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部分

    后宫甄嬛传17全本 作者:肉书屋

    第 11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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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澜依孤意在眉,深情在睫,烟视媚行,极天然妩媚。她见众人害怕,不觉轻蔑一笑,说话时,有两名内监端着r来,上好的牛r盛在铜盘中,叶澜依接过铜盘,随手取了两条扔在豹子面前,温柔抚摸着豹首,低低呢喃着什么,那豹子似乎知道没人跟它抢,极悠闲地走过去,慢条斯理地撕咬,雪白微吡的牙和粉红的舌头相互碰触,一堆r便消失在唇间,她见叶澜依不再喂,便懒懒地的在原地睡着,一动不动,很是乖驯,好似一双温顺的大猫一样。

    见猛兽在叶澜依安抚下如此温驯,玄凌不觉喝了一声彩。一时间观景殿内掌声如雷,人人赞服,德妃在一避笑一壁向我说:从来美人见得不少,但这样的真未见过,一直以为艳嫔冷傲,不曾想有这样动人之处,我若是皇上,当日也会把她带入宫中。:”此时的叶澜依,似在做着一件最熟稔的事,悠悠然如一朵出云丹芝,在一瞬间照亮所有人的眼眸。

    她在铜盆中取出一条鲜红牛r在半空含笑晃了两晃,那豹子便前肢发力,仅靠后肢站了起来去舔舔,完全模仿人一般站立。叶澜依含笑连连含首,一步步向后退着,豹子便步步跟进。

    众人连连惊呼,叶澜依安抚好豹子伏下,忽地旋身步出铁橱,招手唤过侍女,奉上一件钱豹所制裘衣,轻软厚密,十分温暖,她柔媚地半跪在殿外,恰恰挡住豹子的视线,她声线宛转清亮:这件裘衣是用金钱豹整张皮所制冬日防寒最佳,臣妾亲手制成,还望皇上笑纳。她眉眼盈盈,玄凌十分喜悦,即刻披在身上,果然有不怒而威之气,神采焕然。叶澜依微仰着头,薄薄的双唇有清冷的弧度,含着一缕安宁微笑,神色恬静如湖水,她转身的一刻,我迅速捕后捉到她一抹决绝之色,心中一震,看着她随手掩上铁栅大门,疾步上金钱豹的背,玄凌看着她驱使着金钱豹越走越远,只是没有动静,不觉有些着急,披衣向观景殿外走去。

    贞一夫人温婉劝道:皇上不宜出去,太接近猛兽实在危险。玄凌草草点头,回首笑道:无妨,那畜牲跑不出栅澜,且有艳嫔好驯术。众人兴致勃勃,见玄凌步出,亦大了胆随,期待叶澜依带来更让人兴奋的表演。欣妃亦欲起身,我按住她手,笑呤呤道:“姐姐身份尊贵,别跟着那些位份低的宫嫔出去看热闹,平白失了身份。我瞧那豹子骇人得很,别伤着了才好。

    欣妃本想去看,听我这般说,只好坐下。一声响亮的呼喝声突起,只是一瞬间,那豹子猛然回头,一见身着豹皮裘衣的玄凌。眼中陡然冒出两条金线,赫然描出吊睛铜目,满口森利着,正是一双猛兽的情状,只听得那豹子狂叫一声,冲破铁门,直向观景殿扑来。

    谁也没有发现原来叶澜依入铁栅时只是虚掩铁门,并未锁上,那金钱豹极基凶猛,轻而易举便扑出,只闻得有腥风阵阵扑面,那狂怒的豹子转瞬即至。

    贞一夫人凌厉呼了一声,正要往外奔去,她的裙裾却不知何时已被宴桌压住,一挣扎反而跌在地上。

    众人不防变故突生,吓得魂飞魄散,手足无力,又见叶澜依稳稳伏在豹子身上,面前侍卫根本拦他不住,举了箭也不知该往哪里s。

    几乎就在那豹子的腥气可以扑到玄凌身前的一瞬,玄凌葛地反应过来,随手横拖住近旁的恬嫔往前一挡,恬嫔惊呼一声,立时吓得晕了,那豹子毫不犹豫,伸出利爪一撕几乎把恬嫔整个人撕成两半。

    浓烈的血腥气在观景殿前迅速弥漫开来,有些胆小的妃嫔吓得连声惊呼,晕了过去,观景殿前原本不大,因着有节庆之物繁多,更加狭小,几乎无处可逃,御苑圈养的兽类本少伤人,那豹子陡然闻得人血气,也不觉征了一怔,低头舔去已然死去的恬嫔身上的鲜血,叶澜依见豹子贪恋舔那人血气,怒喝一声,一把揪住豹子头中皮毛,那豹子吃痛,越发生了兽性,怒吼一声,张牙舞爪地向前扑来,电光火石间,玄凌已扯过月贵人挡在身前,月贵人又惊又怕,厉声高呼,头手乱挥,倒震得豹子不解基意,盯着她看了两眼,随即伸出一抓在她肩头,将她整条臂膀扯落下。那豹子还不罢休,另一爪已到玄凌跟前,不过是转眼的空隙,近身的侍卫军早已顾不得豹子前上的艳嫔,齐齐持箭对准那豹子,无数利箭同时发出,好似一阵乱雨,密麻直s向那金钱豹身上,箭无虚发,立时中的那豹子垂死挣扎,利爪从玄凌的脖颈到胸口无力划过,裘衣底下的龙袍亦随之一起破,有鲜红的血y漫出,豹子被身得像双刺胃一般,狂吼数声,终于渐渐无力。气绝身死

