘就清芳清芷两个,清芳这么大了,心里还没个算计,我总想着留她在身边看顾才好;清芷是三房的,三弟妹那人你也知道,心气高着呢,清芷那孩子长的又齐整,必不会与破落户结亲。”

    姚氏还是头回听说有这样的事,道:“以然那孩子倒嘴严,从没见他说起过。”

    方氏就道:“说了不怕你生气,姚家嫌我们方家如今破落了,不肯再提,到底方家管着南北十三省的生意,若论及富贵也占着一样,这回我兄弟有此一祸也是因为过满招损,那赵申乔贪方家富甲一方,想要做亲,他鄙薄赵家无根底,儿子又少德行,不肯委屈姑娘,才为他所恨,招致这场泼天灾祸。”

    姚氏就道:“维信兄弟这两年不在家照管,不知家里生意怎样?”

    方氏从鼻子里笑了一声:“我这个兄弟跟当年老太公行事一点不差,身上的虱子都沾着名士风度,只知道读书会友,一点实务也不沾的。家里生意原先是我爹管着,现今也有了春秋腿脚也不灵便,一大半倒是我嫂嫂何氏管着——就是你家瓒哥儿媳妇儿的嫡亲姑姑——最是刚强能干的,我兄弟在不在家却都不碍的。当初送以然出来是怕事情牵累过大,要砍头炒家,若是真有不测,也保住方家这一根独苗。”说着就又要掉下泪来。

    姚氏在一旁安慰道:“维信兄弟到是个有福气的,才能遇难成祥,因祸得福。”

    说的方氏收了悲容,连连点头,道:“这两年怕人家知道以然在京里,唬的连信也不敢通,我嫂嫂不知想成什么样呢,这回好歹家去了。”

    姑嫂两个说个不住,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丫头来回姑娘醒了,两人就相携着去瞧,问及是风邪入体,方氏就从裙带上解下一个金貔貅,道:“这东西是高僧开过光的,最是辟邪,知道妹夫不信神道,我不管这个,给龙哥儿带着总没有坏处。”廷珑在炕上半坐起来谢了舅妈的赏。

    方氏看了廷珑,也不再坐,自家去了。姚氏等张英回来,说了打发以然上路,都派了哪些人跟着,又说连年礼也随车一路送回老家去,到家就得十一月初,也是时候了。张英连说妥当,把廷瓒的来信拿给姚氏瞧。

    信上说廷瓒在彭泽任上考绩全优,何氏妊娠又得男胎,写信来请张英起名。

    姚氏大喜,想着转过年廷瓒三年任满回京,正好孩子也大些,稍抵路上颠簸。就亲自回信,在信里长篇大套的教给何氏,如何给孩子择||乳|母,如何将养身体,连开春回京如何择轿马都细细的交待了,一封书信总有十来页才罢手。张英也细细想了,提笔起了若澄两个字,寄去不提。

    及至秋末,廷珑大好了,仍旧每日里去书房跟廷玉一块读书,回了后宅就一心一意的跟着姚氏学管家。姚氏见她认真,把厨房拨了给她管,廷珑就真个立了账册管了起来。 因姚氏并不在一边指点,只好事无巨细叫了管厨房的吴有训家的和几个灶上婆子亲自来问,什么米什么时节是什么价钱,荤素时蔬在哪里供给,分别什么价钱,每日府里用多少分量,什么时气如何配菜不一而足,倒也管的像模像样,到过年的时候,待客也能料理的开。

    只是转过年盘账的时候,算着每月比姚氏去年多费了三成银。和姚氏一起算过才知道,原来廷珑都是每日跟厨房一结算,都打的富余些,每日超过一点儿,一个月下来靡费就很不少。

    姚氏看了就教导廷珑,每日结算太过细致,一方面耽误工夫,另一方面厨房里当日剩的材料第二日就不再用,私下里分了去,助长她们贪心,更或者采买时就直接密下银子,把下面人伙食克扣了。

