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千年之倾君第16部分阅读

    穿越千年之倾君 作者:肉书屋

    穿越千年之倾君第16部分阅读

    只有他一人而已啊。只是,现在该怎么办呢?要知道,感情原就是最不由人做主的东西啊!

    他再度闭上眼睛,无力地靠在城墙上,任由凛冽入骨的寒风吹着,心中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之后几日,北狄也曾几次三番进攻,但是似乎慑于乔安先前表现出的威势,攻势比先前弱了许多。而紫星守将却正好相反,无论军民,都是士气高昂,尤其乔安每战必定会立于观望楼顶层,为将士打气,几仗打下来,居然是胜多败少,更是激励人心。而乔安,更早在无形中取代了孟权佑,成为整个边关心中的最高统领。只要有乔安在的地方,必定群情涌动,几至交通堵塞。那斗笠垂纱,白衣飘飘的形象,更成为了每个人心目中崇敬万千的天神化身,以至于关内再不敢有任何人有相同的打扮,生恐亵渎了她。

    而这几日里,孟权佑亦尽量忘却远虑,只顾近忧,尽力做好乔安交代的事情,在努力追查那祈南矶的下落,以完交乔安所托。文义关因为战事紧张,户籍登记比别的地方更为严格,即使是顿时间的出入城关也均需登记。因此没几日便被他查出了那人的所在,调出所有资料,交给了乔安。

    乔安的居室中,只有她和孟权佑两人在屋,因此乔安早已取下了斗笠,神情专注地看着那人的资料。出乎意料之外,这个祈南矶竟然不是十几年前凭空出现的,相反,是确有此人的。他的原籍是南方一个小郡,早在三十多年前便参军作战,一直驻守文义关,直到十二年前在与北狄一战中重伤,才退出军营生涯,归回原籍,后来辗转搬到了文义关来,居住至今。他从小到大的户籍资料一应俱全,全无破绽可言。照这资料看来,这个祈南矶应该不是隐姓埋名的前大将军的亲兵洪得域才对。

    乔安看完资料,问道:“文义关有几个叫做祈南矶的?”

    孟权佑明白她心中疑惑,因为他自己亦是不解,恭敬地道:“小姐,只有这一个叫做祈南矶的,且我也叫人传信到他的原籍查问,有许多同样年纪的人都纷纷证明确有其人,参军二十余年后归来,才又搬到文义关来的,说是舍不下这个自己呆了二十余年的地方。那些都是见过祈南矶的人,会不会是玉衡弄错人了?”

    乔安沉吟不语,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瞧着手里的文卷,半响才摇摇头,沉声道:“天权,其实这祈南矶还是有可疑之处的。你看,资料上注明他是孤家寡人,无亲无故,何况,他亦是在文义关曾在文义关作战过,跟洪得域很人可能认识。何况,祈南矶十几岁参军,一呆就是二十几年,从前见过他的人对他也已经记忆模糊,即使见到归来的祈南矶容颜大变,也只会以为经历岁月变迁,而不放在心上。如果有人成心想要李代桃僵,以有心算计无心人,也不是全无可能的。不管怎么说,天权,我们都要去见见这个人再说。”

    说着,乔安起身,顺手拿起斗笠戴上,缓步出门,孟权佑紧跟其后。由于离年关已近,加上这几日的情形看来,有乔安在,保全文义关并非全无可能,因此街上的行人都是喜气洋洋地购买着年货,大有过年的气息。

    瞧见乔安出来,街上的行人顿时轰动了,争先抢后地过来打招呼,却又随即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让乔安行走,不敢稍有阴滞。乔安微微颔首,斗笠上的轻纱跟着要颤动,算是跟大家打着招呼,一协定不停步地往前走。的有人直以为她是要巡视民情,也不曾起过丝毫的疑心。

    好不容易将众人抛在身后,两人脱身出来,找着了祈南矶的住处。那是个极其幽静荒僻的地方,周围有着寥寥的几户人家,住宅都很是简陋,柴扉草屋,聊以避身而已。乔安跟孟权佑对视一眼,有会于心,心中都多了一分把握。孟权佑上前敲门。许久后才听得“吱呀”一声刺耳的响声,一个苍老的面孔露了出来,眯着浑浊的双眼打量着这个身着银白盔甲的少年将军,佝偻着身子,神色有些怕恐不安。

    乔安忽然觉着这个人竟有些脸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偏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孟权佑看看乔安,见她的纱幕平静,没有丝毫动静,自己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温言道:“老人家不用害怕,我们是要找祈南矶的,我叫孟权估,这位是督战御使乔安乔公子,老人家应该听过了吧?”

