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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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常温

    正文

    第1章 培训班的第一课

    “……平日大家练习按摩技术时,各位小姐可以互为客人和技师,今天的课程则不同,我们必须有一位男性客人来现场充当模特,并且必须是一位真正的男子汉。”

    在故乡,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凉风习习了。但在这个濒临南海的新兴城市,仍是炽日如火,酷暑难耐的季节。此刻虽已近日暮时分,街上的暑热却丝毫也未降低,那枚热力实足的太阳似乎离地面更近了,几乎到了举手可触的位置。

    阿华左手撑着一把小巧玲珑的碎花阳伞,遮住从背后斜刺过来的日光,右手举着一张喷有香水的纸巾,不断揩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滴,娇嫩的脸颊被潮湿的热气蒸得粉如桃花,一对少女特有的明媚动人的大眼睛却流露出几分焦急的神色。阿华步履匆匆,高跟鞋橐橐敲打着平整而坚硬的水泥路面,奏响一串铜鼓般的乐音,引得前后左右的行人都把目光投向她窈窕的身姿。离规定上班的时间只有几分钟了,如果迟到就会被公司罚款一百元,而这一百元此时对阿华来说已成为一个沉重得难以承受的数字,经济危机的魔影已经在步步向这个远离故乡举目无亲的女孩近了。

    为了到“紫蔷薇”桑拿浴有限公司做按摩小姐,阿华已向这个公司缴纳按摩培训费五千元,押金三千元,制装费一千五百元,此外还要给桑拿浴的经理送上一千元的“茶钱”,加在一起就是万余元。阿华几乎把两年来在酒楼打工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钱袋里所剩的仅够维持几日的生活开支,再也无力支付任何额外的费用了。此外,今天不能迟到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半个月的培训期已经过去十四天,这最后一天据说是传授按摩技术中最关键、最神秘的一项内容,学会这一绝技则终生受用,若是不会或者功夫不够则很难在桑拿按摩这一行混得长久。一向做事认真的阿华绝不愿自己失去这一学习的机会。她对今天培训课程的内容虽然还一无所知,但凭直觉她有理由相信今天要学的技术非同一般。她模糊地记得,父亲生前向徒弟传授医术时,总是在最后才亮出那些称为“绝活儿”的技艺的。

    “紫蔷薇”桑拿浴有限公司附属于银海大酒店。

    银海大酒店座落于本市一个颇觉偏僻的角落,由于没有悬挂星级标志,外人中很少有人能够知道它属于几星级的酒店。在这个拥有近百家三星到五星级酒店的繁华城市里,这样的一家酒店似乎是很难引起人们注意的。不过,酒店的规模其实很大,设施齐全,尤其是它的饮食和娱乐设施几乎不亚于本市任何一家大型豪华酒店,其服务方面的特色也有许多过人之处。所以,尽管酒店在促销方面一直颇为低调,连店外的招牌和霓红灯也显得很有些谦虚保守,庞大而沉稳的酒店主楼像一位心境淡然的老僧默默坐在喧闹城市的一角,不与世争,但店内的生意其实相当兴隆,在食、宿、玩各类顾客当中,“回头客”均占有很大的比例。

    银海大酒店楼高九层,但只有四个楼层是客房,其余均为饮食娱乐设施。一楼是酒店大堂及咖啡厅、西餐厅和酒吧,二楼中餐厅,三楼“卡拉ok”包房及歌舞厅,“紫蔷薇”桑拿浴则占据了四楼和五楼的整整两个楼层,四楼为普通按摩房,五楼则全为宽敞豪华设施齐备的贵宾房。此外,酒店主楼的后面还有停车场、网球场及一座三层高的综合康乐大楼,楼内设有保龄球馆、台球室及健身房等设施。

    阿华小时生长在地处江汉平原的乡下,认识不少品种的野花,但她只记得蔷薇有白色和淡红色的小花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是否也有紫色的蔷薇。也许是南方的气候不同,因此花儿的颜色也就不同吧?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使公司为自己选取了这样一个有意思的名字。到此时为止,她还没有时间去考证这些。反正在这个过去对她是梦如今对她是谜的地方,什么新奇的事物都有,许多都是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的。不过,当她第一次听到“紫蔷薇”这个名字时就股朦朦胧胧地产生了一些好感,似乎自己又回到了家乡的山野上,闻到了野花的芳馨。所以当朋友引荐她到几家桑拿浴“见工”时,她便毫不犹豫地选中了“紫蔷薇”。

