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生活顾问第2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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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生活顾问 作者:肉书屋

    北宋生活顾问第29部分阅读

    吉日,我要替流霞开脸。”

    张栋听了这话,心情舒畅,这才勉强将筷子举了起来。林依暗吐一口气,朝杨氏投去感激一眼,应了个“是”字。

    整顿饭下来,流霞都是一副想哭又不敢的模样,好容易服侍主人们吃完饭,她疾步走回房内,伏床大哭。青苗一人收拾碗筷,暗地里把嘴撅了老高,待得回房,却换了笑脸出来,向流霞福身道:“恭喜流霞姐姐。”

    流霞抬起身子,啐道:“连你也来挖苦我。”

    青苗瞧她是真伤心,本想好的话就有些讲不出口,叹了口气,安慰她道:“你也别太难过,待得生下一儿半女,挣来个妾室,可就是半个主子。”

    流霞惨然一笑:“若真能生下儿子,我就不会哭了。”

    青苗不解这话的意思,追着她问,流霞却不肯答,谎称头疼,将被子一捂,蒙头装睡。

    青苗无法,只得任她去,走到外面,独自将碗筷洗了,将灶台擦净。

    杨氏说是要与流霞开脸,其实只是场面话,照她的意思,通房丫头也是丫头,没甚么不同,酒不必摆,称呼不用换,甚至连发式都不用更改,因此张栋等了好几日,也没等来开脸的那一天,这日他终于忍不住,来问杨氏道:“原来夫人只是哄我?”

    杨氏指着狭小的屋子道:“我若是不愿意,还放话出去作甚,实在是房屋狭小,腾不出地方让你们圆房。”

    张栋从卧室踱到客厅,又从客厅踱到卧室,地方确是小了些,总不能让杨氏把床让出来,或是他同流霞在客厅里打地铺。他想了又想,生儿子的事不能耽误,就站在后窗朝外看,道:“夫人,那间房不是我们的?”

    杨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道:“那是下人房,仲微媳妇租来与两个丫头住的。”

    张栋难得地,在杨氏面前露了羞意,望着她不说话。杨氏哪里不知他的意思,定是想让青苗搬出去,把那间屋让给流霞一人住,好方便他过去。若那间房是杨氏出钱,或者青苗是她的丫头,倒是没有问题,可眼下这情形,要想让青苗搬出去,首先得林依同意,这样的话,叫杨氏怎好意思开口。

    第一百一十八章方氏出场

    张栋见杨氏久久不语,催问道:“夫人,如何?”

    杨氏气道:“我拉不下这张老脸。”

    张栋一听,气呼呼地朝外走,杨氏也不拉他,由着他去了。

    张栋这一去,就不见回来。晚饭时林依发现少了人,还以为张栋是不愿吃剩菜才出的门,诚惶诚恐向杨氏道:“娘,我去买些熟食回来。”

    杨氏摆手道:“与你不相干的,咱们吃饭。”

    林依到底不放心,吃罢饭,待张仲微离去,再悄悄问杨氏。杨氏深以为张栋的要求很丢人,不肯讲与林依得知,只道张栋是会同僚去了,因此晚些回来。林依听说不是因为剩菜,这才放了心,回房歇息不提。

    杨氏坐饮了两盏茶,还不见张栋回来,不愿再等,准备歇息,但唤了两声,却不见流霞来铺床展被。她料得流霞是心中有怒气,便亲自走到下人房,将她唤了来,开门见山问道:“你可是不愿与大老爷做通房?”

    流霞跪下,低头,默不作声。

    杨氏明了,问道:“你既是不愿意,为何不去与大老爷明讲?”

    流霞微微抬头,脸上毫无生气,道:“我这样的卑贱身份,不做通房,还能做何?”

    杨氏轻声一笑,道:“你其实极愿意与大老爷做通房的,只是怕我,是也不是?”

    流霞一惊,连连摇头,身上却在发抖。

    杨氏俯身,将手按上她的肩,道:“你跟了我一场,总要得些好处,因此大可放心,我不会煮那汤药叫你服用。只要你有能耐生下儿子,我便替你养着。”

    流霞抬眼,不敢置信。

    杨氏收回手,继续讲,语气极为真诚:“我好容易有个臂膀,怎舍得就这样丢了,你且安心,别说区区通房,就是往后你做了妾室,我也待你一如既往。”

    她讲着讲着,话锋一转:“只有一样,往后莫要不与我商量,就跑去二少夫人跟前耍心眼子,叫我难做人。”

    今日在饭桌上讲出“开脸”一词时,流霞就已明白,自己的小伎俩被杨氏看穿,此刻听她直接了当讲出来,更是一阵心惊胆战,浑身发凉。但她一想到杨氏的许诺,又止不住地兴奋,忍不住问道:“大夫人,你才刚说我可以不喝避子汤,可是真的?”