    叶澜依身负数箭,银白箭头锐利d穿她的身躯,使她奄奄一息,死者的迫近使她面容平静而深沉,她皱眉,声音清楚而断续:““真可惜,杀不得你”玄凌伸手抚上胸口,痛楚下惊怒难挡,他挥开急欲扶他的我与德妃厉声道:“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谋害朕”“六王这样好的人,你也要赶尽杀绝,还要伪作兄弟情深当真连畜牲也不如”她口中吐出鲜血恨道:“自王爷暴辟,我早存杀你之心,你这样的人连手足之情也不顾,只配我使唤畜牲来杀你”

    “放肆你竟敢对他有私情,竟敢为他谋逆行刺朕”

    她难掩眸中神色:“不妨告诉你,在你身边每一刻,与你每一次接触,都让我无比恶心,厌恶难当”有婉约的笑意在她清醒的面庞浮起,她幽幽一笑,仿佛一朵合欢花摧残:“这世上唯有他真心对我好,他一死,我再无可恋”玄凌伤后动怒,鲜血不断从他缝间涌出,面上愈加苍白无人色,他咳嗽连连,终于一仰不知人事(差了一小句,哇打字真累,所以其他打手们辛苦了呵呵…………………wuaisha3121)

    妃嫔一们乱作一团,一声呼太医,一边忙着扶玄凌入内。我端正神色,镇静吩咐入宫人入内服侍重伤的玄凌,又命人抬走恬嫔尸首,照料已经失去一手昏过去的月贵人,随后疾步放内室看顾玄凌。

    疾步的瞬间,我忍不住心底哀楚,回首去看垂死的叶澜依

    她倒在汉白玉砖下,仿佛一片随时会被稀薄阳光化去的春雪,轻飘飘失去生气,唇角含着最后一缕柔和浅笑。我再不回顾,碧海蓝天的自由,那是我与她都毕生不能达到的的地方,所以她走了,唯独我留下。

    50、人生長恨水長枺?br /

    玄凌的千秋节因此事而仓促停止,因着他的重伤未醒,合宫惊慌,妃嫔愁眉相对,唯有垂泣不止,宫中愁云惨雾,持续十数日不绝。

    终于在回宫后第十六天的黎明时分,玄凌身边的宫女来报玄凌伤口的出血已经止住,伤势亦有可救之象,性命终究是无碍的了。

    而惨死的澜依虽然已经被埋葬并且尸身开始腐坏,仍被清醒后依旧暴怒的玄凌下旨碎尸万段,弃尸荒野之中。而被玄凌拉来挡在身前的恬嫔则因所谓的护驾有功而被追赠为恬妃,玥贵人也被救活。只有失去一臂,形同废人,也被加赠为正三品婕妤,别宫安置,并封赏她父兄族人。

    铜镜昏黄的镜面在清晨熹微的晨光下泛着幽幽暗黄的光晕,在光晕疏离的映照下,镜中的一切光景都显得虚幻如一个漂浮的梦,叫人失去一切存在的真实感。

    我随手抓住一把杨木蓖子狠狠扣在手心,细密的蓖尖密密麻麻硌在肌肤上,让我在痛楚中生出冰寒般的清醒。

    春暖时节,晨时的天色明净透澈如一方通透琉璃,被缀满新绿的枝桠隔离成碎碎的数片,庭中有缠绵的风卷过,带下枝头点点轻絮如白雪,顺势漫天飞舞,长窗d开,有些柳絮飘落在镂刻精致的妆台上,我随手拈起几点,眯着眼下光线下细看,澜依已经做得够多了,槿汐,我们也不能束手旁观。我浮出一点渺茫如春寒烟云的笑意,绽出一丝冰冷如刀锋的妩媚,皇上重伤,嫔妃们都该去探望,连禁足的胡才人也不应例外。

    槿汐会意,垂首道:奴婢这就去办。

    上林苑春色新绽,到处都是深红浅绿,又被数日前春雨的湿润一染,便带了蒙蒙水色,愈加柔美鲜艳。

    自永巷y暗破旧宫室中疾奔而来的才人胡蕴蓉面有惊慌悲戚之色,大约是闻讯后匆忙赶来,她之着一身颜色略显黯淡的杏色宫锦,满头青丝也未梳理成髻,只是以一枝镂花金簪松松挽住。

    我含着一缕冷笑看她奔进,方自丛丛盛开的花树后缓缓步出,我的骤然出现使她在仓促中停下,在一怔之后,她看清是我,不由勃然大怒,贱人,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樱紫色宫装在湛蓝天光下有流云般轻浅的姿态,我悠然望着树梢敷云凝霞道:为何不可?说起来胡才人尚未恭喜本宫解除禁足呢?

