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穿越时空)第13部分阅读

    尘埃(穿越时空) 作者:肉书屋

    尘埃(穿越时空)第13部分阅读

    ?”我直接冲他就问,司徒带我到这里来,肯定有他的理由,若这个理由是赵仕杰的安排,我相信赵仕杰必然知道沈逸风的下落。

    赵仕杰抓住我的肩膀道:“小凡,你必须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完,清月公主刚才已经饮下鸩毒,所以一切都结束了。”

    “沈逸风呢?”赵仕杰对这个问题答非所问,难道他已遭遇不测?

    赵仕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越过我看着司徒,片刻之后又将视线撤了回来。

    他微微颔首道:“抱歉,小凡……我来的时候已经太晚……”

    有什么东西在我脑中倒塌,我愣愣的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茫然不知所措。

    “他在什么地方?!”我咬紧牙一字一句的问道。

    赵仕杰长出一口气,放开我的肩膀,痛苦的闭上双眼。

    “他在屋内,你……自己去看看吧。”

    我缓缓走进屋里,虽然作为清月公主寝屋这里无疑富丽堂皇,但此时此刻,竟透出几分萧瑟惨淡来。

    身着白衣的沈逸风静静躺在床上,红唇玉颜,宛如睡去一般。

    我急忙奔过去,握住他一只手,那彻骨的冰凉一直从我手中传到心底。

    “逸风……”我将他的手贴在脸上:“你为什么这么傻……”

    如果那天他选择和我离开,逃离这些是非纷争,也不会亲眼见瑞祁亡国,又落得如此下场。

    他不是那看不清局势之人,只是利欲熏心就做出这等傻事?

    可惜他永远也不会睁开眼回答我的疑惑,正如同我也无法将我的心念传达到他那里一样。

    肩上有微弱的重量落下,我回头望去,是司徒担忧的面孔。

    “杨凡,斯人已逝,我多说无益。他今天如此,早在当初就应该有所觉悟,怨不得任何人。”他缓缓道。

    赵仕杰只是在门外站着,过了半晌,遂也悄然离开。

    我一直浑浑噩噩,甚至连司徒怎样将我架出房间都记不确切,直到一炷香之后,我方清醒些许,情绪也稍稍平复。

    司徒道:“赵仕杰颇担心你,不过他恐过来你心里怕会不舒服,故只是叫人代为问候。”

    我冷笑道:“若不是他和清月公主达成那项协议,恐怕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沈逸风生生是被爻军逼杀,赵仕杰的身份现在也趋于明朗——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根本是爻国皇室,如果再进一步猜测,他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爻国那个在外游历多年的世子。这样一来申屠施的目的也就得到明确化——经过这一战掌握实权,他根本是为了将赵仕杰推上权力顶峰。

    司徒道:“成王败寇,乃是自古以来的真谛。在这亡国之时,得到这样的结局,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况且他知道沈逸风是你心上之人,万万也不会刻意对他下毒手。”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清月公主给他服用的是‘怜花惜’,此药服下之后不会有丝毫痛苦,他也算少受了许多难受。”

    他为何要如此为赵仕杰辩解?我回头定定的望着他,他眼中竟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岚枫不知怎样,你为何还在这里不走?”我不由自主对他冷淡。

    司徒突然展颜一笑,不过眼角却添上一丝忧色:“你若要找人喝酒,我尚可奉陪。”

    尘埃(穿越时空)————泠枫 第13章

    第七十五章

    酒还是当初的桂花酿,当时我不过提到我颇喜欢此酒回味绵长的香气,司徒竟然记着,专程从车池带了这当地也属少有的东西过来。

    当年醉酒为一别相送,也已是几月以前的事情,现下对饮人虽相同,饮酒的心境也大不一样。

    一杯杯将这珍贵的陈酿如饮马般倒入口中,司徒也只是在对面看着喝着,时而缓缓再自斟一杯,并没有出言安慰或是阻止。不过这恰恰是合了我的心意,若他真说些什么安慰来,我只会更加心烦意乱而已。

    酒意朦胧间,几个时辰前见到沈逸风身故的事实似乎也不真切起来,我看着一脸平静的司徒,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杨凡,你可知道我对你第一次留下印象是什么时候?”司徒突然放下手中的酒杯,缓缓问道。

    他最初见我,不过是一个叫做“文炎甲”的无恶不作的马贼,而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恩怨,我是一点也不清楚的。是故我摇摇头,道:“是不是要抓捕我的时候?”

