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大人辛苦了!第1部分阅读

    长史大人辛苦了! 作者:肉书屋

    长史大人辛苦了!第1部分阅读

    长史大人,辛苦了!

    作者:锋镝弦歌

    穿来的小书生

    辛酉年正月,帝京刚经过春节的喜庆、元宵节的热闹,如今街上的人们依旧兴致勃勃,不为其他,三年一度的科考却是要开始了。

    光是看如今客满的客栈,早已没了闲房的京城住家,生意红火的小贩,就明白帝京的人们为什么这么高兴了,三年一次的涨价时间啊。什么都涨,很好、很好。

    当然也有不高兴的。

    韩苏一边诅咒帝京人民不厚道、吃人不吐骨头,一边认命的从书箱里翻出扫帚,打扫考场。当然,诅咒也渐渐的转到古代考试不人道上了。

    待打扫完考场,生了炉子热了些饭菜,吃完,又趴下睡了一会儿之后,韩苏终于坐直了身子,咬着笔杆看考题。

    就韩苏所知的而言,历史上从未出现的大昭国,如今已经历三朝,第四代皇帝年前刚登基,按说新帝登基,本来是要加恩科的,不过今年刚好赶上三年一轮回,所以皇帝就来了个大赦天下、免赋一年,恩,老百姓很高兴,士子很伤心,先帝若是早那么一年或是晚那么一年……啊呸呸!这事不能乱说,想……想也白想,算了。

    那,还是考试吧。全考场的士子们愁眉苦脸。韩苏很淡定。大昭科举,分为三场,一天一场,共三天。第一场考诗赋,第二场考论议,第三场考对策。简单来说,就是第一场考作诗或是做赋,第二场考历史事件,以及评价,第三场考时政。目前经过三世而治,国家稳定,战事渐少,所以正是扬文抑武的时候,而大昭国全民热爱诗词歌赋,其追崇程度直追唐宋,故而连科考上,作诗赋都是头等重要,也是取士的关键。

    韩苏撇了撇嘴,作为一个中文系学生,抄袭诗词实在是个小事,而策论什么的,本来就有些古文功底,穿来之后也下了一番苦功,随便写写也能过得去。所以,实在没啥可担心的。放心的小书生拔出嘴里的笔杆,砸吧砸吧嘴,想了个和题目比较相合的诗词,工整的填了上去。

    春寒料峭。

    帝京法严寺。等韩苏好不容易将大桶里的水装了个八分满时,人也终于忍不住的弓着身子趴在大桶边上泪奔,好酸、好酸、腰好酸。

    这该死的古代,韩苏一边咒骂一边脱衣服。打水当然不是练功,这里是法严寺,又不是少林寺。所以,是洗澡。

    当胸前一圈圈布条被主人抛弃之时,虽然不太明显、不太惹人注意、不太……韩苏眼不见为净的跳进了桶里,“人家才15岁,未来还很长。”

    其实再过两个月就16了呀少女……

    当白蒙蒙的水汽遮了眼帘时,韩苏的思绪就漂开了。

    终上所述,其实韩苏是穿越来的呀,虽然很明显了。穿来的时候十二岁,父母双亡的小姑娘要卖身葬父,事情还未开展就得了病。占了小姑娘身体的韩苏赶紧叫停。开什么国际玩笑!卖身什么的,坚决抵制!愚孝是不好的!

    于是某个偏僻的小县城就多出了一个炸甜甜圈的小姑娘。

    三天内,韩苏就葬了便宜父母,当然、薄葬,薄葬也是葬。再过七天,韩苏手里就有了几百文钱,一个月后,县城里到处都是卖甜甜圈的。

    啊呸!万恶的旧社会!韩苏含泪哀悼古人没有专利意识,收拾包裹向下一个县城出发,做生意什么的根本就是浮云呀,小生意被盗版的太快,大生意做不起来。韩小姑娘想了想,辛辛苦苦本来也不是自己能长期忍受的,什么职业能又清闲又能吃饱呢?窝在某个小酒家的韩苏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喝着杂碎汤。

    店小二翻了个白眼,一共五文钱的饭菜,吃了一个晌午了,穷鬼,有完没完?

