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囍(上)第6部分阅读

    冲囍(上) 作者:肉书屋

    冲囍(上)第6部分阅读

    ,仍带了那顶恶俗的轿子,却让个年轻小厮坐了上去,涂了大花脸,在上面大声吆喝。

    “您坐这辆轿子就行!”他往后一指那顶蓝布小轿。

    这是薛子安吩咐的吧?章清亭欣然一笑,上去了。

    继续绕城半圈,才来到赌坊。今天来瞧热闹的,比昨天人更多些。贺玉堂也来了,骑在马上,如鹤立鸡群一般,瞧见她,含笑示意,也不靠近,就这么远远的站着,却让章大小姐的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一气。

    弄得她只想速战速决,赶紧逃离那灼人的视线。这倒合了昨天薛子安的吩咐,三局牌都是一柱香的工夫不到,章清亭就推牌叫胡,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赵王氏又来观战,心里是更加心疼和生气,心疼的当然是那白花花的九十两银子,生气的是那挨千刀的张发财。可这有什么法子?现还差二十两呢!

    若是明儿这丫头再赢三局,那就有多的七十两了。赵王氏心里算得很清楚,那时等她拿了银子出来,就抢上花轿回家去!

    等到拜了堂,她还能飞了不成?至于张家那六口,赵王氏这两日已经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好主意。

    嘿嘿!老娘不发威,你们还真把我当病猫了!

    章清亭打完三局,照例到后房去领银票。

    那薛子安拿着银票却不给她,笑眯眯的瞧着她手中的折扇,“姑娘对那扇子不满意?”

    “薛三爷说哪里话来?多谢您的厚赠!”章清亭客套的敛祍行礼,“只是如此精美之物,小女子不敢妄动。”

    “锦衣夜行,明珠暗投,那可都是煞风景的事。不过是件东西,姑娘既喜欢,就该拿着用才是,若是用得旧了,再换就是。若是束之高阁,那岂不成了买椟还珠?也辜负了送礼之人的一番美意。”

    章清亭有些好笑,哪有送礼之人还非逼着收礼之人用这礼物的道理?当下也不跟他争辩,“薛三爷教训的是,小女子谨记了。”

    薛子安瞧出她应得并不心甘情愿,但也不勉强,只笑道,“蜻蜓姑娘,何必总是这么见外?我比你大上几岁,莫若以后我叫你一声蜻蜓,你叫我一声三哥或是子安可好?”

    当然——不好!

    章清亭眼中微有愠色。她可是正经八百的千金小姐,就算现在身份没了,这该有的礼数还是一点不能含糊!女子的闺名怎能让人轻易呼来唤去?未婚女子又怎能和男子哥啊妹的相互称呼?

    这话未免也太过了些,她当即正色道,“薛三爷说笑了!小女子虽然贫寒,可这点子礼数还是懂的。现这抛头露面也是逼不利己,请您自重,切勿拿小女子取笑!”

    哟!还挺贞烈的。薛子安家庭出身异常复杂,在风月场中不知见过多少风浪,知她恼怒,立即收敛了笑容,换上了彬彬有礼的表情,“是在下冒昧了,请姑娘勿怪!”

    章清亭微微颔首告退,对此人存了三分戒心。暗想,待明日打完那三场牌,再不要来这是非之地!

    第一卷 (二十六)求亲

    出了门,眼神中仍有些阴郁,张金宝见了,有话也不敢多言,只默默的跟在后面。

    没多远,贺玉堂忽从斜刺里赔着笑脸出来,“张姑娘,可否赏脸,一起用个便饭?”

    这人是怎么了,当我是饭桶还是什么,回回请吃饭,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

    章清亭正没好气的待要拒绝,却听贺玉堂又道,“在下已经得到张伯父张伯母的首肯,也难得请到了府上其他几位公子小姐,现已在酒楼中等候了。”

    张伯父张伯母?府上的公子小姐?章清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张家那六口。

    张金宝这才凑上前小声道,“大姐,还是昨天那地儿,他们都去了,咱们也走吧!”

    他没多少心眼,只觉得有人请吃饭,便是不吃白不吃!

    章清亭却知殷勤背后定有图谋,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可今日正赶上大小姐心情不爽,她很是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便冷冷的道,“多谢贺大爷抬举,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嗳!”张金宝不知大姐是发的哪门子脾气,正要去追,却被贺玉堂拦住,“张小哥,你先去酒楼吧,菜已点好,不用等我们,吩咐伙计们开席就是!”

