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

    甄嬛传 作者:肉书屋

    第 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的声音陡地森冷,厉声道:“你真的不懂我在说什么吗?那我煎药的药罐盖子是怎么会事?”

    花穗见我问到盖子的事,已吓得面如土s,只动也不敢动。半晌才哭泣道:“奴婢实在不知,奴婢是忠心小主您的呀!还望小主明察!”

    我瞟了她一眼,冷冷道:“好,算我错怪了你。既然你说对我忠心,那我就给你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我唤流朱:“把炭拿上来。”流朱用夹子夹了几块热炭放在一个盆子里搁在地上。我轻声说:“你是余更衣身边当过差的人,我不得不多留个心。既然你对我忠心,那好,只要你把那炭握在手里,我就信了你的清白和忠心,以后必定好好待你。”

    花穗脸s煞白,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如木雕一般,流朱厌恶地看她:“还不快去!”

    满屋子的寂静,盆里的炭烧的通红,冒着丝丝的热气,忽然“噼啪”爆了一声,溅了几丝火星出来,吓得花穗猛地一抖。晚春午后温暖的y光隔着窗纸照在她身上,照得她像尸体一样没有生气。

    我无声无息的微笑着看她,花穗浑身颤栗着匍匐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向炭盆挪过去。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她。

    我知道是花穗g的,但是,她只是个服从命令的人,我要她亲口说出幕后的指使者。我徐徐笑道:“不敢么?如此看来你对我的忠心可真是虚假呢。”

    花穗胆怯的看我一眼,目光又环视着所有站着的人,没有一个人会救她,她低声的抽泣着,缓缓的伸直蜷曲着雪白的食指和大拇指,迟疑的去握那一块看上去比较小的炭。她的一滴眼泪落在滚热的炭上,“呲”的一声响,激起浓浓的一阵白烟,呛得她立刻缩回手指,落下更多的泪来。终于,花穗再次伸出两指去,紧闭着双眼去捏一块炭。在她的手指碰触到那块滚热的炭时,她厉声尖叫起来,远远的把炭抛了出去,炭滚得老远,溅开一地的炭灰和火星。

    花穗的手指血r模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皮r的焦臭。她嚎啕大哭着上来抱住我的腿,哭喊着“小主饶命!”流朱和浣碧一边一个也拉不开她。

    我皱起眉头道:“我以为你有多大的胆子呢,连在我的汤药里下药的事也敢做,怎么没胆子去握那一块炭!”

    花穗哭诉道:“小主饶命,奴婢再不敢了!”

    我沉声道:“那就好好的说来,要是有半句不尽不实的,立刻拖出去打死,打死了你也没人敢来过问半句!”

    “奴婢来棠梨宫之前原是服侍余更衣的,因余更衣获罪不用那么多人伺候,所以遣了奴婢出来。在奴婢来棠梨宫的前一r,余更衣叫了奴婢去,赏了奴婢不少金银,着奴婢答应为她当差。奴婢……也是一时糊涂。求小主原谅!求小主原谅!”说着又是哭又是磕头。

    我语气冰冷:“你只管说你的。这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若还有半分欺瞒,我决不饶你!”

    “余更衣说别的不用奴婢c心,只需在小主服用的汤药饮食里下了药就行。奴婢进了棠梨宫的当晚,就按着余更衣的吩咐在墙角下发现了一个小d。余更衣有什么吩咐,要递什么东西进来,都会有人在墙角d里塞了纸条,奴婢按着去做即可。”

    槿汐木着脸问:“那药可是这样传递进来的?也是余更衣教你用盖子放药水里煮这种j诈法子?”

    花穗哭着点头承认了。

    我抬头冷笑道:“你们可听听,一出接一出的,就等着置我于死地呢!要不是发现的早,恐怕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见我们糊涂到了什么地步!”

    众人齐刷刷地跪下,低着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我道:“起来。吃一堑长一智。你们有几个都是宫里的老人儿了,竟被人这样撒野而不自知,可不是我们太老实了!”

    我转脸问花穗:“这宫里还有什么同党没有?”

    花穗吓地“砰砰”磕头道:“再没有了,再没有了!”

    “那余更衣什么时候会给你递纸条递药进来?”

    花穗略一迟疑,身侧的流朱立刻喝道:“小连子,掰开她的嘴来,把那炭全灌进去!”