    “张兄,恭喜恭喜!”隔壁桌子的蓝衣人向一旁的白衣文士拱了拱手。

    “多谢、多谢。”两人相对坐下,白衣文士感叹道:“想我中榜三年,又托了恩师、同窗四处打点,如今方才谋了这么个小去处。如今每科取士增多,官位却就那么几个,要不是中了进士朝廷便有一份供养,家境好的还好说,家境差些的,怕是根本就熬不到任官的这一刻了……”

    咬着馒头的韩苏眼睛一亮,耳朵里只剩下十二个字:中了进士朝廷便有一份供养。

    可惜自己是女生。眼神黯了黯。

    女扮男装?电视上经常这样演。眼神又亮。

    现在是帝制,若是被发现,株连九族……没有,就自己一个,斩头!韩苏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强迫眼睛黯下去。开什么玩笑,小命重要。

    可是……但是……诱惑好大,咬着馒头的韩苏心头滴血,馒头很难吃的啊,想吃米饭,杂碎汤什么的,想喝冬瓜炖鸡汤来着。

    等等?韩苏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每科取士过多,官位就那么几个,韩苏吞了口口水,那么,就去考个功名,领份俸禄,不进官场总是可以的吧?

    啃了一个晌午的馒头吞啊咽啊的,难吃也总算吃完了,到底没忍住对富裕生活向往的韩姑娘,多此一举的买了带子缠了缠才十二岁身体的胸部,穿了身男装,一边炸甜甜圈、一边代人写个书信、没事儿卖个字画的跑到了个远点的城镇定居下来,念念书、过过清贫日子,靠着抄袭诗文,神奇的在这个重视诗词的朝代一路考到本科,哦,不对,进士。

    如今是公务员,偶尔应酬,低调做人

    帝京状元楼。一群人簇拥而来,看年纪大多中年,古曰三十而立,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也有几个老者,面色也是红润,间或几个青年,更是志得意满,末了还有一个少年,默默的夹杂在人群中,一路傻笑,要不是面容实在俊俏,不然就被他给蒙混过去了。

    这一群人不是别人,正是今科二甲的进士们。倒也不是全部,只是其中几个比较投契的,又拉了自己相熟的,这么一来二去的一帮子人,跑到状元楼喝酒,好歹也是同年,以后自然亲近。

    至于既没什么投契的、又没什么相熟的韩苏为何到此,她自己都不明白,但是既然有几个人相邀了,还是要来的,虽然没打算走路子进官场,但是如今身为公务员,还是要偶尔应酬的,当然,做人依旧要低调。

    进了雅间,请客吃饭的冤大头柳正坐了首位,其他的根据亲疏远近二甲名次什么的也排了座。

    酒菜上来,柳正便举起了杯子:“各位同窗,固然春风得意马蹄疾,如今看完了帝京花,当为将来的前程饮上一杯,望诸位均能前程似锦。”

    “好。”众人精神一振,仰头喝了个干净。

    当然不包括韩苏,仰头将酒倒进袖子里的袋子里,恩,袋子虽小,装上个半斤不成问题。

    这第一杯酒一喝,话题也就展开了。

    如今朝廷取士固然宽松,但是能任实职的也就少了。一甲的那些人当然没什么问题,二甲的么,就要看各自的人脉手段了。

    只听柳正身边的周瑾满脸艳羡的说道:“若说前程,还得能谋到实职才行,不过柳兄怕是没什么问题了。”

    柳正家里有门路,出手又阔绰,结交又广泛,无论什么原因,替他说话的自然多,谋个小官当当不是问题。

    柳正微微一笑,便是默认了,看向旁边的几人:“听闻赵兄得了李大人的举荐,朱兄多得张大人青睐,东方兄家里怕是也早有安排吧。”

    被点到名的几人俱是会意一笑,引得其他人羡慕不已。

    被称作东方兄的东方赴不过二十七八,看周围众人表情,虽然心中不免得意,但还是神情暧昧的开口说道:“诸位也不必烦恼,要说官职任命嘛,虽然等待吏部认命是历代以来的规矩,但不是还有其他法子?光是善安坊的那位……”话还未完,便嘿嘿笑了起来。

    众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韩苏眨眨眼,埋头吃菜,支着耳朵听八卦。

    年纪最长的公宗笑完,便叹道:“如东方兄这般的,得到那位赏识自然容易,钱兄、李兄、周兄、韩兄、单兄……也都有机会,可怜像我这般年纪的,却是没什么希望了。”

    众人一笑,打趣了一番那位贵人说不定最近就喜欢年长的。其中之前被点名的单阔抬头看向韩苏,笑道:“若要我说,要入那位贵人的眼,韩兄绝对没什么问题。”

    韩苏吞下口里的菜,傻傻一笑,也不答话。

    她当然知道他们说的贵人是哪位。善安坊襄城公主,据说最是喜欢清秀洒脱、风雅知趣的美少年、美青年和美中年。她如今二十七岁,十年前最喜欢美青年和美中年,目前则更偏好美少年一些。