    司徒笑道:“你明知我说的是你,不是文炎甲。”

    我一惊,他如何得到这个结论,更何况,他当时身为东宛城主,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囚犯的一举一动。

    司徒像是早料到我对答不上,接着道:“你又可知道,当时沈逸风赵仕杰之所以都在东宛,也皆是因为你的缘故。”

    沈逸风我知道他是为了寻找瑞祁世子,可赵仕杰……难道他和文炎甲之间真有什么关系?可是为何他和我相处又如此自然?

    “当时沈逸风入狱,是他自己向我要求,而后我不知他究竟哪里触怒了你,以致被那样对待。誉王爷一直对他有意,若我不作出些更过分的事来,你们的性命恐怕都难以保全。”

    他那时候的所作的“更过分的事”,我想我今生都难以忘怀。

    而这一切,恰恰就是我在这个地方人生的开始。

    “你说赵仕杰在也是为了我的缘故,那又是为了什么?”我也放下手中酒杯。虽然心中有个模模糊糊的猜测,但若是如此,这世界也未免太小了些。

    司徒道:“他只说你是他一直要找那人,如今找到了,自然是对你珍惜不已。”他顿了顿,接着道:“其实他接到我们要来天汾的消息,较我们还远出百里,若不是不分昼夜赶来,恐怕你根本无法在此时见到他。”

    我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唔”了一声,再次拿起酒杯。

    喝了酒,脑子反而越来越清醒,我对司徒道:“我已经没有大碍,一时冲动误了你许多事情,如今天色已太晚,岚枫情况未明,你还是快去就寝罢。”

    司徒深深望着我,长叹一口气道:“无论如何,你不要做出些傻事来。”

    我笑着对他摇摇头,我自然不会为了任何人去自杀,赵仕杰即使与此事无干,我亦再难与他交心,他隐瞒我的事情实在太多,自己却从不同我解释一句。更何况,我亦不愿逸风的尸骨留在此处,徒增凄凉而已。

    我决定乘夜将沈逸风尸身盗出带走,找一处再无硝烟之所掩埋,从此远离这些人事,隐姓埋名以渡余生。

    赵仕杰不知会将他的尸首放置在何处,我只怕我见到他就难以平静面对,故在司徒离开之前问道:“你可知逸风……他们怎么处理了?”

    司徒道:“赵仕杰忙于瑞祁方面接交事务,又恐怕处理不妥贴你有异议,故今日还没有见有何动作。”

    他为何能知道如此详细?我忍不住问道:“你和赵仕杰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第一次见你们并未觉得你们有如此交好。”

    司徒笑笑,道:“我们自然不能算是朋友,这世道间真正单纯敢当‘朋友’二字的,又有几人?他有我所需,我有他所求,如此而已。”

    听他如此说明,难道赵仕杰还将沈逸风留在清月公主寝屋之中?

