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为卿热第6部分阅读

    不辞冰雪为卿热 作者:肉书屋

    不辞冰雪为卿热第6部分阅读

    待和欣喜地等待着她每一岁的增长。

    每当自己叹息她的年幼时,她总会噘着嘴,冷哼道:“我心里活的岁数未必比你小。再说了,我都没嫌你老迈,你竟然嫌我稚小。知道什么是‘一枝梨树压海棠’吗?吃亏的是我啊!”

    自己不禁哈哈大笑,他的梅儿是那般的与众不同,是那样的惊世骇俗,他的梅儿是那般的独一无二。当自己终于快盼到她及妍能迎娶她的时候,一切却在一夕间破灭。

    “这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琥珀珠子。你看,多像你的一双眼睛啊!”尘芳笑盈盈地将那对打着五彩丝攒花长穗的琥珀珠子系在自己的腰间,郑重其事道:“戴着它,你便会想到我了。”

    “那我每日都戴着,时刻不离身。”自己信誓旦旦道。

    可是如今——胤(礻乃)看着手中的琥珀珠子,原本该是一对的,却已形单影支。

    固山贝子府今日格外热闹,正门上红灯高悬,各府的宾客迎来送往,府门前车水马龙。私下里众人都议论,或道固山贝子家资丰厚,或道贝子福晋荣宠专房,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巴结的,有窥测的。

    胤(礻唐)在花厅之上共摆了十来席,每一席旁边都设了个小茶几,几上设了香炉,焚着宫制的梅香。一色的紫檀透雕,嵌着大红纱透花的诗词。

    上座两席坐着胤(礻唐)、尘芳及贝子府中的家眷、阿哥、格格。独四格格兰吟不按制而坐,设位坐到了胤(礻唐)的身旁。众人共祝了寿星后,便坐下动箸开筵,对面戏台上则开锣唱戏,一时间歌舞升平,笑语喧哗,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这边剑柔和绵凝端着漆盘走过来道:“各府送的贺礼都己经清点入帐了,奴婢们挑了几件好玩稀罕的小东西,拿来给主子瞧瞧。”

    尘芳往盘中一看,有小如意、金怀表、玉镯、戒指等等,她随意翻弄寻拨,看到一个赤金点翠的玉佛,便拿了起来笑道:“这个是谁送的?”

    绵凝忙道:“是雍王爷和福晋送的。”

    “是吗?”尘芳一想,站起身走到胤(礻真)那边,欠身道:“四哥,这玉佛我很喜欢。谢谢四哥了。”

    胤(礻真)瘦削坚毅的脸微微松动,崭露一丝笑意道:“九弟妹见外了,只是个小物件,不足挂齿。”

    “物虽小,心意却到了。”尘芳捂嘴笑道:“其实我知道,四哥来这里已是勉为其难了。”

    “九弟妹何出此言?”胤(礻真)不解。

    “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浮生总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今日的繁华只不过是他日的过眼云烟罢了。”尘芳叹道:“我本不欲如此隆重操办,无奈贝子爷的美意,我也不好推辞。”

    胤(礻真)平静无波的眼中划过道诧异,“你读过《悦心集》?”

    “四哥所编辑成的《悦心集》,里面有许多看透世事,任情放达的文章。我最喜欢的还是其中的《醒世歌》。日也空,月也空,来来往往有何功!田也空,地也空,换了多少主人翁。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言虽浅浮,却包涵了人世间一切的因果。”尘芳缓缓道,轻瞄了眼胤(礻真)。

    胤(礻真)脸上的笑意更浓,叹道:“九弟妹不愧才女之名,连佛理竟也精通。”

    “四哥说笑了,若说精通,这里有谁比得上您呢?”尘芳淡淡一笑,在盛京的四年里,她早已将那本《悦心集》翻阅熟记,不仅如此,还有他的《圆明居士语录》也已滚瓜烂熟。

    “四哥的玉佛,我一定会妥善收藏。日后看到这块玉佛,就会想起今日里,众家兄弟姐妹齐聚一堂,和乐熔融的情景。”说着,她也不顾及旁人的侧目,将这玉佛揣进袖中。

    胤(礻真)望着尘芳,见她放好玉佛,抬眼看着自己时,璀笑颜开,媚眼如丝。

    那一眼的风情啊,令得多少男儿叹息扼腕!

    记得在多年以前,一日胤(礻真)去给皇太后请安,路上遇到了也去请安的胤(礻唐)与胤礻我,三人结伴来到慈宁宫。才到外厅,就听到内室里传来怒斥声:“你若想继续做这个太子,就不准娶董鄂家那丫头!”

