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

    虐妃 作者:肉书屋

    第 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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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虐妃   作者:黯香

    内容简介@

    “接下!”那一r他大婚纳侧妃,一身大红喜服昂藏七尺,独独眸子冰冷。

    “姐姐,请!”他的身侧,新娘子浅笑盈盈,素手举杯至她面前,一脸幸福。

    她接过,一口饮尽。喜酒下喉,胸腔是抑不住的火辣,以及疼痛。起身,逃离。

    “站住!”他却不肯放过她,负手而立:“本王还有话要说。”

    她身子一颤,捏紧掌心,转身:“王爷请讲。”

    他冰冷依旧,一纸休书飘落:“景王妃犯七出三条,不配再做本王王妃,今r休书一封,此为陌路人。”

    “你……”她惊得后退一步,心被凉透,却笑了:“多谢王爷成全!”笑中含泪,转身踉跄走出他的视线。

    甫出门,却是一口鲜血喷泄,雪白墙壁点点红花溅落。

    才知,他不仅要卸去她王妃头衔,更要取她x命。

    她死不足惜,只可怜,腹中胎儿已三月……

    她本淡然平奇女子,偏因命中带煞被当成煞星妖孽,孤独十四载

    他是先皇最宠爱第三子,新帝登基,他随母妃退隐卞州,虎落平y

    江流石不转,隐忍失江河。一夕风云变,覆手定乾坤

    六年隐忍终夺回本属于他的江山,大婚轼妃如愿册立心爱女子为后

    左拥江山享右抱美人归,却为何,总在夜深人静时忆起一张带泪容颜?

    [正文:001 (修)   ]

    天景1274年秋,净安尼姑庵。

    肃静严明的佛堂,一灰衣女子静静跪在蒲团上,三千黑亮青丝披泻肩头,不动不倚,留下一个淡漠清瘦无欲无求的背影。

    一中年女尼托着放有剃度刀片的托盘站在旁边,面露担忧看着。静默半晌,她终是出声劝慰道:“施主,你有尘世未了,不适合剃度,还是……”

    “不。”灰衣年轻女子轻轻摇头,打断她,背影坚决:“明净师父,尘世该了的都已经了了,请什么都不要再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直到无尘大师肯为我剃度为止。”

    “那你的孩子怎么办?她才刚刚出世……”听罢女子的话,中年女尼更急。女施主的孩子才刚刚满月,这样做,对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忍。她只是希望女子能为这个孩子想想,能为自己想想,她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年华,万万不能就这样遁入空门了结余生。

    “孩子,我已经帮她找了户好人家。”灰衣女子忧伤回应,声音憔悴伤痛,一张绝s娇颜苍白无血s,她鹅蛋脸,远黛眉,丹凤眼,五官精致,饱满唇瓣却是苍白如纸。

    她一直是淡淡的,却在提到孩子的时候,水眸里多了丝波澜。她转头看着焦急的女尼,忧郁了一些:“明净,将孩子送人比跟着我好,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施主。”女尼的眸子疼起来,“你可以把她送还给她的亲爹……”毕竟是亲生的孩子,始终会用心去疼的,不是吗?

    阿弥陀佛,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怀。

    女子垂下浓密修长的睫毛,苦笑一声,道:“那个男人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抱负,他不会承认这个孩子的……而且,他已经有了另一个孩子……”

    “施主……”女尼愈加担忧,先是叹息了一声,一双淡然的眸子转到女子的额头上时,陡然有些吃惊,却是静静压住了。

    只见女子雪白的额头隐隐显现一株拇指甲大小的莲花胎记,血红妖娆,随着女子的情绪愈加鲜艳鲜红,在那凝白肌肤上鲜艳夺目,闪着妖娆诡异的光芒。

    女尼先是吃惊,随后恢复平静,默念了声“阿弥陀佛”,捻着佛珠不再出声。

    灰衣女子水眸中有了泪,用那凝白玉指抚抚那腥红的胎记,自嘲一笑:“明净,现在除了遁入空门,我已没有别的选择了,你明白吗?我……”娇唇颤抖,似是再也说不下去,于是在泪珠落下来前,她陡然转过身子,双掌合十默默闭上了眼,留给身后人一个沉痛的背影。

    一室静默,一室沉重,只有规律的木鱼声。

    半晌。

    “哎……”中年女尼站在身后看着,捻着佛珠,却是陡然轻轻叹息一声。其实细看之下,隐约可见得女尼光洁的额头,也有一个同样的莲花胎记。

    @         @         @

    十九年前,京城屈指可数的苏家。

    据说这苏家老爷原本是宫里的一品带刀侍卫,后来由于某些原因出宫做起了布匹生意,经过十年时间的经营和挫败洗礼,终在这天子脚下闯出了一些名堂。虽算不上首富,倒也可以财富排名前十。