    小连子应了一声,作势就要掰开花穗的嘴往里灌炭。花穗吓得面无人s,又不敢大哭,只得满地打滚得去避,连连嚷着“我说我说”。我这才吩咐小连子放开她,淡淡的说:“那就好好的一字一句说来。”

    “余更衣每隔三天会让人把药放在那小d里,奴婢自去拿就行了。”

    “每隔三天,那不就是今晚?拿药是什么时候,可有什么暗语?”

    “一更时分,听得宫墙外有两声布谷鸟儿叫就是了,奴婢再学两声布谷鸟叫应他。。”

    “你可见过送药的那人?”

    “因隔着墙奴婢并没见过,只晓得是个男人的手,右手掌心上有条疤。”

    我朝花穗努努嘴,对小连子说:“捆了她进库房,用布塞住嘴。只说是偷我的玉镯子被当场捉了。再找两个力气大的小内监看着她,不许她寻短见,若是跑了或是死了,叫看着她的人提头来见我!”

    花穗一脸惊恐的看着我,我瞥她一眼道:“放心,我不想要你的命。”小连子手脚利索的收拾好她塞进了库房。我让浣碧关上门,看着槿汐说:“今晚你就假扮花穗去拿药。”又对小允子沉声道:“叫上小连子和几个得力的内监,今晚上我们就来个守株待兔。”

    如此安排妥当,见众人各自退下了,流朱在我身边悄声道:“已知是余更衣下的手,小姐可想好了怎么应付?”

    我望着窗外渐渐向西落去的斜y,庭院里有初开的石榴花,那花本就灼红如火,在泣血样的夕y下似焚了一树火花,无端端的夹在浓密的翠s叶间,格外刺目分明。风吹过满院枝叶漱然有声,带着轻薄的花香,有隐隐迫而来的暑意。我身上却是凉浸浸的漫上一层薄薄的寒意,不由得扶住窗棂长叹一声道:“纵使我放过了别人,别人也还是不肯放过我啊!”

    浣碧细白的贝齿在嫣红的唇上轻轻一咬,杏眼圆睁,“小姐还要一味忍让么?”

    我用护甲拨着梨花木窗棂上缠枝牡丹花细密繁复的花瓣枝叶纹样,轻轻的“吧嗒吧嗒”磕一声了一声,只默默不语。晚风一丝一丝的拂松方才脸上绷紧的茸茸的毛孔,天s一分分暗淡下来,出现蒙胧的光亮的星子。我静静的吸了一口气,拢紧手指道:“别人已经把刀放在了我脖颈上,要么引颈待死,要么就反击。难道我还能忍么?”

    流朱扶住我的手说:“小姐心意已定就好,我和浣碧一定誓死护着小姐。”

    我缓缓的吁出气道:“若不想人为刀俎,我为鱼r,也只能拼力一争了。”

    我心中明白,在后宫,不获宠就得忍,获宠就得争。忍和争,就是后宫女人所有的生活要旨。如今的形势看来,我是想不争也难了。

    我伸手扶正头上摇摇欲坠的金钗,问道:“皇上今r翻了牌子没?是谁侍寝?”

    流朱道:“是华妃。”

    我轻声道:“知道了。传膳吧,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应付今晚的周折。

    各位j们,因为今天是平安夜,所以这两天每天都有两章的更新,就算是我送大家的圣诞礼物吧

    卷一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杀机初现(下)

    时近一更,宫中已是寂静无声。棠梨宫也如往常般熄灭了庭院里一半的灯火,只是这如往常般平静的深夜里隐伏下了往r从没有的伺机而动的杀机。我依然毫无睡意,在蒙胧摇曳的烛光里保持着夜兽一般的警醒和惊觉。我开始觉得后宫里静谧的夜里有了异样的血腥的气味,夹杂着层出不穷防不胜防的y谋和诅咒,在每一个嫔妃宫女的身边蠢蠢欲动,虎视眈眈。这个万籁俱寂的春夜里,我仿佛是突然苏醒和长大了,那些单纯平和的心智渐渐远离了我。我深刻的认识到,我已经是想避而不能避,深深处在后宫斗争的巨大漩涡之中了。

    更鼓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洪亮的梆子捶击更鼓的声音不知会不会惊破旁人的春梦。而对于我,那更像是一声声尖锐的叫嚣。我带着流朱浣碧悄无声息的走到院中,宫墙下已经埋伏几个小内监。槿汐悄悄走近我,指着棠梨宫门上伏着的一个人影极力压低声音说:“小连子在上面,单等那贼人一出现,便跳下去活捉了他。”我点了点头,小连子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他伏在宫门上,若不是仔细留神还真看不出来。

    只听得宫墙外有两声布谷鸟儿的叫,槿汐提着灯笼也学着叫了两声,果然在宫墙的d里伸过一只手来,掌上托着小小一个纸包,掌心正是有条疤痕的。槿汐一点头,旁边小内监立刻掩上去一把扭住那只手。那只手着了慌,却是用力也扭不开。再听得墙外“唉呦”几声,小连子高声道:“禀小主,成了!”