    三人当即楞在门外,外面的奴才哪里还敢进去通报,统统躲了出来。

    仁宪皇太后看着跪在膝下的胤(礻乃),痛心疾首道:“你自幼丧母,是太皇太后一手将你抚养长大,文治武功都由名师教导,朝政御批皆是你父皇亲手指点,为的就是将你培养成一代明君。你父皇有时对你是不免严厉些,那是因为他对你期望甚高。你可还记得,你幼时生病,当时正值三番之乱,朝廷危在旦夕,你父皇却为了照顾你,辍朝三日。你可记得孝庄文皇后临终前,将你的手放在我手中道:太子日后若有不妥不善之处,你切要及时矫正改过,他日若能顺利登基,也不枉费了我十多年的心血。这一切的一切,你都忘了吗?”

    胤(礻乃)凄然道:“孙子没有忘,也不敢忘。可孙子只是想娶一个女子,也不成吗?”

    “唯独那董鄂氏不成!”皇太后拍案道,“女色惑君,她虽小,却将你迷得丢了三魂六魄,将来岂不成了第二个董鄂妃!我不能让先帝的悲剧再发生在你身上。”

    “孙子不会的,孙子心里还有这大清江山啊!”胤(礻乃)磕头哽咽道。

    “那丫头也算是半个纳兰家的人。你若娶了她,将来朝中的事务牵扯到纳兰家,牵扯到胤?,你会不顾及到她,她就不会动摇你吗?”皇太后严肃地问道。

    胤(礻乃)一愕,说不出话来。

    “保成啊!不是阿奶逼你,你可要想清楚了!”皇太后抹着泪道:“江山、美人,孰轻孰重?要做一个好皇帝,就不能有痴,有嗔,要懂得戒,要懂得忍啊!”

    听到皇太后唤自己的||乳|名,胤(礻乃)热泪盈眶,扑到皇太后怀中道:“皇阿奶,孙子都听您的,孙子全都听您的!”

    祖孙两人抱头痛哭,外面的胤(礻真)回过神来,见一旁还在震惊中的胤(礻唐)和胤礻我,忙轻推了两人。待他们醒悟过来,觉得此时不宜进去,便都悄然退下。

    “四哥的东西有那么好吗?”散席后,胤(礻唐)含酸地看着尘芳将那玉佛用红绫子包好,交给绵凝,嘱咐她妥善保管。

    尘芳白了他一眼,道:“有时间喝这飞醋,还不如去干些正经事。”

    胤(礻唐)呵呵一笑,“我那对东海龙凤珠可是世间难寻的宝贝,你就瞄了那么一眼,是不是太厚此薄彼了。”

    尘芳见他委屈的模样,不禁笑道:“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难怪有时候,会和兰吟一起疯得胡天海地的。”

    胤(礻唐)轻拧着她的鼻尖,笑道:“不如咱们再疯一次吧!”说着,便拉着她跑了出去。

    此刻已是夜幕降临,胤(礻唐)载着尘芳策马来到午门,下了马,便拉着她一路小跑,沿途的侍卫、宫女、太监,忙不迭地下跪请安。到了太和门,过了金水桥,疏通了值夜的侍卫,来到一阻蓝色琉璃瓦覆盖的围墙下,原来是到了皇穹宇殿门前的‘回音壁’。

    尘芳顿时明白了,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向东西配殿跑去,约莫分开百丈远,方停了下来。胤(礻唐)贴墙而立,看见尘芳也已将脸贴在墙上,便向墙面说了两句。声波沿着墙壁连续折射前进,传到了尘芳的耳内。

    “梅儿,我们永不分离,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尘芳眼中一热,临墙低语。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不辞冰雪为卿热(清宫) 正文 第21章 寿辰(三)

    章节字数:3029 更新时间:070917 14:04

    尘芳牵着胤(礻唐)的手,漫步月下,出亭过池,一山一石,一花一木,都与日间所见不同。

    “看来夜游御园,确是别有一番风情。”胤(礻唐)叹道。

    两人走上拱桥,宫灯下,只见水上落花随着水流,溶溶荡荡,曲折迂回。池边两行垂柳,夹杂着桃杏,红绿相衬,分外妖娆。

    倚着石栏,尘芳道:“有一座园林,以倾国之力,集无数能工巧匠,费银亿万建造经营而成。那里有山水相依、烟水迷离的江南景致,有石雕、喷泉、铜像、洋楼的西方特色,有传统的迭石技术和砖雕工艺,还收藏了极为丰富的文物珍宝、字画典籍,被世人称为‘万园之园’。”

    胤(礻唐)奇道:“我怎么从不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听起来倒是比御花园还引人入胜。”

    “被毁了。因为战乱,被敌国一把火烧了,烧了整整一百五十年的心血,烧了历经数代人的苦心经营。”尘芳叹道:“我不曾看到,你却也等不到了。”