    阿华赶到公司后,先在公关台的签到簿上签上自己的工作编号和姓名——39号陈晓华,然后跑上四楼的按摩小姐休息室更换工作服。按照公司的统一规定,工作服全部是质地优良的真丝衫裤,红、白色各一套,隔日一换,未着工作服上岗或者着错了当日的颜色则要被罚款一百元。将换下的衣服及手袋等物品锁入写有自己编号的衣橱内,阿华便又急匆匆跑上五楼。这里最边上的一间贵宾房已被临时改作培训教室,新来的小姐们每日便在这里接受按摩技术培训。

    贵宾房是由过去住宿用的两间客房改造而成的,显得十分宽敞。房间内摆有两张按摩床,一套沙发,并配有一间小蒸气浴室及洗手间和冲凉房等设施。客人进到这里,便在一种几乎与外世隔绝的环境内享受各种设施及按摩小姐的服务,有钱的“大款”们多喜欢到这里来挥撒他们那些似乎永远也用不完的纸币。设在四楼的普通按摩房则除去按摩床外几乎没有其他设施。去那里的客人需要使用较大型的公共蒸气浴室。但这种公共蒸气浴室设有两种,一种为“干蒸”,一种为“湿蒸”,客人可选择使用,效果也比小蒸气浴室要舒服得多,加之普通按摩房的收费便宜许多,所以也有许多客人喜欢在四楼消费。

    作为培训教室的这间贵宾房,临时架起了两盏明亮的落地台灯,平时在这种以双层厚绒布遮掩得密密实实的神秘房间里,只提供一盏昏暗的壁灯。阿华轻轻推开房门,见几个艳丽的青春少女已经挤坐在室内的沙发上,嘻嘻哈哈地讲着笑话。她们都是同阿华一起接受培训的同学,几天来彼此已经混得很熟。女孩子同男人不同,男人们在一起相处很长时间可能仍然对对方的私事知之甚少,而女孩子们在一起时,常常只需几天时间便会将自己的家庭背景和生活经历全盘泄露给对方。

    见阿华进来,几个女孩子用各种不同的腔调和表情同阿华打招呼,显出她们不同的性格,但热情而随便则是她们共同的特点。其中一个稚气未消但身材丰满动人的女孩则起身跑过来,拉住阿华的胳膊要同她讲话,那副圆圆的天真可爱的脸蛋儿上挂着些许神秘的色彩。她叫刘亚梅,按照本地的习惯大家便称她为阿梅。

    “阿华姐,我以为你今天一定不会来了。”在这些女孩当中,阿梅是名副其实的小妹妹,一个再过几个月才有资格为自己切开十八岁生日蛋糕的四川妹子。小姑娘嘴很甜,对身边的人总是根据对方的年龄冠以一个适当的称呼,对一向照顾她的阿华则更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得十分亲切,似乎阿华本来就是她的胞生姐妹。

    “为什么?今天不是要学习新技术吗,我怎能不来呢!”

    “可是,你知道今天要学习什么新技术吗?”阿梅把“新技术”几个字讲得特别重,好像生怕引不起阿华的足够注意。“你要是知道,我想你肯定就不会来了。

    我刚才就想请假离开,可是主任不让走。要是我早些知道今天学什么,就在家里装病不来上班了。“

    阿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使这个纯真而开朗的四川妹子想打退堂鼓,连大家都认为最最重要的看家技术也不想学了。

    “怎么啦?无非是学一些按摩手法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还能把你吃了不成!”阿华虽然对今天要学的内容一无所知,但却不愿在别的女孩面前过于明显表现出来,说话时故意使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

    “哪里是什么按摩手法!是……是……你还是问她们吧。”阿梅有些难以启齿,窘得脸蛋儿上飞出两片红晕,便用手指着身后沙发上的几个女孩,“是她们刚才告诉我的。”

    沙发上的几个女孩“哄”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实足的放肆和狂野,似乎与她们那姣好的女儿身完全不谐调。其实在这些新来的女孩子当中,只有阿华和阿梅两人是真正的“门外汉”,其他人都曾在某间桑拿浴做过一段时间的按摩小姐,有的甚至已经做了好几年了,不仅在本市,即便在全国差不多也称得上是“老桑拿”

    了。本市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自然也领导着内地城市的消费潮流,它最早从海外引进了“桑拿浴”这种消费形式,其他城市只是近几年才跟着起哄而已。不过,这几位小姐都是新转到“紫蔷薇”来的。按照公司的规定,凡是新加人本公司的按摩小姐,不管经验多少技术如何,都必须从头接受培训,培训费、押金等各项费用也是一分钱不能少缴的。甚至因故离开“紫蔷薇”一段时间又来“吃回头草”的小姐,也要同其他人一样缴足所有的苛捐杂税,不同的只是培训的课程可以视情减免,提前几天上岗而已。这也不是“紫蔷薇”一家的特殊规定,本市其他桑拿浴大多也都有类似的规定,只是对各种费用数额的要求略有不同。

