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第20部分阅读

    宝贵双全 作者:肉书屋

    宝贵双全第20部分阅读

    在这一瞬间,宝龄恍惚间瞧见邵九指尖像是扣住了一根树枝,轻轻一扯,砰地一声,身下蓦地落了空,两人随即便滚落下去,坠落的一瞬间,宝龄只看见头顶方块大的一丝光亮,腾地一声之后,最后一丝光线亦隐没在黑暗中。

    四周是漆黑的一片,与外头逐渐炎热的温度相比,这里似乎别样的阴凉。宝龄几乎看不到周围的一切,亦不知这是个什么地方,她不觉出声:“喂!”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九爷?!”

    依然没有丝毫动静。

    “邵九!”宝龄再黑暗中摸索,终于找到身后一面墙,支撑着站了起来,手却忽然被人攥住,一个声音在耳边道:“跟我来。”

    听到这把略微低沉的熟悉嗓音,宝龄心思微微一定:“刚才为什么不出声?”

    黑暗中邵九似乎低低一笑:“哪有人逃命的时候,像顾小姐这么大叫大嚷的。”

    一时语塞,宝龄暗道,还不是因为担心你。这个念头闪过,她却突然滞住,想到刚才两人相携跳下来,虽并非冲动之下的决定,但亦是迫不得已,她还能记起刚才的那一刻,风呼呼地自耳边掠过,手心传来他的温度,干燥、有力。

    居然有那么一刻,她的心便奇迹般的安静下来。

    而此刻,两人靠的太近,呼吸吐纳就在咫尺间,黑暗中,那平静的心跳却又不安分的跃动起来,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陆拾壹、谁入了谁的瓮(一)

    一片黑暗中,本是什么也看不清,宝龄却颇有些心虚地募然的别过头去,忽而又想到什么,脱口道:“拾巧还在上头!”

    “无妨。”邵九淡淡地道,“此刻他们更想要找的是我们,暂时不会对拾巧如何。”

    与她之前的想法不约而同,宝龄心思微微一定,环顾了一圈四周,只能勉强感觉这里仿佛是类似于防空洞一般的地方,于是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暗道。”

    古代一些大户人家会在宅中修建密道,以备不时之需。

    邵公馆有这么一条密道,宝龄倒并无过多的惊讶,愣了一下,便长长地吐了口气,刚才那一刻,他们是赌了一局。无论那群人是不是宝龄心中所猜想的,但显而易见,定是绝非善类,身上亦一定早就备有武器,甚至是枪,就算跑出很远,亦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但同时,她又想起那群人说过,要请她帮什么忙,若那群人的目的是要取她性命,那么刚才便有大把的机会结果了她,干净利落,省了不少麻烦,不需要等到任何信号,亦不需要拖延时间。

    他们这么做,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那群人是奉命要活捉她,将她带出去。

    至于为何要如此,她并不知道,但至少,若是如此,他们不会当初就杀了她。果然, 当其中一人摸出怀里的枪时,被另一人阻止了,从口型来看,似乎还骂了句什么。

    “这条密道通向哪里?”一念至此,她凭着下意识的感官朝邵九望去。

    邵九道:“青莲会总坛。”

    “我们现在要去青莲会?”宝龄一惊慌道,“不行!那里也不安全!”

    “怎么不安全?”邵九似乎微微一怔。

    “我虽并不知道那群人是什么来路,但九爷难道也不知道?”宝龄脚步未停下,却道:“青莲会的人,是不是都去了那位什么陆爷的寿宴?上次我无意中听到裘堂主说起过,过两日便是那位陆爷的寿辰,想必……就是今日吧?”

    有稍许片刻的沉默,邵九道:“顾小姐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是大和帮设的一个圈套?”

    宝龄点点头:“调虎离山,使青莲会与邵公馆都处于空门,那么他们便可以乘虚而入。”

    邵九似乎颇为赞同:“看起来的确是如此,想必陆振延早已不在陆公馆,大和帮大部分的人留守在陆公馆,其余的此刻大约已去了青莲会,而留下十几个人,便来这里抓顾小姐,想必是想要挟我就范,的确是个周全的计划。”

    所谓的请她帮忙,便是挟持她做人质,来威胁邵九?宝龄心下不觉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如今怕是街头巷尾都晓得邵家与顾家也许很快便会结为姻亲,邵九更是接了“未来的妻子”在邵公馆暂住,与公与私,她的确都是极为可靠的质子。

    只不过,她却知道,她与他,不过是权益与场面上的一场周旋而已,她甚至可以确定,若真拿整个青莲会的生死存亡与她相比,她并不占一丁点的优势。

    然而饶是如此,邵九的神情语气还是叫她有几分怔忡,他漫不经心,淡然的样子,倒像是说着别人的事,又像是……早已了然于心一般,她失声道:“那你现在还要回青莲会?若是青莲会已经……”

    若是青莲会已经被人控制住,那么这条密道便成了最不安全的地方!这与送羊入虎口有何分别?