    乔安与孟权佑的名字在文义关皆是如雷贯耳的,一日间少说也要给人提起上千次。这个老人显然也是听过的,身形猛地一震,嘶哑着声音道:“原来是两位贵客降蝌。小老便是祈南矶,不知二位找小老有什么事情?”

    他一说话,乔安变更觉得他的声音耳熟得很,却偏偏就是想不起,只得在脑海中拼命搜索,一时无语。孟权佑听得他便函是祈南矶,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一番,才缓缓道:“难道老人家您不愿意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祈南矶这才恍觉,忙将柴门打开,自己侧身让在一边,恭恭敬敬地请两人进去。乔安一言不发,兴步前行,孟权佑则跟在后面。祈南矶惶恐不安地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忙掩了门,跟着进去。起进简陋的草堂,两人随意坐下,祈南矶颤巍着身子给两人倒水,连连请罪道:“小老家中寒微,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两位贵客,莫怪莫怪。”说完才抖抖索索地坐在一旁,瞧着两个,心中暗暗擂着鼓,一句话也不敢说。

    想了这许久,乔安终于记起自己曾在哪里见过这个祈南矶了。那是今年清明的事情了,自己到历阳拜祭亲人之前到酩酊居小坐,当时酒楼内曾因北狄入侵之事争吵,提起了她的父亲徐谷风。其时有个老人曾说过一番话,如今想起,那些话语顿时又一句一句地在耳边响起“伴君如伴虎,真是一点也没有说错!大将军的家宅正在历阳。十数年前,老朽还有幸见过他数面,那威武睿智的模样,当今可真没有人能比的上了。他的夫人也是极美貌极豪爽的女子,听说还是武林中人,只可异,那对面正是他的家宅,原先雕梁画栋,宾客如云;如今,却是落败了,人迹罕至,都已荒芜甚久了!这人世间的富贵真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当时自己还只道这个老人是历阳人士,因此曾见过自己的父母。现在看来,实情当非如此了。这样一来,这个人是洪得域的可能性又大上了许多。想到当年之迹即将解开,乔安心中不由得有些波澜,也有些忐忑起来了,但是面上比毫不露,依旧平静如初。

    屋中一片寂静,乔安固然是无所谓,孟权佑也同样不动声色,只是镇定自若地喝着水。但去给祈南矶造成了极大的心里压力,额头不住有冷汗渗出,口干舌燥,不住地舔着嘴唇,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不自觉地扭动着身子。

    沉默的时间越长,祈南矶就越发的紧张,目光四处飘移,却又不敢发问。眼看火候差不多了,乔安才缓缓开口,神态悠闲地道:“老人家,你也不必太紧张,我们找您只是想要知道一些陈年旧事而已。当年的大将军徐谷风,您应该知道吧?我们想知道他的一些事情。”

    乔安的声音轻柔得似随时会被吹散在风中,但是听在祈南矶耳中却不啻于焦雷轰顶,震得他身子跟着乔安的话摇了几摇,一会才勉强稳住身子,强笑道:“御使大人说笑了,我祈南矶当年只是个驻守城墙的小兵,连大将军的面都没见,哪有资格谈论前大将军的事情?”

    虽说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在说到“前大将军”四字时,语气却隐隐地透露出几分敬重,脸上的神情也微微变幻。这一切都丝毫不漏地被乔安听在耳中,看在眼中,感在心中。她索性不再绕圈子,单刀直入地说:“准确地说,我们找的是不是当年驻守城墙的祈南矶,我们找的是当年大将军遇害后失踪的亲兵洪得域。”

    祈南矶心中再度跟着震了几震,心跳加速,却还是道:“小老这就不懂御使大人的意思了,您找那位洪得域怎么找到小老家里来了?小老可从来都不认识那个洪得域的。”

    乔安也不急着跟他争辩,低首喝了口水,这才悠然道:“老人家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其实我也不大明白老人家您呢!您明明说没见过大将军的面,怎么却曾在历阳郡谈论呢?”说着学着他当时的口吻,一字一字缓缓地道:“伴君如伴虎,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大将军的家宅正在历阳。十数年前,老朽还有幸见过他数面,那威武睿智的模样,当今可真没有人能比的上了。他的夫人也是极美貌极豪爽的女子,听说还是武林中人,只可惜那对面正是他的家宅,原先雕梁画栋,宾客如云;如今,却是落败了,人迹罕至,都已荒芜甚久了!这人世间的富贵真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老人家,难道您的记性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吗?”

