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部分

    娑罗 作者:肉书屋

    第 5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起厨艺,不到半个时辰,协力备妥一桌家宴。望着女儿馋涎欲滴的可爱模样,女皇心满意足地一笑,可又想起现下卧病在床的文德储妃,不无遗憾地说:“可惜皇嫂抱恙,否则有伯母一起庆生,旻夕会更高兴。”

    潘氏也是一叹,欠身称是。依命盛了两碗j汤煨面,和另个灶头上炖好的药膳一起放进食盒,准备带回沁春苑。可临去前,忽得想起今早听人提起的一件事,望了眼绕着木桌打转的小寿星,迟疑着今儿个是宁康公主的生辰,可要说这晦气事,欲选豕。见老嬷嬷似有心事,女皇柔声道:“这里都是自己人,潘嬷嬷有话,但说无妨。”

    想着人命关天,潘氏歉然欠身:“奴婢听人说,丹阳宫的黎太妃病得快不行了,可就是犟着,不准人去请太医……”

    “有这回事……”

    女皇略略沉吟:“黎太妃就是这样的拗脾气。朕会亲自去趟丹阳宫,劝她莫要拿自己的性命和人怄气。”

    先帝生时最得宠的华妃黎氏,不仅容貌与茈承乾有几分肖似,娇惯的性子也和年少时的德藼亲王如出一辙。

    脑海勾勒一张娇艳的面容,女皇微微冷笑。许是先帝与她暧昧不明的缘故,往日逢面便是话中带刺。先帝驾崩后,后妃们理当依照祖制,迁出各自的宫所去往掖庭,惟她一人抵死不从,威胁引火□,自闭寝殿。彼时想着皇嫂们迁去掖庭后,许要等到下代君王即位,才会有人入主这些宫所,也便由着华妃住在原来的丹阳宫,可之后没多久,便传出她落发为尼,在寝殿立了先帝的灵位,整日念经颂佛。朝臣们得知后,以为黎太妃既已出家,便该将她送去宫外的尼庵。可她力排众议,默允这个难得对君王痴诚的女子留在丹阳宫,为那个不懂珍惜的男人超度。而这一年间,她忙于国事,不曾亲去丹阳宫。现下一病不起,可想而知,定是那个脾气倔强的女子有意隐瞒,宁死不愿欠她人情。

    女皇摇头低眼,见刚才还在绕桌的宁康公主此刻下颌抵在桌沿,睁圆了眼,巴巴瞅她,不禁失笑,唤进一个膳侍,令他送潘嬷嬷回沁春苑,继而对等急了的小娃儿招招手,顺势抱起飞扑进怀里的女儿,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招呼三位亲随坐下一同用膳。可见左右两边的婉朱和吉卓正襟危坐,挑眉道:“婉朱,你牙疼吗?笑得那么矜持做什么?!还有你,小吉子,小小年纪装什么深沉!给我笑笑笑!要不我让萤姬掰你的嘴,保准你明天也别想闭拢。”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还有两篇,小bt、未bt,以及即将出场的抢走小朱的某王女

    第三部嘛……恩……因为这个比bt还bt的王女,所以悠然和小朱会有些尺度(啥尺度,心照不宣就好……)不过现在国家对h管得很紧,所以只是比以前open那么一丁点  言毕,朝相对而坐的女官使去眼色,对此深有同感的萤姬乐得奉命行事,转向俊秀青年,诡笑着两手交握,状似威胁地转起手腕。莫名被主上指斥的二人啼笑皆非,只得听命展颜,效仿主上,以茶代酒,举杯同饮。

    “现在我只有旻夕这一个女儿,也是我唯一的后顾之忧。这一年来,你们将她照顾得很好,所以我这声谢谢,你们当之无愧。”

    虽然名为主仆,可情分上却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人。笑着碰杯后,女皇给筷子使不利索的小公主喂食,自己却只象征性地吃了几口长寿面,就要放下筷子,却瞥见近旁的青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手,无奈一笑,改为给人夹菜,尤是这个爱盯梢的紫宸宫大管事,直待添满他面前的碗碟,方才罢休:“跟我工作,就算要人性命也不奇怪。所以你得把自己养壮实了,否则你这个大总管倒了,朕很是困扰。”

    先发制人,女皇帝粲然微笑。令得青年无从开口,惟有叹气,听着文过饰非的圣上东拉西扯,与对座的女官掰笑话。不过一顿饭下来,倒也其乐融融,只是辛苦候在外间的一众膳侍,见心血来潮的圣上终是尽兴而出,皆松了口气,齐齐跪地,恭送这位比喜怒无常的先帝更难揣摩心思的怪主儿……

    “你们先给旻夕洗漱安置。”