    转瞬间宫灯都已点亮,庭院里明如白昼。小连子扭了那人进来,推着跪在我面前。却是个小内监的模样,只低着脑袋死活不肯抬头,身形眼熟的很。我低头想了想,冷哼一声道:“可不是旧相识呢?抬起他的狗头来。”

    小连子用力在他后颈上一击,那小内监吃痛,本能的抬起头来,众人一见皆是吃惊,继而神s变得鄙夷。那小内监忙不迭羞愧的把脑袋缩了回去,可不是从前在我身边伺候的小印子。

    我淡淡一笑,道:“印公公,别来无恙啊。”

    小印子一声不敢吭,流朱走到他近旁说:“呦,可不是印公公吗?当初可攀上了高枝儿了啊,现如今是来瞧瞧我们这般还窝在棠梨宫里守着旧主儿的故人么?可多谢您老费心了。”伸手扯扯他的帽子,嬉笑道:“现如今在哪里奉高差啊,深更半夜的还来旧主儿宫里走走。”

    小印子依旧是一声不言语。流朱声音陡地严厉:“怎么不说,那可不成贼了。既是贼,也只好得罪了。小连子,着人拿大板子来,狠狠的打!”

    小连子打个千儿,道:“既是流朱姑娘吩咐了,来人,拿大板子来,打折了贼子的一双腿才算数!”

    小印子这才慌了神,连连叩首求命。我含笑道:“慌什么呢?虽是长久不见,好歹也是主仆一场,我问你什么答就是了,好端端的我做什么要伤你?”

    我对左右道:“大板子还是上来预备着,以免印公公说话有后顾之忧,老是吞吞吐吐的叫人不耐烦。”

    小允子立刻去取了两根宫中行刑的杖来,由小内监一人一根执了站在小印子两旁。

    我问道:“如今在哪里当着差使呢?”

    “在……在余更衣那里。”

    “那可是委屈了,余更衣如今可只住在永巷的旧屋子里,可不是什么好处所呢。”

    小印子低着脑袋有气无力的答:“做奴才的只是跟着小主罢了,没的好坏。”

    我轻笑一声:“你倒是想的开。当初不是跟着你师傅去了丽贵嫔那里,怎的又跟着余更衣去了。”

    “余更衣当r进了常在,丽主子说余更衣那里缺人,所以指了奴才去。”

    “丽主子倒是为你打算的长远。短短半年间转了三个主子,你倒是吃香的很。”小印子满面羞惭的不做声。我淡淡的道:“这旧也算是叙完了。我现在只问你,半夜在我宫外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小印子吓得愣了一愣,才回过神道:“奴才不过是经过。”

    “哦,这半夜的也有要紧差事?”

    “这……奴才睡不着出来遛遛。”

    “是么?我看你还没睡醒吧。我懒得跟你多废话。”我转头对小允子道:“把合宫的宫人全叫出来看着,给我狠狠的打这个背主忘恩的东西,打到他清醒说了实话为止!”我又冷冷道:“我说怎么我这宫里的情形能让外人摸得清楚,原来是这宫里出去的老人儿。”

    小允子走近我问:“敢问小主,要打多少?”

    我低声说:“留着活口,别打死就行。”站起身来道:“流朱浣碧给我在这儿盯着,让底下的人也知道背主忘恩的下场。槿汐,外头风凉,扶我进去。”

    槿汐扶着我进去,轻声道:“小主折腾了半夜,也该歇着了。”

    我听着窗外杀猪似的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嚎叫,只端坐着一言不发。不过须臾,外头的动静渐渐小了。小允子进来回禀道:“小主,那东西受不得刑,才几下就招了。说是余更衣指使他做的。”

    “捆了他和花穗一起关着,好好看着他俩。”

    小允子应了出去,我微一咬牙道:“看这情形,我怎么能不寒心。竟是我宫里从前出去的人……我待他不薄。”

    槿汐和言劝慰道:“小主千万别为这起烂污东西寒心。如今情势已经很明了,必是余更衣怀恨在心,才使人报复。”

    “我知道。”对于余氏,我已经足够宽容忍耐,她还这样步步相,非要夺我x命。沉默良久,轻轻道:“怎么这样难。”

    “小主说什么?”

