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部分

    步步错 作者:肉书屋

    第 1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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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能楚楚可怜到露西这个地步,就能轻易牵动人心。

    可是我不能动心,我现在很急。

    她见我依旧冷着脸,语气带着凝噎:“骞予他不在这里。为零你……找他……”

    “只是一些公事而已。”

    二楼阳台。我在那里找到胡骞予。

    我穿过休息室外走廊,到达尽头,从那里的楼梯缝隙向上望。看到胡骞予的身影。他一身白,很容易找到。

    他在室外阳台。

    我正准备上楼,胡骞予突然抛出个什么东西,一道闪亮的光,在我眼前划过,最后,落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我低头看,原来是一枚婚戒。我想了想,没有去管那枚被准新郎无情丢弃的婚介,快步上楼梯。

    拉开玻璃门走进去。他没有听见动静,背对我,低着头。

    “胡骞予。”

    我唤他。

    他肩膀抖一下,回头,看我,自言自语:“不可能……”随后,就愣在那儿。

    我大步走过去,走到他近前。

    “did yang是谁?”

    他自方才我出现起就一直板滞着的眼睛,此刻,瞳孔猛地一震,随后,他的表情变幻,片刻后,站在我面前的,就又是那个我最熟悉的、冷傲的胡骞予。

    我不管他此刻在想什么,我只想得到我想要的讯息,其余的,自动屏蔽,顿一顿,我继续道:“张怀年是谁?”

    他一直不说话,我问到这里,他更是连看都不看我,忽略我的存在。

    “张怀年,与你和胡欣,是什么关系?和我父母,又是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突然,嗤笑:“你依旧太高估你自己。”

    说完,丝毫不留恋,饶过我,朝楼梯走去。

    我追过去,攥住他的胳膊。

    之前,无数次,他这样强行留住我,此刻,换我,留住他。胡家的人,一个个都有鬼,现在,多一个张怀年,再多一个托尼……胡骞予一定知道些什么。他是我目前所能抓住的,唯一希望。

    很讽刺。我好不容易摆脱他,现在,却又要自动送出自己。

    不,这一次,不仅要送出自己,更要把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加在赌注砝码那一边的托盘上。

    他挣了挣,我手收紧,再收紧。

    面前,就是楼梯,如若我让他下了楼,我必须面对的,就又恢复到了之前的“一无所知”。

    这时,不远处,小型钟楼,发出11点整的钟声。

    新婚夫妇行礼的时间,在10分钟后。

    在钟声中,是胡骞予冷的不带一点情绪的声音:“放开。”

    “……”

    “我再说一次。放手。”

    死死咬住牙齿,血腥味渗进了齿缝间:“胡骞予,你得告诉我。我,有了你的……”

    我没来得及说完,胡骞予猛地一甩手,我力气再大,始终敌不过他。我一趔趄,朝前摔去,下意识抓紧了楼梯扶手,可这时,脑子一晕,我的手抓不稳。

    胡骞予没有来扶住我。

    脚下一空,我摔下楼梯。

    摔下去,下一秒,胡骞予身上,白的晃眼的燕尾服,在我眼中,划出一道光。

    天旋地转之后,迎向我的,是突然袭上身体每个毛孔的、剧烈的痛苦。

    随后,便是满目的、迅速蔓延的黑暗。我的整个视界被黑暗吞噬的前一秒,我看到,胡骞予惊慌无比的脸。

    醒来时,人在救护车上,耳边有救护车警笛声,叫嚣。

    四周明晃晃。见我醒了,医护人员上前移开我的呼吸器,询问我的名字,看我是否已清醒。

    我的颈部被固定住,无法动弹。全身疼痛,痛觉神经像是被人用针尖在刺。

    我想到孩子,手不自觉摸向腹部,立刻,撕裂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应该是骨折了。

    想要转头询问医护人员,立刻被人按住肩膀:“你的肋骨断了,别乱动,断骨会刺进内脏。”

    医护人员依旧在和我说话,维持我的清醒,可是,声音渐渐地,离我越来越远。

    很快,我再一次陷入黑暗之中。

    我痛,像是身体某一处,被活生生剜去了一部分。

    可是我醒不过来,深陷于梦魇中。梦中,我听到婴孩的哭泣,撕心裂肺的。

    还有男人的声音,那声音,犹如濒死的兽,低沉的哀鸣:“救救她,求你们,救她……”

    又梦到我的父亲。

    他还是30多岁的样子,父亲旁边的那个女人,应该是我从未谋面过的母亲。她与我,长的多么相象。

    她在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很想过去,可惜,我的身后,有人在凶恶的警告:

    “vivi……vivi……不,不……林为零!你不准死!听到没有!!你死了,我就要胡骞予……不,要胡家……整个胡家……给你陪葬!!!”