    爻军守备看见我竟然如同我是隐形一般,竟连眼珠也不曾转动一下。我想这大约是赵仕杰的吩咐,但我一点也不为此所动,只觉得我一举一动他居然能了若指掌,这人也未免太可怖了些。

    或者他也知道了我现在的想法,正在清月寝屋等我也未可知。

    不过司徒说了,他现在正为交接事宜操劳,我这点小事,怎又比得过家国天下,等他想到此处,我恐怕早已离开此处而去。即使未来这片大陆都是爻国的国土,我相信自己也能如小达他们一般,找到一处僻静之所。

    胡思乱想之际,已到达寝屋之外,沈逸风的尸首,应该就停在内室的床上。

    这里竟然没有半个人看守。而更奇怪的是,内室之中竟然灯火通明。

    现在瑞祁亡国,沈逸风亡故,我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顾虑担心之事,夜探一次若能成功自然最好,若事不能成,再有别法可想。

    我本以为我会再见到逸风,但内室那张床平平整整,显然已经被整理过,其上一个人也没有。

    但屋中并非没有人,在床前就站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我本以为他应该在忙于众多事务赵仕杰,三更半夜,他在独自在此处,绝不是为了睡觉罢?

    “小凡,你果然来了。”他见到我倒是一点也不吃惊,只是他脸上那有如招牌的笑容,看起来有点憔悴。

    “你将他弄到哪里去了?”我不想和他过多纠缠,即使是现在,他所作所为我仍然只知道一星半点,而他根本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赵仕杰道:“我不过将他安置于乌木棺之中,你要如何安排,尽可随你之意。”

    我冷笑道:“你居然连我今夜回来都算到了。从始至终,就没有一件事在你意料之外么?”

    赵仕杰长叹一声,道:“沈公子的死,确实是个意外……我不过来晚片刻,已失去阻止清月公主的时机。”可惜我并不觉得他有理由为了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牺牲至此——他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杀了逸风,虽说无巧不成书,但这其中的巧合也太多了些。

    “你到底是什么人?”事已至此,他再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

    “上次与你一别,我已决定,无论结果如何,再次见面我定会告知你你想知道的一切……虽然你可能会因为我的身份怨恨于我……这并非我乐见之事。小凡,我最不想看见,就是我们面临如今这种局面。”赵仕杰缓缓踱步过来,站在我面前:“你过去只知我是周游各国居无定所的武器商人,但实际上,我是爻国第一世子,半个月后,就将继承大统。”

    “你暗中支持爻军,助其攻破东景瑞祁?”

    他摇头道:“我已离开爻国多年,已不愿与其有任何联系。这些年来,我只管做我的生意而已。”

    我冷笑,他若真已和爻国无任何瓜葛,如今怎么又摆出他身为爻国世子的身份来?

    “那么,我再问你,你和我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我猜测文炎甲就是他口中那人遗下的孩子,而那场酒后交合,也在他计划之内。

    不过他算是棋差一着,如果我真能离开这里,我定要找人将腹中这胎儿打去——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你总以为你能掌控一切,那么你可算到,我要让你失去你的孩子?

    第七十六章

    赵仕杰苦笑道:“你记得我过去同你说过,我师父有过一个孩子,我寻找多时才得到消息……那个孩子就是你。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但你五岁之前,你一直在爻国皇宫中居住,我们两人可谓是青梅竹马。”

    我怎么可能记得……我根本不是他口中那个人……

    这根本是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绕了许久的弯子,最终的原因又回到最初,其实我早就该应该猜到,如他这样一个人,时时处心积虑,却独为“我”牺牲许多利益,只不过是因为我就是他当年那个梦想的影子。

    只可惜这个影子也是个冒牌货罢了。

    原来早在上一代已经纠缠不清,文炎甲父亲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何他竟怀着瑞祁先皇的孩子而被爻国国君无意救助并恋上?

    “我不是你要找那人。”我冷笑道:“你应该知道你要找那人叫做文炎甲,而我是杨凡,并不是他。”

    赵仕杰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像是等待我继续解说下去。

    索性挑明了也好,如果他只为了这个皮相和这具身体的身份,自然不会在意;如果他真正爱的是他那个青梅竹马,估计是要受到不小的打击。

    虽然从生物学上看文炎甲并没有死亡,但是从唯心主义的角度上来说,他已经不在这个人世。

    “我甚至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我想你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不同。”我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我在我那个世界不过是个运气很好的混混,比这家伙弱很多,说白了就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物……我有个女朋友,我们zuo爱时她不知道对我做了什么,好,于是我在我的世界里挂了,我来到这里了,于是不得不面对你们这一群家伙,接受你们强加在我头上的那一堆身份和感情!逸风已经死了,我也很累了,这出戏我不想唱下去……我不想再隐瞒你什么,你懂么?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那个人在我们于东宛马厩第一次见面之前就死了!文炎甲……他已经死了!”