    胤(礻唐)抱拳惋惜道:“真是可惜,这园子若是在我大清,岂容别国肆意践踏。”

    尘芳笑道:“花无百日红,国运亦是如此。今日登峰造极,保不定他日的虎落平阳。”

    “我大清决不会沦落到那步田地,莫说皇阿玛英名盖世,就咱们这帮皇子,又有谁敢小窥。”胤(礻唐)不无自豪道。

    尘芳无语,心中暗叹,所有的不幸,就源于你这些个兄弟个个英才,都太过优秀了。

    胤(礻唐)看天色不早,便带她抄条石子铺成的甬路出宫回府。羊肠小道,只容一人独行,走在他的身后,月光将胤(礻唐)的影子拉得修长。突然想到那一年生日筵席后,他送自己回宫时,也是这样,一前一后,两人的身影不时在地上交错。

    人生的路如若可以重走,自己绝不会象当时那般地伤害他,绝对不会!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尘芳脸艳红若桃,在青石路上蹦蹦跳跳,口中不断吟诵着,“八月蝴蝶皇,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她醉了。胤(礻唐)一路不断将她落在地上的手绢、香囊捡起来,忽见她踉跄的跌倒在地,忙跑上去道:“尘芳,可摔着了吗?”

    尘芳眨着眼道:“不要叫我尘芳,叫我梅儿。我娘小时候就唤我梅儿,因为我是在梅花开放的季节出生的。”

    “好,梅儿!你是枝在五月天开放的梅花!现在起来,咱们回宫去。”胤(礻唐)边哄着她,边想将她拉起身。

    尘芳赖在地上道:“我不要回去,我怕见到小敏,我不要回去!”

    胤(礻唐)无奈地蹲下道:“那你想怎样?”

    “唱歌,你唱歌给我听。”尘芳拍手笑道:“我最喜欢听别人唱歌了!”

    胤(礻唐)先是不允,尘芳借着酒意撒娇,两人磨蹭了半日,胤(礻唐)只得席地而坐,唱起了首《巴图鲁满尼》。

    “——曾经苍海难为水,为伊消得人憔悴。许下千古绝唱的誓言,踏雪寻梅时能再相见。那朝朝暮暮的前世姻缘,终化作轮回时淡淡飞烟。”

    一曲完毕,他转眼看到尘芳的脸上滑下滴泪珠,诧异道:“你怎么了?”

    “我该怎么办?小敏该怎么办?你告诉我,好吗?”尘芳茫然的问道。

    “你醉了,明日一早醒来就没事了。”胤(礻唐)轻轻擦去她的泪痕,拇指舍不得离开那滑腻柔嫩的感觉,在如玉的脸上不断摩挲,当抚上那鲜红欲滴的樱唇时,终于压抑不住心中长久的渴望,不觉俯身上去。

    口里充斥着混杂着酒香的馨甜,她的唇比想象中更柔软,更甜美。舌尖的挑逗,诱惑着自己不断地深入、探索。身体似被一团烈火所点燃,灼痛了每一寸肌肤,手忍不住伸进她的衣襟内,可当碰到那冰冷的肌肤时,不觉一颤,脑子顿时清醒过来。他睁开眼,却看到了那双美丽眼中的鄙夷和嘲弄,如同临头浇了一盆凉水,身上的火苗瞬间熄灭,自己猛得推开她。

    尘芳站起来,整理着身上的衣物,冷笑道:“好恶心啊。”

    胤(礻唐)一怔,抬头望着她。

    “这就是你们这些个皇子们心里所想的吗?声色犬马,肉欲纵横。平日里一个个道貌岸然,其实心里肮脏不堪。”尘芳拿手绢用力擦了下嘴道:“你的吻真令我恶心。”

    胤(礻唐)的脸如抽去了血色般惨白,他摇头道:“我不是——我以为——”

    “你不是什么?你以为什么?你以为自己是皇阿哥,我们这些个做奴婢的,就要任你蹂躏,任你践踏吗?你以为你有多高贵?只不过是因为你投胎投得好,生在帝王家。其实你只是个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废人罢了!”尘芳厉声喝斥。

    胤(礻唐)只觉周身发软,想撑起身,双手却使不上力气。

    尘芳冷眼看着他颓然地坐在地上,哼道:“九阿哥,既然您这么喜欢这里的月色,那奴婢就不打扰您的雅兴了,恕奴婢告辞。”

    胤(礻唐)终于挣扎着起身,跑过去抓住她的手,颤声道:“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对你是真心的!”

    “把你的脏手拿开!”尘芳用力甩开他,冷着脸道:“真心?真心值多少两银子?表面上对你甜言蜜语,背地里却捅你一刀。这宫里的把戏,我看腻了,我不再陪你们玩了!”