    终是放心不下重病的华妃,御辇到了紫宸宫外,女皇将怀中的小公主抱给底下的女官,即便令驾车的宫人折去丹阳宫。而见圣上毫无征兆地驾临,丹阳宫外的两个守兵皆是一怔,忙是放下长矛行礼:“皇上金安。”

    女皇淡淡挥手,沿途不允任何人进里通报,故而形容憔悴的女子隐觉床边立着个人,勉力睁眼,待看清来者,黯淡的眸子蓦得瞠亮。

    “是你?!————”

    竭力支起虚弱不堪的身体,女子歇斯底里地喊人,欲要将近前这个抢走她丈夫的女人赶出寝殿。可瞥见寝殿中跪了一地的宫侍宫女,立时怔住,终是意识这个女人已然取代她的丈夫,成为一国之君。凄哀笑着倒回床去,眼神空d地看向床顶的帷帐,无声无息,划落一行清泪。

    “既然恨朕入骨,你就该留着性命,和朕比比,谁先熬死对方。”

    令退殿里的宫人,女皇自行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淡淡睥睨。黎氏不甘示弱,轻嗤了声:“陛下寿与天齐,贫尼这等油尽灯枯之身,岂可比之。”

    “呵,那可说不定。”

    女皇扬唇,却无笑意:“朕年少时曾被人伤了心脉,何时阎罗索命,难有定数。加上而今多劳,指不定哪日便会莫名其妙的暴毙。你若有心,想要熬到那天,又有何难?”

    为君之人,无不盼着自己万寿无疆,像眼前这般诅咒自己暴毙的皇帝,确是闻所未闻。黎氏怔了怔,即便冷笑出声,可想起一年前突然驾崩的先帝,冷瞠床边淡定自若的女子:“先帝到底是怎么死的?!”

    眼前浮现那日在她怀里与世长辞的男子,女皇淡笑,隐隐苦涩:“你问朕,朕也不知。朕那时正在回枺莱的路上,先帝驾崩后,朕看了脉案,内有详记,似是肝肾阴虚,气血亏损,调理多时,仍无寸效,最后心肺衰竭而亡。”见华妃仍旧不信,无谓耸肩,“你若有疑问,朕可允你查看先帝的脉案。?br /

    黎氏语塞。先帝崩时,他这个心爱的皇妹确是在回宫途中。可即使如此,她仍不甘心,咬唇紧攥起拳。

    其实先帝突然离宫,她便知事有蹊跷,可先帝至死未召后妃前往蓬山行宫侍驾,内情自然无从知晓。但……

    忆起刻意淡忘的旧事,醋海翻涌。先帝驾崩前的半月,自行宫传出一则匪夷所思的消息。先帝在当地纳了一个侍妃,朝夕相伴,极尽宠爱,乃至临终前,将客愨妃都盼不到的皇后朝服,赐给那个不知何许身份的□……

    心绪难平,几乎教她透不过气来,呼吸渐促。可她身边的女子无动于衷,仍是冷淡相望,往昔身作渔家女的那股子不服输的倔劲复又涌了上来,大口呼吸,勉力平复激喘,死死盯住女皇得天独厚的娇靥。

    虽是渔民之后,出身寒微,可她黎雪絮也不是任人轻贱之辈,和先帝的其他妃嫔一样,也有值得骄傲的祖上。她的阿祖婆便是名吏之女,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礼。可惜时运不济,父亲被太宗皇帝下罪入狱,阿祖婆和她的姐姐则被充作官婢,送往南边。途中因是遭遇暴风雨,官船沉没,姐妹二人失散。姨祖婆从此下落不明,而她的阿祖婆则侥幸逃过一劫,被出海打鱼的阿祖公救上船带回村子……

    回想儿时听祖母说起的往事,黎氏五味杂陈。

    虽然阿祖公不曾勉强她,可阿祖婆知恩图报,最后委身下嫁一贫如洗的阿祖公。而村里的老人们都说,她的阿祖公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因为阿祖婆当年生得和祠堂里的海娘娘一样漂亮。憨厚老实的阿祖公也将自己的媳妇当仙女一样供着,从来不让她干粗活,每逢过年,便带阿祖婆去城里买好看的衣裳布鞋,冬天生怕阿祖婆冻着,总是摸黑到后山拣来最粗的柴枝。虽是贫贱夫妻,阿祖婆过去又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可别人都说,村里没有比她的祖父母更恩爱的夫妻。而她的阿爸从小跟着阿祖婆读书写字,吟诗作词,长大后做了村里的教书先生,姑娘们慕其才华,争着要做他的媳妇,最后村长将家中最漂亮的女儿嫁给阿爸,男才女貌,人人称羡。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几年,阿爸忽染瘟疫病故。年纪轻轻便守了寡的阿妈终是耐不住寂寞,过了一年便抛下她和两岁的弟弟,和同村的相好私逃。除了嫁到邻村的姑姑,阿祖公身边就阿爸这一个孩子,经不住接连的打击,不久后便撒手人寰。是阿祖婆一人含辛茹苦,替人纳鞋底,扎灯笼,将他们姐弟二人拉扯大。虽然跟人私奔的阿妈没有做得太绝,留下一些值钱的陪嫁首饰给他们两姐弟过活。可阿祖婆骨子里仍存着千金小姐的傲气,说要留着给两个孙儿将来作嫁妆聘礼,从没动过一件首饰,一钱银子。所以很小的时候,她便跟着阿祖婆起早摸黑,徒步翻过两座山头,去到最近的城里卖灯笼。因为她生得漂亮,曾有好几个财主想买她回去给自己的儿子做童养媳,可阿祖婆坚决不允,拼力护她,有回还给财主家的恶奴打破了头,亏得好心人搭救,才没给那些仗势欺人的狗奴才抢回府去。