    正主儿都不去了,对着那一家子,贺玉堂再好脾气也没那心思应酬的。

    “那我姐?”张金宝还傻乎乎的一点都不识趣。

    “没关系,我一会儿就送她回客栈。”

    “那也行吧!”张金宝突然想到,若是大姐和位贺大爷都不去,那他们一家子便可以痛痛快快大吃一顿了!昨天带回去那半只烧鸡大伙儿一人只分了一小块,都赞好吃,连骨头都嚼碎了。他一想就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那……那你可快些送我大姐回去!”

    “那是当然!”

    鼠目寸光的张金宝就为了一顿饭,愚蠢的抛弃了衣食父母。

    章清亭走出几步,见后面有脚步声,以为是张金宝,没想到跟来的竟然是贺玉堂。

    “贺大爷还有事么?”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可不想多个尾巴。

    贺玉堂凭空被人抢白一顿,也不着恼,仍是嘻嘻笑着,“张姑娘,我可答应了令弟,要把你安全送回去的。你放心,他们那儿自有伙计招呼,你也不必再过去了。”

    见不着那一家子的吃相,对于章清亭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不过此人知情识趣,又不嫌弃那一家子,还肯请他们吃饭,于情于理,自己也该道个谢才是,“多谢贺大爷慷慨费心了。”

    见她脸色稍霁,贺玉堂也松了口气,这才出言问询,“方才见姑娘从赌坊出来,气色不佳,是否遇上什么为难之事?”

    章清亭微露出嗔怪之意,心想,说你是个聪明人吧,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若是姑娘仍为了那赌债烦恼,在下倒愿意助你一臂之力。”贺玉堂又不是傻子,他提这壶当然是有他的目的。

    章清亭听得一愣,你干嘛这么好心?随即摇了摇头,“多谢贺大爷的好意,但我若不欠他,便又欠你,终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了?”贺玉堂笑得诚恳,“姑娘欠他,得抛头露面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若是欠我,却是不必。”

    章清亭也笑了起来,“那贺大爷又有什么赚钱的差使介绍给我?你又怎知我会喜欢呢?这在众人之前打马吊虽非我所愿,但却是最快能挣到钱还清赌债的途径了。”

    “其实姑娘早就已经替银钩赌坊挣够银子了!”贺玉堂是聪明人,当然看得明白,“若是在下没有猜错,给薛三爷出这主意的也该是姑娘吧?”

    “那又如何?”章清亭想起被薛三爷言语戏弄一节,未免又有些生起气来,但却不好启齿。这种事一旦传扬开来,毕竟也于自己名声有损。微微叹了口气,不觉道出几句真言,“即便是如此,我如今这一区区民女还能拧得过他去?”

    “那姑娘之前到底是何人呢?”贺玉堂冷不丁的冒出一问,差点让章清亭上了套。

    她脸色一冷,“贺大爷,你这是何意?我竟不懂!”

    贺玉堂转头脸来,认真的瞧着她,“张姑娘,你懂的!你若不肯说,我也不会强问。但是,象你这样的女子,应该是娇养在深闺内院,管家理财才对。让你流落街头,实在是大材小用,委屈你了。”

    这个章清亭当然承认,只是有些诧异,为什么贺玉堂要对她说这样一番话呢?

    贺玉堂忽然正色道,“张姑娘,我收回昨儿的话。”

    章清亭微微有些脸红,心下却有些没来由的失落和不悦。

    不管什么女子,在听到别人说喜欢自己时,哪怕自己再不中意,总会有令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欢喜。可人家现又当着自己的面,把话收回,这也真够让人尴尬的。幸好自己没有自作多情,否则,那还不失望透顶?

    “贺大爷,您昨儿说什么了吗?小女子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章大小姐很是骄傲的装作满不在乎。

    贺玉堂笑出一口雪亮的牙,“张姑娘,我现在正式向你求亲。”

    什么?章清亭被这句话吓着了,她没听错吧?求亲?

    贺玉堂那意思完全不是在玩笑,“我昨晚回去想了一夜,觉得若是错过象张姑娘这么好的女孩,将来一定会后悔,所以今天就想来碰碰运气。若是姑娘也不反对,我就去向伯父伯母正式提亲了。”

    章清亭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跟熟透的枺子似的,嗫嚅着道,“这……这不合乎规矩吧??br /gt;

    贺玉堂很是奇异的打量着她,“我这不正按规矩来么?”