    阿华惶惑地看着几个女伴,不明白学几着按摩手法有什么值得她们如此狂笑的。学习班已经进行了十多天,最初的几天是由师傅一着一式地示范,小姐们一式一着地模仿,接下来的几天便是大家互为客人和技师,轮流在对方的身上演练。那师傅是个江西人,十几岁便开始走南闯北靠为他人按摩治病为生,手上的功夫十分了得。他的双手在病人的身上一划,便立即能说出你的筋骨肌r五脏六腑里隐藏着什么病,而且可保证为你治好。当然,师傅并非神人,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好。通常说凡是医院里已经确诊的病便不易治好,凡是医院里查不出来你自己也尚不知道的怪病,治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师傅只教授五天。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人家将几十年积累的本事全都传授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师傅只能传授一些要点,并督促小姐们抓紧时间反复练习。

    师傅走后,便由桑拿浴的一名主任带领大家练习。阿华每日在同伴的身上揉来按去,一日下来只觉腰酸臂痛,疲倦不堪,她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阿华,我来告诉你吧!今天要学的是阿童按摩法,是咱们阿童大师姐发明的看家本领,学好了保你受用一世。”

    又是一阵哄笑。

    说话的是位c着一口近乎纯正的普通话的靓丽女孩,此时正侧身坐在三人大沙发的一角,背靠在另一女孩的身上,两条修长的大腿搭在沙发的扶手上,拖鞋和袜子胡乱地丢在地毯上,白皙的双脚则无所忌讳地举在空中悠闲地晃荡着,十个染红的趾尖儿像一串娇贵的玛瑙在灯光下闪着迷人的光点。她叫纯子,学名许清纯,来自东北长白山下,据说过去曾在一个专业文艺团体中当舞蹈演员,在家乡时还曾演过几部电视连续剧。

    她所说的阿童大师姐,名童海云,在她们这几个女孩当中年龄最大,做桑拿小姐的时间也最长。做这一行的人可能是世界上“跳槽”最频繁的,通常一年半载的就要换一个地方。几年下来,阿童几乎做遍了本市所有比较有名的桑拿浴,据说其手上的功夫也纯熟得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并善于推陈出新,不时亮出一些她自己发明创造的按摩手法来。她每转工到一间新的桑拿浴,便会有不少客人尾随而来。

    作为一名上海姑娘,阿童裹着一身让人羡慕的吴越少女特有的细嫩皮肤,挺着一对通常北方女子才有的丰盈的r峰,并时刻把一张布满神秘意韵的瓜子脸和一双似忧似喜似娇似怨的杏眼展现在人们面前,使每一个站在她面前的心理正常的男人,都难免或多或少产生某些非分之想。

    “扯淡!那怎么成了我的发明啦?”阿童独自霸着一合肥厚的单人真皮沙发,正漫不经意地玩着一只翡翠手镯,听到纯子的话,便头也不抬地骂了回去,“姑乃乃就是有那个发明的天才,也没能赶上那个发明的年代。早先欧洲人用木炭烧桑拿浴时,那玩艺儿就已经发明了。其实,真要是追根溯源,也许要考证到人类的远古时期,但那是理所当然的结论,没有必要再去考证了。不过呢,科技的进步使我们今天的技术已经不同于往日了,也可以说已经发生了质的飞跃了。”说到这里,阿童抬头见阿华正瞪着一对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她,便神秘地笑了笑,随即却又装出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阿华,大姐可没有骗你呀!我们今天要学的确实是属于高科技,是……是航空学的一个分支学科,叫作……对啦,叫做地面航空学。”

    “什么地面航空学,我看还是叫地面空战吧。”纯子又c了一句。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但阿华和阿梅没有笑,阿梅是大体上听懂了但笑不出来,阿华则是对阿童那一套云山雾罩的话完全没有听懂。她知道阿童学历高,有文化,爱读书,肚里的知识比在座的几个姐妹加起来还要多,但她完全不明白这桑拿浴室里还有什么高科技,更无法将那些算不上特别复杂的按摩技术同什么“航空学”、“空战”之类联系起来。阿华正想请阿童再讲得通俗具体一些,房门一开,公司经理蒲德威与按摩部主任周慧慧牵着手走了进来。