    廷珑听了皱眉,想了几日,跟姚氏商量改成按人头结算。将上房每餐是什么标准,几个菜,几样点心,哪种米定下例来。再将下人们每餐几个菜,荤素怎样搭配,几两油,用哪种米都定下成例。人人心里都有数,厨房仍旧打的富余些也不怕。

    姚氏听了也说这样好,始定下成例,取木料打上表格,把每日里厨房供应条目,哪一等什么时辰取饭,当日吃食样数,菜色都填在里面,就钉在厨房外面的墙上。这一下,连紫薇紫藤都说好,只说她们近身服侍的,虽不敢克扣分量,却也没甚油水,如今厨房再不敢了。

    廷珑才知道,家大业大管起来,事事皆学问。

    宴客(上)

    姚氏将厨房教给廷珑管,为的就是要勘察她才干如何,因平日里瞧着她一贯恬淡平和,姚氏心里就有些怕她秉性过于软弱,将来离开父母膝下为人欺蒙藐视乃至挟制,此番就不肯事事给她拿主意,让她有了依靠,只在一旁冷眼看着。

    谁知越看越喜欢,廷珑说话办事虽内敛些,行事却极有条理。凡事必先找来几个执事婆子逐个问了,查出许多旧例来,有了头绪不说,还从各人那听出许多利弊,这样做出事来就极公正妥当了。

    虽头里用度上有些靡费,姚氏为着廷珑知道了体恤下人,唯恐苛刻了家人的心,倒比省出那几两银更觉得安慰些,何况稍微提点了她几句,就用心想出个兴利除弊的法子来。如今厨下叫她管的井井有条,却不耽误什么功夫,隔一日跟采买上人拟了荤素时蔬分量,再跟厨子定下上房和几等下人的配菜份例就是了。如此一来,灶上的跟采买上的领菜蔬,家人按照告示里从厨下取饭菜,一环套着一环,那起有贪念的竟没处下手了。

    姚氏自此才对廷珑的性子放下心来,不以她性情和顺为心中可虑之事,但有出门赴宴应酬不暇,照顾不到的事情都叫人去回姑娘。

    近日,因长子廷瓒开春就要回京述职,姚氏不等他们从彭泽那边动身,就先在家里头忙活上了。才出了正月就领着丫头仆妇开了东厢,将家具摆设彻底倒腾了一遍,捡暖和日子每到正午开着窗透气,又叫了针线上人将满屋的铺盖都重新做了,怕外面带回来的||乳|娘水土不服,孩子吃了奶闹病,又叫牙婆寻了年轻结实奶水好的||乳|娘,待何氏来家过来带孩子。

    正忙乱的起劲儿,忽然姚家送信来说廷珑外祖姚孙森在龙泉任上因剿匪有功,考绩“治安行政第一”,已接了朝廷明旨,特擢升九门提督,即日就要回京赴任。

    姚氏自嫁到张家,姚孙森就一直携眷外放州府,这些年就只老父回京述职得见一眼,如今骤然得了这个喜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姚氏一时欢喜不尽,整日喜气洋洋,收拾妥当东厢,打点姚家的贺礼,无事就数着手指头盼着至亲团圆。

    终于进了三月,姚孙森竟和廷瓒一日进京,原来两拨人马都要经运河上京,廷瓒接了邸报,知道新任九门提督是他外祖,即日就要赴任, 便在在驿站里头等了两日,果然叫他等到,祖孙并家人一路顺着运河来京,平添了许多照应。

    这一日到京,廷瓒进了城门就遣了随从带着行李车马回家报讯,自己带着何氏随外祖先到姚家给老太君请安,姚老太君耄耋之年母子相见,抱头大哭,众人恐哭坏了身子,慢慢劝解了,廷瓒才带着何氏给老太君磕了头。