    渐渐习惯了黑暗,宝龄回过头,恍惚看到邵九的容易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带着几分苍白,一双黑眸却宛若星辰,仿佛淡然,又仿佛莫测:“或许……不用等到青莲会。”

    “什么?”宝龄刚开口,便听到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有人追来了!这是宝龄脑海中闪出的第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只是冒了个头,四周忽地一片明亮,像是神马东西被突然掀开。

    阳光募地照进来,刺得长久沉浸在黑暗中的宝龄睁不开眼,片刻才看清周围的一切。这里是仅容三四个并肩通过长道,四周是一片灰墨色的石壁,而长道的两端,此刻都站满了黑衣蒙面人,各个手中端着黑乎乎的长枪,阴森地盯着他们。

    一颗心忽然沉到谷底,宝龄几乎能感觉手心溢出细细的冷汗,身子也止不住地颤抖。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朝邵九望去,只希望在他脸上看到一丝笃定与平素的从容,但叫她错愕的是,邵九的唇角依旧含着笑,但脸色却有种异样的苍白。只有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宝龄才能看到,他鼻尖细细的汗珠,眉梢微微地一蹙,整个身体仿佛一张弦,以一种极为古怪的姿势斜靠在石壁上。

    为首的那黑衣人威猛高大,此刻一双犀利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邵九,自然也没有错过邵九周身上下任何的变化,心中惊疑不定,目光闪烁间,他忽地撕下脸上的面巾,沙哑地低声笑道:“九爷,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陆爷。”邵九淡色的唇瓣勾起一道不着痕迹的弧度,“陆爷今日大寿,怎么不在陆府招呼宾客,倒来了我的邵公馆?就算陆爷想请我赴宴,只需知会一声,何必亲自到访?”

    陆爷。这个人,竟是大和帮的龙头老大,陆振延?宝龄记得听谁说过,如今整个南方的帮会中,也只有大和帮还勉强能在青莲会的强大势力下生存。她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位四十开外的黑枭身上,此人身材精壮,一头银白的发,一双眼眸更是犀利精锐,如寒刀一般,此刻桀桀笑道:“九爷客气了,陆某就算不请九爷,九爷也会来的,否则,又怎会派了那么多兄弟去陆某府上?”

    “也是。”邵九淡淡地应了声。

    看不透他心中所想,陆振延目光流转道:“只不过,我还未来得及请九爷的兄弟们喝上一杯水酒,他们突然便都了疾病,躺在地上不肯起来了。陆某无奈只得暂时将他们安顿下来,不过陆某又怕九爷惦记,思来想去,还是亲自来告知一声比较稳妥。”

    一句话云淡风轻,宝龄却不免心中一惊。大和帮果然早有戒备,青莲会派去的人,怕是已经全军覆没。

    邵九笑笑:“他们在陆爷府上,我就放心了。”

    两人俱是眼眸含笑,话语亲切客气,若是不明就里的旁人听来,还真当是许久不见的朋友场面上的普通应酬罢了,但身在其中,宝龄却分明能感觉到空气中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四道目光相撞,几乎须臾之间便要擦枪走火。

    只是,势力悬殊,邵九纵然再厉害,亦不过一人而已,对方却又那么多人,更何况,青莲会的命运此刻似乎亦已掌握在大和帮手中。而邵九……

    此刻,宝龄几乎可以感觉到,邵九的神情间虽是波澜不惊,但脸色比之适才苍白了几分,洞口的风灌进密道,穿堂风吹起他一袭黑衣,猎猎声响,恍惚间,宝龄竟有种他仿佛要随风而去的错觉。

    是错觉么?还是……

    心头越来越不安,却听邵九道:“陆爷怕不是来知会我一声这么简单吧?陆爷既是从哪一端下来,想必此刻青莲会,亦早已被陆爷的人包围了。可陆爷莫非忘了,我昔日曾单枪匹马灭了山西匪帮的事?就算陆爷人多势众,也不一定便能讨到便宜。”

    这件事固然叫人吃惊,但邵九此刻说出来这样一番话来更叫宝龄错愕。她与他相识虽不及,但他从来深藏不露,一双漆黑的眼眸宛若浩瀚无边的宇宙,望不到尽头,他心里想什么,她便从来看不透,她亦看得出来,陆振延之所以说着场面话,迟迟没有动手,似是心中还有疑惑,或隐约担心什么,所以观望。两队人马形成了一个互相制衡的状态,像是绷紧的一张网,谁也不能轻举妄动。

    邵九绝不是一个如此沉不住气的人,然而此刻,到底是为什么他要出言挑衅?