    当然,入她的公主府的名义是:公主府属官。据说只要讨得公主欢心,少则一二载、多则三五年,便可由公主殿下推荐,入朝为官。公主府属官除了长史需要皇帝任命以外,其他的全由公主自己做主,没有功名要求,只要身家清白,白身也可,可以说是仕途捷径。

    成功案例很多,这在帝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然,如此光明正大养小白脸的公主不止一位,襄城公主是最出名的那个就是了,寡妇门前是非多嘛。更何况,寡妇还很俏、还很风流。

    眼看动了心思的几位对着自己露出复杂的眼神,韩苏也终于明白不能沉默了,傻呵呵的笑道:“小弟尚且年幼,不懂的事情还很多,目前还想多历练几年,官职的事情还是等吏部分派吧。”

    一听最具竞争力的对手要退出,好几位进士都满意的劝上几句后叹道:“韩兄年纪尚幼,耽搁几年多学点时事未尝不好,未来必定大展鸿图。”

    韩苏点点头,心道:“永远不要大展鸿图更好。只要给够俸禄,本姑娘就别无所求。”

    也有那年老的断了这般念想,劝了韩苏干脆去公主府历练。韩苏心道,去那里历练怕是把小命都得给练进去,于是一边是明里暗里劝自己不要去的,还有苦口婆心要自己去的,韩苏只好叹道:“非是小弟扫诸位哥哥的兴,小弟不去那是有原因的,公主选人好像不止相貌,光看这几年公主推荐之人,俱都是有实才的人物,虽然也有些不中用的,却都还在公主府内呆着。依小弟看来,襄城殿下那里固然容易进去,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怕是要看自己本事了。”

    众人一听,有大笑道:“韩兄多虑了。”亦有人自信道:“在这里的诸位俱是得了进士的,难道这等才华还入不了殿下的眼?”

    韩苏一边点头一边夹菜,既然话题从自己身边引开了,那么埋头吃菜才是正事。

    她哪里知道,她这一番话正被隔壁中那位被议论的殿下听了个正着呢?

    只见隔壁间丰姿冶丽的襄城公主闻言一笑,倒是毫不介意这些进士们的猥亵之语。旁边的一个青年听到韩苏最后一句,更是抚掌笑道:“这人看的倒是准,可惜那些个自恃才高的进士啊……他们哪里知道……嘿嘿。”

    襄城公主点点头道:“这个小进士倒是有趣……”言罢眉眼间又是一转。笑道:“他不想进公主府,我便偏要他进。”

    青年摇头道:“就算没有实职,他也是朝廷命官。二姐你府内长史早已任命,其他的属官嘛,没有皇兄的皇命,他自己若不愿,这小进士你也无法征召。”

    襄城狡黠一笑:“我这边没办法请皇兄任命,难道其他府还不行?幼月不是要开府了么?正好让这小进士给她做长史。”

    大昭的公主爱男宠

    自从状元楼上透漏不会去公主府应征之后,韩苏就再也没有接到什么同窗聚会的邀请了,如果到现在还不明白上次为何既没相契又没相熟还被人邀约,那韩苏就是个傻子——感情别人是看在身家清贫的少年有一张能够仕途畅通的脸上。

    没有人打扰韩苏很开心,宅在法严寺喝酒看梅花。梅花是寺里种的,酒是上次聚会袖子里的袋子装的。虽然碍于身份聚会上坚决不能喝醉,但是平日里小酌还是可以的。

    法严寺的小僧撇撇嘴,中了进士了还赖在寺里不走,也没有多添一些香油钱。

    辛酉年的春季发生了一件大事:林滤公主殿下要开府了。

    说起这位公主,大昭的臣民都是知道的。同时被先帝和现任皇帝宠爱着,想不知道也难。据说这位殿下不但颜如舜华,性情也好、心地也好,人亦是聪慧。

    如今这位四好公主要开府,府内属官未定,深居简出的公主殿下认识的人还不多,根据大昭公主定律,相貌好、气质佳的才子们很是跃跃欲试啊。

    要怎么才能让林滤公主殿下能看上我呢?

    于是大昭皇室最具亲和力、最有人缘、最受小白脸爱戴、最爱拉皮条……咳、咳,最爱介绍朋友给自己兄弟姐妹认识的襄城殿下,府前已从门庭若市升华到三条街外都排满了马车了。

    当然,这并不关韩苏什么事。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韩苏苦着脸拿着烫金的邀请函,艰难的从马车队列里见缝插针的向前、向前、再向前。心里盘算着襄城公主到底是怎么个未卜先知法,才能知道低调的宅在法严寺几乎不出门、默默无名的一个二甲小进士的。

    要不,在脸上抹点灰?到时候恐怕会被治个大不敬之罪,韩苏想哭泣,依自己这俊俏小书生的模样,很危险啊。

    从了,很危险,不从,也危险。要不……?下了决心的小进士满脸通红、一脸就义的进了公主府,心内暗自悲愤:大不了就说自己不举。

    你想得实在太多了。

    长袖善舞的襄城公主最近很开心,有那么多的人送上门来讨她开心,为什么不开心?更何况,自己最宠溺的幼月也要开府了呐,干脆以后就住在幼月的公主府吧!

