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千年之倾君第51部分阅读

    穿越千年之倾君 作者:肉书屋

    穿越千年之倾君第51部分阅读

    今,时间确实已经够长了,该是噩梦开始的时候!

    乔安闭上双眼,心渐渐地往下沉,一直沉到不见底的深渊。果然,命运不会这样轻易地给她幸福!果然,即使她距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却是咫尺天涯,永远都迈不过去了!

    眼前还及稀浮现出施映璇那无奈哀伤却又不得不说的神情,莫光震惊得近乎呆滞的模样。除了治好万毒之首,没有其他的办法。这句话,也就等于宣判了她的死刑!她越来越不明白她的师傅关荣,不懂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如果说先前尹细雨之事,还能找出原谅他的借口,那么,今日万毒之首的事情就又让乔安陷入深深的迷茫。他应该早就知道,身中万毒之首的乔安将必死无疑,那又何苦再伪造出“伊细雨”这个“元凶”来呢?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其实,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慕容德已死,爹娘的冤屈也被平反,徐府事情已经算是完结,现在,乔安睦正该担心的,是她自己,是万毒之首!或者,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因为,无论如何,她将要面临的,都是死亡,所差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那么,自己这些年来那么努力都是为了什么呢?

    她冷笑着,眼角眉梢忍不住带上了淡淡的忧伤,挣扎了那么久,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枉然!曾经以为,或者当初离开宇还是有所获的,至少,她能陪他更长的时间,可是现在才发现,兜兜转转那么久,他们竟又回到原先的起点,回到六年前。而这次,却是真的没有任何侥幸了!

    此情此景,她情何以堪?宇情何以堪?他能承受这样的结果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腰间有力温暖的手。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体温。不用回头,乔安便知道来者是谁,不禁微微笑了。人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原来,想着曹操,曹操也会来的啊!

    “怎么刚刚离宫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又急急地转回来?想我了吗?可是,为什么不去飞炫宫找我,反在这里呆站着,失魂落魄的?听说你已经占了近一个时辰没动过了,出什么事了吗,安?”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柔软,使得乔安原本冷冻着的情绪也在瞬间融化,疲倦,悲伤 ,哀凉,还有深不见底的绝望跟痛楚,统统涌了上来,瞬间便将她淹没。乔安缓缓转过身,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随即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幽幽叹息,轻声道:“宇,我累了,很累很累。”

    方才惊鸿一瞥,已足以使龙宸宇瞧清楚她眼听疲倦悲伤,觉出了乔安与往常有异,他心感奇怪,却不多问,只柔声道:“若是累了,就好好歇息下,别那么操心了。”

    乔安点点头,竟然顺从地道:“嗯,从今往后,我什么都不再想了。”

    龙宸宇听她连语气也跟往常不同,隐隐竟带着些许虚弱,出现在刚强冷定的她的身上,分外使人心生不忍怜惜。今日的乔安,确是跟寻常不同,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龙宸宇想着,见她模样确实极为疲惫,心中不忍,道:“我抱你回去睡会儿,好不好?”

    乔安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微微的点点头。龙宸宇伸手将她打横抱起,乔安将头偎入他的怀中,许久都没有声响,像是睡着了般。龙宸宇也不扰她,甚至害怕走得太急颠着她,只缓缓而行。忽然,乔安的声音从他怀中飘出,轻轻的,柔柔的,低低的,似乎风一吹就能吹散般:“宇!”

    龙宸宇微微低首,离她近了些:“嗯?”

    “如果有一件事,你明明知道结果是失败,那你还会去做吗?”

    龙宸宇一怔,想了想,答道:“不一定,有些会去做。”比如对于乔安。

    “这样啊!”乔安沉默了会儿,又问道:“宇,你害怕死亡吗?”

    龙宸宇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徐行,淡淡道:“不怕,但是我怕死别。”

    “哦。”她答了这句,又沉默了,过了许久才问道:“宇,生离与死别,你选哪个?”

    “看跟什么人,如果是你,我都不选!”

    “如果,非要选一样呢?”

    这下轮到龙宸宇沉默了,脚步也愈加缓慢,半晌才缓缓道:“生离。”

    “为什么?”

    “只要活着,才有希望。”

    “只要活着,才有希望。”乔安喃喃念着,轻轻道:“这句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龙宸宇又恢复先前的速度,道:“ 为什么问这些?”

    “有些事情,逃避不了的。”她喃喃道,声音开始模糊,“宇,如果我死了,你会很难受吗?”