    老太君见他们小两口宛如一对璧人,又见了曾孙,这才转悲为喜,问了路上风尘,就赶忙打发他们回家去,道:“还不知你们老子娘怎么盼着呢,去见了你娘,明儿再来。”

    廷瓒带着何氏刚进西安门内,就有家人来接,又有家人跑回去报姚氏知道。才进了二门,姚氏已带着廷玉、廷珑、天赐及一干家人接了出来。

    廷瓒看见母亲,紧走几步跪在姚氏膝下,何氏忙也跟着跪下,只听廷瓒碰头有声,口中道:“儿子跟媳妇儿回来了。”

    姚氏眼中含泪,脸上笑着将廷瓒扶起,又叫廷珑扶何氏起来,眼睛只在儿子身上打转,半晌口中说着:“我的儿……。”余下已是哽咽难言。

    廷珑就牵着天赐到嫂子跟前,道:“嫂嫂,你瞧。”

    何氏见天赐长得白胖胖,肉呼呼,两只眼睛黑亮亮的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就含着笑伸手去抱,却见天赐只一味往廷珑裙子后面躲,不禁掉下泪来,不敢叫人看见,忙低头用帕子揩了下去。

    廷珑也假作没瞧见,蹲下身问天赐:“姑姑跟你说的你都忘了?见了你娘倒害羞上了?”天赐只抿嘴笑,不肯出来。

    一行人接到堂屋,母子兄弟姑嫂叙了别情,又叫奶娘抱着若澄看过,姚氏就催促:“老爷怎么还不回来,传信的去了不曾?”就有答应的:“已派了门房上人去了,一时忙碌脱不开身也是有的。”姚氏就道:“派人去衙门口接着,一出门就看见。”自有仆妇答应去了。

    廷珑听见就叫莲翘去厨房传话,只说家宴等老爷回来就开。

    姚氏见廷瓒外面褂子灰扑扑的,知道一路骑马过来,忙叫他们回房里去换衣裳歇歇吃饭。廷瓒带着廷玉自去,何氏因才到家,不肯失礼,就道:“媳妇儿不累,就是想太太和弟弟妹妹。”

    姚氏就笑道:“澄哥儿可好带?你们从南边来,怕奶娘不服,我已是说定一个,明儿叫来家里你看。”

    何氏忙谢了婆婆,道:“我按着太太信里说的,只捡那家里人口全和的,能生养的奶娘雇了一个,这回来京,她舍不下家,没跟着来,新雇的这个没家累,澄哥儿却不爱吃,正愁呢。”

    姚氏就道:“正是这个理,有福气的人,心平气顺,孩子吃才养身体。”又问道:“你们这一向在外面清苦,我瞧着精神倒好,瓒哥儿俸禄可够用吗?”

    何氏回道:“虽吃用不如家里精细,我们年纪轻轻的,正该懂些世情,看看人家一般门第是怎么过日子的。”又道:“大爷衙门里虽清,州府上司却人人都知道咱们老爷是朝中大员,还管着詹事府,没有哪个来为难,俸禄尽够花的,太太给的体己也没动过。”

    姚氏就笑眯眯的道:“我在家里天天惦记着你们在外面可受了委屈,如今听你一说,知道你是明理的孩子,富贵原不在年少,老话讲的妻贤夫祸少……”正说着,门上就挑了帘子,原来是张英回来了。何氏忙忙福身请安,姚氏叫小丫头去请大少爷和二少爷,廷珑也叫身边服侍的去厨房催饭。

    廷瓒见了父亲又是一番厮见,张英脸上也稍露激动之色,眼睛盯着儿子打量半晌,不住点头道:“好,好。”及至见了第二个孙儿,还抱了一会儿。吃了饭,又带着两个儿子去书房叙话,姚氏体恤何氏一路辛苦也不拘束她在身边,只留下澄哥玩耍,叫她回房自去洗漱了歇息。