    “我要做主薄。”相王腻在一个娴雅的少女身边,“幼月,我府上的主薄宫伟为人稳妥,且颇有才干。哥哥做你府上的主薄,让他将咱们府上的事情一并打理啊。”

    不要脸!做你的属官真倒霉!旁边的众位王爷、公主心道。

    林滤公主林幼月轻啜一口茶,仿佛不是自己的事一般,淡淡的点点头,唇角微绽、柔声细语:“四哥喜欢就做吧。”

    “那我做功曹参军,我手下的……”

    “我做兵曹……”

    刚才还一脸鄙视相王的诸位王爷此刻争先恐后的将自家属官往火坑里推。

    几位公主乐呵呵的看笑话,姐妹情深,幼月开了府,她们想玩多久玩多久,住一阵都成的。

    啪!没争到职位的纪王拍了桌子:“我要向皇兄请旨,做幼月府的长史。”

    “这个位置有人了。”还不待纪王得意,襄城公主便凉凉的泼了冷水。

    “谁啊?”众位王爷、公主同时看向林幼月。

    捧着茶杯的林滤殿下顿了一下,轻笑着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疑惑的眸子看向自己的二姐襄城公主。

    众位公主、王爷识趣的随着林滤公主的眼神转头。

    “今科二甲的一个小进士。”襄城公主笑吟吟的解释:“诗词做得不错,要不是策论差了些,一甲的前三怕也是没什么问题,颇有才华呢。”

    “而且人长得俊俏,难得的是年纪也小。”唯一知道详情的魏王同样笑吟吟的揭短:“最重要的是,人家根本没打算进襄城的府,所以嘛……”

    在场的公主王爷同时顾左右而言他。襄城殿下大胆且奔放的风流行为一向是皇室的忌讳,正所谓可意会而不可言传。魏王除外。

    林滤殿下点点头:“知道了。”

    襄城公主满意的打算盘:若是小进士不同意做幼月的长史,就还是来做本宫府上的属官吧。

    可惜韩小进士并没有给襄城殿下机会。

    “小臣谢过殿下。”

    韩小长史后知后觉的抬眼打量自己未来的衣食父母,尽管民间对这位殿下极尽赞美之能事,但是不得不说,韩苏还是被震了一下的。简直无法用笔墨描述的美丽,估计会让想要执笔的文人哭泣吧,韩小长史想了想,自诩为中文系高材生的她给了一个“让人忍不住想要疼惜”这样一个结论。

    没错,韩小长史暗自点了点头,不同于襄城殿下的妩媚中透着英气,这位殿下的美丽大概更在于她的气质,所以,明明有更年幼的殿下在场,却还是让人忍不住对她疼爱,明明并不柔弱,却总让人对她更加怜惜。明明韩苏的打算是不出仕,只捞点俸禄过日子,结果却还是同意了做公主府的长史……

    韩苏耳边又回想起这位林滤殿下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柔:“京城居之不易,林滤听闻韩大人年幼失秙,离家多年,如今在京城寄居寺庙,总归不是常事,林滤新府刚建,府内事物繁多,韩大人不若在府内居住,料理事情也方便的多,林滤也可安心。”

    明明是给予下属的恩惠,却让这位公主殿下说成双方皆便利的共赢,不虚伪的否认自己的付出,亦不以此而让对方承情,这大概便是源自于这位公主殿下尊贵的谦谨。

    啊,是那个传说中没出过门的长史啊

    王府长史这个官职和其他公主府属官的不同之处在于:长史是皇上钦点的,而其他的属官则依公主的喜好自己选择。所以,比起长史这个职位,其他的属官和公主更亲近一些,更能掌握实权一些,基本上,长史就是个被架空的所在。

    然而,这对于韩苏韩小长史来说再也没有那么美妙了。同时可以领取朝廷和公主府的两份俸禄,且并不用操心公主府的任何大事,只要老老实实的做个隐形人就好,攒够俸禄之后便可告老还乡,再也不虞担心身份被揭穿的问题,简直一举多得。

    而受尽当今宠爱的林滤殿下,府邸不但开在离皇城最近的长乐坊,更是占了此坊的三分之一,依据慷慨的林滤殿下当初的许诺,寄身于法严寺的新任小长史不但分到了一个不小的园子,并且得到了园子的命名权。