    “咱们听闻九爷一早去了青莲会,还怕有个闪失,所以想请顾小姐随咱们去大和帮坐坐,想九爷不会不懂得怜香惜玉吧?谁知九爷果然是个痴情人,竟一刻也不愿与顾小姐分离,竟不知何时已回来了。本来,九爷这么一来是打乱了咱们的计划,不过不要紧,此刻咱们也无需顾小姐帮什么忙了。”

    果然,邵九的一番话,大和帮其中有一个却已按耐不住了,正是适才挟持宝龄的“彪哥”,此刻他阴阴一笑,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九爷,若是平时,咱们自是不敢低估你,但此刻不同,因为……”笑得极为诡异,“有一个人告诉咱们一件事,九爷不必知道那人是谁,可那件事却真是有趣,她说,九爷每逢梅雨时节,定会闭门不出,他本也不知道是何事,但有一次偷偷潜进园子里,居然听到痛苦的呻吟声,那声音听起来真是凄惨哪,也不知是受了什么罪,自然,还看到……有人不时拿了浸满血的纱布出来,那些纱布若是叠起来,恐怕有一箩筐那么多了。真是奇怪,九爷闭关之时,从不允许别人进去,这屋子里除了九爷,还能有谁?这屋子里到底有什么古怪?咱们弟兄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那便是——九爷患了一种暗疾,一到梅雨时节,那暗疾便会复发,这个时候,莫说是杀人,怕是连拿双筷子的力气都没有吧?”

    彪哥的话一字一字地传入宝龄耳中,她腾地看向邵九,惊疑、错愕、不可置疑,各种复杂的情绪一一涌上心头。

    一瞬间,邵九的瞳孔募得收缩,唇边的笑容亦一丝一丝地隐去,扣住石壁的十指,缓缓地蜷缩起来,指节青白。

    而另一头,陆振延在那彪哥说话时,只是眉头微微一蹙,却并未阻拦,想必亦是想试探一番,此刻,浓眉似是舒展开来,唇边浮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陆拾贰、谁入了谁的瓮(二)

    宝龄依旧直直地盯着绍九,绍九的神情变化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怔怔地一动不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刚才他分明还好好的,怎么会……

    心头混乱一片,仿佛是求证一般,宝龄飞快地退后一步拉住绍九的手,她并未用太大的力气,却不想绍九几乎被她拖到,身子猛然地晃了几下,似乎才勉强站住,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见到宝龄震惊之色,他唇角露出一抹无奈的淡笑,眉间却浮上一丝隐忍的痛苦。

    握住的那只手冰冷无比,几乎没有一丝热度,冷得像一块冰,而宝龄自己的手亦不见得比绍九多几分温度,一股寒意从她心底缓缓升起来,她只发出一个音节:“你……”

    在彪哥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宝龄虽是吃惊,但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毕竟,他将她不着痕迹的拖入房间,又握住她的手跳下去,再到发动机关滚落密道,一切都冷静、果断,从他刚才与陆振廷的对话来看,他其实早已知道青莲会此刻的状况,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却依旧云淡风轻,甚至还维持着一份闲适,而刚才出言挑衅,更不像他平素深藏不露的作风,所以,让宝龄产生了一个想法,他这样做,是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然而,这一刻,她握着他的手,最后一丝希望仿佛都化成了泡影。

    再也无需求证,宝龄便已知道,彪哥说的一番话,竟是……真的!虽然不一定是全部,但至少,绍九此时的身体的确大有异常。什么都可以装,但身体的温度却无法自己控制,一个人的身体冰凉至此,若说人好好的,谁能相信?

    那么,绍九此刻甚至比她更为羸弱?若是连筷子都难以握住,更别说是……枪。

    宝龄仿佛听见自己得心沉到谷底的声音。

    “哈哈哈,九爷,你就莫再硬撑了!再撑下去,怕是这位顾小姐也要舍不得了!”宝龄也看清的事,大和帮的人又怎会看不明?与此同时,彪哥已一步步逼近在绍九,一双眼睛闪烁着道不明的光芒,低声道:“九爷,既然如此痛苦,不如……让我来送你一程!”