    周慧慧三十岁上下,如果不是有面前这几个青春少女比衬着,也该算得上个颇有姿色的美人了。她也是从桑拿浴按摩小姐出道的,年岁稍大后便改做领导工作了。做桑拿小姐这一行,据说同做运动员一样,职业生命十分有限,一般情况下也就是做到二十几岁,临近而立之年是必须要改行的了。这倒不仅仅是因为凡这类公司在招工用人方面都有严格的年龄限制,而且桑拿小姐本人做到一定年龄后也会自动地急流勇退,因为年龄偏大后就很少再有客人光顾,生意没的做了。所以,这一行的女孩子在急剧地聚敛一些钱财后,便纷纷开始寻找自己的出路,有的开起了自己的公司当上了老板,有的到大企业里当了白领丽人,有的为有钱的老板们做编外夫人,有的买本护照出国当了洋人,有些大捞了一笔的女孩子则可能在自己的别墅内过起了无忧无虑的悠闲生活。此外,还有为数不多的桑拿小姐凭借自己的能力或者与公司老板的特殊关系,继续在桑拿浴里为人民服务,不过不再做按摩小姐,而是做某些带有领导或管理性质的工作,正规的职务称作主任或部长,外人及桑拿浴的女孩子们则常常称她们为“妈咪”。周慧慧便是其中的一位。

    蒲经理是位四十几岁的潮州男子,高额头矮鼻子,小眼睛大嘴巴、稀头发密胡须,除两只上翘的耳朵是一对比较对称的物件外,头上的其余部件几乎都可以找到能够用反义词形容的部位,使人怀疑这新颖别致的头颅是不是由娘胎里生出来的,而是由某位心理变态的大艺术家手工雕琢出来的。在他这个职位,每日山珍海味,养尊处优,按理说应该造就一副细皮嫩r、肥臀厚腹的光辉职业形象才对。但蒲经理不然,而是横向满脸,黑皮一身,胸如铁桶,腿似木桩,双足如水泥方砖落地,十指似松木橛子悬空,再加上一身粗密挺拔的黑毛和一对褐黄y冷的目光,真有一副威风凛凛令精神病人见了也会肃然起敬的豪迈气概。

    蒲经理出身于农家,兼做打鱼和水上运输,年轻时弃农从商,走南闯北,结识过各路绿林豪杰,曾有过辉煌的商业成就,但不幸生意场上半路翻船,落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身无分文,四处飘荡,却也十分可怜。两年前经朋友举荐前来承包了“紫蔷薇”桑拿浴有限公司,自此便又有了一席用武之地,重新飞黄腾达起来。

    蒲经理虽说是“紫蔷薇”的最高首长,其个人的收益又与公司的效益紧密相关,但他平时却很少在桑拿浴露面,别人也很难找得到他。在此之前,这里的小姐们大多都只见过他两面。一次是“见工”时,每一个小姐都要由蒲经理亲自面试挑选,然后当场拍板定夺,世界上几乎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做主,连酒店总经理推荐的人来此做事也要经蒲经理点头才行。第二次是上工的第一天,每一个小姐都要先到蒲经理的办公室报到,同时像拜菩萨一样虔诚地奉上一份香火钱,以祈求经理的关照。

    这香火钱在本行业中通常叫作“茶钱”,可能是因为经理为了把这些不谙世情的女孩们培养成人,经常要进行循循善诱的教导,说得口干舌燥,因此需要喝茶解渴。

    这样看来,小姐们为经理送一点“茶钱”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按照不成文的规定,这“茶钱”最少是人民币一千元,多给些也欢迎,且无上限。如果是同等价值的港币、美元之类的外币也未尝不可,但通常不能是实物,除非这实物的价值明显地高于应送“茶钱”的数额。至于为什么,则谁也说不太清楚,估计可能是用实物去换茶叶比较麻烦的缘故。

    平日西装革履的蒲经理今天的装束却十分简练,上面围一件没有纽扣的半身大褂,腰上系一条宽大的布带子,全为蓝色,下身则穿一条宽松得摇摇欲坠的短裤,也是蓝色的。阿华从未见人穿过这种服装,只是恍惚记得某个电影里的日本武士,在比试刀功时似乎就是与这差不多的装束。但那些武士比刀时似乎是穿着白色的厚步袜子的,有的还绑着绑腿穿着做工细密的功夫鞋,而蒲经理则只登着一双奇大的拖鞋,没有穿袜子,又厚又黑的脚掌上顶着十个粗细有别但长短等同的脚趾,看上去让人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但小姐们仍然站起身来鼓掌,对经理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其实,除去阿华和阿梅外,其他人都知道蒲经理的这身奇装异服其实就是标准的“桑拿服”,每一个客人冲完凉蒸完气进按摩房之前,都要换上这样的一身装束。据说这看似简陋的装束其实是很有讲究的,既要舒适卫生,又要便于进行各种方式的按摩,而且看惯了还能给人以潇洒大方亲切温馨等许多美好的感受呢!甚至还听说有的男人穿过这种“桑拿服”后,再回到家里穿睡衣便浑身发痒,总想着找机会往桑拿浴跑。