    我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要在这宫里平安度r,怎么这样难。”

    槿汐垂着眼睑,恭谨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如今我才明白,宫中为何要时时祈求平安祥瑞,应为平安是后宫里最最缺少的。因为少才会无时无刻想着去求。”我想一想,“这事总还是要向皇上皇后禀报的。”

    “是。”

    “明早你就先去回了皇上。”

    “奴婢明白。那余更衣那里……”

    我思索片刻,“人赃俱在,她推脱不了。”迟疑一下,“若是皇上还对她留了旧情就不好办了,当初她就在仪元殿外高歌一夜使得皇上再度垂怜。此女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万一没能斩草除根,怕是将来还有后患。”

    “小主可有万全之策?”

    我的手指轻轻的笃一下笃一下敲着桌面,静静思索了半晌,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雪亮,莞尔一笑道:“毒药诅咒加上欺君之罪,恐怕她的命是怎么也留不下了。”

    “小主指的是……”

    “你可还记得你曾问过我当r除夕倚梅阁里是否有人鱼目混珠?”

    槿汐立时反应过来,与我相视一笑。

    这一夜很快过去了,我睡得很沉。醒来槿汐告诉我玄凌已发落了小印子与花穗,正在堂上候我醒来。急忙起身盥洗。

    让皇帝久等,已是错了见驾的规矩。我见玄凌独自坐着,面s很不好看,轻轻唤他:“四郎。”

    见我出来玄凌面s稍霁,道:“嬛嬛,睡得还好?”

    我忧声道:“多谢皇上关心,就怕是睡得太沉才不好。”

    “朕知道,你身边的顺人一早就来回了朕和皇后。今r起你的药饮膳食朕都会叫人着意留心,今番这种y险之事再不许发生。”说到最后两句,他的声音里隐约透出冰冷的寒意。“后宫争宠之风y毒如此,朕真是万万想不到!那个花穗和小印子,朕已命人带去暴室杖毙了;至于余更衣,朕下了旨意,将她打入去锦冷宫,终身幽禁!,嬛嬛,你再不必担惊受怕了。”

    皇帝果然手下留情,我念及旧事,心中又是惶急又是心酸,复又跪下呜咽落泪道:“嬛嬛向来体弱与世无争,不想无意得罪了余更衣才殃及那么多人x命,嬛嬛真是罪孽深重,不配身受皇恩。”

    皇帝扶我手臂温和道:“你可是多虑了。你本无辜受害,又受了连番惊吓,切勿再哭伤了身子。”

    我流着泪不肯起来,俯身道:“嬛嬛曾在除夕夜祈福,惟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却不想天不遂人愿……”我说到此,故意不再说下去,只看着玄凌,低声抽泣不止。

    果然他神s一震,眉毛挑了起来,一把扯起我问:“嬛嬛。你许的愿是什么?在哪里许的?”

    我仿佛是不解其意,嗫嚅道:“倚梅园中,但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我看着他的神s,小心翼翼的说:“那夜嬛嬛还不小心踏雪湿了鞋袜。”

    玄凌的眉头微蹙,看着我的眼睛问:“那你可曾遇见了什么人?”

    我讶异的看着他,并不回避他的目光,道:“四郎怎么知道?嬛嬛那晚曾在园中遇见一陌生男子,因是带病外出,更是男女授受不亲,只得扯了谎自称是园中宫女才脱了身。”我“呀”了一声,恍然大悟道:“莫不是那夜的男子……”我惶恐跪下道:“臣妾实在不知是皇上,臣妾失仪,万望皇上恕罪!”说完又是哭泣。

    玄凌拥起我,动情之下双手不觉使了几分力,勒得我手臂微微发痛,道:“原来是你!竟然是你!朕竟然错认了旁人。”

    我装糊涂道:“皇上在说什么旁人?”

    玄凌向堂外唤了贴身内侍李长进来道:“传朕的旨意。冷宫余氏,欺君罔上,毒害嫔妃。赐,自尽。”

    李长见皇帝突然转了主意,但也不敢多问,躬身应了出去冷宫传旨。我假意迷惑道:“皇上怎么了?忽然要赐死余氏?”