    那时她便暗暗发誓,今后定要出人头地。也因此时常缠着阿祖婆,听她讲年少时在皇都的所见所闻,偶尔见到阿祖婆一人独坐海边,往北发怔,更是坚定自己绝不能在这荒僻贫寒的渔村埋没一生。即使年岁渐长,她成了黎家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可面对纷至沓来的提亲,她从不理睬,一心盘算去往皇都,嫁个有权有势的王孙贵胄,只要有银子给阿祖婆买她年轻时穿过的绫罗绸缎,让弟弟过上最好的生活,要她给人做婢做妾也无妨。

    只可惜阿祖婆没能等到她飞黄腾达的那天。相依为命十年,因是染了肺痨,又抵死不许他们去请大夫,没过多久便离开了人世。他们姐弟二人在坟前抱头痛哭了一场,之后便瞒着村里的人,带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划走阿祖公留下的渔船,历经千辛万苦,一年后终是来到阿祖婆年轻时生活过的皇都。可彼时,饱受战祸摧残的枺莱城已然大不如前,略6望。可饶是如此,也比她生活了十五年的黎家村好上百倍,也便高高兴兴地安顿下来5艿苣绷朔莞人抄书的活计,她在城隍庙附近摆了个灯笼摊r蛭美貌惊人,很快便声名在外,引来不少喜好游猎女色的公子哥儿6自喧城里人打交道,在黎家村的时候,也成日被人追着献殷勤,她深知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k以对那些轻佻的公子哥儿向来若即若离,暗暗留心其中有无可以依托终身之辈,终于在隆兴三年的上元节,等来她命里的贵人?br /

    眼前掠过那个颀长身影,黎氏心中一痛。

    记得那日她和弟弟一起在灯会摆摊设灯谜。原正和几个熟客谈笑,未察一个紫袍公子悄然而至,不但猜出最难的那道灯谜,即又另打谜语,拐弯抹角,嘲讽她和那些公子哥儿附庸风雅,暗里传情。恼羞成怒的她这才注意到身后站了一位气度不凡的俊美公子。几是眼神相触的刹那,无须刻意矫情,心中一悸,从脸到耳皆是绯红。即使往日见惯世态炎凉,知晓权势男人大多凉薄之辈,但是第二天,一队士兵毫无征兆地闯进他们住的院子,将惊恐交加的她带到昨日在灯会上见过的紫袍公子面前,尚不知卓立殿中的便是当朝天子,莫名的喜悦已然盈满胸腔。

    之后好似一场虚幻的□。当夜她便承了宠。即使那些年她为了生计对人卖笑,可谨守阿祖婆的遗训,洁身自好。故而初次侍寝,她还是处子之身,先帝微微诧异,之后对她更加怜爱。一夕间,她从卑微的渔家女,一跃成为高高在上的华妃娘娘。刚进宫的那会儿,迎妃嫔侍寝的凤鸾春恩车更是夜夜停在丹阳宫外,浓情蜜爱,如胶似漆,乃至大臣求见,先帝也将她抱坐在膝,令底下的大臣羞愤难当。而后宫诸妃见她刚进宫便逾礼受封四妃,面上奉承攀交,暗里都是咬牙切齿。尤是那位出身世家的愨妃客氏,每去延禧宫拜谒,都能感到隐在端庄背后的妒恨。可那时她还不若后来那般仗着圣上宠爱,目中无人。毕竟多年来在市井摸爬打滚,听多朝野轶闻,深知攀得越高,摔得越惨的道理。所以不论品级高低,她对其他后妃都是谦卑恭谨,只盼早日怀上龙嗣,即使将来成不了皇太后,也可养儿防老……