    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面子风光,里子难受的例子比比皆是。这苏家也不例外。苏家布庄汇通各州各省,享誉京城,传言宫里的太皇太后也曾用苏家的布匹做衣裳,这些成就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是苏家老爷的难言之隐又有谁知道。

    最近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无外乎苏家有一个妖孽女儿了。十年前苏夫人曾喜得一女,长得白白胖胖,乖巧可爱,十足一个美人胚子。哪知自从此女出世后,家里就祸事不断,先是家里好端端的顶梁柱无故倒塌,差点砸到人;再就是院子里的花草一夜之间全部凋谢,塘里的锦鲤跃出水面;严重一点的,便是宅子里的下人总是跌断腿……

    这些,倒是其次。最后让苏老爷狠下心将女儿关进阁楼的,竟是苏夫人和其他妾室接二连三流产,唯一的儿子失足落水淹死。

    这些年,他请了多少法师来家里做法事都是毫无效果,家中依旧厄运不断,四十而立始终没有留后,惟一欣慰的却是财运步步高升。

    可是,只有财富没有儿子,再多的钱财都是粪土。所以他终是狠下心依和尚之言将乖巧的女儿关进了阁楼,除了三餐,其余时间都不准打开阁楼的大门,即使是窗户,也给钉上了。

    这样将女儿关上后,家里果然平顺了些,他也抒了口气,指望着老来得子。只是和尚的话也始终历历在耳,提醒着他不能松懈。和尚说,映雪十六岁的时候一定要嫁给一个名字中带“连”字的男人,这样才能解了她的戾气。

    和尚的说法是,映雪身上的戾气是她前世带来的,可能她前世做孽太多,或者她的双亲造孽太深,所以必须由这世来偿还。

    只是映雪其实是个很娇柔的孩子,天生香骨,慈软心肠,果真是纯洁如白雪的。这样的孩子,他于心不忍,但是,他也不能让他们苏家绝后,所以……

    这样想着,他也一路往那小阁楼而来。

    站在楼下,只见两扇窗户都紧闭着,阁楼里传来袅袅笛音,优美缠绵,透着寂寞。

    他眉头皱了皱,负手跨上楼梯。

    “老爷。”门口的守卫鞠躬问候。

    他大掌一抬,表示回应,问道:“小姐最近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爹,是你吗?”他刚问完,门内便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截去侍卫的话夹杂几分惊喜:“爹,您从泉州回来了?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看看女儿?”

    “把门打开。”他示意侍卫开门,负手走了进去。

    室内很暗,窗户都被封上了,只有几条缝隙透进来丝丝y光,但依旧照不亮室内的y暗。他心里很疼,走到倚窗而坐的白衣女孩身边,轻问:“为什么不点灯?”

    “爹,我这就为您点上。”女孩笑了笑,果然依言将灯点上了,端到桌上。昏黄的光晕下,是一张清丽稍显稚嫩的脸,皮肤白白的,细长的远黛眉,澄清的秋水丹凤眼,鼻头小巧剔透,唇瓣饱满娇嫩。

    只是那双眼睛,有超出十岁孩童的成熟。她面对爹爹一直在笑,用她属于这个年纪的娇俏对爹爹撒娇道:“爹,您这次去泉州没有给映雪带礼物吗?映雪好想要泥偶,还想玩拨浪鼓……”

    苏老爷鼻子酸了酸,终于笑道:“小丫头,就知道你会找爹爹要这些东西,爹爹早给你准备好了,待会给你送过来。”

    小映雪乖乖坐在对面,乖巧的点了点头,眸子里藏不住惊喜,“谢谢爹。”随后似又想到什么,突然小心翼翼起来,再道:“爹,映雪可不可以要另外一样东西?”