    赵仕杰只是定定的望着我,脸上一片波澜不惊。

    我自嘲的笑起来,渐渐转成不可抑制的大笑——又是这样。我好不容易倾诉真相,说出我的心声,他们却都不愿意相信。当时沈逸风如是,如今赵仕杰亦同。

    他看我笑成这样,会不会以为我疯了?

    “我第一次在东宛见你,我就怀疑你已经不是他。”赵仕杰突然开口,他望着我,一脸忧郁。“我到东宛不过是因为我找文炎甲多年,而终于得到他的消息。我本来已经计划要带他走,但谁料到居然出了那许多变故。”

    “见到你之后,我就感觉到,你和我所得到的关于他的信息完全不同,而你也告诉我你是杨凡,并非文炎甲。但你眉眼之间与司徒楚越的相似,要说你不是他的儿子,估计都没有人能够相信。”

    等等……他说什么?!司徒楚越……司徒?难道他和司徒之间还有瓜葛……或者说这相同的姓氏不过是个巧合?

    “不错。”赵仕杰道:“你和狄烨确实是堂兄弟。但他当时并不知道这些,直到东宛破城以后,我将他救出,才将此事告知于他。”

    果然是一团乱麻……“那么沈逸风称他是先皇之子,可又与文炎甲有些关系?”

    赵仕杰颔首道:“沈道文确实无能力留下子嗣,沈逸风不过是瑞祁先帝一次酒醉之后一时迷乱的结果罢了。”

    原来他竟然是文炎甲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么说他诱惑我和他发生关系时,就已经知道我们将背上那背德的罪名?

    “余下的日子我也一直观察你,你和过去那人的的确确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我甚至怀疑在是不是桃代李僵,可文炎甲不可能这样凭空消失,如果你不是他,你的背景我竟一点也查不到,这未免太过于奇怪,所以我也猜测过你告诉我的可能性——同样的身体之中,换了一个魂魄。”

    “但是小凡,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自然,也许我一开始对你抱有目的,可……每次看见你有难,自然而然想要帮助你度过难关绝没有任何企图,我根本没想过去追究文炎甲的事情。”

    “你不过是把我和司徒楚越的影子合在一处,你妄图从我身上找到你当初的迷恋罢了。”我苦笑道,突然生出许多酸楚:“如果我是别的什么人,估计就是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正眼看过。”

    赵仕杰侧头沉思片刻,道:“你所言不虚,我最初注意你的确是因为你的身份。只不过时值今日,我对你……并非只是他的替身而已。”

    “小凡,其实你和他根本不像,你很单纯,可他心思细密。除了相貌我不能从你身上看见一点他的影子。我对你……和对他感觉也不太一样,若真要说的话,对他我是憧憬向往多过情爱,即使永远得不到,只要能远远看着,也就罢了。可是你不同……我是真真正正希望你能怀上我的骨肉,同我厮守终生,即使用了你厌恶的手段。看见你和其他人纠缠不清,我每每心如刀割。不过沈逸风的死确实与我无关,瑞祁的事宜,我一向不曾过问。”

    我听说过基因吸引的某种理论,大概是人总会无意识寻找最适合自己的基因以期将dna传递下去,赵仕杰对司徒楚越的倾慕,也导致了他对于文炎甲——即拥有司徒楚越一半基因的这个人的特殊感情。

    如果这样想,他也不过是将“我”视为生孩子的机器罢了,他说了这许多,我实在没觉查出我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地方——除了我的身体。