    眼前一黑,彪哥已飞扑过来,不费吃灰之力,宝龄只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人几乎没有一丝支撑起来的力气,连带自己一起倒在地上。

    彪哥已钳住绍九的双手,一只手缓缓地摸向腰间。

    呼机几乎凝注,那一刹那间,宝龄忽然感觉怀里有硬硬的东西磕的胸口生疼,她下意识地摸向那东西,蓦然间咯噔一声下,心快要挑出胸膛。而此刻,彪哥的全部心思自然都放在绍九身上,而绍九将宝龄大部分的身体遮挡住,故此,宝龄细微的动作并无一人发现。

    彪哥的食指已然搭在了扳机上,只需要一瞬,他便可以扣动扳机,子弹便会穿过绍九的胸膛,然而,他眼中却流露出古怪的神情,目光盯着绍九,竟忽然像是被风闪了眼睛,患了沙眼。

    一下、两下、三下……眨了三下眼。

    彪哥背对着大和帮的人,大和帮的人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见他轻而易举便将绍九制住,大和帮的人都不觉露出欣喜的神情来,只有陆振延的眼中不觉流露出一丝狐疑,却已经静观其变。

    而这一刻,能看清彪哥神情的只有面对他的绍九与宝龄。

    宝龄当然看见了彪哥古怪的表情,但却无暇顾及这些,只有宝龄自己知道,这一秒,她的心跳得有多么强烈,手指触及的那东西灼热不比,手心几乎在瞬间便一片潮湿。她在犹豫,毕竟,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然而,当她看见彪哥的手从腰间伸出来,手上多了一把手枪时,蓦地咬住了下唇……

    绍九呢?

    若说,还有一人能清楚地看到彪哥的表情,那便是与他对视的绍九,此刻,绍九身体仿佛虚弱无力地靠在石壁上,苍白的脸上有病态的潮红,仿佛连抬手的力气都消失殆尽,竟是缓缓地磕上眼睛。

    一瞬间,彪哥的眼睛忽然腾地一亮,正待扣动扳机,忽地,只觉得脚下蓦地一沉,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住,然后腹部一阵刺痛,他目光一点点朝下望去,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臭娘们,你……”猛地吐出一口血,缓缓瘫软下来,最后一刻,眼中却是极度不可置信的神色。

    ……

    宝龄身体僵持地看着彪哥倒下去,鼻尖传来一股腥涩的气味,叫她忍不住想呕吐,那是彪哥是血,刀子插进他小腹的时候,那血浆就如瀑布般飞溅开来。一袭单薄的春衫已全然湿透,宝龄盯着遥遥而立的大和帮的人,手依然保持刚才的姿势不动。儿手上,是一把沾满了血的桃木匕首。

    刚才倒下去的那一刻,绍九的身体压在她身上,她蓦然间感觉到胸口传来被硬物抵挡的微疼,忽然想起来,临走之前,连生给了她一把桃木匕首,当时她有些感动,便将他小心滴、贴身放在衣襟的内袋里。

    她忽然也已知道,大和帮的目标是绍九,而不是她,之前挟持她,也是为了引出绍九,若绍九死了,青莲会亦被灭了,大和帮大约都没有空来对付她一个小女子,更不会为了她白白地与骨架结下梁子。

    她更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而面对的是常在刀尖子上滚的帮会中人,若有一点闪失,她说不定会被那彪哥大卸八块。

    再退一步说,就算她一击即中,彪哥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了,但此刻亦不止彪哥一人,他身后还有那么多大和帮的人,她这么做极有可能激怒这些完全丧失人性的家伙,然后被子弹扫成马蜂窝。

    ……

    那么多的理由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但她握着那把匕首的时候,脑海里却全是另一种想法。两种想法纠缠在一起,很快,后者便占了上风,仿佛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力量。

    因为,绍九救过她、帮过她,就在刚才亦带着她淘来这里;因为,她虽不是英雄义士,但仍之危难之时,不该弃伙伴而独自逃命的道理。刚才,他大可以不顾她,自己离开,即便他真的病了,暂时无法离开,但亦可以寻个地方藏起来,没必要那么快现身,但他没有,所以,她也不能;还因为……因为……她说不出来,那一刻,心底却只有一个声音:不,她绝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绍九就这么死去!