    我想要向我微笑着的父母走去,可是这个阴狠异常的声音,一声一声,攫住我,不给我一点空隙。

    我霍地睁开眼。

    此时的我,正躺在病床上,触目,白色的一片,耳边是呼吸机的声音,和心率仪单调的回响。

    这是一间重症监护室。

    对面墙上,镶嵌一块透明玻璃,外面站着一个人。

    我的视线渐渐聚焦,看着不远处的,与我一面玻璃之隔的胡骞予。

    见我醒了,胡骞予满布着欣喜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再放大……

    ……

    很快,医生赶来,为我做检查。

    翻眼皮,看瞳孔,检查患处。

    醒来意味着要活生生面临痛苦,医生给我注s了一针之后,我又一次睡过去。

    虽然伤得很重,但我没有死。孩子没有保住。

    差点夺走我生命的撒旦,他又一次来到我的面前。这一次,不是隔着玻璃。

    他就站在我的病床边。

    我刚醒的时候,胡骞予胡子拉碴,满面憔悴,形容枯槁,穿着一身带血的白色燕尾服。此刻的他,不一样。虽然,他依旧是满眼血丝。但血衣已经换下。

    一身黑衣服,外面套一件无菌服。

    是我让护士请他进来的。

    他是我清醒后,第一个主动要求见到的人。

    “你应该知道,我见你的目的。”我声音沙哑,说话断断续续,但我知道,他一定听得懂。

    他不说话。

    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

    他跪在那里,是忏悔的姿势。

    “对不起……”

    我说一句话,耗费所有力气,歇很久,才继续下一句:“还是不准备告诉我?”

    他此时已经重新站起,看着我,眼中情绪,类似心痛。

    我别过头去,他的心痛,于我,分文不值。

    我听见他叹气,很沉,很沉的声音:“恨我吗?”

    我转回去看他,笑一笑。

    我的笑容,已经给了他答案。

    胡骞予摸摸我额头,那里有一处伤口,是在楼梯角上磕碰出的。

    他柔着声音:“我不想说,只是怕你恨我。”

    “你不说,我对你,恨意……不减。”

    “张怀年,是我……生父。”

    胡骞予终于说出口。

    他似乎已绝望,两眼空空然,却依旧看着我。

    我很平静的接受这个答案。可是,依旧有疑问。

    胡骞予似乎难以启齿,我看见他的手,躲在身侧,紧握成拳。

    “我母亲爱他。为了他,不惜与我父亲……是与我名义上的父亲决裂。”

    胡欣?张怀年?j情?

    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我听到的,是多么可笑的笑话!

    他们这样恶心的关系,竟然牵扯上了我的父母!我觉得恶心。

    “可张怀年,并没有娶我母亲。弄到最后,我随母亲,姓胡。”

    胡骞予看起来,是落寞的。

    我同情的看着胡骞予,直看到他生起气来。

    他在生气,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但暗地里,他几乎要捏碎自己的指骨。

    我收回目光:“张怀年是did yang?”

    他点头:“虽然,他从未承认过。但我查到的所有资料,都指证在他身上。”

    “你是说,他把恒盛给了你,却始终不承认他是did yang?”

    “给了我股份的人,身份匿名。但,把利益交给自己儿子,不会错。”

    “他还算对得起你们母子。”

    我的安慰,起了反效果。他面部扭曲了一下,不明显,但我注意到。

    这正是我想要的。他让我撕心裂肺的痛,我为何要让他好过?

    我正一正脸色:“那份股权让渡书,是你指使李牧晨,让我看到的,是不是?”

    问到了点子上,胡骞予错愕的看向我的眼。

    我失笑。

    他真当我是白痴?由他耍着团团转?

    我那时还有太多事要处理,没工夫顾及那么多,他就真当我什么都无知无觉?