    龙宸宇停了下来,看着怀中黑亮顺滑,随风飘散的青丝,神色开始凝重起来,静默不语。

    乔安的声音更加飘散:“怎么不回答了?”

    龙宸宇动动嘴唇,一会才道:“不会,我会跟你一起走。”

    “你的答案还是跟六年前一样呢!”她笑道,腔调里带了明显的睡意,“可我想要你活着。”

    龙宸宇继续往飞炫宫走去,“这句话我也在六年前听过。可见,有些事情是不会变的。”

    “有些事情不会变,有些事情变得很快。还有一些事情,你以为它变了,事实上却没有变,一直都在那里,只是,你没有发现,没有发现”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龙宸宇听得茫然却又不安,六年前,她也问过这个问题,之后就毅然决然地伤了他,然后,离开,消失无踪!他忍不住低声问道:“安,到底怎么了?”

    乔安迷迷糊糊地道:“宇,我想跟你在一起!”

    龙宸宇舒了口气,嘴角逸起笑意,柔声道:“我们会在一起的,没人能拦得住我们。”

    “不,老天爷会拦着。宇,我不能嫁给你,绝对不能!”

    龙宸宇心陡地一紧,微微抽痛:“为什么?安,为什么?”

    “对你太不公平因为,我怕我会死”

    虽然不明情由,龙宸宇依旧心痛难忍,急急道:“不会的,安,我会护着你,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一根汗毛的!”

    “不,会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清楚,龙宸宇急忙凑近她,却只听见几声嘟囔,难以辩认。他忙问道:“安,你说什么?说清楚啊!为什么会的?什么会的?”

    乔安梦呓着,他却只能听见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语:“六岁那年百煞竹林闭心诀”终于,她的声音渐渐消失,而龙宸宇则听得莫名其妙,只隐隐觉出不妙,闭心诀他将乔安又抱得紧了些,加快脚步往飞炫宫走去。

    回到寝宫,小心将乔安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龙宸宇凝视着她。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秀眉紧皱,实时呢喃几句梦语,却听不清楚。替她轻轻拂去飘落眼上的青丝,龙宸宇忍不住问道:“安,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事情呢?是不是六年前的事情也与此有关呢?”

    不管她瞒了他什么,他都一定会知道的!一定!

    外面传来尚公公似乎亘古不变的声音:“皇上,丞相大人与御史大人求见!”

    龙宸宇看了眼乔安,已经恢复平定,淡淡道:“带他们到御书房,朕即刻便到!”

    然而,等到龙宸宇从御书房回来,飞炫宫已经人去楼空,哪里还有乔安的身影?他皱皱眉,问飞炫宫的侍卫,得到的禀报是,明慧郡主半个时辰前醒来,什么话也没说便匆匆离去,他们也不敢阻拦。听过后,龙宸宇更是茫然,乍去乍离,乔安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再想起先前乔安朦胧中的话语,更觉不安,吩咐道:“来人,秘密传汪浮秋觐见!”

    而此时此刻,乔安正京城西郊龙云山的半山腰。龙云山是紫星的名山,风景秀丽,环境幽雅,古寺林立,甚至紫星朝斥巨资所建的护龙寺亦坐落于此。但龙云山最有外的却是峰顶的许愿石。据说,凡有诚意之人,于清晨第一个抵达峰顶,在许愿石上许下愿望,诚心祈求,便可梦想成真。

    又经过一个时辰的攀援,凭借超绝的轻功,乔安终于抵达峰顶,看着悬崖边那块巨大光滑的白石,石上刻着三个秀逸而又有力的大字“许愿石”!想了想,她转身向前,向许愿石走了过去。石边有座小小的佛龛,旁边放着香烛祭品,该是附近的庵寺所放。乔安取过佛香,捧在手里,望着那光滑的白石,突然间苦笑起来。

    这一幕,何等的熟悉?

    “信女君千羽,佛前许三愿:一愿身体康健,二愿天伦永在,三愿觅得知心人,岁岁年年常相伴!”当年,她在万般绝望下于佛前祈求,结果来到这个时代,曾经有过康健的身体,却在六岁那年失去;曾经有过幸福美满的家庭,却在一夕间颠覆;而如今,就连她仅存的爱恋,似乎也将掩埋。现在,已经又到了要靠宗教来麻醉自己的地步了吗?现在,又到了祈求来世的时候了吗?

    若依旧佛前三愿,她会许下什么样的愿望呢?

