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红第22部分阅读

    捕红 作者:肉书屋

    捕红第22部分阅读

    个小箱子,是姑娘的细软首饰,替姑娘收在妆台的抽屉里,姑娘空时,来看一看。”

    “唔——”嘴里含着一口汤。

    “哟,姑娘还带了文房四宝,这可搁在哪里好呢,没有书案哪。”

    我筷子顿在半空中,眼睛一眨一眨,明白过来,这个丫鬟年纪小时,是不能服侍王妃,怕是等年纪正好了,还是不能够的,大户人家讲究的是大事小事都藏在心里头,能不说出来最好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另外还有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她特地是趁着我吃饭时,逗我说话,要是一个不好,我被饭粒给呛着了,她就不是改个名字,换个主人伺候的小小工作变动了。

    怎么吃一亏,她还不能够长一智呢。

    后半餐,我由着她一个人说去,反正我答不答应,于她整理东西都是一样的。待我细细将东西都吃干净,肚子也正好饱了,他们是算着送的还是怎么地,就这么准呢。

    放下筷子,菊儿推门出来了。眼睛看看空空的碗碟。多了一句嘴:“姑娘胃口真好。”

    她这话,我听着多少别扭。她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大概是王府里头的女子皆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享福享惯了。四体不勤,怎么会有好胃口。

    权当我运气特别好,分配过来的是个样样事情都写在脸上地丫鬟,要是真把铃儿分来伺候我,规矩一套接着一套地。我怕真不知道会是谁伺候谁。

    “府里头住着的人,是不是都不能随意走动地?”那吃饱以后,也只能在屋子里头原地打转吗,如何消食。

    菊儿明显一怔:“王府里头住外头人的机会很少很少,姑娘是我见过地头一个。”

    我点点头,话回得简单,也好理解,莺歌夫人确实是很招王爷宠爱,对她要安排一个亲人住进来已经算是破了先例。既然没有先例。即是说明府里头是没有对外头人的诸多规矩的,规矩是靠人自己做下来的。

    如果。我样样事情都走在规矩后头,那到了最后被束手束脚的人只有我一个人,白白让他人看了笑话。

    “那我出去走走。”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已经一脚踏出门去,她想要拉住我,怕也是来不及了。

    小菊在我后面喊:“姑娘,等一下,夜里风大,再披件厚衣服。”并没有要拦截我地意思。

    我走到屋外头,险些和疾步过来的人撞在一起,两个人的反应都不慢,各自退了一步,对方的脸隐在暗处,我看不太清楚,比着身形,应该是莺歌夫人房里的丫鬟,她倒是看清楚是我:“姑娘,一个人在院子里头,怎么没有人服侍。”

    “出来觉得风有些大,让菊儿替我去拿厚衣服了。”这一个,好像是叫巧儿,我记名字的本事一向很差,而且她们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打扮,连说话声音都似被训练好的一样。

    话音才落,菊儿已经赶上来,嗓门也不知道收敛点:“姑娘,姑娘,衣服拿来了,我翻了好一阵。”我侧头看看她,只是这个和其他地都不太一样,我都奇怪,照着这个性子,还不被其他那些挤兑死,她地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你怎么能胡乱翻姑娘地衣服。”巧儿大惊失色地指着她。

    菊儿捧着件斗篷好似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巧儿姐姐是来找姑娘的吗?”斗篷已经落在我的肩膀上头。

    巧儿看我也没有要责怪的意思,悻悻的,倒不好再当着我的面编派我丫鬟的不是:“姑娘请随我来,夫人说要见见姑娘。”

    我点一下头:“菊儿,你不用跟着,在屋子里头候着,看看还有些什么需要整理的都收拾好。”

    这次,她倒是没有再多问几个为什么,十分干脆地走人,我将视线从她那边转回来,正好看到巧儿的微微藐视,回给我的却是一个很好的笑容:“姑娘,这边请,我出来时忘记带灯笼,姑娘仔细脚底下。”

    “月色很好,不用灯笼也看得很清楚。”脚底下的小石头在晚上才呈现出不同来,每一块都会隐隐反光,在月华之下,特别好看,“这些石头是特意凑起来的吗。”

    “姑娘察觉到了啊,这是荧光石,白天看着很普通,晚上,特别是月色明媚的时候,就显出特别来,据说小小的一块就要几钱银子,铺成这样一条路来,怕是皇宫里都没得找去。”她越说越得意,一时没有了顾及,大开阀门往外顺溜,“其实,我们王府这格局这布置,在都城里头也可算是首屈一指的,姑娘,你说是不是。”