    苏老爷看着女儿的模样,心头一痛,眼泪差点落下来:“映雪,想要什么尽管跟爹说,爹会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真的吗?”小映雪水眸盈亮起来,轻轻指了指身侧被封死的窗户,带点恳求道:“爹,可不可以给映雪留下一扇窗户,映雪想看外面的y光……”

    “映雪。”苏老爷陡然激动起来,一把抱女儿入怀,哽咽着道:“爹也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呀,爹不能让苏家绝后,所以不得不委屈你……映雪,你放心,爹不会这样关你一辈子的,等你及笄,爹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让他好好疼爱你……”

    小映雪在爹爹的怀里闭上眼睛,轻声道:“爹不必自责,映雪自愿待在这里,只要苏家平安无事就好。”

    “映雪。”苏老爷哭得更伤心。

    是夜。

    小映雪躺在床上,已分不清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爹爹哭了一阵后便离去了,阁楼的大门继续锁上。

    随后泥偶和拨浪鼓便送来了,但是她没有心情玩。爹爹送她的那些东西她都放在箱子里,已经放不下了,她只得再弄出个衣箱来,用来放她的宝贝。对她来说,爹送他的东西都是宝贝,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此刻她的手里握着一支短笛,很简单的那种,做工很粗劣,却也是她的宝贝。因为这是她的第一个朋友送给她的,准确的说,是个哥哥送给她的。

    这个哥哥,是在她六岁那年爹和娘带她去法华寺见那个和尚时遇到的。那个时候,十几岁的他坐在竹林里吹笛子,她被笛声吸引,等爹和娘和和尚谈话的空挡,她偷偷跑了过去找他。

    她记得他,是因为她见到他的第一眼,他是边吹笛子边哭的。不过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却是扭头就走。后来如若不是她缠着他要拿玉佩跟他换笛子,他跟她估计也不会有j集。

    现在想想,感觉自己当初好傻好险。爹爹从小叮嘱她,这半块玉佩千万要随身携带万万不可丢失,她却拿它去换这支笛子。不过幸好那个哥哥当时只是冷冷一笑,不屑的瞥了她的玉佩一眼,转身就走了。

    至于这支竹笛,是他神不知鬼不觉放在她身上的,等她回到家,才发现笛子在她身上。所以说,这个陌生的哥哥也算得上有情有义之人,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

    但是,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哭。她似乎除了最初不适应被关在阁楼的环境外,就再也没有哭过鼻子了。

    她觉得,那个哥哥的悲痛似乎是失去了亲人。

    四年过去了,只要见到这支笛子,她就会想起一个哥哥在她面前哭,不过哥哥的容颜已经淡去了,只记得他哭的很伤心。

    “……”她将竹笛放在唇边,又轻轻吹起她自己作的曲子,再次将这当作自己的催眠曲。黑夜很黑,很静,她从学会吹竹笛起就开始这样安慰自己入睡。

    随后,窗户的木板上响起几声有规律的轻响,让她一个激灵从睡梦里挣脱出来,“芷玉,齐康,是你们吗?”

    “小姐,是我们,我们来看你了。”外面传来很轻很轻的声音。

    映雪连忙放下笛子跑到窗边,贴着木板敲了敲:“我在这里,芷玉,快讲故事我听,我今天闷死了。”

    十岁的芷玉趴在外面的梯子上,十二岁的齐康站在下面扶着梯子,小声提醒着:“芷玉,抓紧时间,现在时间不早了,小姐该就寝……”

    “我知道。”芷玉打断他,随后对窗户里的映雪轻声道:“小姐,我和齐康是g完活才能来这里的,今天我和娘出去买东西,听街上的人说,有个小王爷被皇上发配到卞州去了,好可怜……不过小姐更可怜……小姐,老爷什么时候放你出来?老爷已经关了你五年了……都怪那个该死的和尚胡说八道……”

    映雪趴在木板上,落寞起来:“我不知道,爹今天来过,他说要等到我及笄……我现在只希望能看到外面的y光,这里好黑,我好怕。”

    “小姐别怕,芷玉和齐康会永远陪着小姐的,我们每天g完活都来陪小姐说说话。对不对,齐康?”

    “恩,我们每天都会陪着小姐,我们一起长大,然后看着小姐嫁人。”下面齐康的声音,稚嫩的,却颇有小男子汉气概。

    “齐康说得对,我们三个是最好最好的朋友,我们一定会一起长大,看着小姐快快乐乐嫁给姑爷。”

    小映雪趴在木板上,无声哭了,她瘦小的肩膀轻轻抖动着,终于把心头的苦闷哭了出来。在这里被关了整整五年,每天是不见天r,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有教书先生偶尔来教她读书习字的时候,她才能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