    杨氏一笑“你在我身边这么些年,手段想必也不少,只要不是我硬逼着你喝,你就有法子应付,难道还怕我耍花招?”

    流霞又是一惊,顿感自己早被杨氏看得一清二楚,无论怎么折腾,都翻不过她的五指山去。

    杨氏亲手拉了她起来,和颜悦色道:“快些回去睡罢,把身子养好,早些替大老爷延续子嗣。

    流霞此刻对杨氏,又是感激,又是害怕,哪里敢就走,赶忙上去把床铺好,主动要求就在外面打个地铺值夜,以备与杨氏晚间递茶水。

    张栋也许待会儿就回来了,杨氏哪会许流霞在厅里睡,多讲了些体恤的话,执意不要她值夜。

    流霞只得退下,她满心想着不必服避子汤的事,竟没留意到,杨氏在转过身去时,唇角啜着一丝冷笑。

    流霞走后,杨氏并未急着安歇,而是拴上门,翻箱倒柜寻出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再掀开油灯罩子,凑到火苗上点燃,烧作一堆灰烬后,撒到后窗外,随风飘散了。

    杨氏忙完这些,已是夜深,关窗洗手。准备睡觉,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吓了她一跳,不敢贸然应声。

    “姐姐,是我,杨升。”外面的人见屋内有灯却无人应答,叫喊起来。

    杨氏听出声音来,原来是她继母所生的弟弟杨升,连忙去开门。杨升不是一个人,而是扶着醉醺醺、有些神志不清的张栋。杨氏见状,赶忙上前帮忙,与他两个把张栋扶上床,去了鞋袜,盖上被子,再才到厅里说话。

    杨升今年不满二十,身量瘦小,安顿好张栋,已有些喘气,到凳子上坐着歇了歇,才问道:“姐姐,你几时回京来的?”

    杨氏答道:“不过两三天,家事繁忙,还挪不出时间回去看你们。”

    杨升朝四面瞧了瞧,摇晃着脑袋道:“姐姐,你这间屋子,可比前几年住的差多了。”

    杨氏道:“你外甥生前治病,花费了不少,若不是仲微媳妇帮着还债,别说住房,连京城也回不了。”

    杨升问道:“仲微媳妇是哪个?”

    杨氏将过继张仲微一事讲与他听,又道:“两口子都是极孝顺的,仲微媳妇比三郎媳妇能干多了,又会赚钱,又善解人意。”

    杨升不大相信,指了里间问道:“既是过继了好儿子,姐夫为何还与我念叨要生个亲儿?”

    杨氏反问道:“你在哪里碰见你姐夫的?”

    杨升道:“姐夫在一酒店独坐,被我瞧见,就去陪他吃了几杯,不料他只顾絮絮叨叨生儿子,不知不觉就醉了,扯住旁边桌上的伎女,直道要去她家,我虽不大懂事,但做官的人不能狎伎,还是晓得的,便死命拽开他,将他扶了回来。”

    杨氏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谢杨升道:“多亏你机灵,不然又惹出一桩祸事,咱们可是有官司在身的人呢。”

    杨升惊讶道:“你们才回说,怎么就惹上官司了?”

    杨氏不愿多谈,只道是官场上的事,说来话长。杨升不懂官场上的事,便不再问,还提张栋为何想生儿子一事。

    杨氏轻描淡写道:“甚么生儿子,不过是与他收了个通房,却腾不出屋子来圆房,气闷罢了。”

    杨升是男人,倒是有几分理解张栋,便道:“我们家有空屋子,姐姐与姐夫不如搬回娘家去住。”

    住娘家的屋子,大概租金会少些,杨氏有几分动心,但她知晓继母为人,就不大愿意,只道要同家人商量,日后再说。

    二人继续闲话一阵,杨升便起身告辞,杨氏见天色实在太晚,不放心让他独自走夜路,遂道:“我与你搬被子出来,就在厅里将就一晚,明日吃过早饭再走,如何?”

    杨升是她亲弟弟,无甚别扭,当即同意了,于是杨氏搬出一套干净的被褥,杨升自己动手在地上铺了,睡下不提。

    且说流霞,头日得了杨氏许诺,又受了敲打,双重压力之下,不敢有些微怠慢,第二日便早早起床,将水烧了,再走到杨氏屋后听动静,估摸着她起身,赶忙去舀热水,端到她房里去。

    不料刚进门,却发现只是大门开了,卧房门还是紧闭的,再一看,厅里坐着一年轻男子,正目不转睛盯着她看。流霞有些心慌,喝问道:“你是哪个,怎么在我们老爷屋里?”