    她被怒火烧得满脸赤红,狠狠盯着我道:我从未用厌胜之术诅咒你,也从未埋下那些木偶,你为何要污蔑与我?

    我泰然注视着她,不觉失笑,当时我也在你怂恿之下被皇上进组,险险被废,怎还会有时间心力来设你圈套,才人未免多心了!

    她怒目向我,连连冷笑,你为了与我争夺皇后之位,有什么事做不出来!那些木偶一定是你早早指使人埋在我宫中,时机一到便可诬陷我,你的心思好毒!

    我慢条斯理拨弄正手腕上鲜艳夺目的珊瑚手钏,笑吟吟道:那可要怪你了,自己的燕禧殿中被我弄进木偶去也许久不知。

    她怒不可遏,两眼喷s出冷厉光芒,直欲弑人,你终于承认了么!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便往前拖,你跟我去见表哥,我要表哥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胡蕴蓉力气极大,长长十指指甲狠狠扣进我手腕r里,旋即泌出十点血丝,我用力一把推开她。喝道:你冤枉?你若愿望,就不会多年前就费尽苦心伪造玉璧!你若冤枉,也不会处心积虑拉拢季惟生以天象之说陷害我!你若冤枉,清亦不会枉死!清也是你的表哥,你怎能为夺后位设计害他!

    她微微一怔,旋即不可遏制地大笑起来,指着我长久说不出话来。她的笑声太凄厉,如鬼魅一般凄微而振奋,真震得枝头繁花簌簌掉落,如下着一场缤纷花雨,轻扬在我与她之间。

    良久,她止了笑,指着我厉声道:你终于承认了,玉璧之事时你设计,季惟生也是被你利用安排到我身边,你给尽心机陷害我,不知是为了后位,你是为了玄清!她冷笑不止,傲然道:果然!你果然与他有私情!我拿着书信劝告皇上,你若与他无私,她怎会戍边两年每封家书都要向你妹妹问起你的安好,哼哼!他是摆夷女子的儿子,身上有一半摆夷贱奴的血,怎配做我表哥,我是堂堂大长公主的孙女,晋康翁主的女儿,我才不屑他列为亲王,与我成为中表之亲!她骤然拍手,你终于承认了,j夫y妇,我一定要去告诉表哥,要他杀了你!

    我好整以暇地整理被她扯乱的衣衫,从容道:你以为,皇上会见一个蒙蔽欺骗他多年的女子吗?

    她惊怒交加,仿佛不可置信一般不是表哥宣召我侍疾吗?

    我浅淡一笑,宫人口误罢了,是本宫想与你同赏杨花柳絮,你瞧,春天到了呢。一别上林苑数月,你也不想好好细赏春光么。

    她直直盯着我,姣好而高傲的面庞上逐渐露出惊恐的神色,你说什么?

    宽广的衣袖被春风柔软拂起如张开的硕大蝶翼,翩翩舞动,听说哮喘这种病,最忌疾奔、大怒、情绪反覆,你已犯下三种忌讳,要自己保重才是。我伸出素白双手,轻笑道:你瞧这春日柳絮,想不想冬日新雪。

    她面孔变得雪白,惊惶之下去摸带在身边的薄荷香囊。因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她双手发颤,一抖之下香囊竟从手中掉落。

    她迫不及待弯腰去拾,我足上的锦绣双色芙蓉鞋轻轻点在香囊上,轻巧将香囊踢入近旁太y池中。只听极轻微的扑通一声,香囊落入水中,被涌起的太爷波涛越卷越远。浪涛轻卷,将绝望之色覆盖上胡蕴蓉娇媚的容颜。

    我转身,再不看她。

    我轻扬的袖间飞出无数藏掩其间的柳絮,飞絮濛濛如香雾轻卷,很快笼罩了蕴蓉惊惧的面容,我转身拈过一片柳絮,轻叹道:人道柳絮无根,不过是嫁与东风,好则上青云,差则委芳尘,其实做人若如柳絮该多好,至少自由自在,无须为名利荣宠所束缚。反倒是人呢,总是想不开。

    我背对着她,一径自语,可以忽略她在我身边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像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袭来,她痛苦呻吟,不断挣扎,口中犹对我不绝咒骂。

    周遭一切平静如旧,依然是花艳叶翠,惊燕啼啭,一派春和景明。

    我缓缓转身,但见胡蕴蓉双目含有血丝暴出,瞳孔散大,嘴唇青紫微张,手指蜷曲向天,似在申诉自己满心不甘与忿恨,嘴角鼻端,犹有几缕粉白柳絮驻留,风吹不去。

    我唤来侯在近处的卫临,冷淡道:告知内务府,胡才人不慎吸入柳絮,哮症发作,薨。

    卫临垂首答应了。我眸光流转,看着他道:皇上经此重伤,龙体不安,以后怕是不会有皇子了吧。

    卫临一惊,旋即明白,娘娘圣断,必然是这样的。

    我微微颔首,方露了一丝笑意,胡才人滟嫔与恬妃相继过世,李婕妤断臂后也不宜服侍皇上,宫中必定会准备选秀充实掖庭。皇上年过四十,你也是太医院之首,该好好拿出你的本事,不要让皇上在新宠旧欢之间觉得力不从心。