    一般她不会点灯,因为她不知道哪一刻是白天哪一刻是黑夜,她习惯黑暗,却又害怕黑暗。只有在外人进来看她的时候,她才会点燃那一盏微弱的光,证明她卑微的存在。

    她一直隐约知道自己给家里带来了灾难,也无意听到了那一夜娘亲歇斯底里的哭喊,原来她敬爱有加的娘亲不是亲娘,而爹爹也不是亲爹,她只是被生母送过来的,命中带煞。

    虽然她不是太懂“命中带煞”这句话,但知道,她的存在会给家里带来灾难,所以她心甘情愿待在这小阁楼。即便就这样度过她的童年,甚至是一生。

    “芷玉,娘和家里的其他人还好吗?”她停止哭泣,想起整r对她忧心忡忡的爹和娘,还有动不动就摔断腿或胳膊的老管家,疼爱她的李妈。这些人,皆因为她的存在,受了不少苦。

    “小姐别担心。”小芷玉在外头笑了,声音甜甜的,清脆如银铃,“我听我娘说,夫人怀小少爷了,府里马上就会办喜宴,嘻嘻,到时候我娘就会给我吃猪r圆子了……”

    “谗嘴猫快下来,梯子快被你压塌了。”小齐康在下面叫囔,并把梯子抖了抖,惹得胖墩墩的芷玉一阵尖叫,“齐康,小心我下来扁你!”

    齐康对她吐吐舌扮鬼脸,然后对楼里的映雪道:“小姐,我要回去睡觉了,今天好困哦,我们明天再来看你,给你讲故事好吗?”

    说完,大大打了个呵欠,再对已往下爬的芷玉做一个鬼脸,一溜烟跑走了。

    芷玉在后面急得跳脚:“坏蛋,梯子怎么办?我一个人抗不起……呜呜……小姐,齐康欺负我……”

    楼里的映雪依旧靠在木板上,望着木板缝隙里s进来的月光,突然好羡慕好羡慕芷玉和齐康。

    [正文:002   ]

    六年后,烟花三月,京城苏家。

    只见气派的大厅,四十有六的苏老爷留着山羊胡,戴着洋眼镜,对对座的人笑脸相迎:“云老板,听说令郎至今尚未娶亲,今年是否二十有一了?”

    同为做布匹生意的云老板一听这话,笑容有些僵,道:“犬子爱流连烟花之地,经常不回家,怕是一时半会安定不下来,呵呵。说起这,不知令媛找的是哪家的夫婿?”

    让儿子娶这苏家的煞星那还了得,他可不想晚年丧子或是家道败落。儿子喜欢在外面乱来,此话不假。但是这会他忍心把这家丑外扬,就是想打消这苏老板的试探之意。所以,他也就敷衍敷衍。明知无人上门向苏家提亲,也终是要说些客套话。

    算起来,这苏家的煞星女儿也差不多二八年华了,及笄之年,苏老板急于招女婿。这几年,曾有人觊觎苏家一半产业,硬是不怕死的上门提亲。

    一提完亲回家就出事,要么摔胳膊断腿,要么家里j犬不宁,果真是应了那命带煞星之说。于是这城里所有名字中带“连”字的男人,都不敢上门提亲了。其他人,就更不必说。

    刚好他的幺子名字里有个“连”字,至今尚未娶亲,所以这苏老爷就将主意打到了他们云家。

    其实他们苏家开出的条件也算丰厚,他们给女儿的嫁妆是苏家一半的产业,外加可以帮女婿谋求官职,苏家女儿确实也长得如花似玉,水灵灵的。只是……哎……

    他惋惜的摇了摇头,看着对面的苏老板脸s渐渐暗沉,答不出他的话来,又宽慰道:“既然大师说令媛命格中的煞气能化解,那么就一定有这个人存在,苏老板你也不要太焦急,儿孙自有儿孙福。”

    “哎……”苏老爷重重叹息一声,没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恢复笑容道:“云老板,来喝茶、喝茶。”

    “喔,好。”

    两人正客气一番,忽见一个十八岁左右的浓眉大眼青年从长廊那头气喘吁吁跑过来,进厅就道:“老爷,宫里来人了,宫轿刚好到云来客栈……”

    “什么?”苏老爷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齐康,你再说一遍?宫里的人?”

    十八岁的齐康歇歇气,再道:“对,是宫里的人,正往苏府过来,好象是为小姐的事……”

    “那,快,快出去迎接。”苏老爷这下已经是脸s大变,慌乱起来了,他们苏家什么时候招惹了宫里的人?