    我倒是觉得总捕司的格局才够特别,那么多的门后头藏着何种的景色,我都没有来得及看全,已经被顾连山送了出来,刚想应和她的话,及时刹住了车:“我初来乍到的,进了都城便是直接进了王府,其他地方都还没有机会去看看。”更别提是皇宫了,怕是你也未曾见过,只当是井底之蛙就夸夸其谈了。

    捕红第二卷 第三卷29:人在王府,身不由己

    两个人都挂着客套笑容回到莺歌夫人所住的居所,前头一次来,我倒是没有留意,原来此地叫做沁芳阁,三个字温婉飘逸,柔中带刚,笔画流转间让人一见舍不得移开视线。

    巧儿见我仰着头,驻足不走,倒并不催我,静静站在旁边等候,我用心揣摩完三个字,才反应过来,巧儿却对着我摆摆手道:“姑娘若是真喜欢这三个字,不妨看看,我见姑娘倒是能品出其中的味道。”

    “这三个字虽说出自女子手笔,但是风姿绰约,叫人忍不住欢喜。”我想一想,才道,“姐姐找我过来,我再如此磨蹭,可是要把她等急了。”

    巧儿听得我的话,神情之间竟然有三分伤感,不知是否想起陈年旧事,不过她到底是常年伺候在王爷府的大丫鬟,用袖角将眼眉处一抹:“是,夫人平日里是最不喜欢等人的,姑娘快些进去。”

    也不晓得清平王爷走了没有,方才那些略微刻意的亲热举动,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倒像是他们夫妻两个有私密的话要说,不能明着支开我,倒用了这个法子,我进了前厅,除了个等门的小丫鬟,再没有其他人,一见我们进来,立时嚷道:“夫人,蝶舞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慵懒无力的嗓音,从内屋传出来。

    想来,王爷已经走了。

    我一手撩开晶莹剔透的珠帘,清脆的环佩相击之声,我轻声道:“姐姐找我来,有何事。”

    莺歌站在窗口,衣衫又已经换过,这次是素到一身的月白,头发大概洗过,也没有梳理起来,随意地披散着,从身后瞧,她的身段比我没有生病前还要纤瘦三分,这大户人家还真是不养人,每天众人群星捧月似的伺候着,想吃什么好的没有,居然也不能长肉。

    她幽幽地回过身来,脸上那些香粉,那些胭脂尽数都擦去,素净的一张脸,冲着我淡淡地笑,舍去了华丽的包装纸以后,里面真实的内容尽数呈现在我眼前,我微微有些发怔,难怪他们一个一个口口声声都说我与她想象,可见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姐姐,王爷他——”

    “王爷回前头处理公务去了,晚上很少住在这里,你不用拘礼。”那种初见面时,微微带着凌厉的华美似乎与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同一个人,洗去铅华后的面容,几乎没有血色,很是苍白,眉眼却好看地更加分明,也更柔弱。

    她探过手来握住我的手:“蝶舞,那个小破院子,委屈你了。”说着眼角湿润,险险地仿佛要垂下泪来。

    我被她这一句吓得不轻,不是也有丫鬟伺候,房间也很干净,饭菜也不差,怎么就委屈了我,在富阳县时,我能住的也不比这个大许多。

    她的掌心又湿又冷,滑腻腻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可看着她的脸,又无法将其挣脱,两个人并排在床沿处坐了下来,她不开口,我也只能陪着。

    莺歌夫人伸出另一只手,抚摸一下鬓角,手腕皓白胜雪,指尖不停地颤动:“我接到你的书信时,心里头真的很是为难,父母一时都不在人世,你在家中戴孝三年,一直将二老的棺木入土为安,而我能做的不过是回了一封寥寥数字的信函,我不敢想象,你收到那封回信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又会不会恨我,可我能说的不过是一句,人在王府,身不由己。”

    我只需要静静地听着,她所需要的应该也只是一个听众。

    “后来,你再托书信而来,说要投奔到我这里,我又一次犹疑了,侯门一入深似海。”她低下头来,苍凉地一笑,“如果你也来了,我不能担保自己能不能护住你,可是留你在老家,你又是孤苦无依的弱弱女儿,为了守孝,你将自己的终身大事都给耽搁了,蝶舞,今年,你都十七了,姐姐十六岁进府,整整已经八年了。”

    她说的很平静,不知为何,我的心里酸酸的,有什么情绪在翻涌似的,不能说,不好说,只能维持住,紧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体温分匀一些给她。