    槿汐唤过几个内监带走胡蕴蓉尚且温热的尸体,温言向我道:娘娘该去看望皇上了,皇上仍在病中,不宜知晓此噩耗。

    我颔首,这个自然。

    云鬓花颜金步摇,我含着如常的娴静笑意从容离开,双目一瞬不瞬地直视前方,任和暖的春风吹拂去我心间澎湃的哀痛与快意。一切与以前或以后的任何一天没有区别,我依旧是端庄华贵的皇贵妃,不再是为一个妙音娘子之死而惊梦慌乱的甄嬛。

    太y清波烟水茫茫,乱红如雨,我在依稀的怔忡间,早已不记来时路。

    时光如一匹上好的绸缎,染着紫奥城幽深的光影与艳丽的姿容。交错出纷繁夺目的光泽,日复一日徐徐展开,半年后玄凌伤势逐渐恢复,直视他受伤后健康大不如前,难免生了懈怠之意:又因宫中连连损了好几位妃嫔,选秀之事隆而重之,选入宫中的年轻宫嫔如雨后鲜亮的花朵一丛一丛在他面前盛开,眩了他的眼,他的心,他的精力也逐渐衰退下来。一应政事奏折,皆有我先过目,再挑出要紧的读与他听。朝政之事我已烂熟于心,却仍事无巨细问他意思,知道他自己也觉得厌烦,只叫我自己相宜处置。更甚者,在他御体不适的日子,立于御座垂帘之后,替他细听朝臣奏谏,再在适当时转述与他听。

    时光弹指一挥,已到了乾元三十年,因着他的体衰,朝中立太子的呼声此起彼伏,愈演愈烈。

    此时紫奥城中,唯有我位分最尊,因而借子凭母贵之说请立赵王予涵之声最高,此外,亦有不少老臣以为主少国疑,提议立长,以皇长子为太子。朝中,顿时分为两派,争执不休。主张立贵者以为齐王平庸,且齐王妃出身不高,不可母仪天下;立长者则认为主少而母壮,皇贵妃一旦借此成为太后,必然把持朝政,牝j司晨,且皇贵妃曾被废除离宫,其子不可说子凭母贵。

    立太子之事纷争连续年余,玄凌亦不堪烦扰。然而他身体日衰,国本之事必须尽快有定夺,才能安稳国中人心。

    这一日,他依旧命我立于御座珠帘之后,沉默倾听。

    烨烨朝堂之上,百官肃立如泥胎木偶,唯有司空苏遂信眉发皆张,面色赤红,臣以为主少而母壮,比如吕后、武氏一流祸害朝纲,且皇贵妃甄氏本非善类,否则何以被废黜离宫?

    玄凌挥一挥收,道:朕已说过,皇贵妃氏离宫祈福,祝祷国运,并非废黜。

    司空毫不退让,国有定例,妃嫔离宫祈福,皇上应当加以尊奉,甄氏却被废黜,显然是她德行有亏!

    玄凌一时语塞,司空仍不放过,扬声道:赵王年幼,皇上若执意立他为太子,请效法汉武帝未雨绸缪!!

    玄凌目露疑惑之色什么未雨绸缪?

    司空道:汉武帝万年预立幼子刘弗陵为太子,又恐弗陵生母勾戈夫人正当壮年,会效仿吕后故事生出人蠡惨祸,更牝j司晨,祸乱朝政,因此借故赐死勾戈夫人,才立弗陵为太子”他上前一步,大声道:“臣以为,汉武帝决断御前,英明过人!

    玄凌一惊,声音已含了怒气你要朕赐死皇贵妃?

    司空毫无惧色,大声道:是

    忍无可忍!

    御座之后,我霍然掀开珠帘,款步而出,沉声道:司空在圣驾面前口不择言意欲屠杀后宫,皇上何不扑杀此等不知上下之人,以正朝廷风气!

    众臣见我不觉惊呼出声,玄凌见我出来,不觉蹙眉,朕 不是嘱咐你在帘子后听着便好,朝堂之上你怎能贸然出来?