    她冷笑着,缓步上前,对着白石,轻柔又坚定地道:“我不知道命运你究竟想要怎样对我,如果你依旧还是以戏弄我,看着我的沦桑苦痛,引以为乐的话,那我绝不会让你如愿的!六年前做了一次抉择,说不清楚对错,而如今,我不想要离开他,我想要陪着他!”

    “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要跟他在一起!我想要他好好的!”

    说罢,她毅然起身,将手中燃着的佛香丢入悬崖,转身走向她今番前来的目的地——妙心庵!

    君氏篇第三十五章 爱恨难辨(1)

    妙心庵坐落于龙云山顶端,清幽冷寂,处身此间,飘飘然便有离尘脱俗之感。深秋季节,山顶冷风阵阵,松涛隐隐,涤心荡起,使人的心不由自主地静寂下来。这种地方,确实能够修身养性,确实能过叫人忘脱红尘。乔安举步进去,向接客的师太道明自己的来意。

    那师太微显为难,合十为礼,道:“施主,忘尘师太清修已久,不轻易见客,恐怕”

    乔安自然知道,仍坚持道:“劳烦师太代为通报。”

    接客师太无奈,只得前去通报,乔安想了想,纵身起跃,暗中随着那师太前行。今日她是铁了心要见那忘尘师太,即使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随着那师太往后院走去,一路上只见青松古柏,碧竹寒梅,幽雅寂静,伴着两旁淡雅素净的厢房,使人心折,越往里去,环境变越发清雅,也越发幽静。

    走了许久,那师太来到一个院落前,道:“忘尘师太,有位施主——”她尚未说完,温雅柔和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不用说了,客人已经到了门口,就请她进来吧!”

    乔安微微一怔,听她的语气,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在暗中追随,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现身。那师太见着乔安,容色一惊,道:“施主,你怎么——”不等她说完,乔安已经飘然入内,根本就不理会她。走进雅院,乔安不禁一怔,院中遍植绿竹,随风轻摆,龙吟细细,几乎使她误以为自己置身于绿幽苑。这位忘尘师太也是爱竹之人?

    随即,乔安恢复温淡,顺着竹林间的青石板路往前走去。走不多时,一座八角亭跃然入目,亭中一女子背对她而坐,背影优美,虽身着素衣,不见容貌,亦使人觉得必定是个绝色美人。该是听见乔安的脚步声,她微微侧身,转过脸来。只见她容颜清和,神色温淡,但一双明眸清亮似水,微微转动间流波溢慧,使人心中忍不住泛起层层涟漪。

    这应该就是忘尘师太,也就是龙宸宇的母妃——芮妃!龙宸宇跟她确有几分相似,但是,却跟乔安想象中的模样大不相同,看着她温淡如水的眼神,竟然跟修习闭心诀十数年的乔安有些相似,怎么也无法跟旁人口中那个倔强,决断,执着,偏拗得近乎疯狂的芮妃联系起来。还是,经过这许多年的清修,她确实脱胎换骨,成为忘尘,而非芮妃了?

    芮妃见着乔安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微微而笑,优雅起身,道:“是隐谋乔安乔姑娘吧?请坐!”

    乔安心中微怔,起身入亭,坐在她的对面,直视着她,眼眸锐利如刀:“你摘掉我是谁?”

    芮妃微笑道:“隐谋乔安,君氏少主,殿前比武大败北秋国师,又新封明慧郡主。有如此威赫之名,却又为妙龄娇女,贫尼虽然身居偏远之地,也是有所耳闻的。”

    乔安依旧紧锁着她的眼睛,紧接着道:“似乎你对我的事情知道得不少呢!不过,知道我名声的人很多,但是见过我容貌的人却没有几个。师太凭什么一眼就认出我来了呢?看来,虽然身居佛门清静之地,法号忘尘,却依旧还是眷恋着尘世中事,难以割舍的吧?”

    芮妃微笑着,毫不在意,道:“我知道,是因为有人曾跟我说过你,倒不是

    刻意去注视谁。不知道乔姑娘芳驾至此,是为什么事呢?贫尼斗胆猜上一猜,是为了他?”

    不用明说,两人皆知他指的是谁。乔安也不否认,坦然道:“不错,是为了他。”

    芮妃继续道:“我再猜猜,你想要问我当年为什么离他而去,从而解开他的心结,是吗?”

    乔安沉默了会儿,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不止想要解开他的心结,我还想要你回去,陪在他身边。”

    芮妃不动声色,道:“看来,乔姑娘你还挺贪心的,甚至还希望我回去陪他!”她轻笑几声,容颜如花,道,“那乔姑娘总要说出能够说服我的理由吧!”