    胤(礻唐)呆滞地看着她走远,脑子里一片空白,却不知,她这一走便是整整两年。

    尘芳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前,在房门口调整了下气息,方推门进去。“小敏,东西收拾好了吗?”她笑问。

    小敏坐在灯下,看向尘芳,眼神毫无焦距。

    尘芳红着眼,上前道:“明日咱们就要走了,不收拾好东西,明早可要手忙脚乱的。你也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求阿玛答应,让咱们随他去察哈尔的。他若见你这副模样,肯定不会带上你,要把你送回纳兰家。那我可怎么办?”

    小敏仍是不动,烛光在她空洞的眼中跳跃。

    尘芳按住她的肩膀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过了今夜,咱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个肮脏、阴险的宫廷,离开这个勾心斗角、是非不断的紫禁城。咱们去察哈尔,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有遍地牛羊,白天咱们去学骑马、打猎,晚上咱们围着篝火喝酒吃肉。你说,那样的日子会有多好!”

    尘芳见小敏还是无动于衷,忍不住摇晃着她道:“难道你想死吗?你不吃不喝已经三天了!你想怎么样?你要我怎么办?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小敏象个毫无生息的人偶任由自己摆布,尘芳只觉已力不从心,跌坐在地,喃喃自语:“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口中骂道:“都是你不好!都是你的错!”接着又是一个耳光,“你对得起小敏吗!对得起舅母吗!”

    骨瘦如柴的手臂挡住了自己的脸,尘芳抬头,小敏黝黑的眼中一粒饱满圆润的泪珠打着滚。

    “小敏——”她搂着那纤可盈握的腰哭道:“对不起,一千个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一辈子的对不起!”

    小敏的泪珠落了下来,在衣襟上化成朵涟漪,不断晕染开。

    那一日,是尘芳这一生的噩梦。她陪惠妃在荣妃娘娘那里用完晚膳回到房中,打开房门,却见小敏衣衫凌乱的畏缩在自己床上,床单上的落红令她触目惊心。

    “小敏!”尘芳上前抓住她,惶恐地问道:“是谁,是谁干的?”

    小敏流着泪不断摇头,尘芳想了想,试探地问道:“是大阿哥?”

    小敏的泪水涌地更凶。

    “是十阿哥?”

    “是九阿哥?”

    尘芳一直得不到答案,心中悲愤交加,突然看到小敏手中紧捏着的东西,眼皮禁不住一跳。扒开她的手,一颗棕褐色的琥珀珠子赫然躺在手心。

    不辞冰雪为卿热(清宫) 正文 第22章 小敏

    章节字数:3955 更新时间:070917 14:18

    昏暗的烛光摇曳,一双苍劲有力、经络密布的大手缓缓拿起桌上的漆虎九环宝刀,鞘出刀现,立时房内寒光四射,锐气刺骨。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轻拭着刀刃,世间最悲哀之事,不外乎美人白发,英雄迟暮以及这宝刀蒙尘了。

    他——爱新觉罗氏胤(礻是),康熙的第一个阿哥,大清朝的皇长子,自十六岁起,便开始领兵打仗,历经大小战役无数,每逢战事,必身先士卒,勇猛无惧。数年来,战功标榜,可到头来却被夺职削爵,软禁幽居。万籁俱寂时,忆及往事,想起最多的不是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不是繁华奢靡的宫廷生活,而是她——那朵虽饱经蹂躏,却仍屹立于风雨中不倒的小小茉莉。

    小敏——每次进宫探望额娘时,她总是悄悄地跟在自己身后。他走她也走,他停她也停,可当自己回头时,她便像只猫似的飞快地闪躲起来,又会忍不住用她那双小鹿似的眼睛,不停地伸出头来张望。桌上总会摆着自己喜爱的黄山毛峰和金华酥饼;遇到下雨时,屋外总会搁着把碧绿油纸伞;偶尔留宿,床上的被褥也早已更换一新。虽然不能常常见到她,却总能感觉到背后有双眼在看着自己,总觉得她的气息时刻萦绕在身旁。

    “送给你。”

    小敏一楞,呆呆得看着他手中那束洁白的茉莉花。

    “这是我路过御花园时,亲手采的,它虽然不是很艳丽,却很清新、可爱。”胤(礻是)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发着金铜色的光芒,“就像你一样。”