    司空气的发愣,连连上奏,皇上,皇贵妃换乱朝纲,断断不能相容。

    我含了极有分寸的笑意,端然道:臣妾再不出来,恐怕此身再不得分明了。臣妾也希望国本归正,还望皇上恕罪,也请听臣妾一言。

    玄凌侧身,低声道:你有什么话,回后宫再告诉朕。

    皇上请听臣妾一言,我并不妥协,只是一味坚持。

    玄凌五年,亦不便避开朝堂诸臣灼灼目光,皇贵妃,你说吧。

    我盈然拜倒,真红蹙金双萧海棠锦春长衣扶开如云袖般的华彩,紫金飞凤玉翅宝冠垂下银丝珠络遮住我的容颜,我正声道:皇上,予漓资质平庸,臣妾无德无能不能教导,所以予漓不宜被立为太子。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连司空也不由愕然,请求道:皇四子予润资质聪慧,生母惠仪贵妃出身名门,敏慧仲怀,生前最得昭成太后钟爱赏识,皇四子最堪即位大统。

    国本所争,不过是在立长还是立贵。予沛本就默默,予涵因我而受非议,却连玄凌都未曾在意,还有一个幼子。论生母出身、德行还是本人资质,予润都是当之无愧最合适的太子人选。甚至连我也能被顾及,我是予润养母,不能执理朝务垂帘听政,却能被善待终老。

    避开所有人的锋芒所指,这是最妥善的选择。

    群臣再无可争,纷纷赞同,玄凌亦无异议。

    皇四子予润册立为皇太子,由皇贵妃抚育。

    冠上垂下的银丝珍珠络子切到好处的遮住了我此时盛装后的容颜,和唇边一缕报复的笑意。

    51、臥聽南宮清漏長

    乾元三十年的春天姗姗来迟,在玄凌昭告天下立四皇子为太子后,他的身体病痛日多,终于在仲春时节卧床不起,为了让玄凌安心静养,寝殿便移至宫中最清静的颢阳殿,除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妃子,其余宠妃无诏皆不可随意入内

    这一日,我批阅完奏折仍觉神清气爽,又往德妃处叙话半日,边去颢阳殿看望玄凌。辇轿尚未至百步外,内侍听闻我来,早早迎了过来,毕恭毕敬趋前打开颢阳殿正门,颢阳殿高阔而古远,位置又清静,是养病的最好所在。

    丈高的朱漆镏金殿门“咿呀”医生徐徐打开,似一个垂暮老人嘶哑而悠长的叹息,殿中垂着一层又一层赤色x飞龙在天的x缎帷幕,大殿深处本就光线幽暗,被密不透风的帷幕一挡,更是幽深诡异。

    一瞬间,仿佛有剪剪风贯如大殿,风吹过无数重幽寂垂地的帷幕,像有只无形的大手一路汹涌直向前,直吹得重重锦x飘飘欲飞。

    我转过十二扇的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绕到玄凌养病的床前,玄凌似沉沉睡着,难得睡得这么安稳。却见一个素纱宫装的女子坐在塌下的香炉边,隐隐似在抽泣。却终究只是幽幽一x,不敢惊动了人。

    我遥遥驻足,极轻地叹了一声,听的声音,那宫装女子转过身来,却是贞一夫人。她见我,立起身来拭去眼泪,静静道:“皇贵妃金安。”

    我忙客气扶她起身,“妹妹不必多礼。”

    貞一夫人入宮十余年,对玄凌罪是情深,她性子又是難得的溫婉安静,素日里一心只照拂二皇子上,闲时吟诗作赋打发时光,这次玄凌重病,除却在通明殿祈福与必要的休息外,她无时无刻不服侍在玄凌身侧。

    贞一夫人自产后便落下病根,身子孱弱,本不必这样辛劳,看她这些日子殷勤侍奉汤药下来,人早已瘦了一圈,眼睛红肿着似桃子一般,似乎哭过,眼下更各有着一片半圆的乌青,一张脸黄黄的十分憔悴。

    虽然皇帝从前叫她受了那样多的委屈,也并不十分宠爱她,但是这深宫里天长日久的岁月,撇开皇帝是后妃们的终身所靠,她对他,亦是十分有情。

    我心下不忍,道:“妹妹辛苦了,”又问:“皇上好些了吗?”

    她泫然欲泣,又实在不愿在人前落泪,只得苦笑道:“哪里能好,不坏也就是了。太医才来瞧过,叫服了药,刚睡着。”她微微摇一摇头,道:“姐姐言重了,姐姐要辅佐朝政、批阅奏章,又要照料三殿下与太子殿下,已经十分劳累,臣妾忝居夫人之位,自然要侍奉在侧。”她柔声关怀道:“这两天时气不大好,忽晴忽雨的,姐姐腿上的旧疾只怕又要犯,听花宜说姐姐昨夜腿伤又发作,疼得半夜没睡好,姐姐自己也要珍重才是。如今,一切都要依仗姐姐费心。”

    我点一点头,扶着她手臂道:“已经是旧疾了,惯了也就不打紧了。妹妹关心皇上是情理之中的事,可自己身子也要紧。况且还要照顾二殿下呢。”又笑:“我要专心打理朝政,妹妹亲自照料着皇上,后宫琐事都劳烦着德妃姐姐和贵妃姐姐,她们也都辛苦了。不过,眼下皇上病着,是该我们姐妹齐心协力的时候。”

    贞一夫人看一眼床上闭目沉睡的玄凌,轻轻道:“姐姐说的是。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咱们都是为了皇上。”

    她见我只是站着,忙让道:“姐姐坐罢,咱们一起等着皇上醒来。我已经吩咐了小厨房里炖了参汤给皇上提神,睡醒了喝是最好不过的。”她忧色满面,深深叹息:“皇上的身子是虚透了,我总以为没了赤芍,皇上会好些,谁知……”她欲言又止,中就不肯再说下去。