    听她口气淡然,竟似乎真的没将龙宸宇放在心上,乔安不禁疑惑,她真的不爱宇,不爱自己的孩子吗?抑或,她根本就不爱任何人?看着那双笑意盈盈,不见丝毫情绪的眼眸,不知为何,乔安竟然想到从前的自己,修习闭心诀的自己,在没有发觉对龙宸宇的感情前,是否也这样的疏淡冷漠?这个人,比自己更适合去休息闭心诀。尽管如此,她依旧不会放弃,为了宇,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希望,她也要去试试!“宇九岁那年,他的母妃便离他而去,知情人都知道他怨恨他的母妃,也怨恨他的父皇。芮妃娘娘,这些,你应该知道吧?”

    “请叫我忘尘师太,芮妃早已是历史了。”芮妃,或者改叫忘尘师太。她微笑,神色不见一丝波动,“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乔安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你真的不爱他吗?你真的不在乎他吗?他是你的儿子,你亲生的儿子!”

    “那又如何?”忘尘悠然笑道,“你不妨瞧瞧之前他待薰然的模样,那也是他的女儿。可是,若心思不在那里,即使有着血缘之亲又如何?佛说,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所谓之魔,无非是贪恋痴嗔种种情绪,皆是由心而生,不关其他。”

    乔安定睛看去,缓缓道:“你对他的事情很熟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忘尘笑道,“不过很可惜,事实并非你所猜想的。我之所以知道他的事,也是旁人跟我说的。其实,你并非第一个为他而来的人,在你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

    思及先前忘尘亦说有人提起过她自己,又是为宇而来乔安微皱秀眉,思绪电转,脱口道:“慕容锦儿?”

    忘尘眼中微露诧色,随即笑道:“不愧是隐谋乔安!不错,正是慕容锦儿。她生前经常来这里,原先是跟你一样的目的,后来见无望,转而当我是长辈,恩我说过很多事情。其中,有关于他的,关于你的,还有她自己的。乔姑娘,我看得出来,你是至情至性之人,不过,你怕是要白来了,我绝不会见他,遑论回宫。若是乔姑娘能放弃这执念,我们或者亦可如慕容锦儿般,做对忘年之交。”

    乔安不解:“我不懂,你肯见锦儿,也肯见我,为什么反而不愿意见宇一面呢?你能听慕容锦儿说话,愿意跟我做忘年之交,为什么就是不肯面对你的亲生儿子呢?”

    忘尘淡淡道:“乔姑娘,我说过了,一切皆有心生。我的心不在那里,你说再多也是枉然。而且,乔姑娘,你来见我,想要我回去,怕是没跟他商量,擅自做主的吧?”

    乔安淡淡道:“是又怎样?”

    忘尘叹道:“不怎样,但是,若你足够了解他,你就应该明白,他爱恨皆属极端,是不会青怡宽恕背叛他的人的。而我当年的行为,在他看来,就是背叛!而如今,他并不如你所料地爱我,在乎我,也并不会乐意见我。乔姑娘,你太想当然了。”

    “可是,你就这样肯定吗?”乔安淡淡道,“我也曾经伤他,对他而言,那应该不止是背叛。但他同样宽恕我,待我一如既往,甚至比先前更好。”

    忘尘淡笑道:“我自然肯定。他是我的儿子,即使不爱他,他体内依然流着我的血液。很久之前,人人都说他的性子像我,乔姑娘,难道我连我自己都不懂吗?至于你,他肯原谅你,待你好,或者是因为他太爱你,爱得难以割舍,爱得愿意为你放弃自己的所有,或者是因为”她看看乔安,嘴角多出几分高深莫测,“或者,是因为他恨你,他想要报复你!”

    乔安微笑,波澜不惊。忘尘微微扬眉,道:“乔姑娘,你似乎并不害怕是后者呢?”

    乔安淡然道:“因为,我相信他!何况,”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幽幽道:“若是后者,我会心痛,会难受,可是,我会安心许多。忘尘师太,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坚持,不会轻易被我说服。但是,很不幸的是,我也有自己的坚持,我必须说服你。因为,我相信,在这世上,能够影响他的人,或许只有我和你,所以,我们两个总有一个人要在他身边才行!”

    “哦?”忘尘笑道,“多谢你抬爱!不过,他有你就已经够了,不是吗?”