    随后命下人将云老板送回了云府,自己则快速换了一身正装,带着家里所有的人跪在门口迎接。

    宫轿果然不出一刻便到了,从轿里走出个唇红齿白的公公,只yy怪气传了遍皇上的口谕便掉转轿头要回宫。苏老爷明了,知是半刻耽误不得,立即坐了轿随之进宫面圣。

    稍后,金銮殿上。

    景祯皇帝坐在龙座上昏昏欲睡,吟凤太皇太后坐在凤座上凤颜威严,左丞相宇文祁都站在百官首位鼻孔朝天。

    天下人都知道,这十年前先帝驾崩之时,只有太皇太后和宇文丞相伴其左右,随后便传出先帝口头遗诏,说先帝要传位于二皇子赫连胤韬。也就是现在这位在龙椅上打瞌睡,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景祯皇帝。

    这些,自是苏老爷初进大殿时快速收进眼底,也在脑子里搜索一番的情境,毕竟年轻时在宫里待过,知道要审时度势。但是现在,他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从他进殿起,圣上就一直打瞌睡,太皇太后一直冷冷盯着他,不出声。

    整个大殿都是静默的,安静得他的双腿差点开始打哆嗦,让他感觉自己下一刻会老命不保。半晌,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

    “平身吧。”出声的不是圣上,却是凤座的吟凤太后,她睁着一双精明的眼,直接问道:“哀家听说你至今还未替女儿找到如意女婿?”

    他重重抒了一口气,依旧不敢抬起头,答道:“小女今年刚满十六,还未婚配。”老天,太皇太后不会是想让映雪入宫吧?

    “母后,原来您急急诏他来是为了这事?”景祯皇帝大大开了个呵欠,终于开口了,却是轻佻道:“儿臣的后妃已经够多了,无需再纳妃……况且,要纳妃也不必去民间找,而且还是找个煞星……”

    “皇上!”吟凤太后摆出慈母样,笑了笑:“哀家当然不是为皇儿纳妃,哀家是为你三弟的婚事着急呢,胤轩已经二十有五,至今不肯娶妃,哀家怕他在卞州寂寞不是。”

    “噢,呵呵,那倒是。”听母后这么一提醒,胤韬了然,得意的大笑:“母后真是想得周全,这次母后特意为三皇弟选妃,而且还选了个极品皇弟妹,三皇弟一定会感激涕零……呵呵,就这么定吧,苏渤海你抬起头来,今r朕心情大好,特将你女儿赐婚于景亲王,于一个月后完婚。”

    “可是皇上……”一直在下面打哆嗦的苏老爷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无半点喜s,急道:“一个月时间太短了,小女两年前已入烟暮山,r前还未归家,况且,卞州离京城的路程也需要半个多月……”

    “放肆,你还在这罗嗦什么,还不赶快跪谢皇恩!”话还没说完,宇文丞相一声大吼,打断了苏老爷的蠕嗫,面s寒悚:“被皇上赐婚是你苏家前辈子修来的福份,更何况还是赐婚给景亲王,你们苏家以后就是皇亲国戚,你别在这不知好歹,触犯圣颜!”

    “宇文卿家说得是,朕今r是心情大好才赐婚,你这个刁民竟然不知好歹忤逆朕……朕就念在你那好女儿的份上暂且饶过你这一次……”当然是看在可以借用其女儿的煞气来克克胤轩的份上饶这贱民不死,同时也可以让阑歆死了对胤轩的那份心,可谓一举两得。

    心思这样百转千回一圈后,景祯皇帝坐直疲软的身子,顺着台阶下。反正他是一国之君,他想要谁死,看谁敢不死。

    “皇上,草民不敢。”苏老爷被吼得面s青白,趴在地上全身吓得颤抖不止起来。这顶皇亲国戚的大帽子,他是不想戴也得戴了。谁不想做皇亲国戚呢,只是也要看看这对象呀。

    谁都知道六年前景亲王被发配到卞州,就已失势了。卞州地处偏僻,暴民乱党爆多,皇上名为将景亲王送到卞州静养,实则借暴民之手除去眼中钉。

    他只怕映雪还未嫁过去,就香消玉陨在去卞州的路上了。他可怜的映雪啊。

    他趴在地上,磕头谢恩:“草民谢圣上不杀之恩。”

    景祯皇帝眼角不屑的睨地上的苏老爷一眼,心有灵犀跟旁边一脸得意的母后对望,再道:“朕只能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完婚,如果逾期,全家抄斩!”

    “草民甚感皇恩。”苏老爷三磕九叩,痛哭流涕,自不是为喜极而泣。

    “既然这样,那么皇上,我们是不是也该先知会胤轩那边,毕竟他要娶正妃了不是。”吟凤太后冷冷望地上的可怜人一眼,再看看文武百官群群叩首,甚觉满意,慢条斯理道:“哀家这个做母后的,也是该送他份大礼。”

    “母后放心。”景祯拍拍母后的手,困乏无光泽的面容终是染上y毒的欣喜:“朕立即拟定圣旨派人送去卞州,我看这份大礼,三皇弟他不想接也得接!”