    她的话是有所指的,年余来玄凌宠幸新人,常常欢愉至天明,又屡屡向太医院索取房中丹药,我与德妃、贵妃常常劝他善自保养,他每每只一笑了之,收敛几日有故态复萌。为此,贞一夫人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我从德妃处来,心里有话要单独对玄凌说,于是笑吟吟道:“妹妹连日照料皇上也辛苦了,不如好好去歇一歇,二殿下也到下学的时候了,一定盼着妹妹多陪陪他。”

    贞一夫人看向皇帝,似有眷眷之意,她不舍得离开玄凌,又惦念爱子,略略思量片刻,屈一屈膝告辞道:“那么,等会皇上若醒了,请姐姐着人知会我一声。”

    我含笑看着她:“这个自然,妹妹放心就是。”

    贞一夫人起身走了两步,又驻足回头向我道:“等下小厨房参汤炖好了,奴才们会送来,请姐姐叮嘱皇上喝了。”她方欲转身,想了一想又道:“皇上醒来若嘴里发苦,床头有新制的枣泥山药糕,是皇上素日喜欢吃的。”

    我见她如此,不觉失笑道:“请妹妹放心,若再不放心,只能等皇上醒来时请旨让皇上去妹妹的空翠殿安养了。”

    贞一夫人微觉失态,十分不好意思,红了脸道:“姐姐说笑了,有姐姐在这里,我自然是安心的。”

    然而她还是有些迟疑,眉心微微蹙了起来,似光洁丝绸上微曲的折痕,她犹豫片刻问道:“孙才人的事,姐姐打算如何处置?”

    我见她问起,沉吟片刻,肃然道:“我与德妃商量过,这样的事,不是咱们能做主的,终究得请皇上示下。”

    她大是不踌躇,“那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皇上吧。皇上这身子,只怕经不起这气…”

    我愁眉深锁,然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只是孙才人的事未免太出格,宫中风言风语不断,若再不请皇上示下,只怕宫人们口中那些污秽的话传到皇上耳中,更惹皇上生气”

    她想了想终究无可奈何,只得道“流言难平,还是姐姐告诉皇上吧”。她恳切道:“还请姐姐缓缓告诉皇上,勿让皇上太生气”

    我微微颌首,寸把长的珍珠嵌粉红金刚钻宝塔耳坠沙沙打在芙柔缎的锦绣华服上,像小雨一样,在空旷的大殿里有轻浅的回音,我含着融融的笑意回应她的话“妹妹的心思便是我此时的心思,只是有些事,必定得皇上来拿主意才好,我们姐妹终究也做不得主。我会选个合适的时机缓缓告诉皇上。”

    她满腹忧虑,幽幽叹了口气“那皇贵妃做主便是”

    我唤来她的贴身仕女“桔梗,竹茹,好生扶着你家娘娘回去歇息,若本宫下次见到夫人还是这样憔悴,一定拿你们是问”

    我亲自送了贞一夫人至颢阳殿外,眼见她走了,花宜轻声在我耳边道“贞一夫人真是可怜兼的,陪伴皇上这些日子,又添了许多伤心难受,可怜她那身子”

    我只觉得胸口有些窒闷,随口吩咐花宜 “叫人去把那绣花厚锦帷幕都钩起来,换上鲛绡的,这样闷的天气,还用这样厚的帘子,益发气闷了。”

    花宜应了声“是”,便吩咐人去动手,李长小心翼翼c嘴道…“太医说了,皇上要少吹风才好,所以才用?花的厚锦帷幕。”

    我看他一眼,缓缓道…“本宫怎会不知只是太医要防风是一理,可是病人的病气重,要适当换换新鲜空气也是要紧的,再说好好地一个人,这样闷着也闷坏了,何况换上身子这样不爽。”

    李长诺诺应了,不敢再多问。我微笑道“本宫近些年冷眼瞧着,李公公仿佛是不大敢喝本宫说话了。”

    李长忙道“不敢不敢。娘娘雍容华贵,又日理万机,哪里有奴才随口说话的份,奴才是十分敬重娘娘的。”

    雍容华贵?我“嗤”一声笑出来。曾几何时,这话是我用来形容昔日的华妃慕容世兰的。今时今日,在旁人眼中,我这个皇贵妃也如当日的华妃一般凛冽犀利了吗?

    李长不晓得我在笑什么,愈加有些惴惴。我挽一挽臂上的真珠臂纱,有以红宝就连赤金环?住,近乎漫不经心道“敬重就好,敬畏就不必了…………你自然懂得分辨这里边的分寸。而且,你这些年对本宫的好处,本宫自然记在心里。”

    李长脸上几乎要沁出冷汗来了,眼觑这周围无人在意,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奴才有件事情要私下禀告,方才邵太医来为皇上请脉,说了好一会子华,连贞一夫人也被请了出来,这是从没有的事,竟像是在密谈些什么。”他见我只是抿了嘴听着,不敢停滞,又道“奴才不放心皇上,私下里听着,似乎是涉及娘娘与三殿下,邵太医走后,皇上的神气便不太好,只吩咐说从此不用卫太医来诊脉了,只用邵太医瞧,如此喝了药方睡下的。”

    我“嗯”一声,似笑非笑着看他道:“很好,你很忠心于本宫,只是怎么这会子才来告诉?”