    目光骤冷,睨瞠先帝毕生挚爱,黎氏恨意更深。

    如果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倒也罢了。可偏生不是别人,正是她付诸真心的夫君从未给她机会,乃至每个妃子侍寝后,都会被带去偏殿喝下避子汤。她自然心有不甘,可又患得患失,生怕触怒皇上而失去宠爱,所以有回故意弄翻药碗。本想趁乱逃回自己的寝宫,但未出偏殿,便被平日里跟在皇上身边的玄武守给拦了下来。听他悠悠命宫人再去煎碗药来,她一时激愤,顾不得那人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怒斥他目无尊卑,定要到皇上面前告他擅做主张,谋害皇上的亲儿。那人却未畏怯,反而语带怜悯地予她忠告,说是皇上极其厌恶孩子,如因此事惹恼了皇上,对她这样的宠妃而言,得不偿失。可那时她只怒火中烧,未有细究那人含笑眼神背后的深意。直到数月后,皇上流落在外的异母妹妹被迎回宫中,她本自恃美貌过人,以为世人称颂德藼亲王是为天下第一美人,不过奉承阿谀。可不久后,她便猝然恍悟,数月来的恩宠不过镜花水月,一场几是残忍的旖梦。

    攥紧落到一边的丝被,黎氏咬牙切齿地凝住那张绝世娇颜。

    尤记得那年七月初七,皇上在弄晴湖上的撷芳殿设宴,从未在后宫露面的德藼亲王也会列席。因是一月来,沸沸扬扬地流传皇上时去永徽宫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已有许久未得传召的她失意之余,下意识便起了争奇斗艳之心,特意换了皇上最喜欢的水绿色百蝶度花上衣和鹅黄绣兰长裙,精心梳妆,盛装赴宴。可乍见皇上臂弯里的那抹素白身影,她止步不前,只死死盯着那张天人之颜,初尝心灰意冷的滋味。

    即使素面朝天,衣饰无华,乃至一头青丝剪得不伦不类。可无须不自量力地对比,她已如殿内诸妃,妒火中烧。原来世间真有这等美人,后宫佳丽在她面前,全都黯然失色。连她这般自负美貌的女人也为之窒了气息,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为她挑起战祸,实在不足为奇。不过德藼亲王的绝俗容姿并非令她万念俱灰之故,回神时,方察自己的五官竟和亲王有几分肖似,扫视殿内诸妃,果如所料,略略嘲讽,乃至些微怜悯,令她羞愤交加,几欲拂袖而去。可皇上见她到来,扬声唤她侍驾。君命不可违,她只有强颜欢笑,依命坐到君侧,往日亲昵的揽肩,那时只感讽刺恶心。可这个左拥右抱的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可以将她捧上天也可打入地狱的帝王,除了投其所好,不吝赞美他真正心爱的女人,她别无选择。而之后那位那位得天独厚的皇女对皇上的深情无动于衷,她也无出路,只能装作不知,继续作人替身,扮个专宠人前的妾妃,夜阑人静,在鲛绡帐里承受皇上隐怒的邪火。

    可人非草木,她不过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平凡女子。渐渐的,百般压抑的情绪开始溃堤。过去念着同是苦出身而厚待宫人的自己,时常为了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大发雷霆。每逢侍寝便彻夜难眠的自己,听着不允后宫诸妃留下后代的皇上在发梦时,神情痛苦地唤着德藼亲王的闺名,问她为何不愿为自己生养皇嗣,只想放声狂笑。

    低下眼帘,黎氏自嘲勾唇。

    丈夫和儿子被皇上所杀,乃至被迫为亲哥哥侍寝。若换作是她,早便一刀子捅死仇人,或是自尽为死去的丈夫殉节。茈承乾得以隐忍至今,确可称作世间罕有的奇女子,也无怪乎她最后可以取皇兄而代之。不过这已和她黎雪絮无关。皇上驾崩后,她时有念想,定是她前世造了深重的罪孽,今世才会这般命运多舛。即使心知肚明,她这生最大的不幸并非凄凉的过去,而是嫁给那样一个没有伦常是非的男人。可那年上元节的灯会,她回眸一望,便已注定一生的沉沦,也为了当上京县县丞的弟弟的前程,她学会了醉生梦死,无谓皇上和她欢爱时,是不是将她当作另个女人,乃至设法寻来禁书,偷习房中术,只为维系皇上对她的独宠。若是从小教导她礼义廉耻的阿祖婆在天有灵,见到她弃了最后的骨气,像个青楼里的娼妓,对自己的丈夫使尽各种狐媚的手段,定是难以暝目……

    望了眼与先帝的灵位分案而置的另尊牌位,黎氏苦笑了笑,即又冷望床边的女子:“贫尼现下已是半死之身,也不怕揭陛下的逆鳞。陛下得以这般顺顺当当地坐上皇位,其实和贫尼还有被您赶去掖庭的姐妹一样,不过以色事好,仗着先帝的恩宠罢了。”

    听黎氏恶言相向,女皇并未动怒,反是一笑:“黎太妃言之有理,朕有今日,皆拜先帝所赐。可惜太妃娘娘不像朕与生俱来就是天之娇女。所以当要好生保重身子,等将来你熬死了朕,也便是胜了天,这样你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了一遭。”

    心知女皇不过言语相激,令她松口请太医施治。可确如这女人所说,她不能就这样撒手,不论如何,定要等到她最恨的女人咽下最后一口气,才可闭眼。

    黎氏冷笑,隐隐哀凉。女皇见状,知这位犟脾气的皇嫂不会再拿自己的性命与人怄气,未再多言,起身离去时,瞥见先帝灵位近旁的另尊牌位,驻步看了看,忽生感慨:“太妃娘娘的祖母也姓燕?”

