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艳后第34部分阅读

    埃及艳后 作者:肉书屋

    埃及艳后第34部分阅读

    高昂起来,似乎在呐喊什么,又像是在喝斥威吓,我觉得有些晕眩,头重脚轻,站也站不稳,伸出手想去扶墙,乌纳斯先一步伸过手来扶住了我。

    我们都没有作声,因为伊莫顿刚才叮嘱不能出声打断。我的目光和乌纳斯的目光交会到一起,他眼底的平静之下,蕴含着很深很多的,那样深沉而又激烈的……我不想去面对的情绪。目光交错了刹那,我就把头转了过去。乌纳斯似乎也没有什么感觉,依旧稳当而有分寸的扶住我。

    大概经过了几十秒钟的样子,凯罗尔身上那层淡金的光已经渐渐淡去了,她身体晃了晃,软软的向前倾倒,靠在了曼菲士的身上,就这样昏厥了过去。而伊莫顿诵经的声音,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我关切而情急,刚想向前迈步,却又顾虑的停了下来,看了一眼伊莫顿。我不知道仪式现在算不算结束,万一贸然动作坏了事,那可就……可是看到伊莫顿这时候的模样令我大吃一惊,伊莫顿的脸上大汗淋漓,申请萎顿憔悴,看起来好像……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

    他把手里的经文缓缓合起来放下,似乎现在体力连这本书的重量都无法复负荷。他看到我看他,抬起手来轻轻挥了一下:“好了……现在,他们是同生共死的伴侣了……只要凯罗尔没事,法老也就不会死,他们以后就算会分开,会相隔万里,但是他们的灵魂依旧会共鸣,心灵依然能相通……”

    我走过去扶住他,然后俯下身去查看曼菲士的情形。他依然呼吸细微,但是并没有恶化的趋势。

    “这是……什么仪式,如此神秘……”

    伊莫顿低声说:“这个以后再和你详细的说吧,先……送他们走,再耽误下去,恐怕就会同时失去他们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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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就是昨天我和伊莫顿想要离开时准备的那条船,想不到终究还是要派上用场。只是这一次,它带走的并不是一心想离开这里的我和伊莫顿,而是凯罗尔和昏迷不醒的曼菲士。

    曼菲士离开的消息,一共也就只有这么几个人知道,我们在那座地下的小神殿里耽误了不少时间,再重踏地面时,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分。我遣退侍卫们,一行人沉默而迅速的来到尼罗河的岸边,河水从上游哗哗的流淌而来,又向着下游奔涌而去。潮湿的水气扑在人的身上,有一种难以控制的伤感蔓延开来。

    我知道,凯罗尔是可以通过尼罗河返回她的那个现代世界。但是,我却不知道曼菲士他能不能穿越时空之门。

    也许他能够得救,也许,他就会这样在河里死去。我有一种预感……无论曼菲士能不能得救,这一生,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这一去,或是死别,或是生离,从此我们被这条河分隔在时光的两端,隔着漫长的,千年的距离,无法逾越,无法重聚。

    我紧紧握着他一只手,泪一滴滴的落在他的手背上。

    伊莫顿抱住我,扶我站起身来:“让他们启程吧,没有时间能再耽误了。”

    我的眼光牢牢的凝固在曼菲士的脸上,这个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相依为命的唯一的亲人,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的面容,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请你……好好照顾他……”

    凯罗尔看看我,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她坐在船头,让曼菲士枕在她的腿上。这个柔弱的,经常不知天高地厚不断闯祸的女孩子,这一刻看起来确是如此坚强。她轻轻托着曼菲士的肩膀,那自是好像是托着她的,一个完整的世界,那样柔情脉脉,那样认真专注。

    乌纳斯把系在石桩上的缆绳解开,船被流动的河水带着,缓缓离开了岸边,飘向尼罗河的中央,缓缓地向下游驶去。我捂住嘴不让自己痛哭失声,眼泪疯狂的在面上流淌。

    夕阳西斜,映得河面上一片金红色的光,如此哀伤,如此惨烈。

    “曼菲士!”我朝前追了两步,已经踏进了河水里,大声地,用尽全力的呼喊:“曼菲士!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喊到最后几个字,已经直了嗓子,像是受伤的野兽的声音。满眼都是血一样的落日的颜色,虽然余晖还在,却已经毫无温度,冰冷的河水冲的人站立不住,我两腿一软,就这样跪坐在了水中,小船在视线中越来越远,河上的风忽然紧了起来,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水流更加湍急,河上的风浪越来越紧,头发被风吹卷着,发梢抽在脸上,有种麻钝的痛感,我抬手按住被风吹得乱飘的头发,望着那已经变成了一个时隐时现的小点的船影。