    韩小长史倒不客气,大笔一挥,园子便有了名字“琅嬛福地”。这大昭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游戏、没有p3、p4,出去逛什么的,韩苏早在拼命生存那几年都逛够了,更何况如今要掩盖身份,更要低调做人,唯一的消遣大概也就只有读书这一条了。大昭的书籍如今还是雕版印刷,不是上等人家,要想藏书根本就是做梦,一般的士子都是靠抄书,韩苏备考的那几年同样抄了不少,以后打发时间估计还要继续,默写一些前世喜欢的文章也无不可,人生无聊,便以琅嬛福地作为目标吧。

    韩小长史如今不比往年,有了双份俸禄且还有了住处,不但不用看小二及知客僧的鄙视嘴脸,且还没什么活儿可干,简直比最清贵的翰林院的官员们还要逍遥。

    她这边倒是自在,外面却是炸翻了天。

    林滤殿下开府,有外貌或是有才华的士子们不但一个个鼓足了劲儿,开府之后更是望穿秋水,结果,不但传出了林滤公主府的属官是各位殿下兼任,长史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今科二甲小进士。

    士子们对诸位殿下倒是不敢不敬,故而韩小长史在不知不觉中便一下子几乎得罪了所有人。

    然而,任这些士子们智计百出,或是鼓足了怒火以期见面之后冷嘲热讽、或是以待有机会各展才华比个高下,心思活络点的,干脆想着备上金银美人让这位长史引荐一二。但是,一天、两天、一个月过去了,林滤公主府的府门开了又关,出门采办有之,各家公主、王爷马车有之,甚至不幸的被自家王爷出卖前来兼任林滤公主殿下属官的也来过两次,围堵在林滤公主府的士子们发现,那位传说中的长史,压根没出过门。贿赂了公主府的丫鬟、小厮,竟然也声称没几个人见过。

    深居简出的韩小长史终于如愿以偿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真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吗?

    “你的小长史在忙些什么?”襄城殿下饶有兴趣的问道。

    自从林滤殿下开府,襄城公主那里便有不少士子往来,虽然襄城公主一副看上韩苏韩小长史的样子,但生性风流的她对于其他士子依旧来者不拒,故而,在林滤开府一个月后,成为了皇家最后一位来拜访的人。

    当然,来此的第一句话,便是打听韩小长史。

    林滤微微思考一下,似乎想起了某个没有存在感的人。

    本来让韩苏做自己的长史便是遂二皇姐的意,让他住在自己府邸内,一是为身家贫寒的长史大人提供个举手之劳的便利,反正自己的府邸实在够大。二是便于二皇姐随时找人,免得总要自己操心。

    大概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这位长史大人住在府内竟然和不在一个样呢。

    这样想着的林滤挥手招来了自己的贴身侍女:“长史大人这月余来都在忙些什么?”

    “回殿下的话,长史大人入府以来,便没再从琅嬛福地出来过。”侍女微微一顿,尽职的解释:“琅嬛福地是长史大人给自己园子起的名字。”

    林滤点点头,襄城殿下笑吟吟的摸摸下巴:“意义不明,听起来倒有趣,继续。”

    “长史大人似乎喜欢幽静,拒绝了府内侍女的服侍,只仅仅留了一两个收拾园子的人,那两人也只在早晨进出。”

    “你们长史大人都不食人间烟火的么?”襄城笑道。

    “回殿下的话,长史大人并不在府内膳房用饭,似乎是在琅嬛福地独自僻出了一间厨房,只是列出了单子让府内代为采买。”

    “有趣。”襄城公主抚掌笑道:“不是说‘君子远庖厨’,看来咱们的小长史大人似乎颇不以为然呢。”

    “幼月,”豪爽的襄城公主从不去掩饰自己的目的,“不若我们去看看这个有意思的长史大人现在正在做什么吧?”

    “是那个从来没有出过门的长史大人吗?”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旁边传出,一个大约三、四岁、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不知何时站在襄城公主脚边,一脸好奇的接话,“汝南听说过的。”

    自从林滤开府以来,皇城内尚且年幼的公主基本隔三差五的到这个新园子来,很显然,今天也来了。

    果然,随着汝南公主溜进来之后,人还未进来,话已经接上的永淳公主声音也传了进来:“啊,是那个传说中从没人见过的长史啊,去吧去吧,永淳也想看看呢。”随着话音落下,一个大点的少女一副“我很有兴致”的进了屋,手中还牵着一个和汝南一般大的小公主。

    “原来这么出名,很好,”襄城公主爽快的挥手,“一起去!”