    那年轻男子正是杨升,他昨日虽从杨氏口中得知张栋收了通房,却不知是流霞,因此开起玩笑来:“我记得小流霞生得极丑陋,没想到几年不见,竟长开了,也恰似街上卖的茉莉花儿。”

    流霞听他叫得出自己名字,惊讶中仔细将他打量了一番。认出是杨氏同父异母的兄弟,便笑着回嘴道:“我记得杨少爷小时生得比我还丑,没想到几年不见,也长开了——”

    杨升留神听着,以为后面大概是俊朗之类的话,没想到流霞话锋急转:“长开了还是一样的丑。”

    杨升佯装生气,作势欲打,流霞怕他碰翻了那盆水,端着盆左躲右闪。

    二人玩闹间,卧房门悄然开了,张栋认定他们是在打情骂俏,铁青着脸站在门口,重重咳了两声。

    流霞与杨升二人,不过是熟人重逢,并无私交之心,因此听到动静,都大大方方上前行礼。张栋见了,便在心里加上一个“厚颜无耻”,脸色更沉了几分。

    流霞心中虽没有鬼,但瞧见张栋这副模样,猜也猜到他在想甚么,就添了些紧张,低声道:“我来服侍大夫人洗脸。”

    她只惦记着杨氏,没捎带上张栋,这又令他不高兴起来,就站在门口不让道。流霞猛地警醒,要生儿子,只巴结杨氏没用,关键还得靠眼前这位老爷,忙道:“水凉了,我去另打一盆来,服侍大老爷洗脸。”

    张栋神情稍稍缓和,自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转身进里间去了。

    杨升见张栋理也不理自己,很是不满,故意大声叫他道:“姐夫,你还记得昨夜是我把你扶回来的么?”

    他质问得这样直白,张栋脸上有些挂不住,忙挤出笑来,转身相迎,道:“我还道你昨儿就回去了。”

    杨升道:“太晚,姐姐留我住一夜。”又埋怨他道:“若不是昨日碰巧遇见你,都不晓得姐姐回京了。”

    张栋最怕直言不讳的人,更显尴尬,勉强笑道:“升弟还是那般性子直。我才进京,还未领官,待得安顿好了,再去拜见岳母。”

    张栋这是托辞,杨升却信以为真,问道:“那姐夫何时才领得到官?”

    张栋恩恩啊啊几句,称自己也不晓得具体日期,又另起了话头,问道:“升弟也不小了,怎地还未娶妻?”

    杨升不爱谈论这话题,不答,正好抬头瞧见杨氏出来,便站起身来,离坐行礼。

    杨氏嗔道:“一提起你的亲事,你就左躲右闪,前几年还道年小,这都三年过去,总该大了罢。”

    杨升道:“这也不能怪我,谁叫我娘总寻不到与兰芝相像的小娘子。”

    原来他还是忘不掉那人,杨氏暗叹一声,继续劝他,杨氏不耐烦起来,道:“姐姐,你再啰嗦,我可就走了。”

    杨氏见状,只好闭口不再提。一时流霞提了水一,倒进盆里,服侍他三人洗漱。再接着张仲微带了林依,端着早饭进来,道:“今日早饭是青苗自己做的,爹娘且尝尝味道。”

    杨氏指了杨升道:“这是我小兄弟,我留了他吃早饭。”

    张仲微与林依连忙搁了碗筷,来与杨升行礼。杨升还没张仲微大,但既然被唤了声舅舅,就得拿出见面礼,他上下摸索一阵,发现昨日出门匆忙,忘了带钱,便扯下腰间玉佩,递与张仲微。

    杨氏拦住他,责备道:“你越长越回去了,此玉乃杨家家传之物,怎能拿来赠人。”

    杨升不好意思一笑,道:“不知外甥大,没备见面礼,只能下回补上了。”

    杨氏催他道:“赶紧吃两口家去,免得娘担心。”

    杨升满不在乎道:“反正我一夜不归是常事,娘不会放在心上。”

    杨氏忍不住拍了他一掌,将筷子塞到他手里。杨升端过一碗面,吃了两口,大赞:“这是谁人做的,味道胜过我家厨子做的,只是这擀面的手艺差了些。”

    林依道:“是我丫头做的,舅舅觉着好,就多吃些。”

    杨氏听杨升提厨子,想起件事来,问道:“你昨日出门,怎没带小厮?”