    “如果我能陪着他直到永远,那我不会来见你。”乔安凄然道,叹了口气,轻轻挽起衣袖,露出右臂,雪样的肌肤下,中央那点赤红越发鲜艳圆润,如同血珠般,带着妖艳而又不详的艳色。忘尘眉头紧皱,盯着那点艳红,道:“这”

    乔安低头,道:“我中毒了,叫做万毒之首,这就是它留在我身上的铭记。”

    “万毒之首?”忘尘喃喃念着,沉思不语,笑容首次消逝无踪,换上淡淡的忧虑,轻声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乔安仰首,道:“这种毒无药可解,我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奇迹。也许两个月,也许两年,也许只有两天,稍不注意,我随时到都会没命。所以。”看着忘尘渐渐抬起头来,她盯着她的眼睛,脸上满满的毅然决然,一字一字地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说服你!”

    忘尘沉默了会儿,又挂上那张满不在乎的淡笑,悠然道:“好啊,欢迎你日后常到我这里走动!”

    虽然没有说服忘尘,但乔安看起来并没有太过沮丧。既然人人都说宇的性子像她,那忘尘的倔强执着比起宇来必定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够忍着二十年不见宇,甚至当年宇身中剧毒,性命垂危她都不曾回来,她的性子可见一斑。二十年的执着,怎么可能一日之间便改过来呢?

    据施映璇所言,她缺有性命之危,但时至今日,她身体仍没有太大的不适,应该还有时间来劝服忘尘。乔安想着,嘴角有着丝丝的笑意,只要宇肯听劝,肯忍上段时间,一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最怕他冲动地随自己而去,那就真的一切成空。

    她想要他活着,她想要他好好的!

    下了龙云山,已经暗夜沉沉,避开泰楼楚馆,夜市店肆这些喧嚣场所,乔安拣幽僻的道路而行,半个时辰后回到仙雅居。令她惊讶的是,门前的石狮边竟然倚着个风流袅娜的人影。听见乔安的脚步声,她挺腰,站直身子,转过身来,赫然竟是久未相见的青怡!

    君氏篇 第三十五章 爱恨难辨(2)

    乔安一怔,看着她没说话。沉沉夜幕下,门口的灯笼投过来些微光,隐隐可见她神色苍茫悲凉,也同样看着乔安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对视许久,乔安先打破僵持,迎了上去,轻声问道:“青怡,你怎么来了?”

    青怡却没有说话,只怔怔地看着她,眼眸深邃复杂,许久突然道:“乔姑娘,我还能叫你声姐姐吗?”

    乔安又是一怔,随即笑道:“当然,只要你愿意,我随时是你姐姐。”

    青怡嘴角微扬,终于透出一丝笑意,在忽明忽暗的烛火的映衬下却显得几分悲凉。忽然间,她猛地向前,扑入乔安怀中,紧紧抱着她,紧得像是抱着随时都会失去的宝贝般。随即,她松开乔安,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离去,夜风中,那如瀑布般的青丝飘动着,犹如无根之絮,衬着她纤弱的身子,尤其叫人生怜。

    乔安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不解,上前推门欲进,忽然又顿住,问门边的守卫,道:“那位姑娘来了多久了?”

    守卫并不认得青怡,答道:“回郡主,那位姑娘已经在那里站了近两个时辰,说是要见郡主。汪总管请她进去,她也不进,霜草等几位姑娘跟她说话,她也不理会,就站在那里等。”

    乔安点点头,不再询问,一边沉思一边入府。几次被拒之门外,没想到今晚青怡竟然亲自过来等她,还等了那许久,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吧,那为什么短短片刻又飘然离去呢?难道她等了许久就只为了问能不能叫自己一声姐姐吗?看她那模样,像是遇见什么为难的事情。想到这里,乔安悄然止步,道:“摇光,你去查查她最近的情况,有消息立刻来报!”

    说罢,她继续前行,刚刚的话像是对空气而说。然而,就在她身后漆黑如墨的夜色里,一道黑影转瞬即逝,向云烟阁的方向而去。今日骤闻噩耗,几乎击碎她所有的希望,之后又上山寻人,劳耗心神,如今回到仙雅居,忽然觉得异常疲惫松懈,只想要好好休息休息。想着,经过大厅,随意一扫,竟看见霜草等人还在里面坐着,不由惊奇,道:“你们还没有睡吗?”

    看见乔安,霜草等人顿时一扫先前的倦色,迎了出来。还是霜草先道:“还不都怪天璇?没事好好的又惹小姐生气!小姐没回来,我们哪里睡得着啊?”