    周慧慧也没有穿平日的裙服,而是穿一身与其他小姐一样的工作服,只是颜色不同,质料既好又薄,加之身上一股浓郁的茉莉花香水味,便显得比其他女孩性感许多。见大家都已到齐,周慧慧便以她那略带沙哑但也还算柔美动人的嗓音宣布道:“今天是咱们按摩培训课程的最后一项内容,由我来给大家讲解并示范。平日大家练习按摩技术时,各位小姐可以互为客人和技师,今天的课程则不同,我们必须有一位男性客人来现场充当模特儿,并且必须是一位真正的男子汉。”

    她把最后几个字说得特别重,同时对着蒲经理深情地一笑,继续道:“我们有幸请来了蒲经理亲自为我们充当模特儿,请大家鼓掌表示欢迎和感谢。”

    又一次鼓掌完毕,周慧慧便熟练地解开蒲经理腰间的带子,扯下他的蓝大褂丢在沙发上,扶着这位仅留一条短裤在身的黑壮男人向按摩床走来。进门后尚未发一言且始终面无表情的蒲经理,此时龇开黄牙冲大家笑了笑,像古代江湖勇士般双手抱拳向大家拱了拱,道了声“请各位姑乃乃多多包涵”,然后便重重地趴在了狭窄的按摩床上。那情形,在阿华看来就有如乡下一头黑壮的肥猪被放在屠宰台上,马上就要开刀问斩了。

    对这一切,阿华均感到极度陌生和不可理解,更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第2章 男人更娇气

    就在女服务员闯进房间的那一刹那,姚纲感到“轰”的一下周身血y都涌到了头上,只烧得脸如热碳,眼冒金星,口舌僵硬……

    银海大酒店的西餐厅,也许是这座建筑物里最幽静的场所了。在酒店一楼大堂的后侧向右转有一条狭长的通道,顺着通道向左转走到尽头再上几级台阶再向左转便是西餐厅的正门。由于银海大酒店地处偏僻的城市角落,平时少有外国人光顾,而本地人大多不习惯食西餐,至多也就是到正对着酒店大堂的咖啡厅喝点洋饮料,所以西餐厅的生意显得比较冷落。但来过这里的人就会发现,这个平时不大被人注意的西餐厅实际上是个相当不错的去处,不仅各式西莱西点做得十分地道,而且厅堂里的装修装饰也很讲究,进到餐厅内便立即给人一种典雅舒适的感觉。餐厅正中摆放着几排红木方桌,上覆洁白的台布,每桌可供四位客人使用;餐厅两侧则各有一排精巧的长方形餐台,座位后高高的靠背像一堵包着皮革的木墙将前后餐台隔开,以减少临座之间的相互干扰,是个很适合情侣说悄悄话的地方。不知是墙壁上还是天花板上隐藏着的音箱,不间断地播放着一些曲调悠扬节拍缓慢的西洋乐曲,音量轻柔得似有似无,使空荡荡的房间更显静谧幽雅,近乎使人产生哀伤凄凉的感觉了。

    此时已近午夜,餐厅内除去那个身着黑制服打着黑领结的英俊的服务员小伙子外,就只剩下姚纲与何彬两个人了。二人临窗而坐,各执一杯红褐色的“马爹利xo”

    慢慢品啜着,常常很长时间也不见二人中有谁开口说话。姚纲因有心事,更是一副情绪低落愁眉不展的面容。这个性格坚韧心胸开阔的北方汉子,近来正因为突然发生的家庭分裂悲剧而倍受煎熬,平日里红光闪烁的脸颊迅速褪去了所有的光泽,变得如蒙上了一层粗糙而陈旧的草纸,数日不见便似乎一下子衰老了十年。妻子临走前留下的一封沾满泪水的信刚由何彬阅完后退还给他,放在餐台上。姚纲黯淡无神的目光久久地落在那几页信纸上,好像仍在以每分钟一个半字的速度仔细阅读着这封他已经看了无数遍但似乎仍未完全看懂的信函,咀嚼着字里行间所隐藏的十年婚姻生活的苦辣酸甜……