    杨升一口面噎在嗓子里,猛咳一阵,推开碗筷就跑,道:“我吃饱了,走了。”

    杨氏回想他以前的行径,猜到他是甩开小厮,偷溜出来的,急忙追上几步,喊道:“径直回家,不许乱逛。”

    远远的,听得杨升应了一声,也不知讲了甚么,杨氏连连摇头,叹道:“自我爹去世,家里就无人管得住他了,成日东游西逛,也不晓得成个家。”

    张栋吃了一口面,也赞青苗手艺。林依见他老人家终于没挑食,大喜,忙道:“昨日去菜市买了根茼子骨,青苗半夜三更就爬了起来,炖了好几个时辰,才出来这味道。”

    张栋喝着奶白色的骨头汤,再一想流霞方才行径,就有想换人的意思,但青苗是儿媳的丫头,他开不了这个口,只得把念头打消。

    众人吃罢舒心的早饭,流霞上来收拾碗筷,林依道:“青苗熬了半夜,我叫她补眠去了,劳动你一人忙碌,莫要见怪。”

    流霞不自主看了杨氏一眼,诚惶诚恐道:“二少夫人哪里话,这本就是我的活儿。”

    众人都在这里,机会难得,张栋假装抬手,用胳膊肘撞了撞杨氏,示意她向林依提下人房一事。杨氏朝旁边躲了躲,道:“媳妇辛苦,你们去歇着罢。”

    张栋眼睁睁看着张仲微两口子走掉,问道:“夫人为何不讲?”说着,气呼呼地走身,作了副又欲出门买醉的模样。杨氏也不拉他,自言自语道:“升儿出门,从来不会不带钱,方才怎地连见面礼也拿不出来。”

    张栋立时就停在了原地,尴尬道:“昨日出门太急,我忘了带钱,因此酒钱是升弟付的。”

    杨氏一向好脾性,今日却生起气来。椅子一拍就站起身来,冷声道:“老爷,你好自为之。”说完不再理张栋,独自进了里间,将门关起。

    张栋怕杨氏发脾气,忙放低了身段去推门,不料杨氏是真生气,将那门反锁了。张栋在外拍了又拍,还是不见开门,急得满头是汗。流霞洗完碗过来,瞧见张栋在卧室门前又是拍门,又是跺脚,大为惊讶,忙上前挽住他胳膊,关切问道:“老爷怎么了?”

    张栋正是心烦时刻,任她甚么温柔也无用,粗鲁一下,将流霞推了开去,骂道:“嫌老爷老了,还是嫌老爷没钱?”

    流霞被骂得一头雾水,愣了愣才悟过来,张栋是在为早上的事生气,她忙忙地要辩解,但张栋乃是迁怒,哪里肯听,兀自骂些“贱妇”等语,流霞又是委屈,又是羞愧,捂住脸,哭着跑了出去。

    杨氏在里面听张栋骂流霞,觉得火候到了,若再撑下去,怕是要将官人推到别人怀里去,于是起身,把门打开。

    张栋见门开了,如释重负,冲进去道:“夫人,莫要生气了,待我上任拿到俸禄,头一件事就是还升弟的钱。”

    杨氏揉了揉眼角,道:“非是我计较,只是我那位继母,你是晓得的,若被她知道你花了升弟的钱,又是一通好缠。”

    张栋回忆杨氏继母过去的行径,也是一阵胆寒,忙道:“升弟说了,那顿酒,就当他请我的。”

    杨氏急道:“你要害升我挨板子么?”

    张栋讶然:“他都多大了,岳母还是不许他上酒楼?”

    杨氏斜了他一眼,道:“不是不许上酒楼,而是凡是有伎女的地方,都不许他去,以防他又爱上个红芝绿芝的,闹得收不了场。”

    张栋暗自嘀咕,那是杨升主次不分,伎女嘛,逢场作戏即可,哪有迎进门作正妻的,叫人笑掉大牙。

    他二人夫妻和好,又开始有说有笑,后头的流霞,却是又把眼睛哭肿了。青苗睡得正香,被她吵醒,很是恼火,没好气道:“流霞姐姐这又是怎地了?”

    流霞哭得梨花带雨,道:“大老爷冤枉我。”

    青苗睡意正浓,没兴趣听她讲这些,朝外一指,道:“劳烦你到外面哭去,且让我睡会子。”

    流霞委屈道:“就这一间屋,你叫我到哪里去?”

    青苗不理她,翻了个身,又睡了。

    流霞有些怕青苗,不了待在屋里,只好跑出去蹲到灶前,抱住膝盖,低声抽泣。

    恰逢方氏去探望冬麦,路过这里,瞧见流霞哭得伤心,奇怪问任婶:“这是怎地了?”

    任婶附到她耳边嘀咕道:“听说大老爷已将流霞收作通房了,大概是大夫人因此事瞧她不顺眼,骂了她,这才哭起来。”

    方氏惊讶道:“当真?这样大的事,你怎么不早些讲与我听?”

    任婶不解道:“不过是大老爷收个通房而已,甚么大不了的事?”