    沉默许久,他似乎已经认命,豁出去一般,和盘托出:“那是意外。”

    他苦笑,“我宁愿你一辈子,不知道这个秘密。”

    “既然如此,那为何之后,你又要带我去看一次?”

    “我命人伪造了另一份让渡书,原想打消你的念头。可没料到,中间环节出错,到你手里的,依旧是原件。这算是……”他顿了顿,“……心存侥幸的后果。”

    “你让谁改的让渡书?”

    “无关紧要的人。我已与他解约。”

    “告诉我。”

    “姚谦墨。”

    我咬牙。

    姚谦墨?

    果然不可信。

    胡骞予皱眉,“不要这样笑。”

    声音里夹杂着叹息。

    他这么说,我笑容更深。

    他像是被刺痛,眼中瞳光猛地一颤,别过脸去。

    “你已与姚谦墨解约?可他依旧是恒盛的代表律师。”

    胡骞予调整好了脸色,平静的回过头来,看我:“虽然保有他这一头衔,但恒盛的所有项目都不再经过他的手。他的权利已被架空。还放他在身边,其实……是怕他有所行动,我好提前防备。”

    他的声音,也已经暂时恢复清冷。

    这才是我认识的胡骞予。

    时而残酷,时而温柔,给对手以假象。

    一个比一个阴险,我还能多说些什么?

    这么说来,姚谦墨给我的合同,都是假的了。姚谦墨这么大费周章地将我困进另一个谎言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姚谦墨既然不是胡骞予的人,更无心帮我,那他到底是在为谁做事?

    张怀年,还是托尼?

    “托尼呢?你知道他的什么事?”

    胡骞予明显一愣,眉心蹙起,垂下眼。

    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我顿觉呼吸吃力,深吸一口纯氧,缓了缓。

    移开呼吸器,继续:“我换个方式问。你派露西去勾搭他,除了是为了有关恒盛的利益,还有什么目的?”

    托尼看似与胡家一点交集也没有,但私下里,竟然和胡欣、张怀年一道,去为我父母扫墓。

    此三人,关系匪浅。

    私交颇深,表面上却要装作毫不相识,其中一定有许多隐情。

    张怀年是did yang?那托尼是谁?

    托尼与背叛我父母的人关系这么密切,那么,托尼和我父母,又有何恩怨?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他声音微扬,涣散的眼光猛地聚敛,“关露西什么事?勾搭?为什么要这么说?”

    “什么意思?呵……”我失笑出声。

    胡骞予此举,是装傻充愣,或者,他是真的不知道其中隐情……我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

    他这样维护露西,我只觉虚伪。

    关于托尼,今后,我可以慢慢查。

    我撑着自己要坐起来。动作牵扯到了伤口,额上,冷汗瞬间沁出。

    胡骞予慌忙躬身,搀住我。

    我一条胳膊曲起,抵着他的胸膛。

    此刻,我和他,距离很近。

    也许是意识到了暧昧,胡骞予想要躲开,他的胳膊肘撞到我腋下的伤口,痛得我倒抽口气。

    他不动了。

    我是伤重病人,胡骞予,还算有一点公德心。

    我的唇,轻轻贴近他的耳郭。

    我说话不能大声,很轻很轻,将气音送进他的耳朵。

    “你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作为回报,或是等价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的声音,又柔又软,胡骞予僵硬着背脊,脸上没有表情。

    我笑一笑,继续:“这个秘密是:这里……”

    我牵起胡骞予的手,他挣了挣,最后放弃,任由我将他的手拉到我的腹部。

    如今,我的小腹,平坦。里面,曾经有一个小生命。

    是胡骞予亲手摧毁的。

    “我们的孩子,曾经在里面。是你,扼杀了它。”

    闻言,胡骞予的身体,猛地一震颤。

    下一瞬,他用力推开我。

    我牵扯到伤口,痛的无意识流泪,眼眶湿润,但不妨碍我看清胡骞予脸上震惊异常的表情。

    不可思议,愤恨——他看着我。

    我笑:“李牧晨,他从未碰过我……”

    “胡骞予,你看看你,多残忍!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继续。

    我从不知道,我的几句话,就可以轻易压垮这个一直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

    我看着胡骞予一步一步后退,直到退到墙边,再无后路。

    他靠在墙上,弓着背,看起来比我这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病人,还要呼吸困难。

    这样的胡骞予,很可笑。

    我倒在床上,看着惨白的天花板,疯狂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牧晨从欧洲赶回新加坡,看望我。

    于李牧晨,我太羞愧。

    无言以对。

    他忧伤的看我。

    和胡骞予那副假惺惺的模样不同,我知道,此时此刻,面前这个男人,是真的疼惜我的。

    我现在真的很难看。病人的邋遢、颓唐……无法见人。

    他摸摸我的脸,动作轻:“胡骞予叫我回来看你。”

    我有些错愕。

    他收回手,退后一步,远离我一些:“为零,你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开心么?”