    姚纲与妻子罗筱素同为将门之后,两家的父辈在国共两党争夺江山的战争中曾经并肩作战,有过生死之交。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姚父和罗父弃戎从笔,一起在文化界担任领导工作。在一段时间内,两家曾比邻相居,两家的孩子曾有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天真岁月,姚纲与筱素的姐姐筱文由于年龄相仿志趣相投,更是自幼形影不离,按照长辈们的说法,这两个孩子长大后必成一对般配的夫妻。

    后来,姚父与罗父在共产党内的路线斗争中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上,各自为本阵营的利益和信仰拼死争斗,以致反目成仇。姚父所在的一派很快败下阵来,而姚父作为这一派在文化界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受到精神和r体上的双重折磨,不久身染绝症,不治而亡。姚母在极度悲愤之下毅然辞去公职,带着一双儿女回到河北白洋淀老家,重新过起了艰难的乡下生活,到七十年代末姚父“平反”全家人重返北京城,弹指间已是十载有余。

    虽然两家长辈之间的怨隙并未完全消除,但印在孩子们心灵中的童年的友谊却如冬天的火种般保存了下来,一遇春风便又重新燃烧起来。姚纲同筱文瞒着双方的家长很快便恢复了联系,后来又相约报考了南方的一所大学。二人之所以不想在北京的大学里读书,原因之一就是想尽可能远地避开双方的长辈,以便自由自在地发展彼此的友谊和爱情。二人在大学读书期间,筱文的父母相继去世,两家长辈中的四位老人只有姚纲的妈妈一直健康地活到了九十年代。

    就在姚纲和筱文毕业的前一年,妹妹筱素也考上了这个城市的另一所大学。起初,三个人经常在周末和假日一起出外参加各种游乐活动,但到毕业前夕,姚纲为参加研究生考试而开始紧张地准备功课,难有时间再陪她们一起出去,于是便常常是姐妹俩同其他同学一起外出游玩了。在一次去海滨游览的途中,由于突遇暴雨,姐妹俩乘坐的巴士翻车落入滔滔江水。为救不善水性的妹妹,筱文忍着伤痛在水中拼死搏击,待将筱素推近江岸让她抓住营救者伸过来的木g时,自己终因体力不支而被无情的江水吞噬。那场惨剧夺去了二十几名旅客的生命,筱文的尸体两天后才在江下游数十里外处找到,她的嘴巴微张着,双眼始终不肯闭上,似乎仍有许多话要对世人讲。

    姚纲在极度悲痛之余,义不容辞地担负起了照顾妹妹筱素的责任。为此,姚纲改变了报考本校研究生的打算,而考取了筱素所在大学的一个近似专业的研究生。

    后来的几年,大学里的学习风气已远不如刚刚恢复高考时那样浓厚,不管是研究生还是本科生学习的任务都不是很重,即使学校压下来学习任务,学生不学也没有办法。所以,姚纲有许多时间同筱素在一起。慢慢地,两人之间那种本来就无血缘联系的“兄妹”关系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筱素不再称姚纲为“纲哥”,而改为直呼其名,面对面时则干脆以一个“嗨”字概括之。

    筱素的性格与姐姐筱文很不相同。筱文生性温柔持重,待人善良宽厚,从不做过火之事;筱素则聪明活泼,任性顽皮,想做的事便一定要做,谁也劝阻不了。一年以后,筱素便把姐姐生前的这个情人认定为自己的白马王子,决心托付终生了。

    那时校园里的思潮已经相当开放,“双十”运动成为时髦风尚,男女同学之间认识十分钟后便可确立恋爱关系,恋爱十分钟后便开始上床履行夫妻间的权利义务。他们的前辈和兄长需要几年时间完成的复杂程序,到他们这一代已被惊人地简化和缩短了。所以有人说,如果这些大学生毕业后将他们这种“办事”的效率运用到各级政府的官僚机构中去,那这个国家可就真是大有希望了。

    在这样一个春情汹涌的环境里,筱素这个十九岁的少女自然也会受到感染。开始时她还只是向姚纲做一些暗示,希望姚纲能采取主动,试了几次见姚纲不能理解,便索性在一个周末的晚上睡在姚纲的床上不走了。姚纲哪里是不理解,他不过是在过去那个红色的革命时代多活了几年,革命觉悟比筱素他们这个年龄的人高了许多。在那些变幻莫测的年代生活的中国人,少吃五年咸盐,思想上便会相差一个时代。此外,更主要的是,姚纲始终觉得自己应该代筱文照顾好筱素,生怕有什么事委屈了这个小妹妹而对不起死去的初恋情人。所以,他对筱素的暗示虽然从一开始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但他始终犹豫不决,未敢越雷池半步。