    方氏气道:“怎么不是大事,他收了通房,势必就要生儿,既然有了亲儿,还要过继的作甚,且等我去把仲微要回来。”

    她是少有言行一致的人,话音未落,人已朝张栋屋子那边去了。任婶最近刚收到李舒的钱,受她之托,看住方氏,莫要由其丢人现眼,因此她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拖住方氏道:“二夫人,此事急不得。”

    方氏挣着道:“怎么不急,再不动作,仲微媳妇的钱,就要被他们一家子花光了。”

    任婶急道:“二夫人,大老爷已半百,谁晓得还能不能生,这儿子,还是没影儿的事,你与大房怎么说?”

    方氏闻言,停止挣扎,琢磨道:“你讲得有几分道理,若我想要把仲微要回来,还得让大老爷生出儿子来才成。”

    任婶抹了把汗,心里发笑,大伯能不能生出儿子,兄弟媳妇可使不上力。

    方氏却朝流霞方向望了几眼,计上心头,把任婶拉到个无人角落,吩咐她道:“你即刻上街,问问郎中,可有吃了让人生儿子的药方。”

    任婶低声笑道:“二夫人,他们还未圆房呢,吃仙丹也没用。”

    方氏大感失望,问道:“为何收了又不用,甚么道理?”

    任婶指了指流霞身后的屋子,道:“他们只得一间下人房,怎么圆房,总不能叫大夫人挪出屋子来。”

    方氏笑道:“这有何难,我借一间房与她。”

    方氏忍不住问道:“二夫人,咱们哪来的空房?”

    方氏看了她两眼,问道:“你现下与杨婶住一间?”

    任婶点头,心中浮上不好的预兆,果然听见方氏道:“你们先到我那厅中打地铺,把屋子腾出来与流霞住。”

    任婶很想扇自个儿两耳光, 为甚么要多嘴,把张栋收流霞的事告诉方氏。方氏可瞧不见她脸上的懊恼神情,叠声催她回去收拾。如今天冷,日日在地上睡,可让人受不了,因此任婶极不愿意,想先报与李舒得知,于是使了个缓兵之计,道:“我先陪二夫人去瞧冬麦,稍后再去腾屋。”

    但方氏这会儿对流霞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冬麦,摆手道:“我只不过是想去看看冬麦脸上是不是真的留了疤,甚么大不了的事,明儿再去看也是一样的。”

    任婶无法,只得朝回走,在方氏的亲自监督下,与杨婶两人把铺盖等物挪到方氏厅内,他们物事少,很快就腾空,方氏等不得,当即便叫任婶去与流霞讲。

    第一百一十九章方氏借房

    任婶暗道,须得想个法子,先把方氏绊住,好挪出时间去向李舒报信,于是道:“流霞就算成了通房,也还是个下人,哪里做得了主,二夫人还是去向大夫人讲。”

    方氏认为有理,便朝前面的上等房去,任婶将杨婶推了一把,叫她跟去,道:“大夫人想必是不愿意的,能耽误一阵子,你且跟去见机行事,我去知会大少夫人。”

    杨婶亦明白方氏此举是多管闲事,忙几步追上方氏,同她一起到杨氏房中。杨氏老大远就听见方氏的笑声,迎了出来,寒暄道:“弟妹今日得闲?”

    方氏掩不住满脸的笑意,道:“我听说大嫂这里缺房屋,特特叫任婶与杨婶搬了出来,把她们的屋子挪与流霞住,不过只是下等房一间,还望大嫂莫要嫌弃。”

    杨氏一时间没明白方氏的路数,弟媳要借屋与大伯的通房,这是哪门子道理?

    方氏好心,主动答疑解惑:“其实我家房屋也紧,但你们大房延续子嗣乃是大事,耽误不得。”

    杨氏沉了脸道:“我已有了儿子,还消甚么延续子嗣?”

    方氏瞥见里间有人,忙提高了声量道:“过继的哪有亲生的好,叫大哥赶紧生个亲儿,好将仲微还我。”

    此话深得张栋的心,止不住地感叹,原来知音是方氏,他也快步走出来,向杨氏道:“莫要辜负弟妹一片好心。”

    杨氏只恨没先把张栋赶出去,当下被两边激着,再不愿意,也只能点头。张栋见房子有了着落,立时神清气爽,又见杨氏有不悦神色,忙抚慰她道:“不过一个通房丫头怎么也越不过你去,就算生了儿子,也是管你叫娘。”

    方氏走到门边,听见这话,直觉得耳熟,暗道,果真同张梁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两个,哄人的话都一样。她出了杨氏的门,先绕到林依家灶台住,告诉流霞道:“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腾了一间房出来,你可要争口气,早些生个儿子。”

    流霞费劲想了想,才明白这话的意思,问道:“二夫人要借房与我一个人住?”