    祈南矶脸色剧变,低下了头,心中慌乱,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好。

    乔安在一旁打边鼓,沉声道:“洪得域,你既是大将军的亲兵,应该知道当年之事,大将军一家有多冤枉,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难道你都没有想过要替他们伸冤么?大将军是何等人物,待人如何,你自己心中有数,如今他不但蒙冤而死,而且身负罪名,你难道要他在地底下也不得瞑目么?刚刚听你说起大将军之名时,语气中带着尊敬,可见你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无情无义之辈,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十几年来,你能过得心安理得么?你难道都不怕做噩梦么?”为了弄清当年的真相,乔安说话时带上了一丝内力,句句如暮鼓晨钟般震人心肺。

    由于,祈南矶低着头,二人瞧不见他的神色,只听得他的呼吸声越来越紊乱急促,显见心中正在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二人也不再打断他,只是瞧着他,一语不发,屋中只剩下他粗重急促的呼吸声。许久之后,祈南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猛地抬起了头,身子跟着坐正,直腰挺背,顿时生出几许气势来,跟刚刚那畏缩佝偻的模样相比,像是整个换了一个人似的。他的目光渐渐锐利,直直定定地瞧着乔安,语气也变得稳重起来,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想要知道大将军的事情?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乔安见状,更确定祈南矶的身份,声音也跟着郑重起来,诚挚地道:“我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要为当年冤死的大将军讨回一个公道而已。”

    祈南矶紧紧地盯着她看,见她身姿一如方才,并无半点心虚不安的表现,心中已信了几分,却还是道:“我凭什么要想念你呢?大将军含冤十几年,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如今,你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与他非亲非故,却说要为他讨回公道,这也太叫人难以想念了吧?”

    乔安微一沉吟,顿时有了主意。她优雅地摘下斗笠,露出她那绝美堪比天人的容颜,洒然道:“我为什么要为大将军讨回公道?你说你曾见过大将军夫妇,倘若你对他们还有几分印象,应该能够知道答案了吧?”

    祈南矶冷笑一声,正要反驳,却在目光短浅转到她脸上时怔住了,眼睛蓦地睁大,整个人几乎是从凳子上跳起来的。他怔怔地盯着乔安,嘴中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你怎么跟大将军夫人长得那么像?你只有十几岁,又跟夫人那么像难道你究竟是谁?!”说到后来,声音已经忍不住微微颤抖,脑中更涌起一个荒谬绝伦的念想。

    乔安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轻叹一声,神色却依然平静如止水,淡然道:“我是乔安。只是,早在十二年前,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徐怀安。”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孟权佑,却见他并无惊容,似乎早已知道此事,心中倒也不禁暗暗吃惊。

    “不可能的!”祈南矶想了不想便脱口而出辩驳道,“当年我是亲眼看见大将军一家蒙难的,他四岁的公子也未幸免。倘若你是徐怀安,那当年死的人又是谁?”

    想起替自己而死的乔立民,淡漠如乔安也不禁心中感慨,然而面上丝毫不露,声音也清冷一如从前,似乎说的只是别人的事情一般:“那是我爹娘收养的一个义子,年龄大小,形容身材都与我相仿,所以才瞒得过去,使我逃得一劫。人什么都可以变,可相貌总是变不了的,你应该认得出来才对。”

    祈南矶呆呆地瞧着乔安,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渐渐地,他的目光变得清澈坚决起来,神情绝然,道:“也罢,不管你是不是徐公子,凭你在城楼一箭射倒北狄帅旗的壮举,我便赌了这一铺了。我洪得域苟活十余年,为的就是能有朝一日替大将军翻案洗耳恭听冤。今天我就信了你这一回了。”

    说着,他端正身子,挺拔如松,隐隐可见几分军人的气度,声音也陡地一变,嘹亮沉稳,一点也不像五十多岁的老人:“不错,我就是大将军的亲兵洪得域!对于当年之事,我也知之甚详。什么大将军违抗皇命,擅自出兵,全是谎话,是遮人耳目的幌子!大将军是被慕容德那j贼给害死的!那j贼勾结北狄,妄图颠覆我紫星王朝,被大将军得了他的密信,知了他的秘密,所以他才要杀人灭口的!”说到后来,脸上青筋爆现,牙齿处格格作响,显是怒不可遏。

    乔安心中微微一震,低声道:“竟然真的是他?只是,慕容德跟北狄有着深仇大恨,一向誓不两立的,又怎么会与北狄勾结呢?”