    “爱西丝。”

    伊莫顿大声喊我的名字,把我从水里拉起来。我茫然地看着他,一瞬间脑子里全是空白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好像胸口被一种巨大的失落占据着,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重心。

    我用力眨了好几下眼,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我不是孤身一人。

    眼前的天地忽然旋转起来……不,不是天地在旋转,是我自己头晕目眩。伊莫顿把我横抱起来。太阳迅速沉没了下去,天地间那金红的余晖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眼前的世界蓦然一黑。

    这一刻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从前,上一世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忽然全城停了电,刹那间好像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作用。听不到声音,看不到光亮,在这样纯粹的黑暗中,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我握着他的臂膀,低声说:“他们……他们会不会平安到达?”

    其实我比伊莫顿要更了解,凯罗尔她一定会回去,而曼菲士的生机……确实渺茫的看不见也摸不着。我再向远处张望的时候,幽暗的河面上风浪太大,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

    “回去吧。”伊莫顿说:“他们……一定会达到。”

    会到达何处?是生的彼岸,还是黄泉的重点?

    我没有再问。

    伊莫顿大步地走回岸上,柔声说:“我知道你的心里很难过,但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抬头看他一眼。伊莫顿的五官轮廓分明,但是这样刀削一样的让人觉得强势威严的线条,这一刻却尽是柔和与关切。

    是的,眼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应付。那些心怀叵测的使者们,埃及国内被曼菲士用强硬手段镇压下去的暴动,对年轻法老的统治心存疑虑不服约束的贵族们……

    婚礼的第二天,法老忽然不见。这消息倘若传出去……造成的动荡足以颠覆埃及。

    我点点头,低声说:“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他将我轻轻放下地,我的裙子被河水浸的湿了大半,贴在腿上感觉很不舒服。我转过头,看着跪在岸上的几个人。乌纳斯我是信得过的,还有就是伊莫顿手下的两个僧侣。

    曼菲士已经离开的消息现在连伊德霍姆布和西奴耶都不知道,但是这事瞒不过他们。只是……告诉他们实情,他们会不会相信?整件事情充满灵异诡秘,用常理无法解释。还有大小的贵族们,官员,民众,图谋埃及的其他各国势力……事情千头万绪,严峻又复杂。

    我只觉得肩上的担子这样重,本能的挺直了腰,说:“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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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自己全身都快散了架,可是偏不能倒下,还有许多的棘手的事情。现在曼菲士一不在,我才发觉他以前的工作量有多大,没有他那样能够过人的魄力和精力,真的处理不来。

    伊莫顿让我趁着晚饭没有送来的机会先歇一歇,我一躺在踏上就觉得疲倦无处不在,累得整个人都瘫了下去再也撑不起来。

    以前看过一个说法,在这种集权的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里想当一个英明有为的统治者,那么多半的下场是累死的。想要安乐无忧,那门儿也没有。电视剧这种东西是很误导人的,让人觉得皇帝好像下了朝就可以尽情的陪妃子睡美人,隔三差五的微服私访,国事后宫全丢开不要了。

    这怎么可能呢?曼菲士就不能随意离开孟菲斯的,要出去除非是领兵出去,这样一来,就算是孟菲斯有人打什么主意,他回过头来摆出兵马就能把这些不安因素全部一一消灭。

    以后呢?

    以后没有曼菲士,难道这些决断,这些策划,这沉重无比的一副担子,就得我一个人挑起来了?

    我轻轻捂住脸,把身体缩了起来。

    伊莫顿的脚步声响起,他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到了榻边停了一下,我慢慢转过头来,也没有睁眼,只是低声说:“我没有睡着。”

    他在榻边坐下来,伸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我真想再躺下去,可还是硬撑着让自己睁开眼:“什么事?”

    “西奴耶来了。”

    “哦……”我说:“让他进来吧。”

    伊莫顿说:“你不要起来了,让他在帘外面说话吧。”

    已经点了铜灯,扇状的铜叶打磨得光滑如镜,西奴耶就站在浅金色的帘幕外面,我的声音怎么也高不起来:“不必行礼了,有事直接说吧。”

    “刚才在利比亚使者居住的地方,又捉到了三名刺客,但是利比亚使者决口不承认那是他们的人。而且他们的人数也的确一个不少,刺客已经审过,不肯招供。”

    我懒倦的说:“不招,就在利比亚人的门口把他们杀了。”

    “当他们面杀?”