    章清亭自是不知,这北安国民风便是如此。若是男女相互中意了,可以先私下约定,再禀明父母提亲。若是有的父母嫌贫爱富,从中作梗,还会让人瞧不起。所以象章清亭这种被张发财以二两银子就擅自许人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却让章清亭误以为,这里的终身大事也是和南康国一样,由父母作主。

    此刻听贺玉堂这么一说,章清亭完全晕掉了,呐呐的完全不知说什么好。

    “当然,你也可以不同意。但是,我希望张姑娘你认真考虑一下,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安定的生活。”

    “可……可我还不……不了解你……”章大小姐结结巴巴的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

    直觉告诉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真的抓住了,自己下半生可就又是衣食无忧,使奴唤婢的章大小姐了!

    所以她并没有象昨天那样一走了之,反而出言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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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二十七)阴魂不散的路人乙

    贺玉堂点了点头,这个介绍是必要的,“我的名字你已经知晓,我今年二十有三,尚未娶妻。家里是开马场的,也算小有资财。父母俱在,下有一弟一妹,年岁尚小。我们成亲之后,你不用侍奉双亲,照顾弟妹,专心帮我打理马场生意即可。我瞧你能通笔墨,肯定也懂经济,会算账。便是不会也没关系,你人这么聪明,学上几日,定是做账房的一把好手!至于你的父母弟妹嘛,我也有考虑,我想在你家原址上把房子重建,再给他们置上两亩好田地,送上几只牛羊,只要好生耕种生息,生活便是无须多虑的。只是你爹,一定得管着,再不许他去赌了。若是你的弟妹愿意到马场上来做事,也是可以的。不过若是真来了,就得和伙计们一视同仁,不能仗着你的关系就另眼相待,那份辛苦少不得要自己捱过……”

    停!等等!先等等!

    章清亭在贺玉堂滔滔不绝描述的美好蓝图中发觉有些不对劲。

    什么叫不用侍奉双亲?什么叫账房好手?他这是娶妻啊,还是请账房先生?

    章大小姐顾不得害臊,问出一个最让她耿耿于怀的问题,“你确定……是要娶我为妻?”

    贺玉堂反倒怔了一下,“呃,我没跟你说清楚么?不是妻,是妾。不过你放心,我也会对你很好的。只是……在我正式娶妻之前,咱们最好先不要有孩子。”

    见章清亭脸色不好,他又补了一句,“当然,若是真有了,我也不会不要的!”

    他觉得,这样已经很是合情合理了,章清亭没有拒绝的理由。

    北安国虽说民风相对开放一些,但基本的门当户对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

    对于贺玉堂来说,他是个很有进取心的有为青年。这种在事业积极追求进步当然是好的,但与此同时,事业心重的男子往往在感情上行事又十分理智,包括面对婚姻。贺玉堂看得很远,想得也很透彻,娶妻纳妾不仅要顾着自己的喜好,更要顾着未来的生意。

    贺家是扎兰堡数得着的富户,但在整个北安国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北安国是马匹生意兴旺,但与此同时,各大马场之间的竞争也相当激烈,就算一掷千金,谁家也不会把自己最优良的拿出来转手。贺家的马是好,但也并非无可挑剔,而要想得到别人的好马,唯一的办法,就是联姻。

    贺玉堂早有打算,将来要在各大马场主中挑选一位的千金结亲。所以他一直很爱惜自己的名声,娶妻前从未想过纳妾的问题。

    可凭空杀出来的张蜻蜓,这女孩的聪明和慧黠确实让他动了心。

    男人嘛,总是想坐享齐人之福的,他蓦地就生出这个念头,先纳了章清亭回来协助打理生意,再娶个正妻料理家务,侍奉双亲。一内一外,这是多么完美的搭配!所以在禀明父母并得到同意之后,便兴冲冲来找章清亭宣布这一重大喜讯。

    贺玉堂想得很是理所当然繁花似锦,可偏偏拂到了章大小姐的逆鳞。

    我就知道!天下哪有这么幸运的好事落到我的头上?搞了半天原来是做妾!

    章清亭的小脸迅速板了起来,“对不起!贺大爷,小女子虽然身份卑微,但也决不给人做小!”

    她一语毕,贺玉堂还没表态,后面忽然传来轻轻一声嗤笑,有人在说风凉话。

    “有人要就不错了!别这么挑三拣四的不识抬举!”

    谁这么缺德,偷听人墙角?