    林滤放下手中茶杯,从善如流。

    红烧鸡翅宅长史

    琅嬛福地位于林滤公主府的西北角,环境清幽,正好临近着公主府的西门,当初划分园子的时候,考虑到韩苏的身份,以及便利,林滤公主便指定了那里。

    只是没有想到韩苏竟然连侍女、小厮什么的一个也不留,等到诸位公主走到这附近时,除了陪侍的侍女,竟然会出现一个人也见不到的局面。韩小长史如今和隐居也没两样了。

    要说什么不同,大概就是韩小长史少了隐士的那一份雅致。

    “好香……”和汝南公主同岁的柔嘉公主可爱的煽动了一下小鼻子,好奇宝宝的看向林滤,细声细气的问:“七姐,长史大人现在才用膳吗?”

    此时未时三刻,早已过了午饭的时间,这位长史大人的生活未免太不规律了些,并且,要如何烹调才能让味道从厨房飘溢出园子来啊。

    林滤摇摇头,头一次不是因为襄城公主,颇感有趣的率先进入自家长史的园子。

    韩苏此刻正忙得不亦乐乎,领着两份俸禄,且不再为房子支出果然大不一样,如今再也不用啃馒头喝杂碎汤了啊,幸福的小长史真想抹一把辛酸的眼泪,真不枉费自个儿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换来的吃肉生活,已经四年没饱饱的吃过一顿肉了呢。

    没出息的韩小长史,自从进了林滤公主府之后,宅在琅嬛福地里每天换着法儿的吃肉、吃肉、再吃肉。

    进府之前便已定做好的配套架子,干脆就摆在了园子里,赏花赏树赏院墙,今天的食谱是烤鸡翅膀,韩苏一手拿着个折扇,呼哧呼哧的煽火,一手拿着支毛笔,斯文扫地的往鸡翅上扫调料。

    林滤公主一行进来看见的,便正是这个情况,当然,还有韩小长史用不着调的嗓子欢快的唱着不着调的歌:“红烧鸡翅膀我喜欢吃~但是你老娘说你快升天~越快升天就越应该要拼命吃~如果现在不吃,以后没机会再吃~!你真的快升天,我真的快升天~如果现在不吃,以后没机会再吃~!”

    唱到兴致处,韩小长史干脆一人分饰二角,手舞足蹈。

    “长史大人快要死了吗?”心地善良的汝南小公主怕怕的扯着林滤的衣袖,“皇姐找御医大人来开药药给长史大人吃。”

    “药药好苦。”柔嘉小公主泫然欲泣:“长史大人好可怜。”

    “噗!”襄城公主努力的捂着嘴,忍笑忍的好辛苦。

    连一向淡然的林滤公主都满脸染上笑意,促狭的看向在得意忘形之余刚好发现自己一行,结果以奇怪姿势僵硬在那里的韩苏:“长史大人真是好兴致呢。”

    自己是不是好兴致韩苏不知道,韩小长史此刻只想哀号哭泣:为什么要在此时、此地、此种丢人的情况下见到自己的金主啊。

    韩苏尴尬的丢掉手中的折扇、麻利的撂下用来刷酱的毛笔,干巴巴的笑:“公主殿下用过膳了吗?若是不嫌弃,我、小臣这里……”

    话还未说完,衣角被扯了两下,韩苏低头一看,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小大人般的一脸担忧:“长史大人不用御医大人看看吗?汝南虽然也怕苦苦的药药,可是皇姐说过不能讳疾忌医。”

    唔,好丢人。韩苏偷眼看了一下旁边笑的已经直不起腰的襄城公主,以及勾着嘴角笑容满面却并不阻止汝南公主的林滤公主,认命的蹲下安慰善良的小姑娘:“小臣很健康,不用御医大人看呢,多谢殿下的关心,恩,为了表达谢意,殿下要不要品尝一下小臣烤的鸡翅膀呢?”

    “可以吗?”汝南公主抿着小嘴,亮晶晶眼睛颇为希冀的看向韩苏。

    韩小长史抬头看向林滤公主,林滤公主微微收拢了一丝笑意,点点头:“打扰长史大人了。”

    事实证明诸位公主果然没有辜负林滤殿下的一句“打扰”。

    在汝南公主啃完一根鸡翅之后越发亮晶晶的眼,终于引来了柔嘉公主、永淳公主的加入,再然后,襄城公主与林滤公主终于也围着坐了下来,眼看着最后一根鸡翅上架,韩小长史心内泪流满面:人家午饭什么都还没吃……

    于是,韩小长史满心的希冀着:快点把这些吃完赶紧走!赶紧走!赶紧走!