    我无法回答他。

    他托了张椅子,坐在病床旁:“恨着你的人,在开心。关心你的人,痛苦无比。为了争夺利益,弄到现在这个样子,得不偿失。”

    “你呢?恨我?还是关心我?”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说:“我已经知道一切。放开一切好吗?我带你回欧洲调养。你的野心小一点,我自认还养得起你。”

    “现在走,我不甘心。”我闭上眼睛。

    “又要我等?”他的笑声传来,“是否,这又是你给我的一句谎言?”

    他在提醒我对他的欺瞒和利用。

    “抱歉。”我只能这么说。

    “其实,你对我,算是仁慈,起码,你没有让我变得像胡骞予那样。”

    我不解:“他怎样?”

    “你关心他?”

    “我想看他什么时候堕入地狱。”我咬了咬唇,说。

    可是说完,我便怀疑起自己:地狱?我也做了那么多错事,是否,我会和胡骞予一道下地狱?

    “他没什么。只是公事私事上都有些焦头烂额。已经有人拿着你的股权托管证明,正式进入恒盛董事局。”

    “那很好。”

    “你离你的目标,又进了一步。我该说:恭喜。是吗?”

    我想笑,笑不出来,脸僵,扯一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确。你是该恭喜我。”

    “他……胡骞予和姚露西的婚礼,订在下个月1号。”

    我缓缓睁开眼,听了李牧晨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

    许久:“你会去观礼?”

    我挑眉问他。

    他点头。

    “那好。到时候,请为我送上祝福。祝他们:永结同心。”

    他沉默,片刻后,隐忍着说:“为零,不要这样笑。”

    我摸一摸嘴角。

    “笑很好。总比哭好。我痛。”

    “心?”

    “不。我,为何要心痛?”

    我继续笑。

    好不容易笑了出来,怎么忍心收敛住?

    “有时候我会觉得,虽然你没有胡骞予的手段,但是,你有一颗比他坚硬百倍的心。”他叹息。

    “这可算是夸奖?”

    “残忍,如果也算是夸奖的话,那么,我的确在夸你。”

    听完他的话,我,再笑不出来。

    我的伤势较重,但好在恢复能力极快,半月后,出院,医生检查完我身上各处伤痕,略带惊讶地说:“你的复原能力,超乎我的想象。”

    我闻言笑一笑,心想:但愿我心脏的复原能力,也能如此快。

    住院期间,胡骞予与露西,已经完成婚礼。整个新加坡都被这派头十足的世纪婚礼给惊艳了一回。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不否认,心脏,一瞬间疼痛。

    幸而,疼痛,不过维持一秒。

    这样很好。我对自己说。

    接我出院的是我的助理。

    李牧晨想要在新加坡照顾我。我拒绝。原因,我一出院就要回香港,不会在新加坡多待。

    我出院前一日,李牧晨说,他已订好机票,隔日便飞回欧洲。

    助理帮我开车,坐在车速平稳的车里,我给托尼打电话。

    这次,电话很快就接通。

    打这通电话之前,我已仔细想过,也已有了计划。

    对托尼,did yang一事,我只字未提。只因,目前为止,托尼的水平,我还无法企及。

    对付他,我不到斤两。正面冲突,我注定要遍体鳞伤。

    我只跟托尼说,想调李牧晨到香港帮我。

    托尼没有当场拒绝,只说这个提议,他要考虑考虑。

    “林小姐,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养病。我会暂时请彭崇廉接管你的一部分工作。”

    他这么说,我难免错愕。我原本以为托尼并不知道我的这一场伤病,我住院的消息,一直对外封锁。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在我看来,是耻辱。

    “谢谢关心。不过,我已出院,我的工作,暂时还不需要麻烦彭先生。”

    “固执的女人。”托尼语带无奈。

    “有我这么吃苦耐劳的员工,老板您该开心才是。”

    “我已为你批了假,一个月时间。好好养病。一月之后,再为环球打硬仗。不迟。”

    我没有搭话。

    “我也是固执的人。我的决定从不改变。”他态度强硬。

    我仔细思考。休假一月,这个主意不错。

    看看我能否用这一月时间,将恒盛搅得个天翻地覆?