    第二日,张英上朝,廷瓒一早去吏部述职,姚氏就带着儿媳并一双儿女回姚府去拜见爹娘。进了府,便有人喜气洋洋的接进老太君房里,姚氏与母亲相见,也顾不得仪态,扑在一起一时哭一时笑,旁人都尽力劝解,慢慢止住了才让小辈一一磕了头,姚夫人尽皆赏了,叫了廷玉跟廷珑到她身边坐,拉着手细看。

    方维仪见闹得够了,对姚氏笑道:“老太君跟太太刚才还说去请了你来,打量着老爷升迁,亲朋故旧多来贺喜,正张罗着请客呢。”

    姚氏笑道:“请客就想着我,认准了我就是吃货?”说的一屋子人都笑起来。

    老太君也笑道:“这些日子送来的点心倒好,又酥软,又好克化,若不是吃货再想不出来了。”

    姚氏听了就笑道:“老太君吃着好,等下把方子留下就是。没的我们费着力气,费着银子,大老远的巴巴送过来倒落下个吃货的名声。”

    一屋子的女眷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老太君歇了笑,指着姚氏的鼻子道:“这丫头,如今孙儿都有了,还没个尊重,看瓒哥儿媳妇儿不笑话你。”何氏就笑盈盈的走上前道:“我们太太在老太君面前斑衣娱亲,正是给小辈做个榜样,书里说的至孝就是这样了,哪来的笑话。”

    姚老太君就指着何氏笑骂道:“好个猴儿嘴,跟着你婆婆不学好。”又道:“我瞧着,你们家就我们廷玉跟廷珑还有个稳当劲,你们这起猢狲越大越油嘴儿。”又对方氏道:“送他们两个找兄弟姊妹顽去,叫婆子好生跟着。”

    廷珑听说就下地跟众人告了退,带着婆子去后面罩房找清芬几个玩耍。到了后罩房,只见清芬带着清芳两个在炕上坐针线,清芷一个人在窗下打棋谱。站在门口叫声姐姐,三个人抬起头来。

    清芷就说:“知道你今日来,我们请了安都没回房去。”

    廷珑就笑眯眯的道:“就知道说嘴,这么想我,也不想个法子叫老太君接我来家住几日。”

    清芷一本正经回道:“听送东西的婆子说,你在家越发的贤惠了,还学着做点心!咱们哪敢耽误你举业呀,要是耽搁了,寻不到好婆家,岂不是害了你?”

    廷珑听了就扑过去要掐她的嘴,清芷侧过身去,不叫她碰着,还一边说:“瞧瞧,让我说中了吧,说道她心里去,就恼了。”

    廷珑笑的不行又拿她没办法,只将她摆了半个棋盘的棋子全都抓乱了。

    清芷慌忙伸手去护,骂道:“死丫头,我这半日白忙活了。”

    清芬坐在炕上看了笑:“珑儿妹妹到炕上来,你不来,正没人跟她贫嘴赛脸,把她寂寞的,如今你来了,她可得抓着你好好磨磨那口尖牙。”

    廷珑脱鞋到炕上去,笑着道:“我瞧着她是姐姐让着她,不然,谁咬谁还不一定呢。”清芬听了就点着她脑门道:“你们俩个再不能到一处去,不然,一天打上八遍还不黑天。”廷珑只笑眯眯的凑过去看清芬的手上做的针线,见是件窄袖大襟绣着百蝶穿花的阔边大袄,就好奇问:“姐姐怎么这时节做这个?”

    刚说完就见清芬红了脸,清芳在一旁捂着嘴偷乐,知道自己失了言,便不再说别的,只拿在家里日常做些什么事说笑。

    清芷从窗下挪到炕上歪着跟她聊天,说及过几天家里要请客,说定在园子里摆席面,请了太白楼的席面师傅来家做。又问道:“二姑姑请的哪里的点心师傅,做的好细点。”

    廷珑就得意洋洋的仰着鼻子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又道:“那个却没什么难的,我看都看会了。”

    清芷就笑道:“那些个手艺人的活计没有看会的,若是那么容易就叫你看会了,人家靠什么吃饭?”