    她的笑容突然盛放开来,柔媚地惊人,手指头来摸摸我的头,好似我是个很小的孩子,或者前一次,姐妹分离时,花蝶舞还很小很小:“今儿个是我们姐妹团聚,应该开开心心的,蝶舞,你怎么也不阻止我两句,让我像个老太婆似的叨念。”

    “太久没有听到姐姐说话,觉得听着听着,心里面很舒服。”侧过脸,将半边脸颊贴在她的手背上头,“蝶舞能见到姐姐已经很欢喜,住在哪里,吃些什么,都不重要,蝶舞守着姐姐,姐姐也守着蝶舞,这样子,哪怕是一辈子,都是好的。”

    耳朵后面的头发,被掉下来的一颗水珠打个正着,水渍化开来,我没有坐起身,还是保持着不变的姿势,直到那小小的一片又慢慢地干了,莺歌夫人轻轻拍两下我的背脊:“你能这样子想自然是最好的,天色晚了,你回听风阁去,以后最好不要走出来,待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要去。”

    巧儿还站在门口,说要送我回去,被我笑着婉拒掉,一共才这几步路,我哪里就会迷路了,而且我还没有走到门口,只见到菊儿站在门前不时向着这个方向张望,见到我出现,开心地笑起来。

    捕红第二卷 第三卷 30:卖国通敌的证据

    在总捕司住的最后一晚,我在屋子里头,总共转了三圈,莫孤烟翘着两条长腿,坐在靠着门的椅子上头,不时还甩着手:“该抄的我都抄完了,你倒是有没有都看完。”

    白苏岸十分认真地替我答道:“至少每份都粗略看过一遍,能不能记得下来,就不好说了。”

    “没准,明天一觉起来,忘记得精光,倒是很干净利落。”我嘴角一挑轻笑道,眼前两人,这几天来,衣服上每时每刻都染着墨汁,比我看着还辛苦,只差去求顾连山,放他们出去抓江洋大盗,都比留在总捕司做这些事情要省心地多。

    门框两下叩响。

    这么客气的人,只有一个。

    推门进来的是顾连山大人,那两只刚才还显得很是懒散的男人,像是听到军号似的,唰地站起来,立得笔直笔直的,毕恭毕敬地齐声道:“大人。”

    我拎着最后那页手写的资料,窝在椅子里没有起身,换来莫孤烟甩给我个大大的白眼,示意我快点站起。

    顾连山什么都一副了然的样子,温和地笑起来:“让她再自由这半日,后头的日子可能才真要辛苦她了。”

    “顾大人,请坐。”我觉得玩笑归玩笑,也没有必要恃宠生骄,倒显得自己小气,让出屋里头最舒服的那张雕花大椅他也不客套,直接安坐下来:“方才,我在外头听你说。明天你睡醒了,会将所有看过的都忘记得一干二净,倒是让我一惊。”

    我眼角抽了两下,这是随口和他们胡掰的,顾大人。你在门口站了怕是有一会儿。特意偷偷听我们说话地吧,颇不自然地扭着衣角。一只脚尖在地上轻轻地刨:“那是玩笑话。”嘴上说得轻巧,这几天连着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连做梦都能听到白苏岸在那里念着一长段一长段的内容,好似一只活体复读机。

    “你们都先出去,我有话要同洪姑娘说。”

    该来的总是要来,那个最要紧最关键的问题,该揭露出谜底了。

    “不用这么拘谨地站着。坐在对面就好。”顾连山一脸和气,和气到能让人忘记他的杀伤力,据说他是都城第一高手,是不是一个人地武功练到登峰造极,反而不会显山露水。

    我配合地在对面坐下来,双手放在膝盖处。

    “我知道你想问地事情极多,不过却一直没有问,这点来看,真是难得。”他缓缓地从拉家常起始。“一个人好奇心不太重。就不会有太多的危险,不如我先来说。怎么会挑选你来完成这次任务地。”

    需要我冒充的人,是清平王地爱妾莺歌夫人的妹妹——花蝶舞,同我年龄相仿,顾连山曾经在清平王的宴席中见过几次莺歌夫人,他觉得我与那名女子,在眼神举止中,说不出的相像,在他看来,这比外貌的想象更为难得。

    我与他地两个得意弟子正巧都有过共同处事的机会,一件是一夜间五条人命案,另一件是桐庐县瘟疫暴发,他将两案的经过听他们都细细说了,立时拍案,觉得再没有比我更加适合的人选。