    章清亭又羞又恼的回过头来,这一瞧,顿时火冒三丈。

    怎么走哪儿都能遇到这个缺德倒霉又讨厌的路人乙?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方才贺玉堂想着说话方便,便将章清亭带到了二道子沟边的临河路上。路边植着一排排高大挺拔的白杨树,清幽雅静,却也容易藏匿形迹。

    “别误会啊!千万别误会!”路人乙一脸幸灾乐祸的指着河里的游鱼,“我骂的是它,可不是你!”

    这大白天,两人终于对上眼,能够清楚的看见彼此的容颜。

    章清亭心想,怪不得此人一贯刻薄。你瞧瞧他,文弱瘦削,脸色苍白,尖嘴猴腮,肯定是把脑子都用到怎么害人上去了,一看就是福禄不长!

    路人乙心中也想,看这姑娘,虽然改了装扮,仍掩不住粗枝滥造的膀阔腰圆!哼!涂脂抹粉的扮纯真可爱,活该人家只要她做妾!如此刁蛮泼辣,难当正妻之位!

    反正,这二位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章清亭深吸一口气,脸上泛起了甜甜的笑意,走近了一步,“公子是知书识礼之人,怎么会干偷听人说话之事?小女子不管误会谁,也不会误会您啊?您说是不是?”

    笑容再甜美,话说得再客气,也掩饰不住她眼里的腾腾杀气。

    “那……当然!”路人乙被章清亭逼得连连后退,伸手在前虚挡着,“你……你别走这么近!”

    贺玉堂瞧着这两人眼神之间刀来剑往,似是有什么重大过节一般,也不好出言解劝,先在旁边静观其变。

    “公子您怕什么?”章大小姐脸上继续笑着,丝毫不肯放过他,“小女子不过是想上前跟您致个歉意!象我这等女子怎么能未经通传就冒昧的出现在这大街上呢?更不该出现在您眼前,最最不该就是打扰您捉鱼了!”

    听着这些阳奉阴违的话,路人乙知道她没安好心,一面退却,一面犹自嘴硬,“你知道就好!那还不速速退去?”

    “小女子当然要退,只不过,总得先给您赔个不是!”

    “那……那倒不必了……”被逼得已经站在河堤边缘的路人乙完全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危险处境。

    再有一步,这讨厌的家伙就能落水了!章清亭眼含笑意,正欲再向前踏一步施礼。

    “小虎哥!”后面有位姑娘忽然出现,娇滴滴的唤了一声,止住了路人乙后退的步伐。

    那姑娘生得二八年纪,粉面桃腮,长着一张瓜子脸,身材纤细,穿一身银红衫子,竟有几分颇似真正的章清亭。

    “小桃妹妹!”路人乙叫得亲热,眼见就要迎上前去。

    章清亭怎么能放过如此机会?侧身在他面前一挡,手在袖里暗地向前一推。

    这时却要感谢张蜻蜓,因她长年劳作,力气较平常女子大上许多,何况面对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路人乙。

    只见他猝不及防,往后退了半步,一脚踏空,整个身子向后倾斜,两手跟划桨似的向后快速挥舞着,“嗳—嗳—嗳嗳嗳!”

    慌乱之间,竟抓住了章清亭。

    “你快放手!”

    他肯放手才有鬼!

    他整个人已经支撑不住的重心后仰,直直往下倒去!

    章清亭再有力气,也经不住一个人的体重完全拖着她,兼之河边青苔粘腻,挣扎中脚下一滑。

    旁人只见“扑通!扑通!”两人双双掉进了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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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二十八)想输不容易(青云榜加长章)

    这一下,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来不及打探谁是谁非,先救人要紧!

    贺玉堂三步两步抢上前去,却喜这河沿甚浅,只没到胸口,却见那两人落水之后,慌乱了一下,不用人救,都站了起来。却都弄得跟落汤鸡似的,狼狈万分。面子里子,全跌了个干干净净。

    路人乙在水中站定,抹一把脸上的水,顾不得斯文有礼,破口大骂,“你到底是哪家的臭丫头,我是哪里招你惹你了?你居然下此毒手?你这是要谋害人命啊!我,我要到官府告你去!”

    “你又是哪家的臭小子,自己站不稳跌进水里,还要拉我垫背,我又是哪里招惹你了?说我谋害你,你有什么值得我谋害的?明明是你谋害我!你要告我是不是?那好啊!本姑娘还就陪你走一遭!让县官来评评理!”