    然后吃的津津有味的襄城公主玉手一挥:“来人,把府内膳房的鸡翅都运来。”轻易的打破了韩小长史的怨望。

    韩苏心内再次泪流满面。

    林滤公主倒是只品尝了一个就罢手了,韩苏顺手递了一杯茶过去。尽管只见过这位殿下两次,一次在襄城公主府上,一次搬来时的拜见。但这两次这位殿下都是手捧茶盏,韩苏便猜想,她大概是不喜欢油腻,更好茶一些。

    果然,恬静娴雅的林滤公主面上难得的露出欢喜来:“长史大人的手艺实在美味,林滤自小喜爱清淡,也忍不住品尝一二呢,可惜,实在食不了太多。”说完,又道:“不过,这清茶可要多品味一二。”

    无论是真的真心夸奖,还是仅仅处于社交礼仪,不得不说,这位殿下无论面上多么冷淡,却依旧是一个让人倍感舒心的人,这大概也算是御下之道吧。

    “哦?本宫也想品味长史大人一二呢。”吃完了的襄城殿下擦干净了手,妖娆的腻到了小长史身边,勾着一脸冷汗的小长史,似娇似嗔。眼波撩娆,神态风流,如果真有男子在这里,大概早就全身酥了。

    喂,什么叫做品味我一二啊!

    韩苏心内腹诽,面上却露出牙疼一样的笑容:“原来襄城殿下也爱茶,小臣这就给殿下沏。”说完,轻抽回被搂住的胳膊,慌不迭地扑向茶盏。

    襄城殿下倒是爽快的放开了手,勾魂眼缠着韩苏绕了又绕:“不妨、不妨,来日方长。”

    韩小长史顿时打了个冷颤。

    公主很柔弱,长史大人不好当x今天开始要崩坏

    午时三刻正,正是宰人的好时辰。

    韩小长史“喀嚓”一下将刀劈在了案板上,扫了一眼台子上的鸡蛋羹、双皮奶、小笼汤包。很好,完成,调整一下悲催心情:差不多到时候了。

    “长史大人,汝南来了。”随着声音的落下,啪,树袋熊汝南巴巴的挂在了韩小长史的腿上。

    这样让韩苏很有跳健康歌的冲动:抖抖手呀抖抖脚呀,勤做深呼吸……

    看了一眼汝南小萝莉可爱的笑脸,韩小长史压下了邪恶的念头。

    自从上次发现了“传说中从不出门、从没人见过”的长史大人之后,永淳公主、汝南公主、以及柔嘉公主显然发现了新的玩乐的好地方:有着好手艺的奇怪长史大人的琅嬛福地。

    再后来,据说那个总是淡淡的林滤殿下似乎从小身体都不太好,最近刚好不舒服。小公主们不能打搅。

    于是,韩苏这边完美的完成了:从观赏奇怪长史大人的地方,到公主殿下们偶尔串门的地方,到蹭饭吃的地方的转变。

    想到这里的韩小长史心内再次不幸的哀嚎了一声,还好所有食材都由公主殿下买单。

    “啊,长史大人,今天也打扰了。”牵着柔嘉公主的永淳公主追着汝南公主而来,且客气的毫无诚意。这位初次见面给了韩苏乖巧、文静印象的美少女,在日渐增多的接触中,逐步的暴露着隐藏性格。

    “哪里。”都已经快一礼拜了我已经认命了,韩小长史腹诽,但就算是年长点的永淳公主也不过十一二岁,实在没必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虽然韩小长史如今的年龄也不过十六岁。

    “柔嘉帮忙。”柔嘉小公主挣脱了永淳公主的手,向韩苏伸出两只小手。

    “汝南也帮忙。”汝南公主树袋熊形态解放,恢复可爱萝莉状态。

    恩,真正纯真且表里如一的只有这两位年纪尚小的公主……恩,大约还有一位林滤殿下吧,总觉得她不是那种有着黑暗人格的人呢。

    “不用哦,柔嘉和汝南还小,乖乖的坐到位置上等长史大人吧。”韩苏摸摸两个小公主的头。

    “林滤殿下的身体还没有康复吗?”身为林滤公主府的长史,在从汝南公主口中得知林滤公主得病以后,韩苏便前去探望,到底是人家的长史,平日白吃饭、不做事已经让韩苏够脸红的了,于情于理都应该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

    然而,比平日略显弱气的林滤公主仅仅捧着茶盏,轻声的请求了韩小长史代为照料诸位小公主。这让韩苏更加脸红,作为长史——公主府的大管家,从没为公主分忧罢了,被公主殿下第一次嘱咐事物竟还让公主用上了请求的语气,虽然照顾小公主的确不在职司之内,但是,秉承着公平公正原则,只吃闲饭的小长史很轻易的接受了林滤殿下的请求。