    祈南矶,不,现在应该叫他洪得域了。他眼中射出滔天的怒火,恨恨地道:“什么深仇大恨,什么誓不两立,全是他骗人的幌子!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掩人耳目,竟然连自己的结发妻子跟三岁的幼子也不放过!虎毒还不食子,他慕容德却连自己的孩子都害!狠心到这种地步,他慕容德还是人么!”他越说越是气愤难当,若不是乔安在旁,说不定便要破口大骂了!

    乔安心思敏转,立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跟着翻起了滔天巨浪,暗自为慕容德的阴险毒辣而心惊。照洪得域所说,所谓的深仇大恨,应是慕容德亲手制造出的人伦惨剧。他以娇妻幼子为铒,蓄意制造事端,装作与北狄不共戴天的模样,叫人不起疑心。而背地里,他却又与北狄来往密切,互通有无。再想想太子府中出现的北狄人,说不定便是在慕容德的牵线搭桥下促成的。若真是如此,那慕容德也真是太忍心了,怪道洪得域会如此气怕!只是,这样机密的事情,洪得域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洪得域胸口急剧起伏,显是情绪激动,难以抑制。许久,他深深呼吸,吐出几口气来,这才稍稍平静,歉意地瞧向乔安,道:“乔公子,我只是想起那j贼的行径,一时气不过,你莫要见怪。当年的事情,我是从头到尾参与了的,知道的比谁都清楚,现在待我慢慢跟你说清楚。”

    洪得域顿时了顿,脸上显出追忆的神色,缓缓道:“算起来,那是近十三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年春分,北狄再度入侵,气势汹汹。大将军奉命驻守文义关,几度与北狄交战。那时,文义关的兵将并不是现在这模样的,在大将军的严格训练下,绝对称的上是一支精兵,而大将军本身精通兵法,智勇双全,更是难得的统帅。全军上下一心,共御强侮,连连得胜,将那温耽可汗为首的北狄打的是落花流水,闻风丧胆。

    “几个月下来,北狄吃了大亏,已经是疲不能兴了。在这个时刻,乾于可汗又起兵作战,趁温耽可汗致力于紫星,无暇顾内的时机收服周边几个部落,顺势崛起,严重威胁到了温耽可汗在北疆的势力。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温耽可汗只得无奈地首次向我紫星递交和表,请求议和。大将军本是反对的,想要趁势追击,恢复以前的失地。无奈京城以御史大夫慕容德为首的一众文官却大力促成,不到一个月,双方商定了条件,皇上一纸圣旨降到,大将军也只得顺从。

    “接到对旨的第五日,文义关兵将基本都已收拾完毕,准备返朝。就在此时,巡夜的士兵从文义关门处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带来交给大将军。大将军似是认识那人,脸色有些变化,立刻便叫帐内的诸将退出,亲自审问。我当时是大将军身边的一个亲兵,有幸被大将军视为心腹,这才得闻此事。原来那人不是别人,竟是慕容府的亲信慕容福禄。大将军问了几句,见他吞吞吞吐吐,语不说焉,神色又带着些惊慌,更起了疑心,便下令我们四个搜身,结果竟真的搜出一封密信来。信上话语不多,却透露出一个大阴谋来。”

    说到这里,乔安忽然打断他,道:“信上说:‘温耽尊汗,数月不见,不知风采如旧否?今慕容已劝动帝君,与汗议和。尊汗且待彼徐撤兵之际,轻骑突袭,出其不意,当可一鼓作气夺下城关,以彼为据,率兵南下,横扫中原,则慕容焚香扫阶,以等佳音。慕容德遥拜敬上‘。是也不是?”

    洪得域吃了一惊,脱口问道:“乔公子,你怎么知道?”