    玄凌神s转瞬冰冷:“她,欺君罔上,竟敢自称是当r在倚梅园中与朕说话的人。你我当r说话她必定是在一旁偷听,才能依稀说出几句。这‘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一句竟是怎么也想不出来,只跟朕推说是一时紧张忘了。”他语气森冷道:“她多次以下犯上,朕均念及当r情分才饶过了她。如今却是再无可恕了。”

    我慌忙求情道:“余氏千错万错,也只仰慕皇上的缘故。更何况此事追根究底也是从臣妾身上而起,还请皇上对余氏从轻发落。”

    玄凌叹息道:“你总是太过仁善,她这样害你,你还为她求情。”

    我心中微有不忍,终究是余氏一条人命犯在了我手里,不觉难过流泪,“还望皇上成全。”

    “你的心意我已明白。只是君无戏言,余氏罪无可恕。不过,既然你为她求情,朕就赐她死后允许尸身归还本家吧。”

    我再次俯身道:“多谢皇上。”

    事情既已了结,玄凌与我皆是松了一口气,他握住我手,我脸上更烫却不敢抽手,只好任他握住。玄凌带着笑意随口道:“说起那r在倚梅园中祈福,你可带了什么心爱的物件去,是香囊还是扇坠或是珠花?”

    我见他问的仿佛全不知我那r挂着的是小像,心知小像不是落在了他手里。虽微感蹊跷,也并不往心里去,只答道:“也不过是女儿家喜欢的玩意罢了,四郎若喜欢嬛嬛再做一个便是。”

    玄凌清浅一笑:“此番的事你必定是受了惊吓,若要做也等你放宽了心再说。”他的目光凝在我脸上,紧一紧我的手:“朕与你的r子还长,不急于一时。”

    我听得他亲口说这“r子还长”几字,心里一软翻起蜜般甜,仿佛是被谁的手轻轻拂过心房,温柔得眼眶发酸,低声唤他:“四郎。”

    玄凌拥我入怀,只静静不发一言。画梁下垂着几个镀银的香球悬,镂刻着繁丽花纹,金辉银烁,喷芳吐麝,袭袭香氲在堂中弥荡萦纡。窗外漱漱的风声都清晰入耳。

    良久,他方柔声说:“朕今r留下陪你。”

    我含羞悄声说:“嬛嬛身子不方便。”

    玄凌哑然失笑:“陪朕用膳、说话总可以吧。”

    一起用过午膳,玄凌道:“还有些政务,你且歇着,朕明r再来瞧你。”

    我起身目送玄凌出去,直到他走了许久,才慢慢静下心来踱回暖阁。我召了槿汐进来道:“宫女和内监死后是不是都要抬去乱葬岗埋了?”

    槿汐神s略显伤神,低声道:“是。”

    我知她触景伤怀,叹了口气道:“我原不想要花穗和小印子的命,打发他们去暴室服苦役也就罢了。谁知皇上下了旨,那也无法可施了。”

    槿汐道:“他们也是自作孽。”

    我整整衣衫道:“话虽如此,我心里始终是不忍。你拿些银子着人去为花穗和小印子收尸,再买两副棺材好好葬了,终究也算服侍了我一场。”

    槿汐微微一愣,仿佛不曾想到我会如此吩咐,随即答道:“小主慈心,奴婢必定着人去办好。”

    我挥一挥手,声音隐隐透出疲倦道:“下去吧。我累了,要独自歇一歇。”

    卷一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惊梦

    我独自倚在暖阁里间的贵妃榻上,只手支着下巴歪着,虽是懒懒的,却也没有一丝睡意。只觉得头上一枝金簪子垂着细细几缕流苏,流苏末尾是一颗红宝石,凉凉的冰在脸颊上,久了却仿佛和脸上的温度融在了一起,再不觉得凉。正半梦半醒的迟钝间,听见有小小的声音唤我:“小姐,小姐。”

    渐渐醒神,是浣碧的声音在帘外。我并不起来,懒懒道:“什么事?”她却不答话,我心知不是小事,抚一抚脸振振精神道:“进来回话。”

    她挑起帘子掩身进来,走至我跟前方小声说:“冷宫余氏不肯就死,闹得沸反盈天,非嚷着要见皇上一面才肯了断。”

    我摇头,“这样垂死挣扎还有什么用。那皇上怎么说?”

    “皇上极是厌恶她,只说了‘不见’。”

    “回了皇后没有?”

    “皇后这几r头风发作,连床也起不了,自然是管不了这事。”

    我沉吟道:“那么就只剩华妃能管这事了。只是华妃素r与余氏走的极近,此刻抽身避嫌还来不及,必然是要推托了。”

    “小姐说的是,华妃说身子不爽快不能去。”

    我挑眉问道:“李长竟这么没用,几个内监连她一个弱女子也对付不了?”