    乔安忆前先前的事情,向施映璇看去,眼眸中带着些许询问,施映璇会意,几步可见地摇摇头,却依旧忧色满面。乔安微微安心,笑着道:“你们都当我是小孩子吗?我都多大的人了,难道还会来个离家出走吗?瞧瞧哥哥都困倦不堪的,还不快回去睡觉?”

    见她言笑如常,霜草等人顿时放下心来,唯有施映璇看向乔安的眼神中依旧带着悲伤,她真的能够完全不在意吗?那是她的性命啊!乔安犹豫了会儿,终于转向施映璇,微微点头,示意她已经无事。施映璇转向一边,没说话。

    眼看众人渐渐散去,乔安正欲回到绿幽苑好好歇息,忽然——

    “千羽,乾于,出事了!?”慌乱失措的喊声自前院传来,似乎还带着丝丝的哽咽哭腔,唤住了所有人的脚步。霜草等人尚未回房便又被惊回,乔安而眉头微皱,迎上前去。她已经听出那是杜明原的声音,心中不由地也跟着升起丝丝慌乱。而当她瞧见杜明原时,那种慌乱的感觉便更加深重。

    只见他周身官服,却因为奔跑而扭曲,头上的官帽也早已东倒西歪,丝毫不若平常温文从容的模样。而最令乔安心生不安的却是他的面容,满头大汗下,他的眼中竟然含泪,一见乔安便扑通一声跪下,混乱地喊道:“千羽,千羽,求求你,救救明妍,救救凌鉴千羽,求求你,求求你他们出事了!”

    乔安及众人都是一惊,乔安上前扶起他,柔声道:“杜大哥,你冷静点,慢慢说。到底出什么是事情了?明妍跟秋公子怎么了?”

    杜明原紧紧抓着她的手,如同行将溺毙的人抓到浮木般,再不肯放开,不住口地道:“是凌鉴,是凌鉴!”他说着,渐渐从初时的慌乱中脱身,却又忍不住失声痛苦,道:“都是我不好,你明明提醒过我,要我注意他,我却没在意。我本想着就算他不舍的,也不能够怎样,谁知道他竟然”

    乔安心中一紧,急急问道:“他入宫了?做什么去了?他是不是又去刺杀宇了?”

    杜明原悲戚地摇摇头,苍然道:“他进入去找明妍,可是却被发觉了”

    乔安微微放心,随即心又提了起来,问道:“怎么会这样?他应该知道入宫有多危险,怎么还这样不小心?”

    杜明原惨然道:“是晚妃!上次也是她引皇上到妙音宫去,凌鉴才得了机会,在半路拦截行刺。这次又是她施计,引得皇上发觉凌鉴跟明妍,凌鉴想要逃逸,却没成功,还伤了几个侍卫。我正好最后一次当值,得了消息便赶过来了。千羽”说着,泣不成声。

    乔安眼前浮起晚妃那貌似温雅而又深沉难测的眼眸,心中一凛,依她的性子,知道杜明原跟秋凌鉴关系的时日该当不短,却隐而不发,等待最佳时机出手,如今果然被她逮住时机。身为人妇却与人私通,即使寻常人家亦是死路一条,何况是尊贵高傲的皇室?牵制至皇室体面,即便是她,也不好插手。若是再引出秋凌鉴刺杀宇之事,只怕会更难办。

    杜明原泣道:“千羽,我知道这是为难,可是,若非着实没办法,我也不愿来求你!千羽,我只有明妍这一个亲人了,我能够舍她在皇宫,可是,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啊!”

    乔安不再犹豫,当机立断,道:“杜大哥,你先冷静,我这就带你入宫,路上我们再想办法。”还好她还没有换衣裳,不然恐怕又要耽误时间。

    杜明原闻言,眼中闪起抹亮光,急急起身,便欲进宫。霜草担忧道:“小姐,如今时辰已晚,只怕宫中已经落匙,你怎么进去?”