    “你……你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方才明明是你推我!”

    “你自己站不稳就不要诬赖人!就算是我推你又怎么了?你一个大男人被我这小女子轻轻一推就倒了,你好意思么你?”

    “你……谁象你这么……这么五大三粗!一个女孩儿家一身的蛮力,你也不觉得羞耻!”

    “你!你怎么不说你这瘦猴样的,你还算男人么你?”章大小姐真是气急了,在水里向前张牙舞爪的,“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二人袖子一挽,准备展开水中大战。

    贺玉堂和那位小桃姑娘甚觉丢脸,不住劝解,“行了行了!快上来吧!都把人招来了!”

    两个几乎丧失理智的人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再一看岸上,真有那好事者瞧着他们哈哈大笑,也顾不得有仇报仇,争先恐后往岸上爬。

    贺玉堂一手一个给拖了上来,“都快些回家换衣裳吧!”

    还用他多说,章大小姐已经以袖掩面,夺路而逃,贺玉堂忙追了上去。

    另一边,美丽的小桃姑娘亦嗔亦怨,“小虎哥!”

    路人乙也只来得及说一句,“你放心,诸事有我。”便快快逃回家去。

    今日真是流年不利,出门不吉!章大小姐从落娘胎到现在从未如此狼狈过,只觉这短短的一路几乎把一生的脸面都丢尽了。

    幸喜,她回到客栈时,张家那六口还在酒楼大快朵颐,未曾瞧见。

    贺玉堂很知趣的送她进了门,吩咐伙计送上热水,多的一字不说便告退离去。

    待章清亭收拾干净,怒火在心头熊熊燃烧,把路人乙骂上了千遍万遍。

    与此同时,路人乙也在家中诅咒章清亭。

    也许是两人的怨念都太强烈了,总之,都是一个劲儿的打喷嚏。

    张家六口吃得满嘴流油,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回来时,就听见隔壁不停的“啊啾”声。

    “闺女!你这好端端的怎么着凉了?”张发财有虚无缥缈纳闷,那贺大爷领她上哪儿了?

    “少啰嗦!”章清亭应得咬牙切齿,森森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张小蝶壮着胆子在门口关心了一句,“大姐,要不让伙计烧碗姜汤来吧?你这怕是要着凉。”

    章清亭也觉得有些鼻塞眼涩,想着明日事情仍多,也不逞强了,“那还不快去!”

    张小蝶领命去了。不一时奉上烧得滚滚的浓姜汤,还记得放了不少红糖。

    章清亭一面喝一面骂,下回要她再到那个路人乙,非把他扒皮抽筋不可!贺玉堂的求婚,却给扔到了九霄云外。

    今日上擂台,张家闺女的状态却有些欠佳。鼻塞眼慢,精神萎靡,分明是生病之兆,让本来已经一边倒,要买她获胜的盘口有些犹豫。

    于掌柜看着有些担心,薛子安躲在帘后指点,“张姑娘这是欲擒故纵之计,若是一点悬念也无,最后突然翻盘,未免怀疑咱们从中做假。她这么一弄,最后即使输了,也是情有可原,别人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高!实在是高!”于掌柜恍然大悟,一挑大拇哥拍着马屁,“这张姑娘从前还真小看了她,竟有如此心机!要不是三爷您慧眼识美人,岂不平白放过这样一个人才?咱们赌坊要是有了她,那可当真是如虎添翼!”

    薛子安唰的一声甩开洒金大折扇,半掩了面低声道,“我让你准备之事,可都准备妥了?”

    “三爷放心!这前后左右都准备妥当了,到时任她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您的手掌心!”

    “嗯!”薛子安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也别大意了,让伙计们都打起精神来!传我的话,就说事成之后,爷有重赏!”

    “那就先多谢三爷了!”于掌柜谄媚的一笑,“只是咱们这边好办,您家里头……可得留着神!”

    “这个我却心里有数,到时过上一半半载的,生米早已煮成熟饭,不怕芷衡不依!只是这之前,可千万一点风声不能漏出去,知道么?”

    “您放心,我就是没嘴的葫芦,包管半个字也不会泄露出去!”