    “是的。”我顿了一下,说:“还有别的事吧?接着说。”

    西奴耶犹豫一下:“法老的伤情,医官们都不知下落,伊德霍姆布大人也十分关心……”

    我叹了口气,扶着床坐了起来:“曼菲士已经被人护送离开了。”

    西奴耶意外的问:“离开了?去了哪里?”

    我也很想知道,曼菲士现在身在何方。

    他还活着吗?他和凯罗尔,是不是穿越了时光之门,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一时是回不来了,有什么事情,我和伊德霍姆布,还有你,三个人商量着拿主意吧。今天用的那个替身不怎么行,我记得宫里还有两个人备用,有一个还充做过曼菲士的替身去过神殿一次,还有一个就是你一直顾管的是吧?把他带来吧,这三个人往后得轮流当这份差事了。

    用一个人来替代那是极危险的,又不能多。当时曼菲士发现那个人长相肖似他的时候,下令将这个人变成阉奴一点都没有犹豫。去其势留其命,必要的时候可以做个替身使用,诱敌惑敌,也有时候能派上别的用场。不过这一个胆子很小,而且以前也没有让他做过这样的事。但是以后却不同了……恐怕这三个相貌很相像的替身里,最多最重的事务还是得这个阉奴小西来做。

    正因为他是阉奴,因为他胆怯没有别的援助,所以才要这样安排。

    “把帘子掀起来吧,我也该吃点东西了。”

    塔莎过来,让女奴们打起帘子,她的眼睛通红。送走曼菲士的事,她虽然不知道送去了哪里,但也知道一定是凶多吉少,去了就再难回来的地方。曼菲士是她从小带大的,塔莎对他的感情和关爱,恐怕这宫里除了我,也就数她最深了。

    “爱西丝陛下,您得多吃点东西……”她转过头去,动作很快的轼了一下眼泪:“今天做了很多您爱吃的。”

    我看看摆了一桌的碗碟,看看西奴耶也是一脸疲惫,伊莫顿站在一旁。我苦笑着说:“这么写我一个人也吃不过,都坐下一起吃吧。这两天,恐怕都没有怎么吃,也没怎么睡过吧?塔莎,你也坐下。”

    “陛下,不可坏了宫规。”塔莎退了一步:“您与西奴耶,还有伊莫顿大人一定有要事商量,我去外面看着,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她步子细碎,很快退了下去。我指指左右两张椅子:“现在是非常时候,你们也坐下吧,别讲究那么多了。”

    伊莫顿微微一笑,在左边坐了下来。西奴耶深深的注释他一眼,略微犹豫下,就坐在了右边。

    “好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在猜疑什么事,我来说开了吧。曼菲士他恐怕……这一去是不能再回来了。眼前的事,以后的事,都得好好商量着办才行。我没他能干,而且军事上的事也不如你熟通。等明天请伊德霍姆布一起过来仔细商议以后的事。眼下得先保守这个秘密,让这些使者们各自离开,以免多生马蚤乱。周围那些国家部落没几个是不打主意的,弱的担心被我们吞并,强的又对我们图谋不轨。倘若曼菲士不在的消息传出去,不光我们自己人心大乱,恐怕他们趁虚而入,会群起而攻之,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西奴耶脸色沉郁,重重的点下头去。

    我端起碗来,看着里面盛着的||乳|白的熬得烂烂的米粥:“好了,先吃饱了肚子再说,我都饿得快没有感觉了。”

    我这样说着,那两个人却只互相看了一样,谁也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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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奴耶走了,伊莫顿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说:“你早些睡吧。”

    我握着他的手:“你呢?”

    “我去神殿,有些以前留在那里的东西,我去整理一下。还有,关于那本真经的事,我要去把它换个地方收藏起来。”

    我睡的很沉,我自己知道。

    身体疲惫的沉沦,意识和身体似乎分成了两个部分,沉重的,躯壳在向下陷,而意识却轻飘飘的向上升。

    我知道,我太累了……实在太累了。

    这三天里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成婚,伊莫顿归来,曼菲士被刺,他和凯罗尔一同离开,还有,现在我还要面对的,承担的。

    我觉得自己的神魂越来越轻,离开了宫殿,越过宫墙,巡梭在尼罗河的河床上。看起来像是漫不经心的没有目的,但是,隐约的,我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我在找我的弟弟,曼菲士。

    那个刚刚成长起来,要担当大任的孩子……

    那个我一直不放心他,甚至决定嫁给他,一起携手面对风雨的孩子。

    他消失在茫茫的尼罗河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时光是多么漫长的东西,我真希望我知道,如何去穿越这一切。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很奇怪。

    当时为什么我没有决定和曼菲士,和凯罗尔一起回去?当然,回去的,未必是我所来的那个世界。但是,那毕竟是一个现代世界。那里有我熟悉的,那里我可以轻松自在的生活,不必每天都担心一大推的事情,我可以,摆脱这个沉重的女王的身份,重新做回一个自在的人。

    但是终究……我没有同他们一起离开,甚至,连想也没有想过。

    因为,伊莫顿在这里。

    因为我爱着他。我爱的人在这里,于是,我在送走曼菲士的时候才根本没有想过我也可以和他一起走。

    我望着远方,天空是透彻的墨蓝,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整片沙漠,整个大地都还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曼菲士,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平安吗?