    而后大掌一挥,终于拿出点皇帝的风范:“众卿家退朝吧,宇文卿家你留下,朕还有要事相商。”

    “是,皇上。”宇文祁都在大殿下傲然挺立。

    [正文:003   ]

    烟暮山,名副其实常年烟雾缭绕,高耸入云,远远观望只觉如履仙境,高不可攀。入山,绿林葱郁,鸟语花香,迎面阵阵清爽。

    山里随时会有砍柴之人,挑着柴担,步履稳健飞步上下山。这些人是以卖柴为生,只求温饱,所以也算老实之人。但是那些背着弓箭,拿着猎刀的猎户就不一样了,他们常年穿梭在山林间,见到梅花鹿狡兔就猎杀,下手丝毫不留情。

    特别是新帝登基这几年,苛捐杂税大幅度提升,再加上边界暴民s乱,临国的虎视眈眈,百姓的生活开始愈见清苦,于是来山林的猎户数量剧增,手段更是凶残,几乎天天可见山间充满血腥。

    此刻,山腰某密林之处正传来麋鹿的阵阵哀鸣,一阵一阵的,先是凄厉,随后逐渐低弱。一柴夫挑着一担刚砍的树枝,从山路上蜿蜒而下,听到麋鹿声也只是惋惜的摇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这猎人的陷阱和捕兽器,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这阵哀鸣,指不定又是哪知麋鹿落入了猎人的陷阱。他们这些打柴的柴夫看着听着,也始终是管不了,所以只能做好自己的本份打自己的柴,养一家妻儿老小。这杀生之事,人在做,天在看,相信自有老天会对这些人做出惩罚。

    只是,有些人也确实迫于生计走上杀生这条路。就说他们村的刘三水,原本也是老老实实的打柴人,每r哥儿几个一起早上上山打柴下午下山卖。挣的几个钱,也刚够填饱一家五口的肚子。

    但是自从十年前新帝登基颁布了新政策,他们这些打柴人靠打柴赚来的钱就填不饱肚子了。先帝在位时,他们每年上j的税款只有一两银子,但新政策却规定每户每年必须j十两。要知道他们每年打柴赚来的钱,除去糊口,连件新衣裳也添置不了,这要足足卖两年柴并且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才攒够的十两银子一下子从哪里来?

    所以,这刘三水铤而走险也学着做起了猎户,只因一件虎皮可以抵得上一个月的柴钱。刘三水是摔断了几次腿才摸索到打猎诀窍的,所以才没落入虎口或摔下山崖。而他是老实人,没有那个胆,遂本本分分打柴,将现在的打柴量增加一倍,勉勉强强将家里的老母亲和孩子喂饱。

    哎,还有一些其他的苛捐杂税就更不必说,有的时候他真不知道这今后的r子该怎么过。临村饿死的例子数不胜数,皆是为在官爷的鞭子下救下一条命而将银两上缴,却饿死在路边。

    最近瘟疫也起来了,疫毒随着水源传了一村又一村,村医治不了,镇上的人管不了,朝廷一来人就是直接封村,然后一把大火将整个村子烧得殆尽,连一个襁褓中的婴孩都不放过。

    要知道,有些没感染的人是可以救的呀,那些人也是活生生的生命,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不是吗!可是如今,他们贱民不是命,堪比杂草。

    “哎……”他挑着柴,耷拉着脑袋,突然悲从中来,他不知道他和他的家人还有村民能苟活多久,能撑多久,现在他们村虽然还没被大火烧个精光,但村民即将被这苛捐杂税压死了。

    现在哪里都是乱民,搬到哪乱到哪,他们目前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只能过一天是一天。

    “哎……”他又叹了口气,黝黑的脸上布满汗珠子,遂g脆放下担子擦汗,望了望天s。趁现在天s还早,是不是应该再打担柴?这样可以多赚一点,让家人今晚吃顿米饭。

    但是身后麋鹿的哀叫声把他的心扯得慌,那叫声太悲伤了,让他想起那些被关在火海中苦苦挣扎的村民。那些人,是被活活烧死的,死的时候手骨c地三尺。

    那个场面,让他做了整整三天噩梦。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活活烧死的会是谁。他怕啊。

    正寒颤着,山林间陡然传来一阵寥寥笛音,轻柔渺漫,入耳即让人心神安宁,竟然神奇的让他全身寒悚消散了去,连身后麋鹿的声音也安静下来。

    “雪女?”他大吃一惊,连忙搜寻女子的身影。他们称这吹笛女子为雪女是因为她常年穿白s素裙,头戴面纱,飘飘似仙。

    其实称雪女为仙女其实也是不为过的,因为雪女不仅吹得一手好笛,更有一身好医术。传说这烟暮山住得一位高人,两年前曾收一京城来的女子为徒,从此终年隐居山林不见踪迹。而这京城女子自然就是现在的雪女了。