    薛子安微微一笑,再投向章清亭身上的目光时,却多了一份贪婪与j诈。

    章清亭可没他想得那么神,装病来混淆视听。

    张蜻蜓留下的这副身材虽然强壮,昨日本来着了凉也算不得什么,奈何章大小姐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生了一晚上的闷气,弄得气郁肝结,才当真显出了几分病态。

    昨日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忘了一桩原本极其重要之事,今日少不得要添点麻烦,章清亭心里恼火之极,面上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一开局,险险让人抢先胡了去,把章大小姐吓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暂时摒弃那些杂念,全力以赴对待面前的牌局。

    虽说前两日已经帮赌坊赚了不少银子,但章清亭心里很清楚,这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这要是没按说好的完成这三场牌局,恐怕最后还是脱不去干系。

    可是今天说来也怪,不仅贺玉堂没来,连赵王氏也不见踪影。章清亭人虽在台上,但一直有关注到下面的动静。

    贺玉堂许是昨日讨个没趣,今日就不来了,但那赵王氏呢?最好有事绊着她,每回一见到她那如狼似虎的目光,都令章大小姐极其不适。

    第一局异常艰难的险险获胜之后,章清亭此时七局已经累计赢了二百一十两纹银。她故意起身,说债务已清,现又病着,实在不愿再打下去。

    早就报名预约了后两局的人当然不依,虽然有前七局失败的例子,但赌徒们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总以为自己会是最后那个幸运的家伙,没有正式交手过,谁也不肯服输。现在章清亭又表现得体力不支,这现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谁都想用十两银子博那一百两,顺便也一战成名。

    章清亭推脱了半天,还是被人强按着坐上了庄家之位。可这么一番折腾,下面压宝的人都有些犹豫,是到底是买谁呢?

    但凡赌徒,不仅愚昧,还很迷信,就有赌坊请来的托在人群中散布谣言,说什么张家闺女已经怯战,下一局必输无疑。那人还故意主动押了旁人赢,引得赌徒们个个意志不定,跟风乱押一气。

    等真正开了局,章清亭却打得轻松随意,三招两式便又赢一局。

    这一下,可让人群炸开了锅,第三局的人还没上场,就纷纷倒戈投向了章清亭,几乎是一面倒的压她获胜。

    有一个本来报名上场的赌徒临阵逃脱,想要以十八两银子的价格转让上场的资格,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你们笑啥?这摆明了上去就是个输局,有种你们现就接了去!”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群里的托在吆喝,“兴许这一把赢的就是你呢!”

    “这张家闺女怕是得了财神爷爷的护持,要不怎么这么邪门?怎么打怎么赢!摆明是要送钱的,我为什么要去?”

    “你可真没出息!”人群中还当真出来一人,拿着银子接了这赌局,“这话听得就没志气,早知如此,你报个鸟的名?白占着茅坑不拉屎!便是输了,不过二十两银子,值得这么丢人现眼的?”

    章清亭定睛一瞧,不是旁人,正是那天第一个愿意出十五两银和她打马吊的周大叔。他昨日也上了这个赌局,输了二十两。

    这人虽好赌,但赌品却不错,章清亭微微一笑,心中暗道,今日这最后一战就便宜你了!

    四人落座,掷骰开局。

    章清亭有了必输的决定,打得没有负担,甚是轻松随意。

    不过她这最后一局,想要做成让别人赢,倒比平常更加费神和刺激。见她皱眉苦思,第一张牌都出得异常谨慎和小心,旁人还以为是她体力不济,支撑不住,心中都有些忐忑。她的胜负可关系到场上大多数赌徒的输赢,一举一动都格外的牵动人心。

    章清亭知道今儿这最后一局,注定许多赌徒要输大发了。虽让人惋惜,但她并不十分同情。

    愿赌服输。

    想不劳而获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今天纵是自己不设这赌局,他们只要还赌一日,就留不住自己手里的银子。

    看着这群赌徒,章清亭不由得就又想起了张发财那个老夯货。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叹息,现在暂时是老实了,但依他那性子,恐怕日后还是忍不住要来赌的。要是不能把他这个恶习给灭下来,张家日后永无出头之日!可就算是把他这恶习灭下来了,张家那几人就能奋发向上了?

    恐怕也很难!两个小的不算,张罗氏懦弱无能,什么也都做不了也做不好,张金宝和张小蝶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年轻只会狐假虎威,装腔作势,正经事情一点也不干。

    一家子都是依赖惯了,又懒又馋,简直就是烂泥糊不上墙!这一家子,若是离了自己,怕是日后真得沿街行乞吧?

    不过,那也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根本不值得同情!