    胡欣一定知道一切,到时,我拿一个残破无比的恒盛,去换她所知道的所有真相。看她,该如何拒绝?

    我自行订酒店,请助理调头,开去酒店。之后,我就枕着车靠椅,渐渐睡去。

    大病初愈,我容易犯困,一路,睡得无知无觉。

    再醒来,是助理叫醒我。

    助理并未开去酒店,而是载着我到了碧山某处住宅区。车子已停稳,我揉揉惺忪睡眼,看了看窗外的公寓楼。

    片刻后,我偏头看向助理,等待她的解释。

    “这是李先生的房子。李先生刚才打电话来,我把你留在新加坡休养的事告诉他,他……”

    我音色冷:“谁让你擅作决定的?”

    她低头垂眸:“对不起。”

    我叹口气,下车去。

    到公寓,有佣人开门。并非菲佣,而是薪资昂贵的本地人。

    我回头看助理,下巴点一点那佣人:“李先生请来的?”

    助理没来得及回答,佣人抢先一步:“李先生请我来照顾林小姐你的饮食起居。”

    李牧晨这么做,我受之有愧。想了想,最后决定,佣人的薪水由我自己支出,房租也会每月按时打到李牧晨账上。

    抬眼,看了会儿正朝我微笑的佣人,我努力忽略掉心底那一抹异样,绕过她,进客厅。

    我住的房间已经空置了出来,在房门外看了看,一眼带过,疑惑又上心头:这间房,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

    可明明,李牧晨是半小时前才知道我不回香港的。

    俄而,我转身,原本还在玄关的佣人,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来到我的身后。我一回头,正撞上她投在我身上的视线。

    隐约一种被监视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不悦地拧眉看她,她很不自然地别过视线:“我帮您把行李放进去吧!”说完,笑着接过我的行李。

    休养的日子,我过得很惬意。佣人小刘的手艺不错,我每餐虽都吃的不多,但竟也渐渐长了些r。只是,不出门的日子,小刘的形影不离,让我有些无法适应。

    偶尔和李牧晨视讯,我抱怨几句,就见屏幕上,李牧晨一张脸,尴尬、僵硬的神色,一闪而过。

    我虽然足不出户,但该有的动作,必不可少。所谓运筹帷幄,我现在也玩了一把。

    恒盛在香港的事业是泥足深陷,业务举足不前不说,为了维持香港公司的运转,恒盛总部每天都要倒贴一大笔资金。

    众名金融大鳄纷纷对恒盛的海外股份进行减持,如果不是有胡骞予一直苦苦支撑,又或者,少了姚家的帮忙,恒盛几乎要放弃香港的一切相关利益。

    在这种攸关时刻,胡骞予在一片反对声中,与新加坡国际航空合作,开通一条新加坡至印度班加罗尔的新航线。

    班加罗尔有亚洲硅谷之称,众多业内人士都无法揣测胡骞予此举的目的。

    但是拿着我的股份,顺利进入恒盛的代理人,告知我:胡骞予准备与班加罗尔最大的it公司联手,开发出亚洲最大的it产业集群地。

    但是,胡骞予的这一提议,遭到众股东反对,原因很简单:资金缺口太大,即使有了姚家的鼎力支持,恒盛依旧冒不起这个风险。

    况且,连胡欣都站在了股东那一边,联合这些外人,反对儿子的提议。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绝地反击的勇气。

    所有人都说胡骞予是疯了。

    是什么让他如此急功近利,不惜以恒盛的未来,去赌短期内的发展?

    我猜,他和我一样,被仇恨攫住了一切。他恨我,恨我告诉他,他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

    真是一场好戏。让我们看看,抱着各自的仇恨,谁会笑到最后。

    我不管托尼是怎么想的,我现在利用他的环球去打击恒盛,大概也正如托尼所愿。

    但我已顾不得那么多了。解决一个,我才有全副精力,去击败托尼。

    另一个新闻,则远没有恒盛这边的消息轰动:张怀年宣布提前退休,他已将律师事务所交给自己徒弟打理,自己则环球旅行、逍遥去了。

    张怀年这么做,那他,一定知道我已经了解了他的身份。但是,他这样逃避,又是为何?