    只不过,宝龄却未想到,居然……这么轻易就刺到了彪哥。好像,他根本料不到她一个小女子手里会藏有利器,更料不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勇气行刺他。更多的却是,仿佛他完全不相信会有这样的……惊变。

    就如一个计划,明明说得好好的,却忽然乱了套,所以他倒下去的那一刻,眼中依然有不可置信。

    然而,宝龄无心去想这些,当她真正看到彪哥倒下去的时候, 一瞬间脑子里的确有短暂的一片空白,但这空白只是一瞬间,因为她知道,此刻不是无措、内疚、后悔,对什么人生恻隐之心的时候。于是,她慢慢抬起头,望住大和帮的人。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当彪哥倒下去时,大和帮的人亦是有些错愕,片刻呼啦一声,全拔出了抢,只等老大一声令下。陆振延站在一群人之首,刚才他之所以不阻止彪哥,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一来,若彪哥真能杀了绍九,那最好不过,但他更多的疑虑是绍九并非如表面羸弱,虽然刚才绍九的表现连他看来都很是逼真,不像作假,但这个少年的心机与城府没人比他更清楚,当年,青莲会的老帮主病重,山西的匪帮却屡屡来犯,彼时这少年不过十六岁,却自请上了山西,甚至不带一个随处,孤身一人故意被匪帮老大捉住,深入匪巢,结果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取了匪帮老大的首级。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一点,陆振延从来不放在心上,叫他对这少年另眼相看的原因是,只不过一月之余,绑匪余留的那些帮众,全都心甘情愿地一一归顺了青莲会。

    刀口混饭吃的人,从来便不会轻信于人,陆振延后来才知道,绍九甘为质子,甚至不惜服下了匪帮老大的毒药,才使得匪帮老大掉以轻心,而他更利用匪帮内部三位当家之间微妙的矛盾,引起了一场内乱,看他们自相残杀。而他,却淡笑着作壁上观,最后,获利的,亦不过是青莲会而已。

    后来绍九虽服下了解药,但身体却调养了足足三个月有余。

    对于绍九只身闯入匪帮的这一份孤勇与胆识陆振延当时不过轻蔑一笑,但绍九对自己那近乎残忍的冷静,那滴水不漏的城府,叫陆振延隐隐升起一股子寒意来。

    陆振延面对死亡不下几千次,手段自然很绝,但他只对别人,而这个少年,却是对自己很绝,服下毒药,若失败,便唯有一死。如此决断,不留一丝余地。不达目的……死不罢休。

    所以,当陆振延得知绍九居然去而复返时,他心中边存了疑惑,当他查到青莲会通向绍公馆的密道时,更是毫不犹豫叫人两边堵截。果然,绍九在密道里。他本想用彪哥作为试探,看看到生死关头,绍九是不是会从身而起。就算真若他所想,死的也不过是个小喽啰。但此刻,居然横生枝节。

    顾家千金顾宝龄。

    陆拾叁、谁入了谁的瓮(三)

    陆振廷望了眼眼前的女子,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出头,手中握着匕首,眼神一闪而过的茫然失措之后,便抬头直直的望着他,即使隔了百米的距离,他依旧能感觉她目光清澈的宛若寒冰,倔强而静谧。

    虎丘顾家,几乎控制着南方的经济命脉,顾万山极其疼爱她的长女如今青莲会被自己控制,绍九若想扳回一局,唯有靠顾家在南方的声望。顾家身后,还有个阮家。所以,绍九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顾宝玲出事。若绍九此刻身体并无恙,甚至他早已有安排,这只不过是个局,那么保护一个女人,他绰绰有余。

    几个年头从陆振廷的脑海中闪过,他有些恼怒,明明自己控制了全局,此刻只要带人上去,一枪便能结束了这少年的性命,为何心中会如此不安?良久,他却不觉的阴阴一笑,既然不放心,不如在做试探。目光闪烁不定,他沉声道:“顾大小姐,此事本是大和帮和青莲会的私事,陆某的人刚刚亦是不得已才对顾大小姐有所冒犯,可顾大小姐如今上了本帮的兄弟的性命,这笔账,即便陆某不在意,怕是帮里的兄弟们也不答应,陆某虽然有心护着顾大小姐,怕也是挡不住群情激动。”眼中留露出一丝阴霾,“顾大小姐,你说,要如何是好?”说罢,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仿佛是得到了某种使令,几个早已蠢蠢欲动的蒙面人脚下动了动,在他们脸上,几乎没有一丝同伴丧命的痛苦,更多的反而是借题发挥的幸灾乐祸,神情间充满了兴奋,像一群饿了许久的狼,叫嚣声此起彼伏:“顾小姐,跟咱们兄弟会总坛,咱们兄弟好好招待招待你。”

    “杀人偿命!咱们兄弟这条命借不能白白牺牲!”