    乔安淡淡道:“我娘在蒙逢大难之时交给我一封信,嘱我为我爹洗清冤屈。那信上便写的是这些内容。”

    “原来你真的是大将军的公子!”洪得域浑身巨震,脱口而出。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起身向屋门处走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仰天身天,老泪纵横,颤抖着道:“苍天有眼啊!大将军,您的公子竟然尚存人间,且已名闻天下,又同样来到文义关,同样声威震慑北狄!大将军,您的在天之灵若有所知,也该感到欣慰了吧?今日您的公子来到此处,合该您沉冤得雪,大仇得报啊!”

    乔安知道自己先前并没有完全说服他,他称自己为乔公子而非徐公子便是明证。如今自己背出当年密信的内容,这才叫他真的相信自己的身份。但是,瞧着他这样的激动,难以自制,她心中也不免暗生感慨,跟着想起父亲生前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心中更想:究竟要到何时,自己才能将徐怀安的身份昭告于世,让天下都得知自己的父亲是大将军徐谷风呢?若真有那日,当堪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洪得域此时已经逐渐平复下来,擦了擦眼泪,转身向乔安拜下去,道:“小人洪得域见过徐公子,先前冒犯之处,还请徐公子见谅。如今公子您已是天下闻名的人物,更得四皇子的信任,定能为大将军洗脱冤屈!”说着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一件大心事一般,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十几年来,当年之事始终如一块大石头压在了他的心头,沉甸甸地叫他难以安心,更生恐自己有生之年难以为大将军洗脱冤屈。如今见着了大将军的遗孤,更见他身居高信,又有可能继位的四皇子撑腰,大将军雪冤有望,怎能不如释重负?

    洪得域继续道:“对于慕容德娇妻幼子死于北狄之乱之事,大将军也略有耳闻。因此,大将军看了密信后,心中也曾犹疑过。但是事关重大,且紧急如火,片刻也耽误不得,而那封信又确是慕容德亲笔。因此只得两头行事,一方面传急令下去,着各军紧急备战,另一方成则写了奏折,将诸般原委写清,加急送往京城。之后,大将军犹不放心,又派小人前往京场面,查探慕容德的动静。现在想起来,也是因为大将军此举,才叫小人逃过一劫!

    “到了京城,小人也不敢耽搁,数次偷偷潜入慕容府,均一无所获。时日消逝,而皇上那边却一直没有采取措施。小人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件事事关重大,皇上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呢?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大将军大破北狄之举便传回了京城,北狄上表指责,使得皇上大为震怒。小人眼见事态不对,把心一横,当夜又潜入慕容府的书房,偷偷藏在书柜后面。没多久,慕容德来到书房,跟随后进来的管家慕容侍明谈话,才叫小人得知了其间的原委。原来,大将军的奏折均被他扣下,皇上压根就没有看见。而如今他更借北狄上表一事反咬一口,指责大将军擅违皇命,属大不敬,罪在不赦。而皇上竟也莫名其妙地准了他们折子,秘密派他前往历阳行刑,明日便要动身。

    “小人心中暗暗叫苦,知道事情严重,正要出去抢先一步给大将军报信,免得他在浑不知情的情况下遭逢大难。但小人心中却也忍不住奇怪,照大将军所言,慕容德与北狄应是势不两立的仇敌才对,何况他已身居高位,又何苦勾结北狄呢?老天似是听见了我的疑惑,等到慕容侍明离去,那慕容德在书桌前坐着,忽然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算起来,徐谷风你也算是一代奇才,堪为大用。只可惜为人有些顽固不化,我数次招揽于你,均被你拒绝。但如今要这样毁了你,我慕容德心中却也不忍,只是,为了此事,我已花了许多心血。为了掩人耳目,更将我娇妻幼子的性命搭了进去,耗损甚巨,绝不能容他坏了我的大事。你若不死,便是我慕容德遭逢大难了,因此也只好忍痛下手了。”

    “小人这才明白,原来什么所摆脱的惨剧深仇,全是他一手导演出的好戏,目的只在于掩人耳目,叫人猜不到他跟北狄勾结!这人不但无耻至投敌叛国,更心狠手辣至连自己妻子的性命也不放在眼里!狠心如他,当真是禽兽不如!小人当时心中气愤,一时失了控制,却将藏身之处的一个锦盒碰倒,掉出一概碧玉簪来。声响惊动了慕容德。他反应甚速,急身出了书房,大声呼叫,慕容府的侍卫闻声赶来,将我团团包围在书房之中。我奋力拼战,要知道,大将军如今身在历阳。无论如何,我也要出去给大将军报个信才行!

