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太子生病
第二章:太子生病
太子一夜难安,神情紧张,后半夜被冷风吹着,到了这会儿身上就开始发热,太监给他盖上被子,他虽然有所察觉,奈何眼皮太重,觉得自己出了声,可事实上,竟是连声呻吟也没有。过了一会,太子觉得该到早朝的时间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给自己穿上衣服,然后自己带着人去了正大光明殿,看到康熙坐在龙椅上,众人山呼万岁。外面的兵戈闪动,士兵的脚步穿梭不停。太子心中惶然,不知道他昨晚的决定是不是被康熙知道了?正胡思乱想之际,听见康熙威严冷清的声音:
“胤礽,尔这个孽子,枉朕对尔宠爱有加,尔竟要弑父篡位……”
太子一个激灵:果然是东窗事发了!他虽然事败,脸上神情反而更加坚毅,神色中带着愤怒。太子觉得他愤怒的浑身发热,神情恍惚,看不清康熙的脸,耳边的声音也开始杂乱,似是朝臣们在下面议论纷纷,太子凝神去听他们说什么,却听不清楚。只听见康熙严厉的声音:
“胤礽……”
太子恍然中一个哆嗦,一下子睁开眼,看着眼前熟悉的屋顶,转头看着左侧墙壁上的匾额——尧天舜日。太子舒了一口气:原来是梦!太子大汗淋漓的躺在榻上恍惚一阵儿,脑中一片空白。梦中事败后恐惧的感觉还停留在身上,手臂微微颤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子觉得他能稍稍镇定一点儿。他转头看看天色,坐起身。身上一动,这才有了生的感觉,不再觉得自己濒临死亡!
太监听见动静儿,进来帮太子更衣。太子穿好衣服,匆匆去了正大光明殿。刚才的梦境清晰地好像刚刚发生过一样,太子看着宏伟的宫殿,看着朝臣们三三两两的进了大殿,规矩的和他请安,然后规矩的站在一旁,也不敢像往常一样聚在一起聊天。众人都知道,皇上昨晚下令处斩江苏河督,而江苏这一任的河督正是太子门人。太子平日就肆意妄为,就连朝会也不会准时参加,多数时候来得比皇上还晚。今天突然来的这么早,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江苏河督的事情来的。要是太子为了这事儿和皇上吵起来,那他们就惨了。谁都知道皇上对太子宠爱有加,虽说这两年对太子的私人作为露出些不满,但这对儿父子的事情真不好插手。
太子站在御座旁,看着下面朝臣安静恭敬的站着,心里想着刚才的梦境,脑中做着打算:这种时候决不能收手,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孤只能趁势而起了!太子紧紧握着拳,眼睛微闭,面上一派从容:最坏也不过圈禁!太子慢慢舒口气,鼻尖滚烫,微闭的眼睑也感到微微烫意,眼睫毛微微颤动。太子深呼吸几次,燥热的感觉还是不散,太子心中打鼓,他一向很少生病,可是这次,竟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生病了!太子也是稍稍通些医道的人,自己这种情形,很快就反应上来:想是昨晚着了凉,这会儿怕是发热了。他站直了身子,打起精神:这个当口,孤可不能病弱!回去让小林子悄悄弄些药,吃过药,撑过这三天就好。
“皇上驾到……”
随着李德全这一声喊,众人忙下跪接驾。太子也随着众人跪下,低着头,不去看康熙的神色。
康熙神色并不是很好,昨晚得知江苏的事情,下旨胤禛,让他连夜赶往江苏处理河督的事,并下密旨,让他查处那三百万两治河公款的下落。康熙下完这些命令,心里觉得很凉。江苏的河督是谁,他比谁都清楚,这人贪没治河公款是为了什么,他也隐隐猜得到,可是事情牵扯到太子,他就不能无所顾忌,思来想去,这事情还是交由胤禛处理最好,换了其他人,不是没胆子动这些人,就是不知节制将事情闹得太大。康熙坐上龙椅,看着跪在脚下的太子,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康熙移开眼,道:“众卿平身。”
众人站起身,等着康熙下一个命令。
康熙看着下面的朝臣。
李德全会意,一甩拂尘,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太子恭敬懦弱的站在一旁,什么都没说。朝臣们也是一时无话,很快就有人请奏江苏灾情,希望朝廷再拨银饷,以解百姓之苦。康熙不可置否,看眼太子异常红润的脸,再看看他苍白的唇色,微闭着眼睛,道:“太子以为呢?”他可是病了?