    乔安道:“不碍事,我有金牌令箭,随时都能紧急进宫面圣。”说着也不带霜草等人,只领着杜明原出府去了。这事涉及到皇室体面,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于杜明原,既然晚妃能够发觉杜明妍跟秋凌鉴之事,只怕也已查清她的身世,再加上欺君罔上的罪名,只怕这次杜明妍真的是在劫难逃,就连杜明原恐怕也要受到牵连。杜明妍啊度明妍,你行事前难道从来不思量后果的吗?好容易才兄妹团聚,你非要再闹得共赴黄泉才满意吗?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到了宫门口,虽已到了落匙时间,宫门却反常地没有关闭,宫门守卫早已识得乔安,不敢阻拦,恭恭敬敬地放行,甚至连她身后的人是谁都没有盘问。乔安正欲进去,却正好跟一对禁卫军碰上。与那队禁卫军的首领打个照面,乔安微微一怔,那首领亦然。而当瞥见乔安身后的杜明原时,他竟松了口气,道:“卑职参见明慧郡主,卑职正领命欲去宣杜大人觐见,没想到郡主竟然带着杜大人入宫,便省了卑职一番奔波了。”

    乔安心中暗凛,看来杜明妍的真实身份确实已经暴露,牵连到了杜明原。心中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向那首领道:“我正有急事要见皇上,既然如此,还劳烦带路。”

    那首领道:“皇上此刻正在妙音宫议事,已经吩咐事关机密,卑职不便前去,还请郡主见谅。”

    乔安会意,暗赞此人精明,笑道:“多谢指点,我这就带杜大人前去。”身后的杜明原也知事态严重,不由得微微后悔,此时已经闹大,难以善了,只怕自己也得搭进去。这般隐秘眼中之事,又涉及皇室提面具,将千羽卷进这个漩涡,只怕后患无穷,早指如此,便不去寻她了。

    听见后面杜明原懊悔的叹息,乔安已明其意。低声道:“杜大哥,我有金牌令箭,又有皇上护着我,不会有事的。若是此事你没告知我,等到难以挽回时我才得知,只怕反会懊悔。你不必内疚。当务之急,是赶紧想法子救明妍跟秋公子。此事事关重大,又已经闹开,众目睽睽之下,即使皇上有心庇护他们,也难做得紧。”

    杜明原已经听天由命,叹息道:“生死有命,我已经认命了。千羽,待会若是事态危急,你不用顾忌我们,先护着自己要紧。明妍跟凌鉴不听我劝,擅自妄为,闹成今日的局面,这是我们自作自受,跟你没关系,你可别因此跟皇上有什么嫌隙。”

    乔安心中感动,点点头,道:“杜大哥,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说话间,已经来到妙音宫门口,守卫森严,见着乔安也是愣了愣,直到乔安出示金牌令箭方才有人进去通报。站在门口,隐隐可见里面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比外面还要严谨数倍。进去通报的守卫没一会儿就出来,道:“皇上宣见明慧郡主跟杜大人,二位请进!”

    两人对视,都深吸了口气,缓缓踏入妙音宫,迎接不可知的命运。

    一进主殿,两人便明显感觉到里面气氛的凝重,乔安略略一扫,只见龙宸宇端坐主位,神情深沉,难辨喜怒,见乔安进来微微点头,却依旧不知心中在想什么。他旁边赫然便是今番事端的功臣晚妃,一双妙目正定定地看着乔安,嘴角有着不易察觉的笑意。龙宸宇另一边是清静无欲的太后,太后被就该当管着后宫嫔妃,出了这等事情自然少不得她。而令乔安微微惊讶的是她身边的端太妃,她竟然也在这里!

    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乔安叹口气,跟杜明原一同跪下,道:“明慧(卑职)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娘娘,端太妃娘娘,晚妃娘娘!”

    龙宸宇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们起身。两人起身,站往一边,目光同时聚向旁边的杜明妍跟秋凌鉴。杜明妍孤傲冷漠依旧,即使在这等状况下,依旧挺腰直背,神情冷漠,看都不看乔安一眼,唯有偶尔瞥向旁边的秋凌鉴时,眼中的冰雪稍稍融化,微显温柔及痛惜。杜明妍尚且衣衫整齐,华贵如旧,但秋凌鉴却显得凄惨了下,衣衫上数道伤口,有刀痕,剑痕种种不一,血迹满身,看来是经过番浴血苦战的。他也如杜明妍般丝毫不显颓败,不输气势,但看向乔安跟杜明原时却明显带着歉疚。

    龙宸宇淡漠得几乎不含感情的声音自上前方传来:“杜明原,你可识得旁边这两人?”

    君氏篇第三十五章爱恨难辨(3)

    杜明原猜想今日已无幸免之理,叹息道:“回皇上,罪臣认得。”

    “罪臣?”龙宸宇轻轻念着,漠然道,“这样说来,你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了?你的消息倒是很快!”见杜明原只是磕头不语,他淡淡道,“这样也好,也不必朕再多费口舌,杜明妍假造身份选秀,欺君罔上,又与他人有染,败坏皇室体面,你可知该当何罪?”