    “我不是女人。你一直将我当作自己所有物保护,从来没有将我们放在一个同等的地位上。”我清理着脑子里的混乱的思绪,慢慢说道。“无论你怎样说,你所作所为只让我厌恶而已。”

    赵仕杰沉默了,他回首望望沈逸风曾经躺过的那张床,若有所思。

    多说无益,看来今夜我将逸风悄悄接走的愿望注定无法实现。

    我转身准备离开,未踏出房门他却开口唤我:“……小凡,我今生除了两件事之外,没有觉得任何事让我如此无技可施。第一是你父亲的死,第二是怎样对你说出真相而不招你厌恶,可……最终我还是没能把握。”

    “你选择任何时候离开我都不会制止。我只想告诉你,赵某也不过只是个凡人而已,自然无法摆脱七情六欲,无论最初原因如何,如今,你在我心中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他已经摆出前所未有的低姿态,可空说这些又有何用?死者已逝,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我背着他冷冷道:“若你说完,我可能离开?”

    赵仕杰苦笑几声,长叹道:“我说过你愿意怎样我都不干涉。只不过,你千万不要为了一时之气伤害自己。若还有什么愿望……你可找申屠拿些药物,他自会小心不伤你身体,总好过那些江湖大夫。”

    我的手有点颤抖,我愣愣的转过头望着他。

    就连我这点心念,他都已猜测出来,难道我一生都如孙猴一般,难逃他这如来的五指山?

    第七十七章

    我本打算带沈逸风遗体离开这里,赵仕杰没有出面,却也无人阻止我,怕他已经授意默许。本来一切看上去都很顺畅,再临出发前事情却出了些变故。

    沈逸风的尸骨经过一夜,居然不知所踪。

    守备的将士被人用药迷倒,直到我们获得消息时都没有醒来。

    唯一奇怪的事情就是,东景的誉王爷——据说在爻军破城之后立刻赶来天汾——就在前一天连夜出城。

    我在东宛时就已经见他对沈逸风的态度,有此执念也不难想象。

    司徒为此特意将行程推迟一天,赵仕杰则一直没有露面。

    又过了半天,申屠施也赶到天汾,刚得知这个消息,我就见到他本尊出现在我面前。

    他风尘仆仆,面露憔悴,见到我后那双眼里明白燃烧着怒火。

    他冲上来就将我推到墙上,我从不曾见他如此激动,不觉一愣,也忘了反抗。

    “你这个懦夫!杨凡,你看看你将他害成什么样子?你可知道他为你到底牺牲了多少?”

    司徒在一旁急忙拉开他道:“施,你先不要冲动,至少念在……”他虽然没有说下去,我也知道他指的是我腹中赵仕杰的骨肉。

    “我有话想对他说。”申屠松开手,深吸几口气,然后整理衣冠,动作有条不紊,看来已经是收敛了情绪。

    司徒点点头道:“那你们先说,我还有些杂事没有收拾妥当,暂不奉陪。”

    申屠目送他掩门离开,方盯着我道:“你以为你负谁最多?”

    我想他要说那人定是赵仕杰,此时一言不发才是最好的抉择。

    申屠倒也不像是要等待我的答案,接着道:“你只道世子害死沈逸风,又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你可知道,以他的性子,若是强将你留在身边,根本不费任何气力。”

    我知道他所言非虚,难道就因为他未对我用强迫手段,我就该感谢他么?这逻辑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世子因你父亲去世,和皇上之间势成水火,遂于十余年前离宫,白手起家成为这块大陆上最大的武器商人,却始终未助爻国分毫。你当他过了这么多年这才回去不过是因为一时性起?”他这样说话,倒像赵仕杰要做皇帝都是为了我一样。我不禁冷笑,他做不做爻国世子,与我有什么关系?