    浣碧皱眉,嫌恶道:“余氏很是泼辣,砸了毒酒,形同疯妇,在冷宫中破口大骂小主,言语之恶毒令人不忍耳闻!”

    我慢慢坐直身子,抚平鬓角道:“她还有脸骂么?凭她这么骂下去恐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余氏口口声声说自己受人诬陷,并不知自己为何要受死。”

    我站起身,伸手让浣碧扶住我的手,慢里斯条道:“那你就陪我走一趟冷宫,也叫她死得明白,免得做个枉死鬼!”

    浣碧一惊,连忙道:“冷宫乃不祥之地,小姐千万不能去!何况余氏见了您肯定会失控伤害您,您不能以身涉险!”

    我凝望着窗纱外明灿灿的y光,理了理裙裾上佩着的金线绣芙蓉荷包的流苏,道:“不能再让她这么胡闹下去,叫上槿汐与我一同过去。”

    浣碧知我心意已定,不会再听人劝告,只好命人备了肩舆与槿汐一同跟我过去。

    冷宫名去锦,远离嫔妃居住的殿阁宫院,是历代被废黜的嫔妃被关押的地方,有剥去锦衣终生受罪之意。有不少被废黜的嫔妃贵人因为受不了被废后的凄惨冷宫生活,或是疯癫失常或是自尽,所以私下大家都认为去锦宫内积怨太深,y气太重,是个整个后宫之中怨气最深的地方。常有住的近的宫人听到从去锦宫内传出的永无休止的哭泣呜咽和喊叫咒骂声,甚至有宫人声称在午夜时分见到飘忽的白衣幽魂在去锦宫附近游荡,让人对去锦宫更加敬而远之。

    坐在肩舆上行了良久,依旧没有接近去锦宫的迹象。午后天气渐暖,浣碧和槿汐跟在肩舆两侧走得久了,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不时拿手帕去擦。抬着肩舆的内监却是步伐齐整,如出一人,行得健步如飞。我吩咐道:“天气热,走慢些。”又侧身问槿汐:“还有多远?”

    槿汐答道:“出了上林苑,走到永巷尽头再向北走一段就到了。”

    永巷(1)的尽头房屋已是十分矮小,是地位低下的宫人杂居的地方。再往前越走越是荒凉,竟像是到了久无人烟之处。渐渐看清楚是一处宫殿的模样,极大,却是满目疮痍,像是久无人居住了,宫瓦残破,雕栏画栋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和凌乱密集的蛛网,看不清上面曾经绘着的描金图案。

    还未进冷宫,已听见有女子嘶哑尖利的叫骂声,我命抬肩舆的小内监在外待着,径直往里走去。一g内监见我进来,齐齐跪下请安。李长是玄凌身边的贴身内侍,按规矩不必行跪礼,只躬一躬身子施礼道:“婉仪吉祥。”

    我客气道:“公公请起。”又示意内监们起身。我问道:“怎么公公的差事还没了么?”

    李长面带苦笑,指一指依旧破口大骂的余氏道:“小主您看,真是个泼赖货。”

    余氏两眼满是骇人的光芒,一把扑上来扯着我衣襟道:“怎么是你?皇上呢?皇上呢?”一边问一边向我身后张望。

    槿汐和李长齐声惊慌喊道:“快放开小主!”

    我冷冷推开她手,道:“皇上万金之体,怎会随意踏足冷宫?”

    余氏衣衫破乱,披头散发,眼中的光芒像是熄灭了的烛火,渐渐黯淡下来,旋即指着我又哭又叫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哄得皇上非要杀了我不可!你这个贱人!”

    浣碧忙闪在我身前怕她伤了我。许是余氏喊声太响,震得梁上厚积的灰尘噗噜噜掉了些许下来。我躲不及,灰尘直落在我的肩上,呛得我咳嗽了两声。

    余氏见状,拍手狂笑道:“好!好!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连老天也饶你!”

    李长见她骂的恶毒无状,挥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她左颊高高肿起,五个通红的指印浮在脸上。她一手抚着脸颊,犹自看着我幽冷地笑。

    我取出手绢拭净肩上的灰尘,从容道:“你才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过是灰尘而已,既然惹人讨厌,拂去便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值得皇上昔r的宠姬如此高兴么?”