    雪女每个月会下山一次,为村民治病吹《净心咒》分文不取,并赐自制药丸。这次村里的瘟症,也是雪女在帮忙医治,所以病情才没有一发不可收拾导致他们被烧村。

    只是,雪女从未取下过她头上的面纱,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

    四处张望着,始终不见吹笛之人,却听得笛声渐渐远去,直至没有声音。他连忙跑回麋鹿的被囚之处,果见猎人挖制的陷阱里空空如也,那只麋鹿已不知去向。

    而那边。

    一带面纱斗篷的高挑白衣女子刚刚将放在唇边的竹笛挂回腰间,静静往山林走着,那是一只很简陋的竹笛,似是随意用一支竹子制作的,做工粗糙,表面却泛着岁月的光泽。

    这只笛子,伴随了她十年,关在苏家阁楼的那八年,待在山上的这两年。每个夜晚,她会拿这只笛子吹一曲,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但是现在,这支笛子已经不仅仅只是陪她了,她试着拿它安慰其他伤心的村民和受伤的动物。师父曾告诉过她,《净心咒》是一首能让世间万物静心的曲子,多吹无害。所以她现在已将这首曲子练得炉火纯青,出笛便能成曲。

    只是,静心又能怎么样呢,不是依旧拯救不了那些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村民,和那些天天面临捕杀的林中之灵?

    今天她能救下那只小麋鹿,能吹《净心咒》让它忘记惊恐找到回家之路,但是下次呢,下一只呢,它们的命运能逃得过那些搏命的猎人?

    还有这些与苛捐杂税,瘟疫苦苦挣扎的村民,他们的心能听《净心咒》安静一时,但是今后的命运呢?

    她安排不了他们的命运,她只是一个被誉为妖孽的小女子,她甚至不能见人,她……

    她只是她。

    走进半山腰的一片小树林,她熟练的弯了几道弯,在一宽敞朴素挂着“清风斋”牌匾的宅院前站定。

    这里,就是两年前她被爹爹送来的地方。那年她十四岁,在小阁楼被关了整整八年后,弟弟终于健康长到三岁多,苏家也总算平安无事,她却要被送往烟暮山,只因,她的身上突然多了块妖艳胎记。

    爹爹怕她再祸及弟弟和家里的其他人,硬是让她随现在的师父回烟暮山,说两年后再来接她,给她找户好人家婚配。

    其实那一年她已经来了初潮,已到及笈之年,疼她爱她的爹爹却终是为了弟弟狠心将她送上烟暮山……

    也幸好,这个时候遇到的是师父。

    这个师父,是个古怪之人,他年岁其实并不太大,却喜欢留胡子,白白可惜了那张英俊的脸。她猜师父最多只有二十五岁左右,毕竟那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而当年她随师父来这的时候已经及笈了,所以她和师父走得并不算太近,自然是碍于男女授受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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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004  ]

    师父也是个古怪之人,他年岁其实并不太大,却喜欢留胡子,白白可惜了那张英俊的脸。她猜师父最多只有二十五岁左右,毕竟那双眼睛骗不了人。而当年她随师父来这的时候已经及笈了,所以她和师父自然有些碍于男女授受不亲。

    推开院门,只见一粉s罗裙女子正端着簸箕站在院里晾晒草药,动作麻利熟练,嘴里还轻轻哼着歌。

    “芷玉。”映雪对女子背影轻轻叫了声,走进院内。

    “映雪你回来了。”女子听到声音回头,圆圆的心型脸立即绽放成一朵花,并放下手中的簸箕,朝映雪走了过来,“刘家村的那些病人还好吗?刚才师父找过你呢。”

    芷玉和映雪一般大年岁,是苏府厨娘的女儿,生得一张红润润的圆脸,带点可爱的婴儿肥,柳眉杏眼,小小嘴,颇是娇俏。两年前映雪被苏家老爷送上山,情同姐妹的芷玉自愿上山来陪小姐说怕小姐孤独,这样一陪,就是两年。

    偶尔她会下山回京探探娘亲,带苏家的家书或者一些补品给小姐,但更多时间是随着小姐一起学医采药,每月下山一次布医施药,为百姓疾苦感悟颇深。当然,这些事儿是要在瞒着师父的情况下进行的,因为师父不喜欢小姐四处奔累。