    白苏岸倒是曾经提出过异议,说的是,我原本还有的几手三脚猫功夫,不知出了什么状况,跑得连最后一分都没有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在个陌生而复杂的地方求得自保。

    顾连山抬起眼来看着我:“你可会害怕。”

    “大人还没有告诉我,要我去查的究竟是何事。”总不能毫无目地性地住进清平王府中,权当是去度假了,那样子地话,我倒还真不怕,大不了把王府当成是张氏客栈,好吃好住,还有个最大的相同点。

    免费招待,不用我花一分银子。

    顾连山地眼神一下子变得清澈锐利,直视向我:“要你潜入清平王府找到清平王卖国通敌的证据。”

    我收敛起笑容,终于明白白苏岸所言的不能自保是什么涵义,如果清平王爷真的有此斑斑劣迹,那么对于像我这样潜进来的j细,杀人灭口是逃不掉的结局。

    清平王爷手中有先帝所传下的御赐金牌护身,清平王府内的一举一动,连总捕司的网脉都不能探触其中,但是从周边收集到的种种证据,无一不在举证清平王确有与金国使节交往过密之嫌疑,况且在两国是否要交战的争执上,清平王态度暧昧,举棋不定,曾经两次错失大好良机。

    “青廷。”他直呼我的名字,“如果你现在说不想去,我觉得也情有可原。”

    “顾大人,我想问一句,你是希望我查出确凿证据,还是希望你手边的案卷都不过是无稽之谈,清平王并没有卖国通敌。”我笑着,只问了这一句,其实,这一句才是关键所在吧。

    顾连山很长很长地叹了一口气:“青廷,你与寻常女子果真有些不同,对事情的观察颇有远见,而且常常能一针见血,你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我的难处。”

    “顾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日便安排我进王府吧。”有些话,还是不要问得太透彻,我将这活包揽下来的真正原因,不说也罢。

    顾连山微微颌首:“那我只等你的好消息。”

    “顾大人莫要忘了我们之间的赌约。”我清脆无比地说道,“其实我还知道一事儿,顾大人选中我的另一个理由,是觉得我这个人运气特别好,什么都能否极泰来,逢凶化吉。”

    捕红第二卷 第三卷 31:落霞霜

    既然言明不许出屋子,那我这个外来客当然是要乖乖遵循府里的规矩,吃哪家的饭,听哪家的话,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更何况明着,我是住在最小最不起眼的地方,暗地里,好东西塞过来的也真是不少,被子枕头一次比一次换得松软,这会儿铺在床榻上的据说是蚕丝被,多少银子一两的价钱,让人觉得好似睡在云朵里头一般,整个人都能飘起来。

    “姑娘,姑娘。”那个大惊小怪的菊儿,我手边的书还没有翻过两页,她又咋咋呼呼地冲进来,门都不晓得敲一下。

    我含笑看着她,总觉得把她弄来我这里,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菊儿,你以前有没有被王府管事的罚过什么?”

    她被我问的一呆,然后直接掰着手指头回道:“去年被罚过七个月的月俸,还被打了两次板子,其他的好像没有了,姑娘问这个作甚?”

    我笑得直摇头,一年统共才十二个月,她倒好,生生被扣去七个月,还一脸没事人似的,说是其他的好像没有了,再有其他的,姑娘我都没福气在这里见到你了,神经能大条到如此,我看也不是每个丫鬟都能做到的:“你经常犯错,怎么倒没人去王爷面前告一小状,把你除名了。”

    “那倒不会,我自小就在王府里头。”

    “自小有多小。“我是很小的时候被扔在王府门口的,那一年大雪天灾,大概是爹娘养活不起。被回府地王妃看到,让管事的把我给捡回来,姑娘以为管事的不想撵我吗,王爷开过口说,别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怕是一只狗一只猫。只要是王妃捡回来的,就不能离开王府。再后头,王妃。她不在了。”她搓一搓衣角,“王爷更不会让我离开王府地。”

    原来,他们夫妻感情很好,那莺歌夫人地处境或许就更艰难些。

    不过,一个人去了。留下的这个总是沾着些许便宜地。

    都说活人永远没法子和死人竞争,哪里知道,美人儿还是活色生香的好。

    “王妃,她是怎么离世地。”我貌似闲闲地问。

    “据说是一场重病,我不是房间里头的丫鬟,只是隐隐听到大伙儿这样传着。”

    再问下去,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而且问太多,难免令人起疑。我直接将话题转了回去:“菊儿。你方才欢欢喜喜进来,是有什么要给我看吗。”