    “张姑娘!该你了!”牌友见她迟迟没有出牌,出言催促。

    章清亭一下惊醒,看也没看就随手将手里的牌打了出去。牌刚过手,她就暗叫不妙。

    果然,“碰!”对家立即吃了她这张牌去,改变了起牌的次序。这一下,她辛辛苦苦做好的牌局又乱了。

    糟糕!章清亭迅速算出,下一轮牌又该她胡!

    这可真是麻烦了!胡牌是万万不能的,但要是不胡,一会儿被人复牌,非被揪出来造假不可。

    这可怎么办?

    章清亭抚额暗自头痛,这难得想输个牌,怎么就这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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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二十九)大小姐的秘密

    章大小姐很是郁闷,这到底该怎么办?

    牌刚入手,她就知道自己胡了,可她现在绝对不能胡!怎么样才能不着痕迹的把这张要命的牌扔出去,又让人一会儿都挑不出刺来?

    一张好牌在手,却如拿着烫手山芋般扎手,这短短的一瞬,竟漫长得似几个时辰般难熬。饶是章清亭智计百出,一时也想不出好招来,皱着眉头,急得小脸煞白。

    “张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周大叔见她神色不好,关切的问了句,“是病了不舒服?”

    病?!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章大小姐迅速镇定下来,眼神一闪,就势以袖掩面,假意打了个喷嚏。

    “啊啾!”随着响亮的一声,纤手一抖,把那张要命的牌给翻到了桌上。

    落子无悔!纵是事后翻盘也不关她的事啰。章清亭心中暗笑,很是感激周大叔。心想,我今日要不成全你赢,也算不得本事!

    牌一落地,她还故作悔色,瞧着那张牌心疼不已。

    让其他几人禁不住暗自疑猜,难道是不小心把张好牌打了出来?可有谁知章大小姐肚里心事呢?

    牌至尾声,出牌都更加谨慎了。

    周大叔起到一张牌后,似有些不敢置信,连手都开始哆嗦了。

    章清亭斜睨着他,心中好笑,这怕是都输怕了,连胡牌都不敢了,且让他多想一会。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旁人却不知情,还催促着,“老周!快点!”

    章清亭温言相劝,“这局就快了了,周大叔不妨仔细瞧瞧,可别出错了!”

    “啊……嗯!”周大叔额上的热汗哗哗往下淌,把自个儿面前的马吊牌一墩一墩的挪开,把最后一张牌加进去,从左数到右,又从右数到左,来来回回瞧了两遍,还是不敢出声。

    “周大叔可是胡了?”章清亭看着都替他着急,您就快点推牌吧!

    周大叔抬手抹一把汗,嘴角抽搐了几下,才能出声,可那话也不太利索,“这好象……好象还真是……真是胡了吧?”

    章清亭略略侧身瞧他的牌,脸上故作惊讶,随即黯然,“周大叔,您真的胡了!”

    她率先把牌推倒,示意完局。

    这一哗变,可让台下的赌徒们始料未及。

    于掌柜早在旁边侯着,当场宣布比赛结果,周大叔可以领走纹银一百两!

    而张家大闺女,辛辛苦苦打了三天九局,结果也只落得四十两银。啊不!只得三十两,最后一局她也输十两银。

    这还是人家赌坊给她面子,瞧她孝心可悯的份儿上,没收她每局的入场费。要不整个算下来,章清亭还得倒赔出去六十两银!

    张家大闺女当场宣布,今日虽输,但旧债已清,再不踏足赌局!

    “可你怎么会输?”台下输急了眼的赌徒们把矛头对准了她,“明明前八局都在赢,这最后一局,你怎么就能输?”

    这话别说章清亭不爱听,连于掌柜都听不下去,“哎哟!这位大哥,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张姑娘是人又不是神仙,怎么能保证盘盘都赢?你不能因为前几局都买她赢挣了钱,就不许她也输一场吧?这还讲不讲道理?”

    “我不信她真会输!我要复盘!对!要复盘!”

    最后一局,下注赌输的人着实不少,见群情激愤,于掌柜也只得顺应民意,“那就复盘!”

    复盘结果,果然不出章清亭所料,在她那关键的一张牌上,众人瞧了无不扼腕叹息。

    “大伙儿可都瞧清楚了!张姑娘确实不是不尽力,只是偶然失手才输了这一局!这也是天意,怨不得谁。难道她放着能赢,还故意输不成?”