    “经过半个时辰的厮杀,托赖小人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人,终于甩脱了慕容府的侍耳,连夜逃离京场面,快马加鞭地往历阳去了。只是,那夜一战中,小人虽然奋力厮杀了出来,却也受了重伤,在半路竟竟是倒下了,虽得好心人求助,不至于丧命,但是当小人再赶到历阳郡时,却只见到了见到大将军一家被斩首的一幕!小人终究是来迟了一步,没能救得大将军!”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句更多添了些哽咽之声,眼中隐有泪光闪现。

    乔安给他引起了当年那一幕的回忆,心中痛如刀绞,衣袖中的双手早已紧屋成拳,却强忍着不表露出来,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洪得域控制住情绪,接着道:“慕容德心狠手辣,绝不肯放过任何可能与此事有所牵连的人。小人身为亲兵,又在那几日失踪不见,只要他稍加查探,便会疑心到我的身上来。我洪得域一个无名士卒,死了本不打紧,但大将军的冤屈跟慕容德那j贼的阴谋便没人得知了。所以我连夜便离开了历阳郡。

    “本来我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却在半路上遇见了盗匪。当时他们正在打劫一个路人,我杀退了强盗,但那路人却也已经奄奄一息,没说几句话便死了。我查看了他的行李,才知道原来他也是文义关的守墙士卒,役满归乡,却碰上了强盗。我心中一动,想着若是我扮作他的模样,摇身成为有名有姓,有家有底的祈南矶,被慕容德追查出下落来的机会岂不是小了许多?何况,那人文牒上写着家中无亲,参军二十余年,即使回乡面容有所变改,也不会被人怀疑。于是,我变成了祈南矶,在他的家乡住了几年,眼见情势渐渐缓了下来,便又搬回到文义关,直至今日。”

    门外,夕阳的斜晖射了进来,这这茅屋染上了几分温馨朦胧的橘红。原来不知不觉中,竟已是夕阳斜照,晚霞满天了。洪得域久藏心中的旧事说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乔安终于得知当年原委,心生感慨,更在暗暗计较怎样为父亲洗耳恭听冤;而孟权佑则是想起当年徐谷风策马文义关,杀得北狄闻风丧胆的英姿,心生向往,再想想一代名将,竟被慕容德这j人所害,又叫人为之扼腕。三人各有所思,草堂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许久,洪得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瞧着乔安,坚决地道:“小人深受大将军之恩,本该以身相报,只是大将军冤屈未雪,不敢轻易言死。如今公子长成,这重任也就交到公子的身上了。小人从此再无牵挂,只希望能追随公子左右,为公子效劳,虽死不悔!”

    乔安沉思着道:“洪得域,如今不是你效死劳的时候,想要为我父亲洗却沉冤,你是个极重要的人证。如今我在文义关一时抽不出身来。”说着转过头来,对孟权佑道,“天权,你先派人送他回京城,着玉衡将他安顿下来,好生保护,等文义关事了,再想如何替我父亲洗冤。”

    隐谋篇 第十五章 文义之战(1)

    高高的观望楼顶层,乔安白衣如雪,衣袂飘飞,斗笠边沿垂下的轻纱在凛冽的狂风中飞扬,紧贴着乔安的脸,勾勒出了她完美的面部曲线,透过纱幕,乔安静静地看着关内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年关已近,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些喜气,正在购置年货。

    本已抱着殉城决心的人们此刻却因督战御使乔安的出现而重拾希望,然而,要给一个人希望不容易,但要毁灭一个人的希望却很简单,让好容易回复希望的人再度失望,那种感觉,乔安很明白,因为她一直都在经历,但正因自己已经饱尝个中滋味,就更不愿意旁人有着跟自己一样的感受了。

    只是,她该怎么办呢?

    背后传来了轻盈的脚步步声,不用回头,乔安亦知是谁,“事情都已经安顿好了么?”

    孟权佑沉稳有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姐,我已经叫人先护送他回京了,同时也通知了身在京城的玉衡,着他派人接应,如果没有意外,七天后应该就能抵达京城了。”说话间,他已来到了乔安的身边,跟她并肩而立,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往她身上看去。

    乔安依旧不转头,淡淡地道:“天权,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了吧?”