    见小敏迟迟没有反应,胤(礻是)不觉尴尬道:“我只是借花献佛,若不喜欢,丢了便是。”说着,举手欲弃。

    小敏醒悟过来,慌张得一把夺过去,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抚弄着花瓣。

    “喜欢吗?”胤(礻是)顿时心情大好,见她爱不释手的样子不禁问道。

    小敏圆溜溜的眸子望着他,用力地点点头。

    “那以后就不要总是躲躲藏藏的了,为何不正大光明的站在面前看着我。”胤(礻是)笑道:“难道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小敏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尘芳不见的那个夜晚,胤(礻是)恰巧奉旨回京告祭郊庙、陵寝,在额娘这里用完晚膳,听说此事便帮忙寻找。可偌大一个紫禁城,找一个失踪的人又岂是易事,徒劳无功的回到长春宫,看到小敏独自坐在宫门外的台阶上,两只眼红肿得如核桃般,便走过去道:“回去睡吧,奴才们会继续找的。”

    小敏摇摇头,固执的坐在那里。

    听尘芳说过,小敏幼时随父母举家北迁,半夜遇到劫匪,熟睡的她却浑然不知,一觉醒来,家人都已倒在血泊中,自己则是被个忠心的老管家压在身下,才幸免遇难。在睡梦中被夺去了父母姐妹的她,看着满目荒夷,再也不能开口了。后来幸得被自己的姑母沈氏收养,初到纳兰府,她昼夜不敢睡觉,每每入睡就会被噩梦惊醒。沈氏无奈,每夜将她抱在怀中,不断在她耳边轻唱童谣,方能睡上一二个时辰。情况直至尘芳的到来,才得以好转。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一见如故,就像迷途的羔羊重回到母亲的怀抱,小敏在尘芳的怀中竟然能安然入睡。自此两人同桌吃饭,同榻而眠,沈氏曾笑言两人好得就像双生子,形影不离。

    “是害怕吗?害怕一觉醒来,再也见不到尘芳了吗?”胤(礻是)坐下问道。

    小敏将脸埋在膝间低啜。

    “我也曾害怕过,害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在睡梦中便被敌人斩去了首级;害怕一觉醒来,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沙场上;害怕自己死在客乡,不能见到额娘的最后一面;害怕自己触怒了皇阿玛,一昔间就会被剥夺所有。第一次与裕皇叔征讨噶尔丹时,我终日惶恐不安,上了战场也心不在焉,结果被敌将自背后劈斩一刀,顿时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四周尸横遍野,秃鹫在空中成群的盘旋,叼食人肉。当时,我想自己死定了,再也见不到父皇、额娘,再也回不了紫禁城了。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没有做,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没有去,人生就要这样霍然而止。”

    胤(礻是)转脸看到小敏紧张的望着自己,不禁笑道:“后来,裕皇叔在死人堆里找到了我,于是我的人生又继续了下去。我继续打仗,继续撕杀,可我不再害怕。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在我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任何事情都不可怕,最可怕的莫过于内心的绝望。”他拍拍小敏的脸道:“所以只要你坚信尘芳一定能回来,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小敏站起来,走到他身后,轻轻抚摩着他的后背,似乎想抚平那道深及入骨的伤痕。

    胤(礻是)回身握住她的手,问道:“你可知,我比你大上十余岁?”

    小敏轻笑。

    “你可知,我家中已有福晋、妾室?”

    小敏虽笑着。

    “你可知,我终年在外征战,性命朝夕难保?”

    小敏笑得更欢,指指自己,又指向空中的一弯明月,最后比着他的胸口。

    ——妾情如月,永沐君心。

    那一夜,在宫门外,小敏就靠在胤(礻是)的肩上沉沉睡去,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

    后来曾问她,为何会喜欢自己?她冥思半日,在纸上写道:因为你很好。

    又问她哪里好?她想了想又写道:全部都好。

    当时胤禟整日往长春宫里跑,在尘芳和她眼前晃悠,忍不住又将自己与俊美年少的九弟做比较。

    她有那么一刻的犹豫,然后写道:从没比过,因为只有你。

    小敏,她虽然渺小得不起眼,但在她的世界里却只有我的存在,可当我永远失去她的那刻方才明白,其实她才是我的全部。

    “离开她吧?”尘芳挡在胤(礻是)的面前道:“您的府里有的是才貌双全、健健康康的女子,小敏年纪小,还不诋世事,希望您不要伤害到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奴婢虽然势单力薄,但也决不会原谅任何一个伤害到小敏的人。”

    见尘芳一副沉着冷静的神色与自己谈判,想到她与小敏一般年纪,两人却有着天壤之别,胤(礻是)不禁失笑道:“那么你认为我是因为无聊,才接近她,逗弄她吗?”