    想想那位殿下,虽然气色一向不错、但是不免过于纤细了些,又只喜欢清淡而不喜欢肉类,不吃肉的话没力气啊,韩小长史叹了口气。

    “七姐的身子从小如此,”永淳公主虽然有些担忧,但却一副见得多了,有经验的样子,“一有微恙就要休养好久,虽然七姐说没有关系,可是生病怎么会没有关系?但是从七姐脸上又看不出什么来。啊,七姐虽然很冷淡的样子,其实正是因为身体不好,御医大人说情绪起伏不能太大呢。”

    “嗳~是这个原因吗?”怪不得从没在那位殿下脸上看到其他表情呢,“那还真是辛苦,”韩苏顿了一下,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啊,有着那样痛苦的顽疾,在那样淡淡微笑的表情下,该是如何的坚强啊。抛开了浮躁的情绪,韩苏耐心且认真的对永淳公主道:“殿下,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请一定、务必告诉我。”

    “咦?我还以为长史大人是那种只将自己分内事做完的类型呢。”永淳公主乖巧的眨着眼睛,嘴巴说着和表情相反的毒舌的话。

    韩苏一边将饭菜放到托盘上,一边不以为意的说:“正是分内的事啊,对于长史来说,为公主分忧不是应该的吗。并且,既然作为长史,接受了公主殿下的俸禄,那么就应该做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虽然麻烦,但起码应该做的事情我都会认真去做的。”

    “真是令人意外呢。”

    “真是令人意外呢。”据说正在生病的林滤殿下捧着茶盏,饶有兴致的翘起嘴角,“我以为我的那位长史大人是讨厌麻烦的类型,即使无法拒绝身为公主的我的请求,但也不会太去努力,可是,他似乎很认真的照顾着永淳她们呢。”

    “殿下,被人看到就不好了。”林滤的贴身侍女,泽兰女官递上一卷账册。

    “有什么关系?”林滤熟练的翻看着账册,一心二用:“我也只是和永淳她们说:‘最近颇感困乏,似有微恙。’生病什么的我可一个字都没有说。”

    泽兰女官低头看地:你是什么都没有说,从小到大重复着一个谎言,连御医都不得不信了,还用得着说吗?

    “只是没想到,连那个长史都惊动了,该怎么说呢?意外的善良呢,并且似乎颇有责任心。这种人就应该好好培养。”

    合上审阅完毕的账册,再次翻开一卷。

    “能者多劳,既然长史大人这么能干,‘林滤公主身体不适,帝京干燥,前去盛京休养。’就这么决定吧。”

    林滤公主微微一笑:“虽然早了点,现在出发到达盛京正赶上春茶出产的前夕,府内,就交给我们的长史大人吧。”

    “真是令人期待啊。”越是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就越是笑的单纯无辜吗?

    真是可怜啊,小长史大人。看着自家公主的笑容,泽兰心内升起一阵对于韩苏不幸将来的怜悯。

    真可惜呐,长史大人,你在看人方面似乎毫无眼光可言。

    今天开始要倒霉

    “长史大人,府内事物就交付给您了。”

    韩苏怔怔的看着虚弱的林滤殿下,即使身体已经差到不得不离开干燥的帝京,要前去盛京休养,却还是浅笑的说出:“正是春茶出产的好时节,林滤茶瘾难抑,要任性的前去盛京别院住上一段时间了。”

    明明现在出发,到达盛京离春茶出产也还有半月之差的吧。真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孩子。

    这是韩苏第一次近距离、仔细的看这位殿下,面色虽然尚可,但是白皙得几乎透明的皮肤、眼含秋水、羸弱的身子……韩苏精神恍惚的妄想着:即使是身为女子的自己,大概、只用一只手臂,也能轻易的将柔弱的殿下环在怀内吧。看着如此纤弱的林滤殿下,韩小长史心内忍不住的心疼和怜惜。

    这并不是出于喜欢或者爱,这单单是对于一个柔弱的美少女无法抑制的保护欲。韩苏握了握拳头,“殿下请放心休养,府内一切事物不用挂心,小臣定不负所托。”

    从今以后,你倒霉了!

    “昨天讲的什么来着?”韩苏苦恼的伸出手指点点头。

    “是南瓜车的故事。”树袋熊汝南公主抱着韩小长史的腿死不丢手。

    “唔唔,那今天讲玻璃鞋的故事吧。”

    “长史大人,玻璃鞋和南瓜车是一个故事。”好心的柔嘉公

    长史大人辛苦了!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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