太子忙下跪回道:“儿臣以为,江苏水患刻不容缓,赈灾一事耽误不得,朝廷理应再次拨款赈灾。”
康熙神色不变,眼神从太子身上移开,看着下面的朝臣,“就依太子所言,胤禩,这件事情就由你做。”
胤禩站出来,下跪道:“儿臣遵旨。”
“退朝吧。”康熙看着朝臣们都没话说,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又是山呼万岁。
康熙在众人说完后,趁着众人还没走,对李德全道:“李德全,传旨慎刑司,将毓庆宫伺候太子的太监杖责二十大板……”
太子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惊道:“儿臣有罪,请皇阿玛恕罪。”
康熙亲自上前扶起太子,笑斥道:“你有什么罪!哼,那群奴才是怎么伺候你的,竟然让你生病了,难道不该罚?”康熙说完,也不管众人怎么看,又对李德全道:“去太医院让王太医给太子看看病。”说着又拍着太子的手,“以后病了就说一声,不必带病出席朝会了。”
太子垂下眼睛,“儿臣惶恐。”神色间带着掩不住的感动。
康熙又拍了太子一下,对李德全道:“让下面仔细照看太子。”
“嗻。”
康熙看了眼下面跪着的朝臣,面无表情的走了。
太子跪在地上,神色间已没有刚才的感动,眉间微蹙,猜测着康熙的意思:他是要免去孤的职务,还是……告诉所有人孤病了,好让帮助孤起事的人都知道孤身体不好,起事不会成功?太子想到这里,唇色更加苍白:难道起事的事情已经被他知道了?刚才的梦境又清晰的出现,太子神情恍惚的起身。
下面的朝臣见太子起了,这才陆陆续续站起来。自然对着太子一阵儿慰问,说了几句吉祥话,许了些灵丹妙药,赶紧回府,让众人准备好了,托人送进毓庆宫。
胤褆、胤祉、胤禩此时都在朝上,胤褆听到康熙说太子病了,心里闪过一丝窃喜,也闪过一丝沮丧。窃喜的是,太子终于生病,他很希望太子能从此重病,最好一病不起。沮丧的是,太子竟然在这个时候病了,他的门人贪没治河公款,不管怎么说,皇阿玛也该大骂他一顿,可是今天他竟然病了,所以皇阿玛才会这么平静的揭过这件事?只是斩了江苏河督,并没有骂太子?胤褆猜测着理由,面上作出兄弟友爱的样子,殷勤的求送太子回毓庆宫。
太子本来有些恍惚,见到众人谄媚,还是一贯的爱理不理。在看到胤褆做作的举动,心中愈发的倔强,心中凄惶丝毫不漏,带着虚弱的浅笑,趁势将半身的重量都加在胤褆身上,又叫上胤祉和胤禩,让三人拥着他回了毓庆宫。
回到宫中,王太医已经等在那里,给太子把完脉,开了几服药,又嘱咐几句,便告了退,回去向康熙复命。
胤褆看着一贯傲慢的太子这般虚弱,心里很是解气,见他眼眶都有些红,心里越发想要刺他几句。胤褆面上带着三分炫耀,三分幸灾乐祸,三分挑衅,一分漠然,“太子,大哥听说四弟昨夜被皇阿玛派去江苏了,你可知道?”
太子心中紧张难安,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害怕。听到胤褆这话,愤愤的看向他,看到胤褆脸上的表情,在看到胤祉懦弱的站在旁边,胤禩略带关心的看他,心中一震,想起宫中的种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心里警戒,反而一下子平静下来,淡然一笑,“大哥怎么知道这事的?”太子心中冷笑,对胤褆的举动嗤之以鼻。
胤褆浑身一震:皇阿玛传旨时虽没保密,但这是也不是他们能在明面上说的,这要是传到皇阿玛耳中,以皇阿玛多疑的性子,只怕……胤褆也是一笑,“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可能有不实之处,太子二弟别在意。”
太子丝毫不掩饰的嗤笑,“你也太无能了,堂堂皇子还不如一个奴才消息灵通……”
“你……”胤褆盛怒,手握的咔咔作响,
“大哥,太子二哥还病着,我们不该打扰他养病……”胤禩拉拉胤褆的袖子,温文笑着,关切的对着太子道:“太子二哥,你好好养病,外面的事情自然有弟弟们……”胤禩顿了顿,似是斟酌怎么说话,道:“四哥做事懂得分寸……”胤禩低眉顺目,看上去十分乖觉,很是体谅太子的心情。
太子也不去看他,闭上眼睛。胤禩这个人他是不怎么放在眼里,可是他在这个时候提到胤禛,太子心中怎么都不舒服,第一反应就是胤禩在帮着胤褆挑拨他和胤禛的关系。这么一想,对着这些人就更不待见了。索性接着病弱,不去理人,慢条斯理的理着宫中、京城的局势。
三人觉得太子有逐客的意思,也不好再留,一起出了宫。
胤祉从头到尾也没有说什么,一副书呆子的样子,呆呆的跟着胤褆走,后来又说要回家,与胤褆胤禩分开。
几个人刚走,太子府詹事琦亮从外面进来,下跪请示:“太子爷,您身体欠安,那件事是否退后?”
太子等他说完,闭目道:“照旧。”
琦亮道:“可是您的身体。”
太子十分不耐,皱着眉,“孤说照旧……”唰的睁开眼睛,如毒蛇一般盯着琦亮,“还要让孤再说第二遍?!”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传令。”琦亮被太子看的浑身发毛,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太子的力气似是用完了,跌回到床铺中,喃喃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只能往前走,都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