    “奴婢知道,您多年来征战沙场,风霜血雨,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血性男儿,您不是一个以玩弄失声少女为乐的纨绔子弟。可是即便您对小敏真的有那么一份怜惜之情,但是您最终又能带给她什么?试问堂堂一个皇子能取一个哑女吗?皇上、惠妃娘娘能允许您这样做吗?您的福晋们能容得下她吗?祖宗、家法能容忍得下一个有残缺的皇室女眷吗?”尘芳一字一句皆说中了要害,胤(礻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时的贪欢妄为却要抱憾终生,既然知道是个错误,就不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请您离开小敏,不要带给她任何希望,那便是对她的好。”

    “我——我会想到办法的。”胤(礻是)沉凝道。

    “恐怕等不到那一日,小敏便会被除之而后快。这样的事,宫里还少吗?”尘芳冷笑道。

    胤(礻是)心中一惊,转而道:“你听说什么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长春宫的餐桌上多了道点心,明日整个后宫便都会知道,更何况一个皇子看上了的一个宫女呢?”尘芳叹道:“我如今已不知懊悔多少次,为何要将小敏带进宫,让她也卷入这是非之地。”

    “你说的不无道理,让我再想想吧。”胤(礻是)犹豫道。

    “这种事情应当机立断,拖泥带水只会越陷越深。”尘芳劝道。

    “那你呢?”胤(礻是)不觉懊恼,“你若遇到这事,就能快刀斩乱麻吗?就能毫不留恋吗?”

    尘芳略一顿,随即憾然道:“只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么一日。”

    自那日起,胤(礻是)进宫的次数逐渐变少了,即使偶尔遇到小敏,也视而不见。看着她那原本圆润的脸庞日渐消瘦,无邪的笑容逐渐消逝,自己心中总不免有丝惆怅,但是为了她,为了自己,两人的确再也不能有交集了。

    康熙三十七年的五月,胤(礻是)回宫向惠妃辞行,欲回古北口镇守。宫外传事太监见是他,照例直接让他进了内室。刚到门外,只听到长春宫的总管太监王贵在与额娘窃窃私语。

    “奴才看着太子殿下闯了进去,知道董鄂格格正和您在储秀宫,所以也就没去打扰太子殿下。”王贵尖声细语。

    惠妃捂嘴笑道:“好,这次你可真会审时度势,既抓下了这个把柄,又顺便拔去了我的那根眼中钉,真是要重重赏你。

    王贵忙磕头谢恩。

    惠妃又道:“找个机会,把这事透给和嫔。最近皇上老去找这小妖精,她最是藏不住话的——”她猛见胤(礻是)走进来忙收口,丰腻明艳的脸上闪过丝惊慌,随即笑道:“你来了,数日不见可想死额娘了。”

    那王贵则乘机退了下去。

    胤(礻是)问道:“额娘,您适才和王总管说什么呢?”

    “没什么,过两日你便知道了。”惠妃得意的笑道,当对上他狐疑的眼神,又道:“你只需知道,额娘一切都是为了你。”

    胤(礻是)见惠妃笑着眯眼时,鱼尾纹如两排扇子在眼角展开,虽说保养得不错,终究是岁月不饶人。想到皇阿玛已经数年未踏足长春宫,君恩似水,一去不复返,他心中一痛,不禁道:“额娘,让您为儿子劳神费力,是儿子的不孝。您要好好保重身子,否则儿子怎能在外安心打仗呢?”

    惠妃叹道:“你是长子,又终日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却还只是个郡王。可那个一出生便定了名份,自小养尊处优,一呼百应,你拿命打下来的江山,他却唾手可得。额娘每见你身上多一道伤,心里就如剜去了块肉,额娘不甘心啊!为了你,额娘死也甘愿。只是,你日后不要怨额娘便好。”

    后来当宫中传出皇太子秽乱宫廷的流言,自己方才明白额娘的意思,赶到宫中,却已是人去楼空。幽暗空旷的房间里,只见一束压制风干的茉莉花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心头的失落豁然加重。

    小敏,原来当我站在树下,将你牢牢接住的那一刻起,我和你的错便已开始。

    不辞冰雪为卿热(清宫) 正文 第23章 鹿血

    章节字数:3289 更新时间:070917 14:38

    石氏自慈宁宫向太后请安回来,感觉腿酸人乏,便想回房歇息。经过前庭的回廊,见太子新纳的妾室裴氏正和个丫鬟说笑着往书房走去,便招手示意她过来。裴氏年芳十六,生得清丽,她见太子妃唤自己,显得有些畏惧,低头过来磕头请安。

    石氏看着她滑嫩的俏脸,声色严厉道:“你年纪轻,太子殿下平日里不免会惯纵你些,但是既入了宫,就要懂得礼仪宫纪,大厅广众之下,嬉笑玩闹成何体统。嬷嬷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

    裴氏颤颤巍巍道:“妾身不敢,妾身知错了。”

    石氏瞄了眼她身后丫鬟手上端着的瓷盅,问道:“那是什么?”