    方氏点头道:“这事儿大老爷已知晓,你赶紧搬过去,等着晚上圆房罢。”

    流霞脸上染了红晕,福身道:“多谢二夫人成全。”她心里美滋滋,有些忘乎所以,待送走方氏,才想起,这事儿杨氏可知晓,是甚么态度?她这一想,浑身一个激灵,赶忙先到杨氏房中探过动静,再才回来搬家。

    方氏回房,仍在得意,连声唤杨婶煮一壶好茶来。

    且说李舒,得了任婶报信,赶着要去杨氏处阻拦方氏,但她挺着肚子走得慢,才到半路,就听说方氏已回来了,惊讶道:“二夫人好快的手脚。”

    任婶也奇怪,道:“大夫人怎这样爽快就答应了?”

    李舒问了随行的几人,都是不解,于是折返到方氏房中,想问个究竟。方氏人逢喜事精神爽,见了李舒也是笑眯眯的,不待她行礼便叫她坐下,又叫杨婶倒茶与她吃。

    李舒何曾受过此行礼遇,真个儿是受宠若惊,故意问道:“二夫人红光满面,可是有喜事?”

    方氏欢快笑道:“媳妇聪颖,还真是有喜事一桩,你伯父新收了流霞,想来不久便要抱儿子,到时仲微重归二房,岂不是大喜事?”

    李舒问道:“这事儿大夫人愿意?”

    方氏道:“流霞是大夫人的人,有甚么不愿意的?”

    李舒还是不信,又问:“大老爷可知晓?”

    方氏道:“我去时,他们两口子都在呢,自然是知道的。”

    一屋子的人全恍然大悟,原来张栋在场,怪不得不等李舒去拦,方氏就已将事儿办成了。

    李舒很是恼火,这可真是没事找事,故意要得罪杨氏,她努力让自己口气平静,问方氏道:“二夫人说要借房与大老爷,大夫人可曾推辞?”

    方氏嗤道:“她那贤惠都是装出来的,哪有不推辞的。”

    李舒急道:“大夫人明着推辞,你还要借,不怕得罪了她?”

    方氏莫名其妙:“得罪了又怎地?”

    李舒更急,还要理讲,方氏已不耐烦起来,皱眉道:“到底谁是你婆母?你连我都不怕得罪,却怕得罪伯母?”

    李舒将椅子拍了一拍,懒得与她多话,站起身,敷衍福了一福,告辞离去,气得方氏彻底恼起来,发了通脾气。

    李舒心里更气,只当没听见身后的叫骂声,径直朝大房那边走。甄婶在旁扶她,问道:“大少夫人这是要去向大夫人讲明?”

    李舒道:“咱们家的长辈,也就剩这位大夫人还讲道理,若连她也恨起我来,这日子可怎么过。”

    锦书道:“大少夫人多虑,那屋子是二夫人借的,与大少夫人何干?”

    她一发言,青莲照例要作对的,立刻驳道:“大少夫人白教导你了,你就不晓得这世上还有‘迁怒’一词?”

    李舒如今很懂得制衡之道,微笑着听她们吵嘴。甄婶道:“事情是二夫人做出来的,再不像样子,也是大少夫人的婆母,你这一去,可就是打她的脸了。”

    李舒叹道:“我又何尝不知,但有甚么办法?”

    甄婶朝前努了努嘴,道:“二少夫人与大少夫人是平辈,何不去向她讲,让她委婉向大夫人转告大少夫人的意思,岂不更好?”

    李舒直呼“妙哉”,笑赞她是人老成精,于是一行人继续前行,越过杨氏的屋子,径直去拜访林依。

    林依正与张仲微在厅里下五子棋作戏,见李舒带着众仆从进来,连忙起身让座。李舒凑到棋盘前瞅了瞅,奇道:“明明是围棋,为何杂乱无章?”待得林依讲过五子棋的要领,她更为不解:“又不是棋子不够,为何只行五颗成线?”

    林依尴尬笑了笑,张仲微接过话来:“娘子迟钝,围棋总也教不会,这才出了昏招。”

    林依惨遭中招,暗自磨牙,赶他道:“你无事半日了,且去陪爹出门逛逛,中午吃饭再回来。”

    张仲微听话,向李舒施了一礼,出门去了。李舒笑了一时,向林依道:“大老爷只怕是没空与二少爷出门闲逛了。”

    青苗还在睡觉,林依亲自捧上茶来,问道:“怎么?”