    廷珑就笑道:“咱们又不指望着卖那个糊口,就是教给咱们不过就是做一次两次的图个新鲜。”

    清芷就道:“也是的,你说给我听,我去试来。”

    廷珑就慢慢说道:“只用筛箩把面过的细细的,加奶子鸡蛋和着面引子跟蜜搅匀,一滴水不放,一点力不能用,用勺舀着面糊倒进咱们家做点心的模子里,发好了,搁在锅里干烧一刻钟焖一刻钟就得了。”

    清芷道:“怪不得一股子的奶香,原来是用那个替了水和的面。”

    清芬听两人说的热闹道:“你听她哄你,那锅干烧,不连底都烧掉了才怪。”

    廷珑笑道:“姐姐莫揭我的短,一次两次不碍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谢谢支持

    宴客(下)

    先选定了上巳日在园中开宴,取这一日朝中休沐,前边单请男客,一众女眷就在园里设宴,暮春三月园中景致正盛,正是又别致又风雅。

    宴客前一日,老太君就派人来接廷玉跟廷珑过府去住,说是花园里已是陈设好了,赶明儿客人来了糟践的不像样子,叫他们提前去顽一日。

    姚氏知廷珑虽稳重到底年小还是个调皮的,最喜欢去姚家和姊妹们上疯,就着人去书房跟卢先生说了歇两日课,把廷珑廷玉两个接出来。看廷珑穿着一件家常半新莲青锦上添花蜀锦短衫,下着青白六幅宫缎织锦裙,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站在那里像把水葱一样,只是太素了,就唤莲翘:“此去要住一日,去给姑娘带两身换的衣裳,挑喜兴些的。”又见她头上只斜簪了两朵时令鲜花,补道:“金凤也取来。”

    廷珑听见忙说:“太太,那金凤坠的我头疼,别叫我带那个了。”姚氏就叹气道:“那个能有几两重,就你娇气,姊妹们都戴,就你不带……”末了,还是叫芍药去自己妆盒里拿了对金镶翠蝴蝶振翅钗换下那两朵鲜花来。

    等莲翘收拾了衣包来,又亲自展开看,见是一套杏子红丹碧纱纹八幅裙,并同色窄袖窄腰短褂;又有一套鹅黄六幅湘江裙,配了葱绿的青金双环四合如意绦,觉得尚出得门,叫原样包了,又问了跟着的人带了赏钱没有,才叫婆子送过府去。

    廷珑跟着廷玉先去老太君屋里请了安,又去梧桐院给祖母姚夫人请安,正赶上二舅妈方维仪和三舅妈李氏都在,就一同行了礼。姚夫人放下账册,将两个小人揽在怀里心肝肉儿的稀罕了半晌,叫吃了饭去园里找姊妹们逛去。

    廷珑听说清芬几个都在曲水回廊钓鱼,就等不得,只要就去。方维仪就道:“难得来一回,太太就叫她们疯去吧,老太君那必留了饭,叫她们姊妹到那吃去,咱们忙咱们的。”姚夫人正和两个儿媳妇商量明日请客,在哪里迎客,哪里喝茶,设宴怎么排座,忙的不行。就点头道:“是这样,叫婆子送他兄妹两个顽去,好生跟着。”

    方维仪又道:“叫跟来的人把珑哥的东西送到清芳房里,廷玉的就送清扬那。”

    廷玉廷珑就行了礼,跟着婆子出了正房,廷玉自去寻清扬,廷珑就跟着婆子往园里去。路过梅林时,见今年时气早,梅瓣已是铺了一地,想起去年以然在梅林里睡觉,身上都叫花瓣盖住了,忍不住一笑。过了鹿苑,从荷塘东边绕过去,才见远处一个高高的亭子依着假山盖在寒潭上,亭子里正有两个下人围纱。廷珑走到近前一看,用的是浅碧的薄绢,就笑问:“两位妈妈可领对了料子?我瞧着用这个却不相宜,稍厚了些,不大透亮,去回你们奶奶换了轻纱来,又挡蚊蝇又不遮眼。”