    “感动咱们大和帮的人,咱们兄的怎么也得叫她常常咱们的厉害!”

    叫嚣声虽然厉害,但脚下却走得很慢,似乎一脚一脚都是试探,直到越走越近,那群人还有些谨慎的神情以变得愈发嚣张,此刻,只要陆振廷一声下令,或许宝龄与绍九身上就会立刻多上许多个血窟窿。

    “慢!”宝龄一咬牙,扬起下颌,忽地道:“陆爷,,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宝龄面向陆振廷,她知道,那群人如何,只凭陆振廷的一句话。从拔刀刺向彪哥的那一霎那,宝龄便料到了大和帮不会善罢甘休,可是,若时光倒流,在那一刻她依旧会选择这么做。而此刻,她心里没有更好的办法,只不过在拖延时间。

    宝龄望向躺在地上的彪哥。

    她不知道他那一刀足不足以让彪哥断气,但若躺在地上的是他平时出生入死的赤膊兄弟,那么当彪哥倒下的那一刻,那些此刻“群情激奋”的人最下意识的动作就应该是冲过去,查看彪哥的伤情,并为他之血,尽快带他就医。然而,即便是此刻,彪哥在血泊中躺了那么久,那些人连余光都为扫一下,神情间亦无任何焦急、伤痛之意,更没过说时尚前检查伤口了。

    直到刚才,宝龄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过来,竟发现他们的步子十分小心,像是生怕触碰到什么。

    而陆振廷呢?这是只老狐狸。

    从现身密道开始,直到此刻,他的脚下几乎没有滑动过一步,遥遥的站在另一端,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不时警惕地四处瞄,像是唐僧被金箍棒画的圈圈锁在里面。所有的事,都是手下在找他的命令行事。

    而宝龄与绍九,被大和帮的人堵在中央,形成三个点。

    为何会这样?

    宝龄曾无意中看到过,普通的枪要精准的射击,距离在五十米左右,这个时代的手枪怕更是蹩脚。而这地道足足有二百米开外,两边虽是都有人,他们在中间,但这距离也有百米,李振亭为何不上前来?而要给自己制造困难?陆振廷比谁都希望绍九现在死掉,若想抓她回去替彪哥报仇,也可以立即动手,只要那么多认围上来,将她与绍九带回去,想要如何他们都无力反抗,又为何要问这么多废话?除非凝眉间,宝龄暗暗的环顾了一圈四周。从前世编读的武侠小说的经验来看,所谓的密道或密室,总会有暗藏玄机,譬如陷阱,又譬如机关。

    陆振廷怕也是想到这点,否则,她无法解释,陆振廷为何不速战速决,还要不断的兜圈子。

    然而,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瞄,但这密道那边与天花板上均是厚厚的石壁,看不出任何玄机,更看不出任何机关的样子,何况,若是有机关,绍九怕早是已经发动,难道他也喜欢兜圈子?这是关于两帮生死的事,无论如何,宝龄不觉得这两位帮主会如此儿戏。

    这么一想,宝龄不觉扭过头,余光瞟到靠墙那抹墨色的衣摆,再往上看的时候,宝龄的眉心凝的愈发深重。刚才若是晚上一步,子弹便要穿过绍九的胸膛,从他刺伤彪哥那一刻,她能感觉身后的绍九靠在石壁上缓缓下滑,像是体力不支,直到此刻,他依旧没有做声,甚至纹丝不动,眼睛微微阖起,像是昏死过去。此刻哪怕就是有机关,他怕也是无法发动。

    宝龄不知道绍九的旧疾平时发作起来是不是如此刻一般,是否能自行恢复?若能,需要多长时间,她只能不断的拖延时间,但愿他能突然恢复体力。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陆振廷约莫实未想到这个女子到此刻依旧不见太大的慌张,若换做平常的女子,别说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哪怕是经历风霜的,怕也是吓的掩面痛哭,甚至瘫软下来,而眼前的这个小女子,虽然身子也是微微颤抖,但一双明亮的眸子却丝毫不避讳的直视他,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甚至,一丝思索。

    难道他有恃无恐?见她目光扫向四周,陆振廷心里又是一凝,随即冷笑一声:“古来杀人偿命,即便陆某看在虎丘顾家的面子上,不杀顾大小姐,但顾大小姐也总得给我死去的兄弟一个交待!”不怕事么?看你怕不怕!布满血丝的眼眸轻轻的一挑,头一偏,缓缓吐出几个字,“去,给我将顾大小姐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扒下来!”