    望向惘然的黎氏,女皇淡说:“外祖曾对朕提起,朕的亲外婆便是姓燕,甚巧。”

    因是这尊牌位,忽得想起去年登极大典后,曾亲临归府探视名义上的外祖母。在祠堂祭祖时,不经意扫见角落里的一尊牌位,在场归氏中人才想起宗主确有那么一位身份低微的如夫人,因是生了赫赫有名的归女御,才破例将其牌位放进归氏宗祠。而提起这位辞世已久的故人,归仲元沉默,正室佟氏虽然温和如初,可眸中隐一丝惆怅,只因丈夫当年为了这个罪臣之后的妾室,险些前途尽毁。而燕氏故世后,即使膝下只有发妻所出的独子归钰与燕氏遗女燕可,大可借口子息不盛,另娶如花美眷。但终此一生,未再纳妾,可见确有真情在其中。不过明知后宫是个火炕,仍将他们唯一的女儿推向万劫不复。归仲元对这位爱妾,不过尔尔。

    女皇冷笑,最后对床榻上面露愕色的女子点了点头,背身走向殿门。

    “去校场告诉未央……”

    待出丹阳宫,女皇对候立在外的首领内监淡淡道:“今天我不去练剑,请他自便。”

    吉卓闻言一怔。女皇对他清浅一笑:“夏天可是借口偷懒的好时节。你也替我跑个腿,回紫宸宫把我的琴带去流月台。很久没拉琴,弦都快生锈了。”

    见主上并无异样,吉卓暗暗松气,领命返宫。虽已入夏,仍是夜凉露重,细心的青年捎了件银白羽缎斗篷,提着琴盒箭步如飞,不消半刻,已至皇城东隅的观景高台。伴驾的士兵与宫人都被喜静的圣上留在高台下,他悄步走上石阶,就见窈窕女子背倚玉栏,侧身俯瞰皇城。高绾的乌发已然放下,微卷的青丝迎风轻舞,听有来人,女子回眸来看。皎皎月华柔映姣美面庞,秋水美瞳顾盼流飞。虽已是无欲无求之人,可仍为之蛊惑,直待女子困惑挑眉,方才回神低眼,疾步走了过去。望了眼青年红肿未消的额头,女皇轻叹:“瞧你刚才那呆样儿,定是磕头给磕傻了。”

    因是去年他当街救下旻夕,加上身边值得信任的人屈指可数,很自然地将这沉稳持重的宫侍当作亲信乃至弟弟看待,柔笑摇头,抬手轻揉他的眉心,殊不知面前的青年因是她坦荡的温柔,心若凌迟,手攥成拳,竭力隐忍将女子紧搂入怀的冲动。痛苦间,一声熟悉的讥诮打破高台上情愫暗涌的沉寂:“皇上真是好兴致,有功夫体恤宫侍,却没功夫和微臣练武。”

    未经通传,擅闯流月台,原可治来人大不敬之罪。可因是一桩旧约,女皇隐忍怒气,放下手,语气冷淡:“朕记得不止一次提醒过未卿,何为君臣之礼。这般不长记性。等哪天朕失了耐性,可莫怪朕不遵先帝遗命,把你拖出去砍了。”

    来人无畏一笑,即使帝王,仍无忌惮,反唇相讥:“微臣求之不得,可惜先帝不允微臣殉葬。微臣无奈,只有苟且偷生。”

    “呵,未卿何必自轻。”

    如不是杀了这个仇人,便会危及另个女儿的性命,也不必这般抬头不见低头见,继续彼此折磨。女皇冷冷一嗤:“像未卿这等武功谋略兼备的人才,若是殉葬,实在可惜。只要往后稍加检点你自己的言行,朕对你自有倚重之处。”

    知女皇口是心非,来人躬身,同般矫情:“微臣惶恐。”

    起身时视线交汇,虽是唇角含笑,可两人眼中皆是冰封千里,随即各自移眼,女皇和面前的宫侍有说有笑地打开紫檀琴盒,取出一把旁人看来形态诡怪的木制乐器,举弓试音,再未搭理来人。男子颇无趣地挑眉,可想起来此的初衷,正要开口,女皇已经背过身去,兀自拉起那件怪乐器。讽笑了笑,只得暂先走向葳蕤青蔓的台角,席地而坐,曲起一腿,左手慵闲搭在膝上,抬首遥望天际冷月。