    张怀年是我的恩师,教会我最初的手段,可他,又是胡骞予的父亲,更是依靠我获得了恒盛最大利益的人。我没有出手,他却先行躲避。为何?

    我不解,看着这条法制板块的头条新闻,头有些疼,便撑在电脑桌前,拧一拧眉心。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声音:

    “林小姐,您还看法制方面的新闻啊!”

    我一惊,回头看。是小刘。

    她盛了碗甜汤,放到桌上,微笑未减:“刚煮好的,凉一些再喝吧!”

    小刘一出现,我就下意识警觉,她放下碗的时候,我见她抬眼偷瞥了一下屏幕,我手一抖,立刻关闭网页。

    起身,接过碗,抿了一口,立刻将甜汤还给她:“太甜。重做。”

    我是存心为难她,可她的存在令我感觉不适。被窥视的恶感,实在不好受。

    我现在除了紧盯恒盛的事之外,做的最多的,就是和李牧晨联系。他在欧洲那边,工作并不顺。视讯两头,隔着两大洋的距离,我们反而能聊的欢。

    这一天,他告诉我:“boss已经通知我了,我下个月将调任到香港环球。”

    我笑笑:“那很好。”

    “是你的主意?”李牧晨似乎并不乐见。我沉默,并没有否认。

    气氛有些尴尬。此时,欧洲时间是凌晨,他忙了一天,这么晚,还要坚守在电脑前,只为和我之间,短短20分钟的视讯。

    所有女人,面对他,都要心软。

    可是,理智提醒我:林为零,你不行。你心软,害的不是别人,正是李牧晨。

    “我相信,你会是个很得力的助手。”

    他脸紧绷着,听我这么说,笑了,笑容,放肆了点:“为零,我有时候真想问你,你凭什么?”

    我愣了愣,咬唇,视线在电脑桌前游弋了一遭,不敢看回他的脸。

    “凭我对你的爱?”他反问。

    我的手,在鼠标上,握紧。他的这个问题,我依旧没有回答。

    之后,便是长久的静默。

    最后,我受不了,开口:“你那边也不早了,睡个好觉。晚安。”

    说完,关闭对话框。

    李牧晨的脸,闪了几下,之后,黑屏。我看着屏幕上反s出的自己。额上还有伤疤,不明显,但恐怕要跟我一辈子了。

    发呆的空档,我手机铃响。看号码,是我在恒盛的代理人打来的。

    “林小姐,我遇到麻烦了。”

    麻烦事终于来了,早可以料想到,进恒盛的董事局,不可能一帆风顺,我到房门边,反锁了门:“怎么回事?”

    “胡骞予怀疑你签署的那张代理合同有假,派出律师阻止,说签字真实性被认可之前,不准我在董事会上作决议。”

    “班加罗尔新航线的决议?”

    “是。”

    胡骞予这一招,就是想拖延时间。看来,他是连他母亲的话,也不听了。

    “林女士,我看您是不是该……”他试探着问。

    我接过他的话:“露个面?”

    “是。”

    我想了想,“好,告诉胡骞予,我下午就去恒盛,让他验证签名。”

    “需要我联络其他董事,再开一次董事局会议么?”他依旧试探着问。

    我这个代理人,确实聪明至极,什么都替我想好了,不枉我高薪聘请。

    我正要答应,但转念一想,改变了主意:不需要将所有董事都请到场,但,务必,黄浩然的岳父与何万成,此二人,一定要到。

    我这边挂断电话,不多时,胡骞予的人,已经联络上我。

    是王书维。

    看来我的代理人已经和胡骞予商议好了。胡骞予这才派这特助联络我。

    一接起,对方开口:“林小姐,您好。我是胡总特助。”

    王书维每一句冠冕堂皇的话,此刻听来,让我觉得无比恶心,“什么事?”

    “您的代理人已经联络我们,说您下午会来恒盛,并提议召开临时董事会。”

    “是的。”

    “胡总已经答应您的请求,我来电,核对一下董事会的时间。下午2点,董事会开始,但胡总的意思是,您提前半小时到,验证签名。”

    “好。”

    “那好,我挂了,再见。”

    “ike!”我犹豫了片刻,这么叫他。

    王书维没有挂断。

    也许是有些吃惊,他也没有说话。

    “你不怕我一不小心说漏嘴,你的身份让胡骞予知道,他让你滚回美利坚?”