    这似乎是那群黑衣人最喜闻乐见的,几乎没有迟疑,他们便如饿狼一般的扑上来,纷纷将宝龄围住,在宝龄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个人以七手八脚的将她擒住,一人狠狠夺过她手中的匕首,丢弃在地上,随即箍住她的脖子,嘶啦一声,她那在摸爬滚打中早已不太结实的衣领随即被撕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那群人的眼睛顿时亮了,猥琐不堪。

    这算什么?!宝龄顶着陆振廷,几乎忍不住破口大骂,紧紧蜷缩的手一片冰凉潮湿,身后已是墙壁,两边都有人,她几乎是无法动弹的,更无退路。

    胸口忽的一片冰凉,宝龄隐忍许久的惊恐与压抑,终是化作一片羞恼与愤恨:“王八蛋!”

    宝龄几乎将前世所有听过的骂人的话都骂出来了,那些人更是兴奋,手下更是毫不留情。胸口被撕开,袖子被撕破宝龄的挣扎反而机器了那些人的兽性,当一人的手伸向她的裙子的时候,宝龄克制许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崩溃。

    那双潮湿的手已经墨香宝龄的裙摆,甚至几乎要触碰到宝龄的肌肤,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忽地,紧紧钳制宝龄那人如被点了|岤一般到下身去,与此同时,宝龄听到一个声音道:“趴下!”

    一个机灵,他几乎没有思考便飞快的趴在地上,这变故几乎在瞬间,那些蒙面人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一阵嗡嗡声传来,那石壁不知何时轰然裂开,出现另一方石壁,而那墙壁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空|岤,。此刻,那些空|岤里射出无数的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箭,随即四周一片惨叫声,那些蒙面人一个个惨叫护着倒下去,面目极其惊恐。

    而另一边,不知何时,那个紧闭双眸的少年已睁开眼睛,斜倚在石壁上,修长的食指搭在身后的某一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眼眸却漆黑的宛若深渊,可以吞噬一切光泽,微微一笑:“陆爷,你太大意了,密道,又岂能只用来做通道之用?”

    看着那些人一一倒下的那一刻,陆振廷的脸已经青了,然而,心里的寒意却更甚。

    陆振廷狠毒,但却是对他认为毫不相干的人,在他看来,顾大小姐的关系与绍九非比寻常,否则顾大小姐不会为了救绍九而刺伤彪哥。而在刚才那种情况下,绍九居然还能沉得住气,等到最有利的那个时刻才出手,甚至不惜让刚才还救了自己的人身处险境,这种决然无情的心性,连陆振廷都有些自叹不如。

    只不过,一瞬间,陆振廷却不免又有几分庆幸,至少叫他试探出,这密道里有机关,绍九果然是故意将他引来,幸好他没有轻举妄动。反正,青莲会已经在他的手掌中,绍九只要一踏出密道,便必死无疑,难道,还能在密道里呆一辈子吗?

    一念至此,陆振廷阴阴的一笑:“九爷到底是九爷,不过,这密道什么都没,哪怕陆某什么都不做,你与这股大小姐也未必能活过三日,陆某就算等等又何妨?”目光一凛,到:“撒花出去!给我听好了,给我将青莲会与绍公关都守住,一只苍蝇都不能乱飞出去。”

    仿佛刚才的突变大和帮的人心有余悸,片刻间,两端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周静谧一篇,制止那些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绍九望着地上的女子,轻声道:“顾小姐受惊了。”

    宝龄站起身的那一刻,便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她慢慢的望着绍九,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陆振廷想到的事,她如何想不到?

    她以为他旧疾复发,拼了命的救他,刚才的那一刻,她几乎被人羞辱,更有可能一命呜呼,然而,却根本不是,眼前这个少年就像在玩一个游戏,到了最后那一刻才出手,甚至,若他反应若是慢上半拍,说不定也会被那些墙壁桑的小箭刺死。

    那种无所谓的漠视,让宝龄心中升起一丝丝寒意,稀客最关键的分明是如何逃出去,然而连他自己也未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心中竟然起了不必要的起伏。

    陆拾肆、谁入了谁的瓮(四)

    密道内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外头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又开始下雨,风雨夹杂着潮湿的气息吹来,是的眼前的情景看起来更为凄凉、诡异。

    宝龄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往那些尸体上看,将身子缩在角落里,注视着绍九,否则,他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失控,“刚才我就想问你了,我亲眼看到你的车离开邵公馆,为什么会回来?”