    孟权佑不愿欺瞒她,点点头,道:“是,小姐,我第一次出谷历练时,曾无意见着小姐到历阳徐府拜祭,因此知道小姐的身份。”

    乔安的声音无波无澜,听不出一丝感情:“怪道之前在洪得域家中,你听见我的身世,没有一丝的惊讶,原来早就知道了。”

    孟权佑再瞧瞧她,忍不住问道:“小姐,前大将军的冤案已解,怎么你没有一丝的喜悦呢。”

    乔安轻叹了口气,微带惘然地道:“我也不知道,或者是因为一切都太顺利了,太容易了,反觉着心里有些不安。”

    孟权佑一怔,道:“难道那洪得域竟是编了故事来骗小姐的吗?”

    乔安摇摇头,轻叹一口气,道:“不是的,他说话的时候,我曾凝聚功力直视着他,若他是说谎,定会觉得如芒在背,难以安定如山,不过,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一丝不安,可见说的都实话,也许是因为我追追逐逐寻了二十年的答案,忽然有一天这么轻易地就摆在了我的面前,反叫我觉得不适应了吧,被命运捉弄了太多次的人,有不相信幸运的权利。”

    孟权佑只听得心中一阵悲伤,再想起乔安的身世遭遇,更觉凄凉,却不敢表露,道:“不管怎么说,前大将军的死跟慕容德是脱不掉关系的,我们只要抓住了这点,总能查得水落石出。”

    乔安想想,心中还是觉着有些奇怪,问道:“天权,你都不会觉着奇怪么?慕容德当时身为太尉,位列三公,算得上位高权重了,为什么要去跟北狄勾结呢?而且甚至不惜搭上自己娇柔妻幼子的性命,常人所求,不外功名利禄,这些,紫星都已给了他,为何他还要冒着性命这险,做这等叛国之举呢?”

    经乔安这么一说,孟权佑也醒悟过来,深思道:“是啊,深想一下,慕容德这样做确实有些奇怪,他图的又是什么呢。”

    乔安已经想了许久了,依然没有答案,如今见把孟权佑的心思也吊了起来,便转移话题道:“算了,不想这些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回京城后的事情,当务之急,应该是眼前的危机才对,再有十几日就要过年了,这本就是我们最重视的节日,不管怎么说,人心都会渐渐有些松懈,北狄应该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也许,大规模的进攻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孟权佑的心思瞬间被拉回了严酷的现实 ,想想未知的前途,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乔安忽然伸出玉手,指向关内街上的人群,道:“天权,你看见那些人了么?对这场战争,我没有信心,你亦没有信心 ,可以他们有信心!可笑可叹的是,他们的信心是从我们两个没有信心的人身上来的,是我们,给了他们新的希望!天权,他们近乎盲目地信任我们,你忍心让他们再失望么?”

    孟权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然转过头,瞧着乔安,道:“小姐,其实形势也并非真的那么恶劣,无计可出,只要我们好好利用形势,说不定便能破了北狄联军。”

    乔安终于转过头来,目光轻轻地落在他的身上,妙眸凝视着他,道:“哦?原来天权你早有了妙计了,敢问平北将军,计将安出。”

    难得听见乔这样子调侃人,孟权佑不觉俊脸微红,微赧道:“小姐,只是心中一点点想法而已,谈不上什么妙计,而且问题太多,几乎没有可行度,所以我也没说出来过,其实,此次虽然温耽和乾于二可汗同时来攻,但因为二人相互顾忌,彼此猜疑,反而缚手缚脚,不如一个人放得开手,如果我们派出使者跟乾于议和,共同对付温耽,要知道,北狄的内部争斗不比紫星弱多少,我们跟温耽斗死斗活,正好便宜乾于,这一点,他应该明白,退一步说,就算他真的拒绝,只要我们事后放出风声,说跟乾于结为同盟,共同对付温耽,依照温耽对乾于的猜忌跟顾忌,保证两人会内斗,便宜了我们这个渔翁。”

    乔安唯一沉吟,道:“你这话倒也说得不错,只是,分化离间之计纵然生效,对于温耽可汗这场硬仗,我们依然避免不了,你又有什么计谋呢?”