    李长抬袖擦一擦脸上汗水,急忙道:“奴才本来要遣人来报,一是听闻娘娘在德妃娘娘处,不方便回禀,再者估摸着娘娘今日要来,所以一直静候在此。”

    我淡淡笑道:“知道了。你把人都带下去,本宫静静陪着皇上就好。” 我想了想,再嘱咐一句:“吩咐下去,今日本宫在这里,无论是谁,都不许来打扰。”

    李长躬身答应了,忙打发人下去了。殿中无人,愈发空旷寂寥。我徐步进去,三尺长的芙蓉缎裙裾绚烂盈于寸厚的红绒织金毯上,盈盈地扫过无声。

    一颗心更加空落了,几乎要冷到深处去。

    自温实初看守惠仪贵妃梓宫,卫临便深得玄凌宠信,一步步当上太医院正,成为太医院之首。卫临医术又高明,向来为皇帝所倚重,且又是我的心腹,皇帝也知道,因此更加信任。现在忽然弃之不用,未必是不信卫临,只怕是对我起了什么疑心了。

    语涉三殿下,是关于予涵那孩子的。

    我的心一丝一毫冷下去,似乎被千年玄冰紧紧压着。寒冷,透不过气来。

    这么些年,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这种冰冷无所依靠的感觉。

    我缓缓走到玄凌塌前,地下青铜九醨百合大鼎里透出洋洋淡白烟缕,皇帝所用的龙延香珍贵而芬芳。我打开鼎盖,慢慢注入一把龙延香进去,又注了一把,殿中的香气愈浓,透过毛孔几乎能渗进人的骨髓深处,整个人都想懒懒的舒展开来,不愿动弹。

    可是此时此刻,我不能放松,不能不动弹,只要一个疏忽,一个差池,我今日的一切,他用性命保护我换来的一切,都要灰飞烟灭了。不只是我死,多少人又要因为我而死。

    不!我不能再冒险!这些年来的辛苦,几番辛苦,我已经撑到了今天,再不能倒下去。

    我迅速合上鼎盖,步到窗前。沁凉的风随着错金丩龙雕花长窗的推开涌上我妆点得精致的面颊,涌进我被龙延香熏得有些晕眩的头脑。风拂在脸上,亦吹起我散在髻后的长发,点缀着浅紫新鲜兰花的数尺青丝,飘飘飞举在风中。我忽然觉得恍惚,仿佛自己还年轻,还在甘露寺的那些岁月,青丝常常就是这样散着的,散落如云,无拘无束。

    我心口盘思着端贵妃与德妃对我说的玄临病情反复的话,卫临的叮嘱也萦萦绕在耳边:“这两年宫中新人辈出,皇上留恋不已,又进了好些虎狼之药,这身子早就是掏得差不多了。只是毕竟是九五至尊,自幼的底子在那里,太医院用药又勤,也未必是没得救了。只看娘娘是什么打算?”

    天色yy愈沉,似乎是酿着一场极大的雨。膝盖上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好像一把小钢刀沙沙地贴着骨头刮过来挂过去,无休无止。

    我能有什么打算?又能是什么打算?

    我只深垂蜷首,食指上留着寸许来长的莹白指甲,以凤仙花染得通红欲滴,一点一点狠狠抠着那窗棂上那细长雕花的缝隙,只听“咯”一身脆响,那水葱似的长指甲生生折断了,自己只浑然不觉。须臾,我冷冷把断了的指甲抛出窗外。

    那一年,死在我怀中的那个人。他的血,一口一口呕在我的衣襟上。那么鲜艳的血色,洇在我雪白的襟上,我的心也因着他的血碎成輦粉,漫天漫地的四散开去,再回不成原形。

    我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心口,腿上的旧伤疼得更厉害。每到这样的天气,我的腿伤就开始疼痛,似乎是在提醒我,我再也不能作惊鸿舞了。

    也好,他死了,我还跳什么惊鸿舞呢,再不用跳了。

    我微微冷笑出来,笑意似雪白犀利的电光,慢慢延上眼角。

    我缓缓,缓缓地松出一口气。

    我安静坐到玄凌榻前,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把孙才人的事说的最好。大鼎兽口中散出的香料迷蒙的轻烟,殿中光线被重重鲛绡帷幕照得稍稍亮堂些,错金丩龙雕花长窗里漏进的淡薄天光透过明黄挑雨过天青色云纹的帐幔淡淡落在玄凌睡中的脸上。他似乎睡得不安稳,眉心曲折地皱着,两颊深深地陷了进去,蜡黄蜡黄地,似干瘪萎败了的两朵菊花。