    依彼此间的过节,茈承乾就是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为奇。可时至今日,他非但安然无恙,反而颇受器重,实在令人费解,也不知那个女人到底作何打算。淡淡轻嗤,可想起另个令人难以琢磨的男子,心绪复杂。

    先帝临终前,令他代自己好生照护那个女人。却不知他宁可殉葬,也不要这般日复一日地苟活。而每想到先帝,心中也会隐隐作痛。兴许真如茈承乾所言,他对先帝并不单纯只是臣子对君主的情谊……

    轻闭起眼,男子苦笑。

    少时,南域一带最强大的碧翡国不断向外扩张,波及他出生的蕞尔小国。一场屠杀后,男女老幼无一幸免。而他因为醉心师父留下的毒经,在偏远山谷寻找绝迹多年的金蟒,才逃过一劫。也因此成了唯一的后人,为了延续香火,也曾动过娶妻的念头。可后来被兰沧侯笼络了去,成为先帝的死卫后,传宗接代的念想渐渐淡去。许是耳濡目染,不愿让个庸脂俗粉诞下后代,惟将女人当作□消遣的玩物,先帝赐给他的四个如花美妾,也无一人生下他的孩子。直到那日茈承乾中了媚药,为保清醒和他东拉西扯,被那女人一语点醒。

    对先帝异乎寻常的忠诚。

    见先帝动了真情,为茈承乾痛苦,忿忿不甘。

    折磨茈承乾时,那种异样的□……

    摇了摇头。直到如今,他才看清深埋心底的那种逾越伦常的疯狂情感。可即使先帝在世,也无可能取代茈承乾在先帝心中的地位。

    深深自嘲,睁眼冷望那个不懂惜福的女人。只是琴音袅袅,苍凉哀婉,却若天籁,连他这个不懂音律的武夫也微微动容,怔聆良久,面上讥诮不复,惟余惘然。

    其实一早便知立在那里的并非以前那个只会撒泼的草包美人。可这女人也着实大胆,并不佯作自己就是原来的茈承乾,不论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随心所欲,实在任性至极。可面对旁人怪异的目光,那份坦荡无畏,倒是教人钦佩。且是潜移默化,不论是溜须拍马,还是她的衣着发式的确得体好看,宫廷内外争相效仿,乃至他得空回府,四个侍妾也不对他嘘寒问暖,反是齐齐缠着累得半死的相公,打听陛下新衣裳的样式……

    好似侍妾们此刻在他耳边唧唧喳喳,忽得头晕脑涨,下意识抬手去揉额角,轻声一嗤。

    对那些只识胭脂绫罗的女人来说,借此压过别人的风头,赢得夫君青睐便已足矣。可御座上的那位倒是一点一滴,以自己的方式,悄然改变现在的羲和国。这一年来,不但衣着打扮偏离礼制,在朝堂上的惊人之举也是不断。提倡唯才是举,擢升出身不高但能力卓著的官吏。并且招揽精通算术、天文等历朝历代不受重用的奇人异士,在六部衙门旁专设弘学馆,分门别类,整理历朝文献,将其中相关的内容单独立书,加以注解,也有专事研究者,奉召面圣后,皆道今上涉猎广博,自己受益匪浅,感佩至极。而标新立异,极力笼络人才的同时,这女人也不忘农本。因是先帝在位时,连年天灾,农事荒废。即位后便推行休养生息。不但招抚流民,减轻刑罚,并且杀了几个位高权重的贪官污吏,百姓对此交口称赞,一度荒芜的中原地区也渐渐呈现复苏之象。

    虽不乐见新帝的成就高过自己的主子,可凝望弱柳扶风的纤弱背影,男子叹服。

    即使根基不稳,尚且谨小慎微。可相知多年,这个魄力非凡的女人断不会止步于此,而两大世家迟早会成为她的阻碍,想必客平和归仲元那两只老狐狸对此已有察觉,往后君臣之间免不了勾心斗角。留他这个大仇人的性命,也许便是看重他的心狠手辣,可以像当年先帝对付梵、应两家一样,适时替她扫除一些碍眼的绊脚石。

    挑眉冷笑。看着彼方的女子放下那件称作提琴的乐器,轻揉左肩,对吉卓说了什么,那个令他一直介怀的年轻宫侍淡淡点头,临去前,目带告警,朝他的方向瞥来时。男子冷笑了笑,心中疑虑更深。

    “未卿对朕宫里的宫侍有何不满?须用这等眼光看他。”

    听女皇讥诮,未央收起犀利目光,慵慵起身:“微臣只是想起一些旧事,略有感慨罢了。”

    确是世事无常,谁会想到当年对先帝不敬而险些死在他脚下的少年,而今竟成最得君主信任的首领内监,连性情也与往日南辕北辙。许如先帝所言,被他踢中脑袋,从此开了窍。若真如此,这个愈发摸不着心思的小太监也可算作因祸得福。

    冷冷一嗤,视若无睹女皇冷漠的眼神,径自走到她身边,手扶玉栏,慵瞰底下万余灯盏:“碧翡王廷传来消息,布查王薨逝,世子即位后不久,便告失踪,现下国事皆由公主雁里朵一手处理,陛下还是早作防范为好。”

    女皇微愕,随即浅笑点头:“你腆了脸皮来此,原是为了这件事。这碧翡王廷内乱,对我们羲和不是有利无害?”