    “恩,那些人还好。芷玉,师父什么时候回来的?”映雪取下头上的面纱斗笠,露出一张绝美精致的瓷白脸颊,尖尖的恰到好处的鹅蛋脸,修长淡扫的黛眉,说话的时候,浓密的睫毛如扇子般扑闪,将那汪澄澈秋水大眼衬托得更是水灵生动。

    她的皮肤非常白皙细腻,与一身白衣j相辉映,堪比出淤泥不染的白荷,美得沉静,脱俗出尘。

    芷玉一下看得呆了,每次总是忍不住在心头感叹小姐的绝世之貌,自从上山后,小姐出落得一天比一天水灵,身子也一天天的拔高,细细的身子骨,长长的玉腿儿,该圆的圆该细的细,连同为女子的她都不得不惊叹唏嘘。

    有些时候帮映雪擦背,即使是用很轻很轻的力道,她都怕弄伤了她。因为映雪的肌肤太白嫩了,稍微使力,便会弄出红痕。

    而她呢,虽然与映雪同岁,却比映雪矮半个头,而且皮肤稍微偏黄,腰肢粗粗短短,胸部平平,活似没有发育。难怪齐康小时候经常叫她胖丫头,到了十四岁也不肯改口。哎,只怪她小时候老爱在厨房偷吃,所以才……

    呆呆望着亭亭玉立的小姐,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每顿少吃一碗饭,一定要将腰肢减得跟小姐一样细,还有胸部……有了这样的身材,看齐康那小子还取不取笑她。

    “芷玉?”见芷玉只是盯着自己发愣,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里,映雪终于忍不住打断这个小妮子,“在想什么?”

    “啊。”芷玉缓过神来,连忙接过映雪手中的面纱斗篷,笑道:“嘿嘿,我在想为什么小姐生得如此绝s,比夫人漂亮几千倍几万倍不止……小姐别蹙眉,我说笑呢……刚才师父找你,应该是小姐你治病的时间到了。”

    “治病?还有希望吗?已经试了两年了。”听罢芷玉的话,映雪的脸黯淡下来,并下意识的用玉指抚上留有大片刘海的额头,低落道:“这两年来,师父已帮我试遍百药,却依旧不见效果,我怕……”

    “映雪!”这时身后陡然传来一道严厉醇厚的男声,打断了映雪的低落。只见一穿合体整洁青s布衣,留着大胡子的高大男子从门廊上走下来,直直望着白衣女子。

    他走到映雪面前,沉声道:“不要再说这些没有用的话。药澡水已经准备好了,你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再来见我,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说完,转头对旁边的芷玉简单吩咐道:“你帮映雪准备衣物,期间要守在旁边。”

    “我知道的,师父。”芷玉乖巧应答,这事她已经做过无数次了,哪会不知道。只是师父太关心映雪了而已哦。俏皮的吐吐舌,偷笑。

    师父虽为师父,却不是仙风道骨老态龙钟的师父,他虽留了大片胡子,遮住大半面容,其声音却是铮铮铁骨男儿。同屋檐生活了两年,自然听得出来。

    师父对映雪极为上心,当初也是他去苏家将映雪接来,并向老爷保证他能帮映雪化解戾气。只是两年时间将满,映雪却……

    望着师父高大的背影,她陡然为他感到落寞。两年来他不断尝试各种草药,试遍百种针法,尽心尽力却终是一无所获。

    这样的结果,不仅对映雪残忍,对师父也是种打击。

    只是有的时候她会想,师父与苏家无半点瓜葛,为何要对映雪如此上心?如果说是师父看上了映雪,那是大大的不可能,因为映雪自小就被关在阁楼无法见人,师父身为外人如何见得?

    更何况师父的年岁应该比她们大很多,所以这种可能x未免有点牵强,除非老爷认识师父……

    芷玉心思百转千回的时候,旁边的映雪却是默默往药池走,她对师父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却是掩去了水眸中的失落,毫不犹豫宽衣踏进药池。

    药池里的水是墨黑的,黑漆漆一片,飘散着浓烈的药味,很是惧人。那潭黑,如同一个深渊,又似一个旋涡,似要将人狠狠吞噬,让站在旁边的芷玉瑟缩了一下。

    虽然见识过很多遍了,但她依旧是怕,她怕那潭黑,怕那黑水下有什么怪物咬她的脚。但是映雪却很坚强,每次她都是静静踏进去,而后闭上眼不说话。

    就如此刻,映雪将长长的青丝松松挽起,露出她娇好纤细的玉颈?

    第 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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