    李舒道:“二夫人才腾出一间下等房出来,借与了大老爷,只怕现下正在搬家,晚上就要圆房。”

    林依听说,走到后窗瞧了瞧,果见流霞一人抱着厚厚的被褥,正吃力地朝大房的下人房那边搬。她回身向李舒道:“二夫人真是好心肠。”

    李舒听出这话中的味道,笑了,又道:“咱们二房,算是把大夫人得罪了。”

    林依安慰她道:“流霞做通房,是大夫人首肯的,想必不会怪二夫人。”

    李舒却摇头,道:“都是女人,遇上这等事,嘴上再愿意,心里也是难受的,哪经得住二夫人这样添火加柴的。”

    林依见她埋怨方氏,不好接口,只好低头吃茶。李舒晓得林依不爱理他人是非,便直接了当道:“我想拦二夫人,却迟了一步,不然绝不会让她这样做。弟妹到了大夫人跟前,一定替我美言几句,嫂子感激不尽。”

    李舒往常求林依办事,总是厚礼先行,今儿却空手而至,且一口一个“弟妹”,还自称了“嫂子”,反倒让林依倍感亲切,便满口答应下来,道:“本来就不干大嫂的事,我一讲,大夫人就能明白的。”

    李舒谢过她,起身辞去,走到两所屋子间的夹道处,见张仲微干站在那里,不禁莞尔:“我走了,二少爷赶紧回去罢。”

    张仲微忙行了个礼,一溜烟跑回屋内,又是跺脚,又是搓手,道:“爹称他没空,我不好多待,在夹道里吹了这些时冷风,冻死我了。”

    林依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连忙上前与他脱鞋子、解袍子,将他塞进被窝里暖着,嗔道:“既是外面冷,你就在爹娘屋里坐会子,又能怎地?”

    张仲微小声道:“娘满脸不高兴呢,爹正哄她呢,我怎好多待。”

    林依想起李舒的话,告诉他道:“婶娘借了一间房与流霞,大概是爹晚上要与她同房,娘才不高兴了。”

    张仲微不解道:“娘怎么同大嫂一样,不爱通房,还要主动收人,还不是自寻烦恼?”

    林依撇了撇嘴,道:“娘与大嫂不同,她才不想收通房,都是爹闹的,想给你生个小兄弟呢。”

    张仲微惊喜问道:“当真?”

    林依见他表情不似作伪,惊讶道:“你愿意爹生个亲儿?”

    张仲微激动道:“待爹有了亲儿,我就能重回二房了。”

    林依了然,张栋认定过继的不如亲生的好,在张仲微心中,亦是一样。

    张仲微见林依不作声,自被子里伸出手来,碰了碰她,问道:“娘子不愿意回去?”

    林依勉强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甚么回去不回去的。”

    这话太过冠冕堂皇,张仲微辩驳不得,将手缩了回去,裹了裹被子。

    第一百二十章张栋寻茬

    林依猜想他是不开心的,忙道:“只要你待我如一,大房还是二房,都好。”

    张仲微稍稍释怀,道:“你是我娘子,自然待你好,待我得了官,与你整个诰命。”

    林依笑道:“诰命不诰命的,我不稀罕,你别同那几位学便成。”

    那几位不是长辈就是兄长,张仲微不好接话,朝被子里缩了缩,道:“天冷,饿得快,娘子叫青苗做饭去。”

    林依隔着被子拍了他一掌,起身到后窗前看了看,笑道:“青苗没吃早饭,大概也是饿了,火都生起来了。”

    青苗听见话语声,杨起头来,见是林依,跑来窗前禀道:“二少夫人,流霞搬走了,听说今晚要圆房。”

    林依点了点头,道:“我晓得,今后你一人住,可安逸了。”

    青苗笑了笑,道:“新晋的通房呢,晚上多炒两个菜?”

    林依看了看她,道:“青苗,你这可是幸灾乐祸。”

    青苗撅了嘴道:“谁叫她设计二少夫人,我就幸灾乐祸了。”

    林依理解流霞走投无路的心情,并不怎么恨她。不论古今,身为女子,不能拥有自己的婚礼,已属悲哀,多炒两个菜庆祝下,也是该的,但林依更在意杨氏的心情,于是冲青苗摇了摇头,道:“还不知后事如何呢,莫要往前凑热闹,好好卖姜辣萝卜赚钱是正经。”

    青苗应了,自去按照往常标准做饭。林依走回床前,把手伸手被窝,摸了摸张仲微的手,问道:“暖和了就起来,青苗那丫头动作快,想必马上就要开饭了。”

    张仲微抓住林依的手不放,硬把她拖进被子里温存了一阵,直到她发髻散乱才放过。林依爬起身,取了镜子来瞧,嗔道:“头发乱了,青苗又在炒菜,谁人来帮我梳头?”