    已然习惯彼此冷嘲热讽,很自然地刻薄。未央无谓一笑,可脑海掠过一片残墟,声音不觉冷了几分:“皇上有所不知。碧翡国世子生性纯良,他若即位理政,尚不足为患。可这雁里朵便是令使臣送来贺礼的那位贞女巫司……”不无意外地瞥见女皇扬眉,男子勾唇,“听说当年勾结月佑国三王子截杀我羲和使臣,便是这雁里朵公主给她父王出的主意。现下大权在握,难保不会兴兵北上。”

    “是吗?”

    女皇语气澹静:“身洁心不洁,让这样的女子侍奉神明,碧翡人也不怕遭报应。不过说起月佑国变……”睨向近旁的男子,女皇淡讽笑说,“这位雁里朵公主也就是挑唆是非。朕倒是听说当年施以援手谋得月佑国主信任,最后里应外合破了玉巩城的功臣便是未卿你呢。”

    未央一怔,轻描淡写:“尽早破城,减少我羲和军的伤亡,乃微臣分内事,不敢居功。”

    “也对,这功劳太大,你确是受之不起。”

    如若只是兵不血刃地开城,倒也奇功一件。只是开城后,带头屠杀壮年男丁,令月佑国人至今不服羲和管制,时常起变叛乱。女皇淡漠睨了眼罪魁祸首,转而看向前方若无尽头的连绵宫阙。即位后,日以继夜地c劳国事,局势总算见好,可没想到南边的碧翡人又蠢蠢欲动。捏了捏眉,颇是头大:“该废止那种无聊的传统,免得这个雁里朵公主心理不平衡,成日惹是生非。”

    似是南域各族的传统。一如早前那个害人非浅的月佑女巫司,碧翡国也从皇室中挑选一位贞洁少女,任宗庙巫司,终身不得嫁人。可不比其他国家的巫司只掌宗庙祭祀,因是膝下只有一子二女,唯一的儿子又与自己政见相左,时起摩擦。故而布查王平日倚重与自己性情相像的长女雁里朵,时常以宗教的名义煽动百姓,挑起战乱,滋扰羲和南境。更有甚者,去年登极大典,特地送来一枝剪得支离破碎的桃花及枯萎的杨柳枝条,暗喻即位的女皇是为残花败柳,公然挑衅。令在场群臣义愤填膺,纷纷上奏新皇,出兵碧翡,雪此奇耻大辱。

    不过被羞辱的女皇倒未一怒兴兵,反而设宴款待来使,临末了,礼尚往来,送给使臣一把金剪,一块磨铁石,婉言令之代转巫司,女子尤重修磨气质,不妨用这把不会生锈的剪子,好生修习园艺花道。拐弯抹角地嘲讽蓄意挑事的南蛮王女,令使臣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而这场险些挑起战祸的风波过后,两国虽是相安无事,可当初自讨没趣的碧翡公主而今大权在握,便要加以戒防。只可惜曾在南疆戍守、与碧翡人有过交锋的朱雀守现下远在异乡,不能为自己出谋划策。女皇面色微黯,近旁男子看在眼里,暗嗤了嗤,可想到自己出生的国家为碧翡所灭,语气清冽:“如果碧翡人当真挥军北上,微臣自愿请缨,前往南方平乱。”

    望了眼男子y冷的侧颜,女皇微一沉吟:“只要未卿不若过去那样滥杀无辜,派你前去,确是事半功倍。”

    厌恶战事,忌讳血腥。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若是欺人太甚,自不能坐视不理。女皇苦笑,抬首看向南方的天空,夜色若水,星辰稀疏,忽明忽暗,一如扑朔前程,忽生苍凉。叹了口气,复又举起提琴,一改适才柔婉哀伤,曲调轻快明畅,却是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作者有话要说:

    启泰元年,七月十八。骄阳似火,暑热尤盛。

    下朝后,我照例去往长乐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一如往昔,和那寡言少语的清冷贵妇客套了几句,听她一切安好,便回紫宸宫进午膳。只是坐上御辇,放下细竹青帘,仍觉郁热难当,解开衬衫领口的两粒纽子,卷起长袖,抬手边给自己扇风,边回想先前乾元殿里诸臣争得面红耳赤的情境。