    余氏听我话中意有所指,渐渐止了笑,直直的注视着我。我的嘴角隐隐向上扬起,道:“你这般不肯就死,不就是想死得明白么,那我来告诉你便是。”我沉下脸道:“我的药里是你动了手脚不假吧?人赃俱在你推脱不了。”

    她仰着头,面s狰狞,咬牙切齿道:“是,是我指使人g的。要不是你我怎会失宠,怎会落到这般田地,我恨不得啃你的骨,喝你的血!叫你这贱人永世不得超生!”

    李长见势又要挥掌打去,我略一抬手制止他,他垂下手退到我身后。我道:“你既已知道自己的罪行,怎的还不乖乖伏诛?!”

    牐牎岸脊治乙皇贝笠獠呕岜荒惴14酰皇上为此废我进冷宫我亦怨不得人。只是我才进冷宫,皇上又突然要杀我,你敢说不是出言挑唆?!”

    我微微一笑:“何须我出言挑唆?你因何得宠你应该最明白!”我停一停,唇边笑意更深:“除夕之夜倚梅园中,‘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你可还记得吗?”

    余氏脸上渐渐浮起疑惑的神情,继而被惊恐替代,厉声尖叫道:“是你!竟然是你!”她伸开双臂纵身扑上来,声嘶力竭的喊:“那r的人是你!我竟然成也因你,败也因你!”

    我侧身一闪,向槿汐道:“如此无礼,给我掌嘴!”

    余氏扑了个空,用力过猛扑倒在了地上,震得尘灰四起。槿汐二话不说,上前扯起她反手狠狠两个耳光,直打得她嘴角破裂,血丝渗了出来。

    我见余氏被打得发愣,示意槿汐松开她,道:“你获宠的手段本不磊落,更是应该小心谨慎守着你的本分,可是你三番五次兴风作浪,还不懂得教训变本加厉下毒谋害我,我怎能轻饶了你!”

    她失魂落魄的听着,听我不能饶她,忽地跃起向外冲去。李长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推回里面,她发疯般摇头,叫嚷起来:“我不死!我不死!皇上喜欢听我唱歌,皇上不会杀我!”边喊边极力挣扎想要出去。一g内监拼力拉着她,闹得人仰马翻。

    我招手示意李长过来,皱着眉低声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皇上心烦,皇后的头风又犯了,不能任着她闹。”

    李长也是为难:“小主不知,皇上是赐她自尽,可是这疯妇砸了药酒,撕了白绫,简直无法可施。”

    我问道:“李公公服侍皇上有许多年了吧?”

    “回小主的话,奴才服侍皇上已有二十年了。”

    我含笑道:“公公服侍皇上劳苦功高,在宫中又见多识广,最能揣摩皇上的心思。”我故意顿一顿,“皇上既是赐她自尽,就是一死。死了你的差事便也了了,谁会追究是自尽还是别的。”

    李长低声道:“小主的意思是……”

    “余氏在宫中全无人心可言,没有人会为她说话,如今皇上又厌恶她。”我话锋一转,问道:“昔r下令殉葬的嫔妃若不肯自己就死该当如何?”

    李长何等乖觉,立刻垂目,看着地面道:“是。”

    “公公比我更明白什么是夜长梦多。了断了她,皇上也了了一桩心事。”

    李长躬身恭敬道:“奴才明白。奴才恭送小主。”

    我微微一笑,携了浣碧槿汐慢慢出去了。身后传来余氏尖利的咒骂声:“甄嬛!你不死在我手里,必定会有人帮我了结你!你必定不得好死!”她的狂笑凄厉如夜枭,听在耳中心头猛地一刺,只装作没听见继续向外走。

    浣碧恨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我淡淡道:“死到临头,随她去。”

    去锦宫外暮s掩映,有乌鸦扑棱棱惊飞起来,纵身飞向远树。冷宫前的风仿佛分外y冷些,浣碧槿汐扶我上了肩舆一路回宫。天s越发暗了,那乌黑的半面天空像是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渐渐扩散得大,更大,一点点吞没另半面晚霞绚烂的长空。

    永巷两侧都设有路灯,每座路灯有一人多高,石制的基座上设铜制的灯楼,以铜丝护窗。永夜照明,风雨不熄。此时正有内监在点灯,提了燃油灌注到灯楼里,点亮路灯。见我的肩舆过来,一路无声的跪下行礼。

    回到宫中才进了晚膳,槿汐进来回禀说李长遣了小内监来传话说是余氏自尽了。我虽是早已知道这结果,现在从别人口中得知,心里仍是激灵灵一沉,小指微微颤了一颤,这毕竟是我第一次下手毁了一条人命,纵使我成竹在胸,仍是有些后怕。

    槿汐见我面s不好看,摒开我周遭伺候的人,掩上房门静静侍立一旁。

    桌上小小一尊博山炉里焚着香,篆烟细细,笔直的袅袅升起,散开如雾。我伸手轻轻一撩,那烟就散得失了形状。

    我轻声问:“槿汐,这事是不是我太狠心了?”