    我语气恶劣,王书维却在电话那头,笑了笑:“你不会。”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冷言冷语。

    王书维的声音顷刻间又疏远了几分:“你欠我的。”

    “可你也欠我。”我不服气。

    沉默良久,王书维历来隐藏的深,教人看不清一星半点情绪,可此刻,我却听见,听筒那头,他略带愤怒的呼吸声。

    “亏欠”这个话题,始终是他的死x。

    “你欠我一条命,我,却只欠你一次背叛。你一直很知道,等价交换的道理,不是么?”

    王书维此刻已恢复平常语气。

    我“啪”一声挂断电话,心里愤愤:王书维,要不是你待在恒盛对我有利,我绝不会让你在我面前嚣张过一秒钟!

    不过,转念一想,我也没那么气愤了:王书维卖过我一次,如果他同样方法,再卖胡骞予一次,那么,我倒是应该感激他。

    利用,亦或是被利用,我必须以平静心态应对,才玩的出一副好牌。

    收拾了心情,梳洗打扮,精致妆容,掩盖病态模样。

    我出现在恒盛大楼的时候,依旧是那个光鲜亮丽林为零。

    王书维是总裁特助,我和秘书上到总裁室时,特助亲自来接。

    “胡总已在会客室久等。”

    “谢谢。”

    公事公办,客套话,还是要说全的。

    我和王书维,不再是半小时前、在电话两头争锋相对的模样,而是,客客气气的对话。

    王书维领着我和助理朝会客室走。

    到门口,门开,我进去,助理却被王书维拦在门外。

    我拧眉看他,他光明正大回视:“胡总只想见您一人。”

    透过半开启的大门,我看见我的代理人也在会客室里:有代理人在,我也不算和胡骞予单独见面。

    我示意助理在外面等候,自行进门。

    胡骞予安然坐在那里,一直看着门边,看着我进去。

    所谓笔迹鉴定,我看也不过是个幌子,胡骞予这么做,不过是要我出面。

    我看了眼胡骞予身旁的律师,说:“我人都到了,我看,这鉴定笔记,可以免了吧?”

    律师闻言,迅速看了胡骞予一眼,胡骞予蔚为颔首,律师已自行朝门边走去。

    开关门的声音随即传来,胡骞予又瞥向坐在我身旁的代理人:“麻烦你也出去一下。”

    代理人听胡骞予这么不客气地下逐客令,面上不悦,但还是询问地看我,等我命令。

    我扯扯嘴角,算是笑:“胡总有私人话题要和我谈?不是谈公事?”

    他也笑,笑容比我还假,“你会猜不到,我找你来,目的是什么?”

    我极轻地“哼”一声,轻轻转动了椅子,正面转向胡骞予,看着他,对代理人说:“西姆先生,请你暂时出去一下。”

    此处空间,很快,只剩我和胡骞予二人。

    沉默片刻,我喝一口桌上现成的咖啡,等着他先开口。有时,沉默是种较量,谁先开口,谁就落入下风。

    最终,胡骞予先开口:“张怀年的案子,是你干的?”

    我放下咖啡杯,笑容加深。他找我来,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扬眉睨他:“没错。”

    他看着我,愣了愣。

    随后,他起身,绕过会议桌,朝我走来。

    到了我面前,躬身,靠近,一手撑在桌上,将我困于他和办公桌之间,低眉,看我:“找人制造车祸,买通所有人,包括那个受害者……如果我没猜错,这一切,都是出自你的手。”

    我最讨厌胡骞予现在这样一副质问的样子。他话音一摞,我的脚便向后一撑。

    椅子下的滑轮带着我远离这张令人生厌的嘴脸。

    我依旧是那句话:“没错。”

    张怀年放开他的律师事务所,想要开开心心环游世界?没门!

    我溜出他的掌控,他索性斜靠在桌旁,双手环胸。

    还是那样,居高临下看我:“你是不是要硬生生将他成肇事者,才会满意?”

    我隔着一段距离,回视胡骞予:看来这个男人,真的是新婚燕尔,被甜蜜冲昏头了。张怀年陷在我制造的交通意外官司里,加上个事后逃逸,顶多也就坐几年牢。

    我怎么会满意?