    “我方才想和姑娘说什么来着。”她在那里揉着额头。想得颇为辛苦,“啊!是了,莺歌夫人送过来的新纱窗说要给姑娘换上,这会儿怕是外头的已经都换好了,要过来换里头的。”她才说着,已经有两个妇人进来,对我行过礼,手脚很是利索地先将旧地纱窗都拆卸下来,即便是打扫得很是干净,这么一折腾,我也觉得屋里头灰尘大,用手捂住鼻子,躲到外头一间去了,菊儿追出来道,“姑娘,要不要把床榻上的帐子放下来。”

    做事儿,她倒是很称职的丫鬟,我点点头,见到外房换的纱窗是盈盈的绿,赶上这个季节,仿佛屋里屋外都是一样的,透着纱窗往外头看景色,倒是让人更想走出屋去。

    在桌子边坐下来,给自己斟一杯清水,瓷杯握在手里,慢慢地转,既然莺歌夫人发了话,不让我出这门,那我应承顾连山大人的事,又该怎么办,这样天天吃了睡,闲时看看书,再过个十年都见不到清平王爷几回面,别说是搜集证据了,怕是连他的长相都忘记地一干二净了。

    可惜,我是一无长处,也不会吹个箫,抚个琴,吸引一下某人的眼球,方才捏手里那册书,直版地繁体字,一个一个活似自己会走路似地,它们认得我,我也认得它们,但是就是这么困难,所以诗情画意更谈不上。

    最最关键的是,清平王还是我名义上头地姐夫,小姨子对姐夫,中间还隔着一个姐姐。

    正在我左思右想的时候,那两个妇人又退了出来,依次再向我行礼,表明里头的工作也都做好了,我见两个人手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想来送过来时,已经清理过,对菊儿摆摆手,菊儿会意地去我的妆台下头,取出一吊钱来,传递过去。

    两妇人大概不想会有赏钱,千谢万谢地才离开,我倒是半句话都没有说,眼神落在手中的杯子上头,这样子也好,礼尚往来,以后大家做事都方便些。

    菊儿探头进去看:“姑娘快来,里头纱窗的颜色更漂亮,姑娘一定喜欢。”

    我一脚踏进去,入眼的是仿如云霞一片,淡淡的粉,淡淡的晕,什么都是淡淡的绛红,笼罩着这时辰的光线,迤俪明艳,,微波漾动,我在屋子正中坐下来,环视一周,赞同道:“菊儿,你说得很对,这颜色的确是我喜欢的。”

    “夫人很疼姑娘,什么好东西都往你这里搬,这纱窗我以前见过一回,叫做落霞霜,在库房里头放置好久,都没有舍得用过。”

    固然这么一换,好看是好看了,我心里头隐隐地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满室红光,怕正是因为忌讳这一点才将这些放在库房里迟迟不用,这会儿特意给的我,是想让我避避邪,还是想让我冲冲喜。

    看菊儿是一脸惊喜的模样,我也没有再多说下去,说了她未必能明白,传出去反而会有人编派我不懂感恩,姐姐自然是对妹妹好的,所以拿了最好的来给妹妹用上,这样一想,合情又合理。

    捕红第二卷 第三卷 32:无名大火

    好话不灵验,坏话一说一个准。

    用过晚饭,在窗户处透过纱窗,看了会儿夜景,今天晚上是彩云追月,一时明一时暗,这么多年以来,不变的大概只有这些日月星辰,又或者是它们已经变了,而我们还懵懂不知。

    “姑娘,时辰不早了。”菊儿将灯芯拨得小了一些,豆大的光源跳两下,安静下来,“早些不是还说有点乏了。”她的脸儿凑了过来,咪咪笑着,“这云儿月儿的,有什么好看,姑娘居然能一动不动坐着一看就是大半个时辰。”

    被她这么一提醒,我屈着腰站起来,果然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手脚都发麻了,用手将双臂都搓动下:“也是,这么闲来无事的日子,不如早点入睡。”

    落在枕头,辗转两次,菊儿那头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倒是没心没肺的,倒头便能睡着,我静静闭着眼,想着如何编制出个万全的法子好去接近清平王,黑暗中,是一片光怪陆离的颜色线条,聚集到一起化成许箬荇的样子,他的眼睛只看着我,薄薄的嘴唇轻抿,似乎在问我为什么每次都是悄悄离开,在乾桐山中,我曾经以为生死相许后,再没有什么可以阻隔我们的,没想到,真的没有想到逃得过死别,我们却逃不过生离。