    两个粗使的婆子见是表小姐说话,忙谄笑着行了礼,道:“回大姑娘的话,原二奶奶就吩咐用轻纱蒙这个,谁知开了库房,东西摞着东西垒的老高,一时翻检不着,立时就要用,不能为这点子东西把库房全折腾一遍,这才将就着用绢糊呢。”

    廷珑听说就问跟着的婆子:“跟我的人回去了没有?”

    那婆子就笑道:“跟姑娘的人哪能就走了,都在茶房留了饭。”

    廷珑就道:“劳妈妈去传个话,就说我说的,让家去找太太,把我们家库里收着的轻纱取几匹来做围幛,要浅碧的。”

    跟着的婆子忙答应一声去了,那两个粗使婆子听见都住了手,等换了纱回来再糊。

    廷珑拾阶而上,站在亭子里往四周看,只见远处梅林云蒸霞蔚,一片淡粉轻红,挨着梅林的半亩荷塘,好一片接天莲叶覆着水面,只是花时未到,还未抽莛,再往这边是一大块种着香草的敞院,四周靠墙支着架子,那香草就高高的爬上去,又低低的垂下来,中间地方十分阔大,但见人来人往走来走去,就问:“明儿可是在挽香洲设宴?”

    跟的人忙答:“正是呢,园里就那块地方阔大,又不挡眼。”廷珑看再就是鹿苑和花蹊,在没有别处有水,问道:“二舅妈说姑娘们在这钓鱼了,可是已经回去了?”

    一个原在亭子里糊纱的婆子回道:“不曾看见,想是在荷塘那边钓锦鲤,这寒潭是活水,鱼都是些杂苗,长得慢还鬼精鬼精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清芷从亭子后面的假山上冒出头来,倒把那婆子唬了一跳。

    清芷穿着身湖色的春衣,头上戴着帷帽,只露了两只大眼睛,笑呵呵道:“早听见你说话,偷偷爬上来吓你一吓。”

    廷珑问了她怎么过去的,就搭着莲翘的胳膊从亭子迈到那假山上,见那假山虽高,却坡度甚缓,又有下脚的踩踏,就拎着裙角,慢慢的侧身跟着爬了下去,清芬和清芳两个已在下面接着。

    廷珑脚下沾了实地,见她们三个戴着一式的帏帽,手里倒提着鱼竿,就笑道:“真是失敬,不知几位姐姐是哪派的侠女来?”

    清芬就从空空的鱼篓上又拿出个帽子来扣在廷珑头上:“我们几个自然是姚派的,独你一个是张派的,这回可要吃亏了。”

    廷珑整理好帽子上垂的面纱,又见她们三个一人占了一块大石上,石头上铺着狼皮褥子,又摆着几样点心,一个自斟壶,就挽着袖子道:“我的那份呢?给姑娘摆上,就和你们姚派的比一比谁钓的多。”

    清芷指着自己旁边的一块大石道:“早摆上了。”又把自己鱼篓里原先钓的两条鱼放回潭里,道:“咱们钓到老太君传饭,看谁钓的最多,最少的叫她做个东道,咱们佛诞日约了寺里吃斋饭去。”

    姊妹几个都说好,各回原处屏息敛气的钓了起来。清芬先上了一条鲫瓜儿,清芷也跟着得了一尾筷子长的草根,廷珑半晌不见咬钩,知道那鱼是野生的,不如家养的傻又贪吃,就到水边上去捡了两片苇子叶,顺着钩退到丝线上,又换了新饵,果然再沉钩不多时就起出个活蹦乱跳的大白鲢来,清芳看她们三个都有了就急得不行,谁知越急,鱼钩乱晃,那鱼儿精乖,越不肯靠前,钓到老太君使人来传饭,还一条也没得。姊妹几个检查鱼篓,都道清芬最多,清芳因没钓着,叫她做佛诞日的东道,几个又将篓子里的小鱼都放了,剩下大的叫送到厨房去晚饭加菜。