    这一刻,她很自然的便用起了“你”,而不是“九爷。”

    绍九笑了笑,笑了很随意,身子斜斜地倚在石壁上,原来打在石壁上的手已缓缓的垂了下来:“出其不意掩其不备,陆振廷最想杀的人就是我,他以为我会在青莲会里面等消息,可我想让他意外。”

    “你拉着我逃跑到这里,其实并不是想逃,而是要将大和帮的人引过来?”宝龄看到绍九的手刚刚离开的地方,有一点凹的地方,所以她。包括陆振廷与大和帮得人,几乎都为发觉。就在是如此,他才能出其不备吧?从进入密室的那一刻起,到倒下,他其实都已经算准,分毫不差。

    黑的几乎没有丝毫杂质的眼眸微微一眯,深处荡漾起一丝笑意,绍九没有说话,但神情已是默认。

    “所谓的旧疾也是假的,只不过那人说起,你变正好装病,让那些人得以,乘机将他们引过来。”宝龄的目光没有错过绍九一丝的神情,此刻,他看起来脸色依旧苍白,她不敢确定,这所谓的旧疾,到底是真是假。抑或,又是一招顺水推舟,叫敌人放松警惕的计策罢了。那些人对让还有几分忌惮,但一见他那弱不禁风的模样,便忘乎所以了。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吹过,宝龄只觉得胸口一片冰凉,低头一看,不觉得脸顿时红了,刚才大和帮的人撕开了她的领口,如今那两篇单薄的布料,像是风中的枯叶一般轻轻颤动,领口下的肌肤隐约可见,宝龄连忙用手捂起来,又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以上有点脏,顾小姐别在意。”忽然有人伸过手来,用一件黑色的外衣轻轻将宝龄包裹起来,宝龄鼻间忽的传来一种古怪的味道,顿时一怔,再望过去时,不觉惊愕的张大嘴巴发不出声音来。

    绍九原本的黑色外衣,此刻已批到她的身上,而他自己则是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腰间雪白的丝质缎面上,竟是鲜红的一片!如地上的一朵红梅,肆意的绽放,红的刺目惊心!刚才她鼻尖的的味道便是那种血腥的气味。

    宝龄几乎下一秒便惊呼:“你怎么”不可能,刚才表格明明没有一丁点伤到他,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顾小姐也看到了,每年的梅雨季节,我的身体都不怎么好,甚至,使不出一点力气。”

    宝龄错愕的半响才反应过来,绍九这句话是回答她适才对他旧疾提出的疑问,一时怔住:“你是说,这伤口就是你的旧疾?”

    绍九点点头:“四岁那年,我从山上滚下来,全身骨头散了架,其余的都接了回去,但是腰骨因为受伤太重,没办法恢复。回来之后,为了保住性命,只能用钢追固定,每到下雨时,浑身上下都会疼,不知道是不是那刚追越来越老化了,这几年,发作的更为频繁。先前滚落下来的时候,用力过猛,刚追刺了出来,刚才发动机关,才变成这样。”

    “你的身体里有钢锥?”绍九说的毫不在意,可宝龄却完全怔住,从一个四岁的孩子开始,他居然

    前世他只听过日本的一个男明星跳楼后被救活,全身骨折,结果身体里面被植入金属,那位男明星还笑称自己从小便崇拜合金人,如今终于如愿了。当时宝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没想到在这个时空,竟也碰到这么个人。

    宝龄忽然能想起刚才两人跌落的时候,她曾开口喊他,结果过了片刻才有回应,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他的身体便已经不对经了。

    绍九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但宝龄几乎能看到他腰间有一处已经鼓了出来,那血迹并未凝固,仿佛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来。那种笑印着他腰间的那片殷红的血迹,几乎让宝龄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个人,难道是机器做的吗?感觉不到疼痛?还是,这具身体完全不是他的?

    “你快把伤口抱起来!否则血这么流”后半句话,宝龄说不上来。血这么流,不出一个时辰,便会流干了。

    “钢锥刺破了皮,若是强行包扎,反而使得其反。”绍九淡淡一笑道。

    “平时呢?平时要怎么才能控制得住?”

    既然是陈年旧疾,那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总该有控制的方法吧?

    绍九微微合了合眼:“今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平日若是疼,可以吃药,只

    宝贵双全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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