    表哥,离开以后,你可有曾找过我,可曾为我担心过,如果我在这里想你,你能不能够感应得到。

    手指在柔滑似水的被面缓缓摩挲着,睡意渐渐地浓起来。

    精致的小轿子,停在总捕司的后门,装扮一新的我,向顾连山大人道别,坐进去的时候,顾连山在我背后轻声道:“你入府后,万事小心,清平王府中到底有多少暗流,多少人脉纠结,我们都不能准确地知晓,青廷,你只能自己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顾大人,静侯佳音,只待我回来赚取那每月十二两的好工作。”一直到坐稳,落下轿帘,我都没有回过头,我知道小莫和小苏都在不远处看着我,风里头有很淡的墨汁气味,好象他们两个平时所喜欢的那样,一左一右,一静一动。

    那个顾连山大人口中的内应,会是何人,除了莺歌夫人和那几个丫鬟,我想看到别人,管事的先生,做饭的厨子,看门的老头,为什么不让我踏出门去,外头有什么洪水猛兽在等着我吗,不入虎|岤焉得虎子,我已经住了进来,还有何种畏惧。

    风里头的气味变了。

    不再是记忆里的墨汁气味。

    人明明已经进入睡眠状态,鼻子下意识地还在分辨,烟火气,香烛点燃纸张的烟火气,不,不是幻觉,是真的,那么近,离我那么近。猛地从床榻坐起身,将帐子一把挥开,我高喊道:“菊儿,是不是哪里着火了。”话语哽在咽喉,满室通红,并非是新换的落霞霜的映色,千真万确是着了火,不知是从哪里烧起的,窗户外头已经是一片火光。

    更诡异的是,夜色下,这一切依旧是那么静,那么静。

    菊儿被我吓醒,差点从那个一人宽的小榻滚落下来,人根本还没有醒,一只手揉着惺忪的眼,嘴里嘟嘟囔囔地在问:“姑娘,你说什么,哪里来的火,这里是清平王府。”

    我将外衣随意一披,找到鞋子胡乱地套上,怒道:“你还不快点清醒,留在这里等死吗。”

    浓烟从里屋的门缝急涌而入,菊儿已经完全醒转,情急之下,往门口扑去,我急得直喊:“不要开门,不要去碰门。”

    她的手已经碰到门板,大概是表面温度太高,让她的手往回一缩,没有犯下更致命的错误,看情势外屋的火势应该更大,两间相隔的门一旦被打开,火苗内窜,我们两个谁都跑不掉,我眼睛就着火光,在房间内一转,妆台边,有一盆清水,原本是让我早晨洗脸用的,布巾还搭在架子上头,我抓到手里,用牙齿使劲将布巾一撕为二,按进水中浸透,扔半块给她:“快点将口鼻捂住。”

    她已经慌乱地根本没有方向,一味向我身边依靠过来,我将剩下的水,将两个人的衣服泼湿,可以一共才半盆,只能弄到个半湿不干的,将湿巾挪开一点,我小声道:“菊儿,等一下,我用手指比出一二三,然后我们一起喊救命,喊三声,立即再将这湿巾捂住,你明白了没有。”

    她双手比我捂得还严实,仅仅露出一对眼睛,大概是被我的镇定所感染到,她立时点点头,眼中的畏惧散去不少,中间还夹杂着疑惑,她大概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从门出去,更不明白为什么窗子也变成了一条死路。

    那新换上去的纱窗不知道是什么质地的,被火舌一舔,融化成种比火苗温度更高的半液体状,我想用手去推开,手心一瞬间被烧灼出多少水泡是不知道,而那些看似普通的窗框居然纹丝不动,下午那两个来换纱窗的妇人,到底动过什么手脚。

    魄丽如云霞般的美景,只是为了来除去我们两个人的性命吗。

    真是笑话,我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死在这样一场无名的大火之中,面目全非。

    捕红第二卷 第三卷 33:海豚音

    手指在空中虚晃而过。

    人类在生命受到威胁时,发出的潜能真是连自己都想象不到,两个女人同时彻底地放开嗓子,活象是被用力生生踩住喉咙,唱出的海豚音。

    救命,救命,救命啊——

    仿佛尖锐到极点的刀刃,划破夜空,传出很远很远。

    大声呼救的后遗症是事后用力呼吸带进太多的浓烟,我和菊儿两个人都咳得很厉害,我知道在很多的大火现场,多数死亡者并非是死于烈火,而是在被火蛇吞噬前,由于大量的烟雾吸进肺部而造成窒息,我对着菊儿晃晃手,意思是让她蹲下来,最好是匍匐在地上,烟的比重较轻,因此越贴近地面越安全,我已经示范着趴了下去,腿都软了,再看菊儿,也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估计能支撑的时间并不多,但愿方才的呼救声有点用处,但愿我的好运气依旧存在。