    我轻而无声的笑了笑,自塌前的屉中取出一把小银剪子慢慢修剪方才折断的指甲,静静等着玄凌醒来。

    过了许久,也不知是多久,天色始终是y沉沉的。玄凌侧一侧身,醒了过来。他眼睛微眯着,仿佛被强光照耀了双眼,半天才认出是我。

    他似乎是在笑,声音也有了些力气,轻轻叫我:“皇贵妃。”

    自我册封皇贵妃以来,他已经很少叫我的名字“嬛嬛”了,哪怕是私下里唯有两人相对时,玄凌,他亦是叫我“皇贵妃”。

    皇贵妃,这个貌似尊荣天下无匹的称呼。

    我只是如常一般,含了柔顺的笑意,上前扶他起来靠在枕上,他点点头,“你来了。来了多久?”

    “臣妾来时,皇上刚刚入睡。”

    他淡淡的哦了一声,咳了两声,又问,燕宜呢、

    我替玄凌卷起袖子,亲自服侍他浣了手,又取了绸巾拭干了,才微笑道:“我看贞妹妹连日陪伴皇上不免辛苦,臣妾先让她回自己的宫里歇息去了。

    他哦了一声道。燕宜回去了也好,朕瞧她背地里伤心,只是不敢再朕面前流眼泪,朕看了也难受,想寻思着要多唤几个人来,迟着她服侍着殷勤,也不大好开口。

    我微微一笑,皇上可是记挂几位年轻的妹妹了?

    他看着我服侍的妥帖看着我道:你是大周的皇贵妃,这些事何必你来做,打发奴才做就成了,。

    我笑道:皇上这会子可嫌弃臣妾粗手笨脚服侍不周了么?我盈盈望着他:皇贵妃,位分在高也是服侍皇上的人。臣妾纵然局后宫之首,统领后宫,也是皇上给的尊荣。臣妾所有都是皇上所赐,所以臣妾一刻也不敢忘怀。唯有尽心尽力服侍皇上,才能报的万一。

    他的嘴角轻轻扬起,似想要笑,片刻沉吟道:一刻也不曾忘怀?

    我定定看着他沉声恭谨道:是

    他歪在枕头上,那种似笑非笑的意味更浓了。我伸出手,示意我靠近,我心中有些惊讶,然而依旧面不改色微微侧身靠近与他,他的手有些枯槁,身上有浓烈的药气和病人特有的衰败和腐朽的气味,以及隐约的一股脂粉的浓香。

    我心底暗暗冷笑出来,虽然连日来都是贞一夫人在旁服侍,然后她素来不用这样浓烈的脂粉,必然是哪个宠妃留下来的。我不动声色,暗暗屏住呼吸,排斥他身上那种让人恶心的气味。

    他伸手慢慢附上我的发髻,慢慢一点一点的抚摸着,我心里翻江倒海。只要呕吐出来,我极力忍耐着,他在我耳边说:皇贵妃,你从前从不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我偏一偏头,不动神色的远离他的身体。轻笑道:从前,皇上也不会唤臣妾皇贵妃。

    他轻轻一笑,明黄色的龙袍的衣结散在我脸颊上,手势停留在我的发髻上,道:是啊,从前朕从不这样唤你,从前。。。。

    皇贵妃,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为何得到这样的最贵荣宠,每次听到别人这么唤我,几乎是被利刃凌乱的戳着,终身引以为恨。

    皇贵妃,别人眼中的无上荣宠,与我,确实终身的致命大痛。

    良久我觉得胸口都要透不过气来了,他才放了手凝视着我说道:本想摸一摸你的发髻,却碰到了一头冰凉华丽的珠翠。

    我强忍住凌乱的心跳,似是玩笑。是啊,皇上本想摸一摸臣妾的脸,却摸到了一脸厚厚的脂粉,真是腻味也腻味坏了。

    玄凌的目光有些深沉捉摸不定,又有些惘然的飘忽。是啊,你如今是这宫中最尊贵的女人了,自然要打扮的华丽些才镇得住后宫里的那些人。他静静的思索了一会,眼底有一抹难言的温柔。朕想起那些年,朕与你在太平行宫消暑,傍晚闲来无事一同纳凉,你头像就像现在这样散着,并无一点珠饰,你这样伏在朕膝上,青丝逶迤如云,当真是极美的。

    他这样突兀的提起往事,提起那些时光,语气温柔的像山顶上美丽的一抹朝霞,似乎要溺死人

    我一个恍惚。魂魄几乎要荡出了这个紫奥城,彷佛许多年前甘露寺的钟声悠悠的回荡在遥远的天际,甘露寺下的浩浩长河中,我和她泛舟湖上,满天星星明亮的如碎倒在湖中,青青水草摇曳水中,浆停舟止,如泛舟璀璨银河之中,他牢牢执着我的手,我伏在他膝上,因为是带发修行,长长的头发随意撒着,半点装饰也无。他的青衣有柔软的亲切感,他的声音如三月的风铃。他轻轻道: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我婉转接口: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他轻笑着拢我于他怀中,手指轻轻穿过我如匹

    第 11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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