    申屠施大约是看见我表情不屑,也冷笑道:“虽然他继承大统是我乐见之事,不过仅仅为了要保住你的性命,就应下皇上的条件,他心中不甘,我也能体会。”

    这样说来,我数次有惊无险,也确实非他这样的身份能够解困。

    “你对世子影响实在太大,沈逸风的事情是我刻意告之,没想到你居然因此这样伤害他,你可又知道沈逸风一开始接近你就不存善念!”申屠紧紧相迫,我不由回敬道:“沈逸风对我怎样,和赵仕杰没有任何关系。”

    申屠笑道:“可叹他对你如此尽心尽力,你只这样看他。作为一个商人,做事只求追寻最大利益,他能成就今天的局面,自然是个中高手。可单单就是遇到你,他不惜一掷万今,只求你安康快乐。”

    “我以为你希望我和他之间永无瓜葛?”

    申屠道:“若真能如此自然最好。不过你借此伤他,实在非我乐见。或去或留,皆随你意,但我只想让你知道,你错看此人而已。”他顺手将一个药瓶塞到我手中,道:“这是你想要之物,若你真忍心亲手杀死你这一对亲生骨肉,你就将它以茶水送服,连服三日之后自然心愿达成。”

    申屠转身欲离开,我抓住他长袖道:“你说沈逸风之事赵仕杰他真不知情?”

    申屠冷笑道:“清月公主的信被我截下,他如何知道。不过我还未回复,这个女人便擅自动手罢了。”

    这到底是赵仕杰可以安排的骗局还是我根本就怪错了他?我愣愣的望着手中的珐琅瓷瓶,不知不觉收紧拳头。

    不知过了多久,司徒推门进来,道:“杨凡,施是已经走了么?”

    我无言的点点头,将瓷瓶不着痕迹放入怀中。

    “你接下来是何打算?是不是要去东景找沈逸风的遗骨?”他在桌前坐下,道:“你是不会留在此处了吧?”

    我笑着摇摇头,没有眼见他的尸体,我反而有某种错觉——他根本还生存在这个世界的某处,而并非已经同我天人两隔。我知道这是根本是心理逃避,但这大约也是我自身的一种防御,在我痛失重要人物之时,不自觉的启动。

    我已失去过太多,我已无力去承担再次失去。

    “我自然要离开,但我不会去找任何人。”只要知道沈逸风不会再受这纷乱打搅,就已经足够。

    暂时将纷乱思绪放下,至于我的未来,虽然还未有想法,但爻国统一天下,在某种意义上说,已经结束这个乱世。虽然接下来数年都不会是太平盛世,但我不用为任何事纷扰,单只是活下去,相信没有问题。

    司徒展颜一笑,道:“你若无处可去,不如和我同往。现下一切都告一段落,我在东景有一处田产,岚枫已在那处等我。”

    我亦笑道:“听上去倒也不坏,若雇用我,不知道司徒大人想要我做点什么?”

    司徒笑而不答,将头转向窗外。

    窗外飞雪如鹅毛一般,缓缓随风飘落。

    乘马车离开之前,我往城楼上望去。

    那个身着紫衫的人,即使看不清他的脸,我也知道他是谁。

    我们之间有太多隔阂,不是三言两语几番解释就能柳暗花明,于是我选择再次离开。

    转身之际,胸口觉出一件硬物,摸出一看,原来是申屠施给我的药。

    我凝视它片刻,终于回手将它远远抛出。

    瓷瓶落地瞬间,化作碎片满地,一阵黑色尘埃悄无声息腾起又落下,于风中消散无痕。

    我无言而笑。

    第七十八章

    我随司徒到了他的在东景国境附近的马场,岚枫果然早已到此,那次意外之后,她身体状况恢复的甚至比我更好些,这怕是司徒愿意放下她陪我去天汾的原因。

    过去对我说过隐居养马的是赵仕杰,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如今倒换做我和司徒达成他这一梦想。