    “姑娘,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菊儿居然还能凑到我耳朵边上说话。

    我狠狠地想瞪她一眼,不过眼睛被熏得又酸又痛,再这么一使劲,居然眼泪掉下来,半点强势的说服力都没有,只得强打起精神低喝道:“谁和你说,我们会死的。”

    “那姑娘你为什么要哭,你不要瞒着我,是不是我们就快死了。”果然,那两滴在最不恰当的时机掉下来的泪珠子,让人产生强烈的误会,菊儿索性将布巾扔开到一边,咧着嘴就要放声大哭。

    她,她是不是真的很想快点去阎王那里报到,我爬过去将那块被抛弃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已经没有湿气的布巾,恶恶地往她张开的大嘴上面摁下去,如果真的被她如此哭天抢地地哭出来,不会需要超过五分钟的时间,她的小命不保。

    她在火光反射下,看到我脸上的后娘表情,整个人呆若木鸡,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随和的性子,也能狰狞如此,这样正好,我是大病初愈,手上没什么劲道,否则直接掐晕她的心都有了。

    我不想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死掉,哪怕是我自生难保,因为她是因为我的出现才会遭此厄运,我要对她负责。

    视线怎么会模糊起来,我用力摇摇头,还是看不清楚眼前菊儿的脸孔,似乎渐渐地形成出了重影,四只眼睛两个鼻子的菊儿,叫人好笑又觉得害怕。

    在脑袋中最后一丝清明被抽离的瞬间,左手边的位置发出很大一声轰鸣声,像是钝器大力地敲击在墙壁上那样,随之是细碎地轰塌声,新鲜无比的空气被风带着吹向我们这边。

    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我吃力地将手抠住地面,仰起脖子想看清楚来者是谁。

    火光,尘烟,目力所及,远远近近,视网膜也被染成红色,援手而来的人,蹲下身,打横将我抱起来,准备带我离开火场,我在他的双臂间挣扎一下,手指无力地指着菊儿趴着的位置。

    “不用担心,会把她一起救出去的。”这个声音沉稳无比,叫人听了安心,我却发现,抱着我的男子并没有开口,说话的人站在他的身后,背着光,我眯着眼,泪腺被刺激到了极端,眼泪哗啦啦往外流,根本看不清楚。

    身体被带离听风居,带到上风口的位置,清凉的风一股一股扑面而来,我赶紧用力呼吸了几口空气,才稍微地缓过气来,他并没有要送我回其他房间休息的样子,还是将我抱着站在原地,我挣扎着想下地,他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先放开一只手,待我站定,才将另一只手放开。

    肩膀处一沉,一件男人的外衣盖了过来,我低头看到自己的衣服已经狼狈到一塌糊涂,赶紧用手抓住衣服的领子,缓缓回过头,震骇地发现,这个脱衣给我,自己仅着月白中衣,笔直站在风里的男人,居然是清平王赵,他那双狭长的眼,正微微眯住,眼尾上翘,看着前方。

    神情,很危险。

    “喝口水。”他沉声开口道。

    抱我出来的黑衣男子,像变魔术似的,弄出只细长嘴的白瓷壶,塞到我手上,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我眨眨眼,再眨眨眼。

    “嗓子不觉得痛吗。”赵看也没有看我,视线只是落在不远处。

    经他一提醒,我才发现喉咙里大概已经被热浪灼伤,尝试着开口说话:“多谢王爷相救。”声音难听地堪比乌鸦叫唤,真是,真是自己都不忍心听。

    干净将白瓷壶的盖子一掀,一抛,双手捧起,咕咚咕咚往嘴巴里倒,火辣辣的痛,清凉的水,经过喉咙的熨烫,落到胃里时已经温度很高。

    “你们两个倒是都没把别人的钱放在眼里。”赵轻摸一把下巴,“一个用御赐的瓷器随便装水给人喝,另一个更好,看都不多看一眼,盖子已经扔出去,这白瓷壶,一年官窑只能出两件,一件在当今天子手里,另一件在你手里,蝶舞。”

    我人已经半跌半爬着去捡拾那个还在像车轱辘似的向前滚动的盖子,伪姐夫,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述说这种足以杀头的事情。