    姐妹几个去老太君房里吃了中饭,又一径带着丫头去园里头逛,到挽香洲见方维仪正看着婆子丫头们收拾庭院,擦抹桌椅,预备茶酒器皿。上前请了安,廷珑问道:“二舅妈用了午饭没有?忙的什么似的。”方维仪就笑道:“正用着,就有回事的说桌椅围屏不够使,又来看着他们搬家什。”便叫她们别在这玩,看搬东西的碰着。廷珑几个就带着丫头顺着路去花蹊折鲜花插瓶,晚上廷珑就歇在清芳房里。

    第二日一大早姚氏先来,过了辰时就宾客如云而至,接了亲戚女眷在内堂招待,只见满室珠环翠绕,环佩叮当。廷珑姊妹几个在后堂下棋猜枚玩耍,但有本家亲戚要见就请出去行礼,一上午不知请了多少安,作了多少揖。

    等到园里开宴,她们姊妹几个就商量着仍去钓鱼,躲清净。于是只说去解手,也不叫人跟,悄悄的去了假山后面,拿出铺陈的东西,坐钓起来。廷珑昨晚上教给清芳如何下饵,怎样缀了苇叶哄鱼儿,清芳一试果然好用,十分兴头,圆溜溜的眼睛瞪得猫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水面,清芷就做手势叫廷珑和清芬看,三人都掩袖偷笑。

    廷珑钓了一个时辰,坐的腿酸,正要招呼姊妹们回去,忽听后面假山上亭子有人对话,先是品评园中景致,慢慢说到姚家如今显赫。就有其中一个问道:“今儿出来请安的那几个姑娘,有个穿耦合色的身量高些的是几房的?”

    廷珑几个在下面听就知道说的是清芬,清芬也红了脸,悄悄做手势给她们,廷珑几个就轻轻收起钓竿,蹑手蹑脚的躲在假山下面开的一个放东西的门洞里。

    就听另有人笑道:“莫不是惦记你家权哥儿的婚事?那个却不行了,说是已经许了庆安侯家里。”问的就诧异道:“庆安侯家里几位公子不都结亲了吗?”

    另一个就道:“还有个庶出的儿子,他家光嫡亲的就五六个,旁人多不大知道,听说是不大受家里宠爱的。”

    廷珑就见清芬脸上红的要滴下血来,伸出手去握她胳膊。

    又听上面两个人说:“姚家这一辈还有两个姑娘没下定,一个十四一个十一,今天一见都是不错的。那个身量未开的是二房的,现二房奶奶方维仪管着家,可惜二房没有功名,也不能袭爵,三房的那个大些,小小年纪已是通身的气派,她老子又做着粮道,怕是不易求。”

    问的那个就叹道:“十四这个还罢了,十一的小了些,我们权哥如今十六,怕人家嫌大了些。”又问:“还有个身量小些的穿鹅黄的是谁家的孩子,我瞧着怪伶俐的?”

    廷珑听说到自己更把耳朵立了起来。

    就听那知情的说:“那个穿鹅黄的却是礼部侍郎张英府上的小姐,她娘就是姚孙森的嫡亲闺女,家中现养着两位哥儿和这一位小姐。大公子已经成家,聘的就是前朝何阁老那一脉的小姐——他们原是同乡,又是老亲。二公子今年才十四,听说极聪明勤奋,其他倒不清楚。这一位小姐我却很知道——现在我们家诊脉的太医就是常在他家走动的——长的虽好,可惜却是个娇弱的,从来把药当饭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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