    裴氏犹豫了半日,方道:“是妾身给太子殿下炖的补品。”

    石氏见她突然面红耳赤,心中起疑,上前掀开盅盖一看。

    裴氏早已吓得全身虚软的坐在地上,却不料石氏道:“这东西凉了就腥了,快点端去吧。”

    裴氏忙磕头谢恩,带着丫鬟匆匆离去。

    一旁的的尚嬷嬷奇道:“主子,她炖的是什么?您就这样让她端去给太子殿下了。”

    石氏冷笑道:“小妮子想是急于求子,去弄了那东西。等着吧,这次有她受得了。”

    胤(礻乃)正在写奏则,见裴氏走进来,皱眉问道:“这会子过来,有何事吗?”

    裴氏笑道:“知道这几日殿下晚上睡不安稳,我从宫外得了个偏方,便亲手炖了这好东西给您养血安神。”

    胤(礻乃)见她笑容娇憨,不觉搁下笔,笑道:“是什么好东西?”待裴氏端上掀盖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石氏站在书房外的花荫下静待,果不然,片刻房内便传来摔碗声及怒喝声。稍顷,两个小太监拖着哭哭啼啼的裴氏出来。那裴氏哪还有适才的锦衣秀容,髻散发披,襟坠钗落。其中个小太监对在外值事的几个老嬷嬷道:“太子殿下说,裴娘娘触犯了宫规,让你们带回去再好生调教。若有再犯,连你们几个也要一并重罚。”

    几个老嬷嬷唬得忙领命,哪还顾及得怜香惜玉,粗鲁地拽着裴氏便往后庭走。

    石氏冷笑道:“一碗鹿血就值得如此大发雷霆,真不知见到本人时,他是怎么忍下的。”随即又对尚嬷嬷道:“走,今日本宫心情好,咱们逛园子去。”

    书房内,地面上洒着一滩浅红的水渍,散发着浓郁的腥味。胤(礻乃)痛苦地闭上眼,那本以为早就淡忘了的记忆,却一幕幕浮现眼前。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个鬼,一旦人的意志薄弱了,那个鬼便会钻出来,怂恿人干坏事。”尘芳坐在胤(礻乃)的腿上,比划着他的胸口道。

    “噢,是吗?”胤(礻乃)抚着她细致的脸庞,眼瞳逐渐转为深褐,笑道:“那我心里的鬼一定快钻出来了。”

    尘芳脸一红,从他的怀里跳起来,啐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胤(礻乃)自身后搂住她的纤腰,下颌搁在她的头顶道:“是啊,都不是好东西。可我心里的那只鬼要的就只有你。梅儿长大了,我的梅儿是个大姑娘了。”

    尘芳娇嗔道:“是你的,终究跑不掉;不是你的,苦求也得不到。”

    胤(礻乃)将她紧紧地勒在身前,“你是我的梅儿,我——绝不会让你跑掉的。”

    可是一切,似乎都说得太早了。在皇太后的一番软硬兼施下,自己的美梦彻底破灭。

    自慈宁宫里出来,胤(礻乃)举目望着重叠云绕的宫宇楼阁,脚下不禁一软。身旁的太监忙搀扶住他,焦急地问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慌得众随从一迭声的传太医。

    “没事。让我自己走走。”他摆手,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在皇宫中闲逛。不知过了多久,忽见天边晚霞,才发觉竟已走了两个时辰。正待回宫,却听拐角居心亭内有人在说话。那居心亭邻水而盖,三面皆是雕镂窗户,他站在亭外本欲要走,因听到‘董鄂’两字停下了脚步。

    只听道:“你是不是喜欢董鄂家那丫头?那夜,将你和她从井里一起拉上来,我就知道不对劲了。”

    又有一个人说话:“那又怎样,难道我就不能喜欢她吗?”

    “可是你也知道她心里有喜欢的人了,你争不过的。”

    那人随即冷笑道:“你也在太后那里听到了,她是嫁不过去的。等她到年纪参加选秀,我就去求额娘讨了她。”

    胤(礻乃)在外面听出了是九弟和十弟的声音,心中吃惊,接着想道:“是了,梅儿是那般出色,喜欢她的自然大有人在。我已应允了太后不娶她,那么她自然会被许配给其他人。”

    一旦想到尘芳会成为他人的妻子,胤(礻乃)心头如被厉电劈中,呆站在原地。

    是夜在毓庆宫,胤(礻乃)一人独饮。

    “太子殿下,酒来了。”太监将一壶酒放到雨石桌台上,又不放心回头道:“殿下,这鹿血酒性重,奴才替您去传位娘娘过来吧。不知您想找哪位娘娘?”