    这一个喷嚏,损失的不止是章清亭,还断送多少金银!堪称扎兰堡史上最昂贵的喷嚏了,若干年后,还为人津津乐道,成为一大传奇。

    牌局已了,章大小姐觉得痛快之极,她也该功成身退了!

    “张姑娘今天还是要银票么?”薛子安拿着空白银票准备填数盖章。

    “不用了!”章清亭一摆手,“今儿这钱不多,给现银就行。”

    “也好。”薛子安应得痛快,转手故意在她面前开了个大银箱子,里面金银闪耀,迷人眼睛。

    章清亭可一点也不稀罕,那里不知榨干了多少人的血汗,这黑心的钱她可不贪,淑女爱财,亦取之有道!

    “麻烦三爷给我五两的黄金一锭,再十个一两的碎银就行!”

    薛子安微微有些讶异,却仍是按数取银给她。五两的黄金只小小一锭,与十两碎银拢在一处,也不盈一握,“姑娘为何要这些碎银?”

    他将银子递了出去,章清亭却不伸手来接,而是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平伸至前。薛子安会意,将银放下,章清亭才收了回去,装进荷包里。

    “不过是家用罢了,多了拿的怪沉的,要用时再兑吧。”章清亭轻轻巧巧把话题遮掩了过去,重新施了一礼,“薛三爷,这些天多谢您的照拂,小女子感激不尽。唯愿您生意兴隆达三江,财源茂盛通四海!”

    虽然心里觉得这人不咋地,但都要走了,还是说两句吉祥话,算是彼此留个再见面的余地。

    薛子安呵呵一笑,拱手回礼,“多谢张姑娘美言!姑娘日后有空,可一定要再来赌坊坐坐。姑娘放心,不过清茶一杯,朋友叙旧而已。”

    章清亭本待一口回绝,却又想着反正日后也很难相见,于是便虚应下来,“那便后会有期了。”

    再拜一拜,她正要告退。薛子安却查觉到一丝微妙的不对劲,突然出言挽留,“张姑娘,你这些天也为赌坊赚了不少银子,不知今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兴,请您吃个便饭?”

    章清亭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很快又掩饰了过去,“实在不好意思,这连日劳累,实在有些消受不住。昨日又偶感风寒,身子着实不爽利。现在只想回去好好休息,您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望薛三爷海涵!”

    “啊!难怪今日见姑娘神情憔悴,这还真是病了?看大夫么?要是不嫌弃,在下替你引见一位大夫如何?他的医术可极是高明!”

    他越是热心的在这儿喋喋不休,章清亭就越是不快,这人是怎么了?还跟牛皮糖似的黏上自己了?

    “区区微恙,何劳薛三爷挂心?小女子并无大恙,已经服过药了,只要好好休息一番就会痊愈。”

    “那既然如此,这样吧!”薛子安还献这份殷勤献定了,“你就乘我家轿子回去!虽说才过了处暑,但外头这大日头还未落山,若是又中了暑气,反倒不好了,张姑娘可千万不要推辞!”

    “如此多谢薛三爷的美意了!”章清亭郁闷不已,这真是急病遇上慢郎中,越着急越给她找事!当下只能先支应过去。

    薛子安眼中微有得色,亲自把她送了出去,眼看着她上了轿,这才对旁边一使眼色,两个伙计远远的就尾随了上去。

    沉住气!章清亭在轿中做了几个深呼吸,脑子飞快的算计。

    加上今日这六十两银,这三天一共进账二百四十两了。这笔资财,足够保证自己三五年内衣食无虞。

    至于剩下的那三十多两银子,就留给张家那六口吧!足够他们一年的饭钱了。

    章清亭撩开帘子,瞧那日头,应刚交申时。现回一趟客栈也好,昨日生气,什么事情都没安排,现回去交待一下,自己走了也算是仁至义尽。

    章大小姐打定了主意,稳坐轿中,开始盘算脱身之计!

    章清亭想得很清楚,张家这六口太劣质,她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精力去教导他们一家走上正途。

    何况章大小姐也是享用惯了的,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北安国,好不容易赚到了一笔银子,她为什么不自个人独吞,而要和那六口人一起分享?

    要不,她为什么要煞费苦心的出谋划策,帮着银钩赌坊挣银子?章清亭在答应帮张发财还债时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对于这家人,绝对再不能这么无条件的扶持!帮他们了却债务,并留下银钱已经是极大的恩义了。

    未来的日子,章清亭要替自己好好考虑。

    所以在和薛子安谈事时,她故意把张金宝支了

    冲囍(上)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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