    但是,男人的防线从来都是脆弱的,只要女人真刀真枪地发起进攻,没有几个男人的防线不会顷刻间土崩瓦解,坚强的革命意志在这种时候往往起不了多大作用。古人所讲“男勾女,隔着墙;女勾男,隔着床”,说的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当筱素躺在姚纲的床上用双臂娇嗔地钩住他的脖子将一对圆滚滚烫乎乎的r峰顶在他的胸膛上时,姚纲便再也约束不住人类的原始冲动了,他喘息着颤抖着手忙脚乱地扯去筱素身上仅存的一条短裤和自己身上的全部遮掩物品,重重地趴在了那条冰雪般洁白的胴体上,像一架失去控制的机器疯狂地颠簸震荡起来。

    有了第一次,随之便一发而不可收,此后只要一有机会,两个人便会激烈地搏斗一番两番三番四番直到筋疲力竭口干舌燥腰酸臂痛躺在床上只有喘气的余力为止。姚纲所住的研究生宿舍当时每间房只有两人,同屋的同学家在本市,每到周末便回家去住,给二人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使得筱素几乎每个星期都可以在姚纲的宿舍内度过一两个销魂的夜晚。在校三年,筱素到医院做了三次流产手术。

    毕业后两人一起回到北京工作。那时大学毕业生找工作还是相当容易的,加上双方父母过去的老同事老部下的帮助,二人都分别按照自己的意愿寻到了比较理想的工作。姚纲在外贸部下属的一家公司做业务员,工作颇具挑战性,很适合姚纲的性格,并且常有借出差之便游览国内外大好河山的机会,同其他行业相比这里的收入也相当丰厚。筱素则在国务院直属的一个金融机构里做事,她所在的局专门负责审批和管理外国银行在中国的分支机构。

    不过,回京后的生活也有些许遗憾之处。先是姚母对姚纲与筱素的恋爱关系不以为然,后来看到木已成舟,便不再反对他们结为夫妻,但对他们不履行法律手续便行夫妻之事的资产阶级作风则始终大加挞伐。老太太毕竟曾追在丈夫的p股后面革命多年,无产阶级的革命觉悟比姚纲他们这些仅受过二十几年党的关怀教育的年轻人自然要高出许多。姚纲是个孝子,不愿惹母亲生气,并且考虑到结婚的条件也已成熟,便在争得筱素的同意后开始为自己c办婚事。那时正流行“旅游结婚”,就是把新婚蜜月安排在游山玩水的旅游途中。二人一致同意采用这种方式,并雄心勃勃地选定了一条由北向南的旅游路线:哈尔滨、大连、上海、厦门、桂林和重庆。动身后,开始的两站还算顺利,北国城市那粗犷放任不拘小节到处是垃圾的威武雄姿,以及东北人那直爽豪迈动不动便破口相骂挥拳互打的淳朴民风,都使他们大开眼界。但是到了上海之后,却发生了一件不小的意外。

    经上海外贸部门的朋友介绍,姚纲和筱素选择了一座外滩附近的旅馆居住。据说这座旅馆是三十年代建造的,设施虽已十分陈旧,但楼的质量很好,暂时并无坍塌的危险。那唯一的一部电梯需要由专人c作,每在一层楼停下时,c作员便要站成骑马蹲裆式,伸出双臂使出吃奶的力气“嗨”的一声把电梯门打开,待要出的人出去要进的人进来之后,便又以同样的架式使出同样的力气“嗨”的一声再把电梯门关上,那工作看起来是要有些功夫才能做得来的。虽然如此,但在八十年代初的上海,这座旅馆仍是举足轻重的外事接待场所,住进来的客人以团体旅游的外国人和海外华侨为多,姚纲和筱素这样的“内宾”有幸在此逗留,纯属上海外贸部门的朋友来此开后门的结果。

    旅馆所处的位置极佳,凭窗俯视,黄浦江面一艘艘悬挂着各式国旗的巨轮,南京路上黑压压蚁群般的行人,以及映得人头晕目眩的满城的霓虹灯,全都尽收眼底。步出旅馆左行十几米再穿过一条马路,便是那举世闻名的“外滩”了。那里的一个公园据说过去曾挂着一块牌匾,上写“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然而现在时代不同了,不管是华人还是洋人已都可自由出入,只是狗仍然不准入内。