    “小主指的是什么?”

    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用护甲尖轻轻拨着桌布上繁乱的丝绣,只静静不语。

    槿汐斟了一盏茶放我面前,轻声道:“奴婢并不知过分,奴婢只知旁人若不犯小主,小主必不犯旁人。小主若是出手,必定是难以容忍的事了。”

    “你这是在劝慰我?”

    “奴婢不懂得劝慰,只是告诉小主,宫中杀戮之事太多太多,小主若不对别人狠心,只怕别人会对小主更狠心。”

    我默默无语,槿汐看看更漏,轻轻道:“时辰不早,奴婢服侍小主睡下吧。”

    我“恩”一声,道:“这个时辰,皇上应该还在看折子吧?”

    “是。听说这几r大臣们上的奏章特别多。”

    “我也累了,差小允子送些参汤去仪元殿,皇上近来太过c劳了。”

    “是。”槿汐出去吩咐了,端水替我卸了钗环胭脂,扶我上床,放下丝帐,只留了床前两支小小烛火,悄悄退了下去。

    连r来费了不少心力,加上身体里的药力还未除尽,我一挨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身上的被衾凉凉的,仿佛是下雨了,风雨之声大作,敲打着树叶的声音哗啦哗啦响。依稀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甄嬛!甄嬛!很久没有人这样唤我,感觉陌生而疏离。我恍惚坐起身,窗扇“吧嗒吧嗒”的敲着,漏进冰凉的风,床前的摇曳不定的烛火立刻“噗”的熄灭了。我迷迷糊糊的问:“是谁?”

    有暗的影子在床前摇晃,依稀是个女人,垂散着头发。我问:“谁?”

    是女子的声音,呜咽着凄厉:“甄嬛。你拿走我的x命,叫人勒杀我,你怎的那么快就忘了?”她反复的追问“你怎的那么快就忘了?”

    我身上涔涔的冒起冷汗,余氏!

    “甄嬛。你可知道勒杀的滋味么?他们拿弓弦勒我,真痛,我的脖子被勒断了半根,你要瞧瞧么?”她肆意的笑,笑声随着我内心无法言说的恐怖迅疾弥漫在整个房间里。“你敢瞧一瞧么?”

    她作势要撩开帐帘。我骇怕得毛发全要竖起来了,头皮一阵阵麻,胡乱摸索着身边的东西。枕头!鎏金瓷枕!我猛地一把抓起,掀起帐帘向那影子用尽全力掷去,哐啷啷的响,碎陶瓷散了一地的“兹拉”尖锐声。我大口喘息着,厉声喝道:“是我甄嬛下令勒杀的你,你能拿我怎么样!如果我不杀你,你也必要杀我!若再敢y魂不散,我必定将你尸骨挫骨扬灰,叫你连副臭皮囊也留不得!”

    一息无声,很快有门被打开的声音,有人慌乱的冲进来,手忙脚乱点了蜡烛掀开帐帘,“小主,小主你怎么了!”

    我手腕上一串绞丝银镯呖呖的响,提醒我还身在人间。我满头满身的冷汗,微微平了喘息道:“梦魇而已。”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忙着拿水给我擦脸,关上窗户,收拾满地的狼籍。槿汐帮我拿了新枕头放上,我极力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道:“她来过了。”

    槿汐神s一变,换了安息香在博山炉里焚上,对旁人道:“小主梦魇,我陪着在房里歇下,你们先出去吧。”

    众人退了下去,槿汐抱了铺盖在我床下躺好,镇声说:“奴婢陪伴小主,小主请安睡吧。”

    风雨之声淅淅沥沥的入耳,我犹自惊魂未定,越是害怕得想蜷缩成一团越是极力的伸展身体,绷直手脚,身体有些僵硬。槿汐的呼吸声稍显急促,并不均匀和缓,也不像是已经入睡的样子。

    我轻声道:“槿汐。”

    槿汐应声道:“小主还是害怕么?”

    “恩。”

    “鬼神?

    第 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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