    “你先下去。有事我再传你。”胤(礻乃)自斟了杯,看着杯中腥红的液面,双目一闭,一饮而尽。腥味滑喉而过,他苦笑了声,将酒盏向一旁的石阶狠狠砸去,拿起酒壶猛灌。酒水如泉而下涌入嘴内,丹田处也随之升起一团火焰。

    在远处守候的太监和宫女,见太子殿下满脸涨得紫红,踉踉跄跄地向西宫走去,忙欲上前跟随。

    “别跟着我!”胤(礻乃)回头吼道:“谁跟着我,我就打断他的腿!”

    星光黯淡,胤(礻乃)摸索着来到长春宫西侧的厢房前,却犹豫地停下脚步,内心焦灼激战。额头不住冒着热汗,喉中干渴,身体更是绷紧地作痛。他晃晃头清醒过来,艰难地移动脚步想回去,可当看到窗前那婀娜纤细的身影时,所有的理智,哄得在瞬间破灭。他昏沉沉地破门而入,烛灭灯熄,在一片凌乱的碎裂撞击声中只听到他那一声声心碎的涕语:“梅儿,我的梅儿——”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尘芳望着波光粼粼的御池,无限感慨,待听到脚步声,便责怪道:“为何每次都要我等你呢?”

    “下次不会了。”对方的嗓音干涩。

    尘芳回首笑道:“迟到了可是要受罚的。”见他的脸亦如往常般淡定柔和,只是那双棕褐色的眼眸上蒙了层纱雾,看起来是那么忧郁。

    胤(礻乃)嘴角牵强地笑道:“你说怎么罚?我都接受。”

    尘芳妙目一转,抿嘴笑道:“好大方。那就把我送你的那对珠子拿出来,让我查查,你是否保管好了。”

    胤(礻乃)看着她无语。

    “是丢了吗?丢哪了?巧了,我这里倒有一颗。这么稀罕的珠子,这世间真有第三粒吗?”尘芳手一抬,缀着残穗的一颗琥珀珠子在风中摇曳。

    “那日我喝醉了。”胤(礻乃)背身望着湖面,“她在你屋里,穿着你的衣裳,身上有你的脂粉香。”

    “这可怎么办呢?”尘芳似未听他说话,只顾自叹道:“本以为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一对,真是可惜啊!”说着玉臂一挥,那颗琥珀珠子在湖中激起小小的一轮波漾,随即归于沉默。

    “梅儿!”胤(礻乃)声音发颤:“我什么都不怕了!这就去求皇阿玛指婚,你嫁给我,可以带着小敏一起过来,我不会亏待她的。”

    “这是自然,不仅不会亏待她,也许会让她永远消失吧。”尘芳冷笑道:“怎么能让个哑女玷污了太子殿下的清名呢?”

    胤(礻乃)伸手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哽咽道:“不会的,我怎么会想伤害你呢。我只是想等一切成了定局,太后即便要阻挠咱们的婚事,也无济于事了。可是——没想到却是这般的阴差阳错。”

    “你变了,你心里的那只鬼,已经跑出来了。”尘芳抬头望进他的双眼,突然垫起脚,在他冰冷的唇上轻轻一啄,“礻乃,知道曾经我有多喜欢你吗?而现在,我的泪已经流干了。”

    “梅儿,我不能没有你!”他焦急的呼唤,在那漆黑如墨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苍白绝望的脸。

    “可是,我却不要你了。”尘芳推开他,决然转身离去。

    云淡轻风中,留下那一片无语的孤寂。

    胤(礻乃),如若时光可以倒流,希望从不曾遇见你。与你的相见、相识、相知,我都要统统忘记。如若有一日再相逢,你我也只是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不辞冰雪为卿热(清宫) 正文 第24章 兄弟

    章节字数:3536 更新时间:070917 15:21

    到了六月,这日胤(礻唐)下了朝,想到久未进宫看望宜妃,便乘机溜了弯往后庭西宫走去。刚过万春亭,却见胤(礻真)迎面走来,便上前笑道:“四哥,真是巧了。是从德妃娘娘那里来吗?”

    胤(礻真)点头道:“是啊,九弟是要去探望宜妃娘娘吗?”

    胤(礻唐)道:“好几日没去了,一早起来耳根子发红,想是又被额娘念叨了。我不像四哥您那般勤快,晨昏定省,想来德妃娘娘一定很高兴吧。”

    胤(礻真)平淡无波道:“这是应该的。想来你是在外生意繁忙,抽不及时间去探望宜妃娘娘。”

    胤(礻唐)拍掌笑道:“四哥别折杀我了。我那点买卖,拿出来岂不是丢人现眼。年底节余下来,还不如您雍王爷一年的俸禄呢。我家里人口又多,琐事杂,加加减减的,说出来旁人都不信,固山贝子府虽然外表光鲜,其实里面只剩下个空架子了。”

    胤(礻真)道:“你这是向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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