    我是一介平民,经受不住这种冷笑话的,小心肝都颤颤巍巍,惊魂未定。

    捕红第二卷 第三卷 34:破门而入的登徒子

    我追着盖子跑出几步,听到前头有女人哭闹的声音,应该不是幻听,我疑惑着将弯身拾到的盖子小心翼翼地捻着,放回它原本适合的位置,将那个空空的白瓷壶塞回到黑衣人手中,顺便也打量了一眼,黑衣人的长相,怎么说,人家都是舍命搭救我的人。

    哦,没有舍命,但至少是搭救。

    我以为身材精瘦挺拔,长身玉立的人,应该就配一副好相貌的,事实上,这个黑衣人的相貌倒也谈不上难看,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盯着他看上一个时辰,转个身,就能忘记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太太大众脸了。

    一个晃神,我又听到继续的哭闹声,声音还很熟悉。

    “你还认得方向吧。”赵看着我,问道。

    我点点头,表示可以,浓烟还不至于把我脑子给熏糊涂了。

    “你姐姐哭着要过来看你。”他顿一顿又道,“还是你过去看看她,和你说一声,你没事就好,回头我还要过来问你详情的。”

    我一步一回头地走上听风居前的那条荧光小石头铺就的路,石子尖尖,走在上面并不舒服,很奇怪,没有人来救火,除了火苗中间发出的噼啪声,四周依旧是静悄悄的,赵站在略高的位置,火是不可能近得了他的身,那个黑衣人站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似乎要将这一场火看到烧尽为止,黑衣人的脚边,白乎乎的一团。是菊儿被他也拖了出来,只要大家都保得住命在,其他地就不重要。

    咬一咬牙,我加快步子朝着沁芳阁而去。

    “蝶舞,蝶舞。”莺歌夫人根本没有顾虑到我一身的烟尘。白一搭黑一搭的狼狈。将我紧紧拥在怀里,仿佛我是一个迷路许久的孩子。而她是那个心焦寻找我的母亲,她地手指那样用力。几乎都要掐进我背脊后地血肉之中,这样子,她才能确定,我是平安无事的。

    “姐姐,我没事。我没事,王爷救了我出来。”我地脸被死摁在她肩膀的布料之上,皮肤被磨得微微地疼,但是心里很暖很暖,那样地紧张感,是假装不出来的。

    如果这样的情感都能假扮,我不知道人世间还有什么能是真的。

    她半搂半抱地将我,拖进房间,边走边吩咐左右:“快。准备洗澡水。送到我房间里,再准备点清粥小菜。也送到我房间里,巧儿,我前日做的两身新衣,将藕荷色地那套取出来,放在床榻前,让蝶舞姑娘洗好可以换,铃儿去将方师傅过来一次。”

    方师傅是做什么的?

    莺歌夫人的房间里熏着好闻的香,被热气腾腾的洗澡水一熏,香气更浓郁了,我对两个还准备伺候左右的小丫鬟挥挥手:“你们都出去,我自己来就可以。”

    将赵临时借给我的衣衫脱下,叠叠好,放在另一边,自己身上穿的那几件,边脱边散,碎片雪花似的,已经都不中用了,等到整个人浸没入温热地水中,发现肩膀,小腿还有后背,好几处都痛得止不住,应该是被火舌灼伤,而自己当时没有发现地,被水一碰,都显了出来,我将湿发拨到身前,果然发梢处一片焦卷,长短参差不齐,可怜这一头好头发了,能将小命捡回来,也就不要这么多计较了。

    方才,赵的意思是,待他将火场看过,还要过来找我地,所以,也不敢久泡,用布巾将身子细细擦干,擦到肩膀的时候,忍不住龇了龇牙,还真不是一般地痛,还有右手掌,一长串大大的燎泡,勉强将床上的衣服穿起来,整个人头重脚轻,差点站不住。

    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来得及将湿发绑起来,外头一下子喧闹起来,先是莺歌夫人在对什么人说话,里面像是参杂着我的名字,蝶舞……,蝶舞……,听不清楚,再是赵在问什么,他的声音更沉,听得更吃力。

    我没有将耳朵竖起来,门被人从外头,一掌挥开,我差点惊叫起来,要是洗澡的动作慢一点点,这会儿是不是就全部都曝光在这个破门而入的登徒子面前,我几乎是想都没想,右手一挥,对着那人的脸直接就下了狠手。

    “痛!”挨打地没吱声,喊痛的那个人反而是我,大概是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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