    张仲微走过去,抓起梳子,笑道:“我来与你梳。”

    林依不相信他的手艺,但他执意要试试,只得闭了眼睛,任由他去盘弄。

    青苗很快炒好菜,端到杨氏房中,又要唤林依,一进屋就瞧见她头上梳了个四不像,而张仲微站在她身后,手里抓了一缕头发,绕来绕去。青苗惊呼一声,冲上去扒开张仲微,夺过梳子来,一面重新打散林依头发,一面埋怨:“二少爷不会梳,就别逞能,瞧把二少夫人的头发弄的乱糟糟的,多费好些头油。”

    张仲微好容易寻一回闺房之乐,还未尽兴,就叫青苗搅了局,只得讪讪退至一旁。林依忍着笑,丢了个眼神过去抚慰他,道:“官人先去吃罢,我随后就来。”

    张仲微听到这声“官人”,复又高兴起来,响亮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却又停住,回身道:“我不饿,等娘子梳完头,咱们一起去。”

    饶是青苗不解风情,也本能地觉得此处不宜久留,尽最快的速度帮林依梳好头,先溜了出去。

    张仲微朝林依头上瞧了瞧,嘀咕道:“这妮子梳的还不如我呢。”

    林依笑着推他朝外走,连声道:“是,是,是,你的手艺,堪比街上的梳头娘子。”

    两人有说有笑,到隔壁屋中,向张栋与杨氏行过礼,张仲微打横,林依下首,各自坐了。张栋看了流霞一眼,与杨氏道:“晚上多炒两个菜。”

    他面向的是杨氏,话却是讲与林依听的,但林依深知此话不可轻易接,于是只埋头吃饭,当作没听见。果然杨氏不卖张栋的账,筷头朝桌上点了点,道:“一荤三素,已是不少,还加菜作甚么。”

    张栋要反驳,但杨氏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径直转头向林依,道:“明日我要回娘家,媳妇随我一起去?”

    林依忙道:“只要娘不嫌我,就跟去见见人。”又问:“可要备礼?”

    杨氏无钱,犹豫道:“把吃食备两样便得。”

    杨氏道:“娘好几年未回京,好容易回来一趟,太过简薄说不过去,不如吃完饭,咱们上街去逛逛,捡那又实惠又有面子的礼,买上几样。”

    杨氏昨日以流霞之事示好,今日就得了回报,可见这日子,还是帮扶着才过得好,她欣慰点头,夹了筷子炒肉丝到林依碗里。

    张栋见她婆媳俩你去我来,讲得热闹,硬是没让他插进去嘴,不禁又气又恼,欲摔了筷子出门吃酒,身上又无钱,正烦恼间,忽然眼神瞟到张仲微,暗忖,过继一个儿子,也该派些用场,于是起身道:“二郎,这菜咸了,咱们上街去吃。”

    张仲微闻言,夹了一筷子菜,仔细尝了尝,奇道:“不咸,味道正好,想是爹嘴里淡了?叫青苗做个开胃的菜来?”

    张栋见张仲微不识趣,愈发觉得这个过继来的儿子不好,暗地里把他瞪了一眼。此时张栋站着,张仲微却不随着起身,前者立时陷入尴尬境地,不知是甩袖子走人,还是舍些面子,灰溜溜坐下。

    林依不愿局面太尴尬,忙出声道:“都是媳妇疏忽,忘了爹爱吃清淡的,没叮嘱青苗少放盐,我叫她另做一盘来。”

    张栋听了这话,顺着就下了台阶,哼哼两声,重新坐下。青苗嘟噜着嘴,重回灶前炒菜,一面炒一面骂。流霞跟了过去,接过锅铲,赔笑道:“今儿大老爷火气大,累得你受了气,你且歇着去罢,我来炒。”

    青苗摸了摸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道:“流霞,你昨儿还哼哼唧唧,称不愿与大老爷做通房,怎么才过了个夜,就转弯过来,急着要献殷勤?”

    流霞暗道,既然大夫人准许她生儿子,她当然一百个愿意,不会再抱怨,但这话她不能讲与青苗听,只道:“这是我的命,不愿意又能如何?”

    青苗听不出这话里的叹息,凑上去问道:“流霞,咱们姐妹一场,你与我讲实话,你其实是乐意做通房的,是不是?”

    流霞诧异道:“咱们签了死契的丫头,做通房,做妾,难道不是最好的出路?我为甚么不乐意?”

    第一百二十一章第一回合

    青苗比流霞更为诧异,道:“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讲的,你不是哭着喊着不愿与大老爷做通房么?”

    流霞自然不愿把她真实的理由讲出来,把事情推到了杨氏身上去,称是经过大夫人开导,想通了。

    青苗将信将疑,不过这种事,当事人不讲,她也猜不出,只能罢手,留下流霞独自炒菜,自己则重回杨氏房中。林依见她没端菜来,以眼神询问,青苗虽瞧不起流霞行径,但到底心善,道:“流霞姐姐说她晓得老爷口味,要亲手炒个菜。”

    张栋听了这话,果然流露出满意神色,耐心等着流霞端菜来。林依偷眼瞧杨氏,脸上神色如常,但捏筷子的手,明显多

    北宋生活顾问第2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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