    爻国统一以来,大大小小也发生了不少事件,申屠施的铁腕政策和爻国新帝的仁德包容同样盛名远播,甚至传到我们这种蛮夷之地。每逢改朝换代都会血流成河,这也不难在理智上接受。而我们地处偏远,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或者也是有人刻意避免将这影响加诸于此也未可知。

    我们的马场经营的不好不坏,司徒和我本意也不在于此,能有些银子养家糊口就已足够。

    一年之后,有消息来,说在瑞祁阳山附近发现过誉王爷的踪迹,始终有一人与之相随,但此人以斗蓬掩面,见过他的人也从未探知他真面目。

    誉王爷和他只出现一瞬,便不知所终。

    我在瑞祁听说阳山有一神医,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现在看来,如果同誉王爷在一处之人是沈逸风的话,那么誉王爷定是带他去找那神医以求起死回生。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想去求证的想法,我珍惜我现在拥有的一切,而,他如果真是沈逸风,他不来寻我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没有必要再去为他造成困境。

    我已经越来越少的想起他,或者是我自己仍在逃避,或者……还因为别的什么……

    尤其是现在,我已经有了不可或缺的存在,而这必然成为我俩面对之后难以逾越的障碍。

    赵仕杰的消息倒一直没有断过,据说他继位不久后,就在东景瑞祁边界的山中找到他失散多年的兄弟,并直接将其立为太子。具体情况虽不明了,但根据他找到这兄弟的方位,我想我已知道大概。

    我和司徒相处越久,反而觉得他离我越远。有时候望着他微笑着同人谈笑,我会回忆起我们当年在东宛的患难与共,他在车池时那夜秋萤中折射出无限暧昧的眼神,还有我们在繁城一别他那隔着手掌轻轻浅浅的一个吻,但这些都仅仅是回忆而已,现在怀念起来,已然恍如隔世。

    开始时我们之间有沈逸风,后来又多出赵仕杰,偶尔相望,也不过止于眼神交错罢了。

    如今我们共同关心的问题,不在是我们之间的那些人事,而是另一些对我们而言更重要的存在。

    有的故事,错过当季,就再难以恢复最初,看来我们今生注定错过无缘。

    不过同他一生挚友,也不失为幸事。

    正在和下人商议冬季马匹的保暖问题,身后突然传来稚嫩的呼唤。

    “爹爹,念风又欺负我。”寄思泪汪汪扑到我怀里,毫不犹豫将眼泪鼻涕擦在我胸口之上。

    我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故作严肃望着紧随其后跟进来的念风。“你如何又欺负你弟弟?”我将止住还在抽泣的寄思放到地上,蹲下身子与念风视线平齐。

    虽和寄思是双生子,念风的相貌就不如他长得白嫩可爱。即使是这样的小人儿,也能看出他身上赵仕杰明显的影子。而寄思,司徒说他长得更像我一些。

    当年为生这两个小子,我差点没痛死过去,没想到女人分娩的痛苦居然胜过战场上被人劈砍,好在司徒专门找了几个有经验的稳婆,才勉强渡过难关。

    从丢掉申屠那瓶药之后,我就有些后悔我那一时冲动,但随着他们一天天长大,身为人父的新奇和喜悦渐渐将所有不快抹去。

    不否认,当我听到申屠说“一对亲生骨肉”时,心确实疼痛了很久。拿到药瓶之后,要失去这两个孩子的恐惧让我浑身发冷。

    事实摆在面前,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出当初的决定。

    我无法扼杀我的骨肉,即使他们当时不过是两团看不出人形的肉团。

    “爹爹,我没有欺负他,是他先抢了我的笔在我脸上乱画。”念风委屈的说道,他脸上果然有几道墨迹,看上去煞是好笑。我抬袖将那墨迹擦干,笑道:“你们又不听司徒叔叔的话了么?难道这不该是岚枫姐姐教你们作画的时候?”