    只不过,这件事出在对肇事逃逸处罚最重的德国,张怀年又是名律师,他的罪责,难免要更重一些。

    我之前也曾担心过,自己整治不了张怀年。毕竟张怀年多年黑白道都混的如鱼得水,很多集体和个人都很买他的帐。

    可这次,是张怀年要主动退下政法线,还离开了他一手创办的律师事务所,推掉了许多重要的诉讼案件——此举,得罪许多人,我只是比那些被得罪的大人物,早一步出手而已。

    冥冥之中,连老天都在帮我。

    我拢一拢额前头发,遮住额头上的伤疤,随后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他,到了离胡骞予极近的地方,才停下。鼻尖几乎抵在鼻尖上,我看见胡骞予的瞳孔中,反s出的自己,眼带笑意。

    我懒懒开口:“你对你这个见不得光的父亲,倒是很关心。可惜,我只希望他老死在牢里。”

    “你疯了。”他的气息,呵在我的唇上。

    “错,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我已经想明白:得回恒盛又怎样?我要他们所有人,为我父亲的死,和我经历的一切,付出代价。

    而我这样对付胡家,托尼一定会收到消息,当托尼对我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是托尼要遭殃的时候——这是我清醒思考过,得出的答案。我坚信它的正确性。

    我斩钉截铁回答完,这时,胡骞予突然抓住我的一双手臂,将我一阵翻转。

    我来不及反应,已被他困在桌子和他之间。

    他几乎全部力量集中在手部,我手臂一阵麻痹。

    “你以为,你能收买那些人作伪证,我就不能效法你,同样用钱解决这些问题?”胡骞予的声音,似乎是从齿缝间溢出,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

    “如果你办得到,又何必来找我?”我仰起脸看他,笑容清浅。

    他胸口起伏。气得不轻。

    胡骞予曾想把我像金丝雀一样圈养起来,我也乐意见到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可惜,这些都只不过是“过去”,他太高估他自己的能力,而我,则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现在反倒好,认清了彼此,断了后路。

    我带着笑意,款款说到:“胡总,你现在就算把恒盛拱手送到我面前,我也不会动心。”

    胡骞予的手,僵了一下,之后,更用力,握疼我的手臂。

    “我很想让你们眼睁睁看着我如何把恒盛夺回来。”那样一定很痛苦。

    胡骞予突然一甩手,男人,力气大,我被推倒在一旁。

    他似乎也没料到我会重心不稳,担忧的神色凝在眼中,但随即,一闪而过。

    和那次我摔下楼梯时一样,他站在原地,不扶我起来。

    幸而,旁边有椅子,我没有狼狈地倒在地上。但,脚崴了。脚踝上,原本的伤没完全康复,这一崴,疼痛无比。

    他冷眼看我,面无表情,嘴上嘲弄道:“看你的本事。”

    我站直了身体,一瞬不瞬看着他,虽然疼,依旧微微笑:“请你拭目以待。”

    我拎了自己的包,走出会客室大门。

    关上门,才允许自己一瘸一拐走向助理。

    我看看表,离董事会还有5分钟时间,已没有时间,再去处理我脚上伤处。

    代理人也等在门外,见我出来,上前:“黄浩然的前岳父,邱志新将不会出席董事会。”

    “那何万成呢?”

    “何老已确定出席,不过他的秘书说,他会和……”

    他没有说完,我微微扬手,制止他说下去。因为,此时,我正对着的电梯间,电梯门打开,何万成走出来。

    邱志新旁边的人,是胡欣。

    代理人顺着我的视线,亦看向电梯间:“我刚刚想说的是,何万成会和胡欣一起来。”

    这次董事会,我亲自参加。会上依旧在讨论班加罗尔案,结果依旧是悬而未决。

    胡欣是慈禧太后,恒盛所有老臣子对她都尊待有加。

    我坐在位子上,手拿王书维发到各个股东手上的企划案,随便翻两页。

    我原本出席这次董事会,是准备联合那些我之前都接洽过的股东,提出罢免ceo的决案。

    我之前也有联络过何万成,他对胡骞予这段时间的胡为举动难免有些恼火。

    班加罗尔案,他也一直投反对票。

    我之前,想要确定何万成会出席董事会,

    第 1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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