    自碧翡的军政大权落入雁里朵公主之手,举国征兵铸器,渐现祸兆。到底静观其变,还是主动出击,朝中大臣为此争辩不休。加上去年那场贺礼风波,青年武将争相请缨出战。虽可理解血气方刚的少壮派想借此建功立业,可曾听莫寻说过,这碧翡人如山中豺狼,y险狡诈,往日与南军数度交锋,胜负各半,绝非这些熟知兵法却无实战经验的青年人可以应付得了的对手……

    捏了捏眉,思来想去,还是按常年驻守南疆的端亲王所说,以静制动为好。

    想起那位该敬称一声七皇叔的老王爷,我慨然一笑。戍守南疆几十年,屡立奇功,且可令茈承乾那位多疑的父皇放心交予兵权。所以见面前,一直猜想这位七皇叔定是谨小慎微的精明人。可去年登极大典,初见这位端亲王爷,也不知是眼神不好,还是嗜酒如命的他前夜喝了个酩酊大醉、那会儿正宿醉未醒,反正他老人家很不幸地被乾元殿的高槛绊了个狗吃屎,狼狈至极。在场文武百官见状,大多瞠目结舌,只有少数几位老臣神态自若,似乎习以为常。而这位带兵打了无数胜仗的老王爷也确是与众不同,出了大糗,毫不介意,让两旁的宫侍扶起来后,笑嘻嘻地挠着后脑勺,上前连连朝我拱手告罪。

    瞅着他滑稽的模样,我不禁失笑,可望着那双精光敛于内的温润眸子,笼上心头的那抹温暖既陌生,又熟悉。也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亲情,比起穆宗的两位异母皇弟澹亲王与怡亲王,我对这位嫡亲的七皇叔没有丝毫的疏离感。而登极大典后的第二天,我因关切南方的局势,传他进宫,也颇是投机。整整一下午,畅谈南域各民族的风俗习性,战术兵器。许是这个最小的侄女过去不怎么爱读书,听我引用另个时代的前人总结的丛林战要略,老爷子目光高深,可也透着激赏,毫无保留地与我交谈过去的作战心得,我这些年的遭遇。直到月上柳梢,方才尽兴。留他一同用晚膳,也不若其他臣子受宠若惊。不卑不亢,侃侃而谈在市井的所见所闻,时不时拍案朗笑,狂放不羁,问他平日最喜做什么……

    回想当日我家那位五音不全的七叔在承明殿里毫无顾忌地喝烈酒,唱走调的南方民歌,我笑着摇头。

    也许就是这等豪迈坦荡的真性情,令他深得亲兄信任。手握重兵,也不存贰心,对朝廷忠心耿耿。更难能可贵的是,我这位皇叔毫无门当户对的迂腐观念,娶了庆州当地一位才艺双绝的歌伎为妃。只可惜天妒红颜,相守十年,爱妻便染病故世。而我这位七叔也是个难得的痴心人,未再续弦,独力抚养一儿一女。如今上阵父子兵,世子尧泓也是一员骁勇善战的猛将,今年开春时,曾代父前来枺莱朝贺,丰神俊朗,有乃父之风。可巧的是,他与莫寻相熟,曾经一同上战场,12缟钡小8有一次,他与部众遭碧翡人伏击,是莫寻单骑赶至,带他拼力突围,方才得眕悦。可称得上是生死挚交k以当年即家兄妹偷返羲和后,他暗中相助,莫寻和萤紉讲潘忱潜返枺莱。而前年冬天,莫寻不告而别后,也是去到庆州,请小王爷打点疏通,才得以暗渡海防,折返故土。不过……

    想着年初单独设宴款待他的时候,这位与他王爷老爹一样、很有些性格的小王爷八卦我和莫寻的过往,颇是汗颜。

    听说当年提起茈承乾的时候,他的那位拜把子兄弟都是不温不火。可后来再见时,听说我被未央带去枺莱,重伤未愈的莫寻不顾劝阻,执意要去枺莱救人的情形,他至今记忆犹新。更令人困惑的是,最后一回见到老朋友,好似如愿的无悔深情,让他一头雾水,很是好奇自己的挚友和堂妹之间的故事。可往日对趾高气扬的承乾妹妹向来敬谢不敏,我成了一国之君后,他更不可窥探帝王隐私,所以言尽于此,然后冲我友好微笑……

    脑海浮现那双狡黠的眸子,我扯了扯嘴。

    虽然嘴上说着失敬,可瞧着比过去温和许多的堂妹,不加掩饰眼里的暧昧,粲然的笑容更是看得我没来由地起了j皮粒子,惟有暗慨虎爹生了个狐狸儿子,索性大大方方,坦承我和莫寻确是患难见真?

    第 5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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