    我为这两个孩子请过不少先生,都被他们捉弄得狼狈不堪,于是司徒便提出由年长他们六年的岚枫先授他们些礼法书画——说来不知道是否我为父失败,他们除司徒和岚枫之外,有时竟连我也管束不住。

    “岚枫姐姐带着大毛出去了,她老说我笨,不喜欢和我们一起玩。”寄思抢着说道。“对了,有个长得很像念风的叔叔来屋里找她,我们以前都没有见过他。”

    “那个人好奇怪啊,明明是找岚枫姐姐,可是一直看看我们看个不停,还抱着寄思和我亲亲呢,我们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念风也不甘示弱。

    “现在那个人在哪?”我心中一阵慌乱,听他们的描述,这个人难道竟是赵仕杰?

    不过听说最近爻国国君病重,故将事务全部交给太子打点,自己则率仆从数人到离宫养病。

    初闻此消息,我已经有些不安的预感,不过这么多年赵仕杰都没有来打搅过我们,他总不会突发奇想就跑到这荒远之地来。

    或者这只是个巧合罢了,那不过是个长得像赵仕杰的人……

    我还未从两个孩子口中得到答案,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而深沉的声音。

    “小凡,许多年不见,我总算将一切打点顺利,太子也已能独当一面,现在终于得出空闲来寻你了。”

    我未转头,这许多年以来,所有真相虽然不能说完全大白,但至少为他过往所作所为做出诸多解释。

    不知是不是眼前的念风越来越像他之故,我想起他的频率,渐渐高出沈逸风。

    我想他当年说“只不过想看看我是不是你的……”后面半句大约是“命定之人”。只是一夜而已,就有了念风和寄思,也许在心里对他承认之前,我的身体已经抢先一步。

    “你来寻我,又如何知道我是否愿你来寻?”

    他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笑:“这个牧场就是我当年和你说。小凡,我从来没有一刻忘掉,我真正想要的,并不是这片疆土,而不过是和心爱之人厮守的方寸之地罢了。”

    念风和寄思好奇仰头看我,我紧咬下唇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们先出去吧,岚枫姐姐怕已经在书房等你们了。”我轻轻推着两个孩子的后背,此时让他们知道赵仕杰的身份,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在我看见这两个孩子时,我以为你多少已经开始原谅我。”

    我默然,这已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他所做之事其实无可指摘,只不过我们之间的误会不断的深化,最后在我们之间建起一道鸿沟而已。

    “你此后有何打算?”我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来望着他。

    数年未见,他的脸一如记忆中清晰,而多添的几分,是道不尽的沧桑。

    不知他眼中的我又如何。

    “再过数月,我将将一切交给赵晟——他与你也有一面之缘,说来也是你我的兄弟。待到那时,我就过来此处,直到你赶我走为止。”他徐徐而笑,即使双眉间微细的皱纹流露出几分不确定。

    司徒楚越大约未能逃离爻先帝的宫中,并且为他生下一子,这个孩子就是小达。最后他死于爻皇宫中,这大概才是赵仕杰放弃皇子之位的真正原因。

    他一旦动情,便刻骨铭心,从我了解到他的点点滴滴,便可见一斑。

    “反正这马场也是你的,你给我一口饭吃,就是万幸,说到赶你走,我还没有那个资格。”

    赵仕杰变得有些紧张,他急忙道:“如果你要因此离开……我不来就是。”

    他这样小心翼翼,看得我想笑,但胸口却弥漫出一种痛楚来。

    或者我对他,并非我想象那样无情。

    我摇摇头,转而笑道:“我在这里过得十分惬意,断不会为一点小事负气离开。下个月末是念风寄思的生辰,若你赶得上,过来也无妨。”

    他亦展颜而笑,又显出他那挥斥方遒的自信态度。

    他缓缓接近我:“小凡,我一直想对你说,过去我并不能预知你的选择,我不过是在赌而已。”

    我抬头微笑,目光扫过他那明亮如惜的双眼。

    “如今,你觉得……这场赌局,你又将是输是赢?”

    尘埃(穿越时空)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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