    沿公园下来是一条上千米也许更长的堤墙,伏在堤墙上看着汹涌的江水和随着波浪起伏的满江的舟船,听着江涛拍岸的巨大声响,是来上海旅游的人决不可放弃的体验。但如想有这种体验,则最迟必须在晚饭之前赶到江边占据一席之地,稍晚一点这里就无立锥之隙了。晚饭后这里便成男女青年幽会的最佳场所,只见亲密相拥的一对对情侣沿着堤墙一线排开,其密实程度决不亚于那水泥堤墙的分子结构。

    据说,在这里谈情说爱时要格外地精神集中,因为稍不注意就会把嘴吻到他人情侣的脸上。

    姚纲和筱素虽然也算是“过来人”了,但对这样宏大壮观的恋爱场面还真是从未见识过,甚至从未听说过,对上海同胞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做出各种高难度爱抚动作的勇猛精神,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并因此而受到极大的感染。回到旅馆后,两人一日旅途的疲劳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只感到周身燥热,血y翻涌,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各自甩掉衣衫裤袜,赤条条地爬到床上翻滚起来。

    正在二人紧张“工作”的时候,突然门锁“咔嗒”一响,房门一开,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提着热水瓶闯了进来,她正在为每个房间配送热开水。看来这位女服务员尚较少遇到这样的场面,先是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接着便像遇到鬼一样撕心裂腑地尖叫起来。夜晚女人的尖叫分外凄厉而恐怖,满楼层的住客都半l着身子跑了出来。恰好那架“老爷”电梯也刚刚停在本楼,乘客和电梯c作员也都跑了出来,多年的职业习惯使那位电梯c作员跑出电梯后仍然保持着他那优美的骑马蹲裆式。

    大家拼命地伸长脖子在门外张望,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女服务员闯进房间的那一刹那,姚纲感到“轰”的一下周身血y全都涌到了头上,只烧得脸如热碳,眼冒金星,口舌僵硬,整个下t则虚软无力,一片冰凉。待醒过神来,姚纲指着女服务员歇斯底里地喊着“快关门,快关门”。女服务员赶紧回手将门关上,转过身来后又忽然觉得不对劲儿,于是又赶紧将门打开,狼狈地逃出去后才“咣当”一声把门狠狠地拉上了。

    现在的宾馆里已很少有服务员不敲门便往客房里闭了,而且现在的客房里一般都有门闩,客人在里面把门闩上,外面的人拿着钥匙也闯不进来。但在过去则不同,那时除极少量顶级的外事宾馆外,普通的宾馆旅店招待所的门上都只有一把不堪一击的暗锁,钥匙掌握在服务员手里,她(他)可以随时进房来打扫房间,送水,巡视,或者没事进来闲逛逛,看到废纸篓空着便兴致勃勃地吐口痰,看到马桶闲着便条件反s地坐上一坐,根本无需敲门或者征得客人的同意。这种情况在八十年代的上海已在逐渐减少了,但毕竟还有一些,并且就让姚纲和筱素给碰上了。二人做了一夜的恶梦,第二天起床后仍感到头晕目眩,胸闷气堵,浑身的不自在,浑身的不舒服。继续旅游已无兴趣,于是二人打道回京,一路上闷闷不乐,新婚蜜月成了耶稣受难日。

    打从上海回来后,姚纲与筱素好长时间没有做a,谁也没有兴趣提出这种要求。直到有一个周末的晚上,二人看了一场外国的爱情电影回来,筱素才突然搂着姚纲的脖子向他做出明显的暗示。姚纲也感到心里痒痒的,有一团欲望的火球在腹内滚动燃烧。于是二人洗漱完毕,爬到席梦思床上重温已经好久未作的功课。那套程序本来应该是很熟悉的,那套程式化的动作也应当是很熟练的,但这次不行了,姚纲发觉自己做那项工作时所使用的主要工具失灵了,不管怎样鼓着肚子暗暗用力,它就是羞答答地抬不起头来,软绵绵地缩在那里,像一只怕冷的蚕虫躲在草丛里无论如何也不肯爬出来。

    姚纲预感到情况不妙,越想越觉得害怕,越着急越感到紧张,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脊背上流出了虚汗,p股上冒出了臭汗,顿时像虚脱了一样感到心脏的跳动也渐渐微弱下来了,一脸焦急痛苦无可奈何的可怜相。筱素似乎也已明白了问题的真相,一对明眸中火辣辣的欲望慢慢变成了失望,紧紧箍在姚纲脖颈上的玉臂像放了气的自行车轮胎逐渐松弛下来。

    但筱素很快便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知道此时最需要安慰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丈夫。筱素扶着姚纲平躺在床上,轻轻伏在他的胸前讲着一些安慰的话,说姚纲可能只是由于疲劳和紧张,不一定真的有病;说即使真的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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