    孟权佑略带些丧气地道:“问题就出在这个方面了,在文义关西部,有一大片荒漠,漫无边际,倘若我方能秘密穿越此地,便可绕到北狄的大后方,先断粮草,再与尚密关关内将士内外夹击,说不定便能赢了此仗。”

    乔安点点头,道:“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你所说的问题又是什么呢?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说不定能想到法子呢?”

    孟权佑沉声道:“说白了,其实这就是声东击西,弃卒保帅之法,北狄一向人强马壮,纵然是偷袭,但火烧粮草,以及夹击北狄,必须带走文义关大部分的兵马,留守文义关的将领必须泯不畏死,且机智多谋,不但能稳得住城中居民,更要稳得住北狄兵,叫他们深信文义关内依旧驻扎着主力军。好为我们的偷袭护航,否则,只要北狄得了讯息,趁我们城内空虚,回救不及之际,发动猛攻,以近乎空城的文义关,能守得了一个时辰亦是非常了不起了。”

    乔安心中暗暗计较,一会才道:“你需要多长时间?”

    孟权佑迟疑了一下,道:“最少也要五天吧,为了保密,我们大部分时间要夜行,免得为敌所知。”

    乔安心中微微犹疑,权衡半天,终究还是道:“这个问题到不难,让我留守文义关好了,我抵关第二日,北狄便有人对我偷袭冷箭,可见他们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而且,这些日子以来,我建立起的威信不比你低,只要我日日出现在观望楼顶层,不会有人怀疑主力已抽调他方了,最重要的是,我是督战御使,算是此处官职最高之人,依照常理,越是位居高位的人越是怕死,又怎会置自身于危难当中呢?尤其对于一向用力不用智的北狄来说,更想不到我会以身犯险。”

    孟权佑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道:“小姐,谁都可以,唯独你不行,小姐,我刚刚说了,这是弃卒保帅之法,留守文义关的将领注定是要被牺牲的,等到北狄粮草被烧,且发现背后有大股敌军,无论他们是否相信文义关内有主边驻扎,他们都必须攻打,因为已经别无选择了,到时,文义关一定会短时间失陷,所以,当时与我们联手夹击北狄的是第二道防线的尚密关将士,小姐,这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倘若你有什么事端,无论是无名谷,还是四皇子那边我都没办法交代的,我那六个兄弟更会要了我的小命,无论如何,这是绝对不行的!小姐,你趁早打消这念头。”

    乔安并非一时冲动作了这个决定,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更有能够说服孟权佑的把握,她缓缓道:“天权,你是知道我的身世的,想必你也知道,我爹生前最大的心愿便是将北狄驱逐出紫星境内,收复失地,我想为他完成此愿,我想要做些什么!其次,对于远在京城的龙宸宇来说,这一仗,他输不得!只要他赢了此仗,皇位几乎是他的囊中之物,也只有他登上皇位,我才有希望为我爹洗冤平屈,实话告诉你,天权,也许我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我希望在我生前,可以为徐府报仇,这件事,我不愿假手他人,所以,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点的可能性,我就不愿放弃。”

    孟权佑大惊失色,连声道:“小姐,你说的什么没有太多的时间,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

    乔安平静地道:“不错,这些日子,我常觉着体内血脉翻涌,离我旧疾复发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了,天权,倘若我旧疾复发,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而且,我身怀武功,来时也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带着天枢妙手制作的面具,即使文义关失陷,以我的武功才智,也一定能安然脱险的,天权,我好容易才活到现在,你说我会随随便便把自己的性命就扔出去了么?我像那种人么?信我吧,天权,让我留守文义关,是最好的法子,此事就这么定了,你说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孟权佑此刻真是后悔极了,自己有事没事的说这计策做什么?现在好了,小姐已经铁了心要这样做了,自己是绝对拦不住的,虽说小姐所言也是句句成理,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那么一点点的闪失,自己就别想再活了,只是,如今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道:“第二个问题就是文义关的居民,他们死守着这里不愿离去,倘若文义关被破,这些人可就惨了。”

    想想那些念旧的居民,乔安也觉有些头疼,跟着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也就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我尽力而为吧,若当真不行,我也没有法子了,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孟权佑道:“相对于这两个问题来说,其他的都不怎么要紧,我应付的来,可是,小姐,这实在是太危险了,你还是不要以身犯险的好。”她忍不住再度阻拦,尽最后一份力。

    乔安淡淡道:“天权,我做出的决定,可有变改过的么?”

    孟权佑顿时语塞。

    穿越千年之倾君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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