    杜明原向前斜跨一步,有意无意地挡住乔安的脚步,俯身下跪,将头深深埋了下去,声音淡漠如死灰:“罪臣知道,罪臣甘愿领罚,请皇上降罪!”

    旁边的杜明妍见他如此颓然消沉,任由龙宸宇摆布,不禁喊道:“哥,你疯了?你干什么这样服帖?你究竟有没有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啊?想想爹冤死的模样,想想我们杜家那些年的颠沛流离,再想想曹元敬那j贼如何让害得我们家破人亡,骨肉分散,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是你眼前的那个人,是他啊!是他先设毒计害死爹的,他是我们的杀父仇人啊!难不成被他封了官,你便真成了他的奴才,生死任由他控制了吗?还是,”她霍地转头,眼神如剑般射向乔安,指着她怒斥道:“还是,你已经被那个女人迷魂了头,连自己的杀父之仇都忘了?”

    乔安身为女子却将君氏经营得欣欣向荣,又缔造隐谋乔安的不灭神话,光彩夺人,在如杜明原等有识之士心中,自然赞叹欣赏不已,但太后却是淑静守分之人,对乔安这等抛头露面的女子自然没什么好感,又听闻传言说道,她似乎与诸多男子有所瓜葛,心中更加不喜。听到杜明妍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但碍于龙宸宇也不好说些什么。端太妃不动声色,只静静看着这一幕,晚妃的眼眸中却多了几分笑意,难道这也是她的目的之一?那么,她对乔安跟杜家的恩怨又知道多少?乔安暗自思索着,杜明原已经急怒,喝道:“明妍,你在胡说些什么?”

    杜明妍冷笑一声,正待说话,乔安却已经出声打断了她:“明妍,你这又是何苦?”她最明白杜明妍的心思,或者是因为龙宸宇,或者是因杜明原不协助她复仇而迁怒到乔安身上,总之,她心中不喜乔安。如今料定必死,临死前却还想要拖乔安下水,败坏她的名声。

    杜明妍不解,冷眼看着她:“什么意思?”

    乔安神色平淡,眼中却有着隐隐的怒火,她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受损,但是她恼怒杜明妍的不知珍惜!能够跟亲生哥哥重逢,能够跟知心爱人生活在相同的世界,这是怎样莫大的幸福?而她,竟然这样轻易地就毁灭掉一切,却还毫无悔意!“杜明妍,你不妨看看今日的情形,别说你跟秋公子,就连杜大哥也会受你牵连,前途未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使你的亲人跟关心你的人丧命,害得杜家再遭横祸,就此消亡,这样你才觉得满意?对你而言,报仇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得可以使你放弃好容易才寻回的天伦之乐,重要得使你无视杜大哥跟秋公子的性命?”

    杜明妍微笑,眼中突然闪过诡异的光芒,竟然如同胜利者般起身,傲然道:“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你还不是同样为了报仇不择手段?被跟我说你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怎样过世的!这件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皇后娘娘是你害死的,是不是,乔安?不,应该是前大将军徐谷峰的千金,徐怀安徐姑娘!其实,你们徐家满门遇难并非是什么北秋的诡计,而是为人所害,对不对?”

    众人都是一惊,不知又怎会牵扯到慕容锦儿。当初血曼罗中毒之事虽未找出主谋,却已明了与乔安无关,不曾想今日经又被提起。听她的口气,竟像是乔安。晚妃惊过之后,嘴角眉梢的笑容更加浓重,而端太妃眼中已经明显闪过锐芒,定定地看着杜明妍。

    乔安也觉诧异,她怎么会知道徐府的事情?却不说话,准备听她接着说下去。而这种沉默无疑加深了杜明妍的肯定,她发出清脆的笑声,悠然道:“徐姑娘,其实当年徐家遇难之事乃是由当时的御史大夫慕容德一手操纵的,对不对?慕容德害得你家破人亡,受尽磨难,你自然不会就此罢休,所以一直准备复仇。可惜啊,还没有等到你准备好,慕容德就已经过世,于是你就将目光转移到了皇后娘娘的身上。你抢走了皇上,已经狠狠打击了她,却还是不肯放过皇后,还假装跟她交好,渐渐取得她的信任,却暗下毒手,要了她的性命,是不是?”

    她的声音渐转尖锐高亢:“你以为你不说此事,就没人会知道你跟慕容府的恩怨,不过很可惜,皇后娘娘是知道的,而我,又偏生跟皇后娘娘交好,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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