    遥遥的,东方出现一抹茫茫的白亮。

    太阳要升起来啦,新的一天,又来到了。

    我听到有人轻声唤我的名字,声音就在耳边。我转过头,睁开眼。

    塔莎红肿的眼睛离我那样近,我花了一些功夫才让自己从梦境中完全清醒过来。

    “陛下,该起了。”她低声说。

    “塔莎,你也很久没好好睡一觉了吧?你看你,眼睛都熬的通红。”

    她掩饰的垂下头去,我知道她心里也不比我好受。

    “原来我也想让陛下多睡一会儿的,不过伊德霍姆布大人和西奴耶将军都已经到了前殿的东偏厅,在等候陛下。陛下是不是现在就……”

    我点头:“我知道了,这就起来吧。”

    女奴们殷勤的过来服侍,我站在那里不动,她们把我的睡裙解开,然后开始服侍我穿衣,细纱的长裙贴合身体,柔滑的丝带一层一层的缠绕系统,还留着精致的长条垂于裙侧。这样的料子,一年能得的也不过能做这样的几条裙子。我曾经想过,离开这王宫之后,以后想要这么舒服的料子做裙子,可就办不到了。不过以现在的情况看,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看着捧上的金线绣的礼服,上面的绣纹精美异常,缀着海那边来的珍珠。金色的礼冠上镶着光泽美丽却冰冷的宝石。

    在婚礼之后的十二天,我还都要穿着正式的礼服,不管我是否愿意,这是礼仪法规。

    我坐了下来,塔莎挥退女奴们,过来替我梳头发。象牙梳上镶着美丽的宝石,拼镶成一朵红色的莲花的样子。我在黄铜磨制的妆镜里,看着塔莎轻柔的动作和她专注的神情。

    是啊,走了的人已经走了,但是我们还是要一如既往的生活下去。塔莎还在认真的作者她该做的事情,我也一样。我们只是职责不同,她是女官,我是女王。

    “您今天要做的事情极多,我让人准备了很好的补品,您多吃点儿。”

    我点点头,端起那只金碗,用银勺轻轻搅了两下,看到我妆台手边的位置上空了,奇怪的问:“小金的盘子呢?”它不在枕边,就在这盘子里睡觉的。

    “不知道呢,一早就没有看到它。”塔莎想了想:“是不是肚子饿了,所以他自己出去找吃的了?”

    “兴许是。”

    我倒也不太担心,宫里人都知道他是神蛇,不会伤它,倒是会争着供奉讨好它,以前小金也这么出去找吃的,吃饱了玩够了,自己还会老老实实的再回来。

    我把碗里的补品吃完,站起身来,再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一切都很妥当。镜子里的人影被灿烂的金色华裳包裹着,很美丽,身姿显得异常窈窕而美丽。

    这就是我?

    是的……也不是的。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了,还是得先去解决眼前的棘手问题。

    “西奴耶将军和伊德霍姆布来的这样早,大概也没有用早饭,让人把饭传到东偏厅去,我和他们一起用。”

    “是,陛下。”

    塔莎答应着,扶我上步辇。

    “对了,让人去叫乌纳斯……”我想了想,有好些事,不能吩咐别人,还只能靠他来做。

    “是,我就让人去唤他,让他去东偏厅找您吗?”

    “好。”

    不知道伊莫顿在做什么,他应该也醒了吧?

    宫里一切如常,那些来往的侍卫,那些恭敬的奴隶们,他们不知道法老已经不在,太阳照常升起,尼罗河依旧泛滥……

    我眯起眼,今天的阳光这样刺眼,耀眼的金红色让人不能逼视。

    我们走的是一条近路,绕过一个大的莲花池和两座方亭型的宫室,从边门进了前殿,往东侧厅过来。西奴耶恐怕是被昨天的消息打击的措手不及,东侧厅的守卫人手比平时多了好些,步辇到了宫门前停下,西奴耶手下的查克迎了出来,还有曼菲士的总管路莫拉。

    是了,路莫拉整个人既谨慎,知道的又多……他恐怕也猜到这件事的内情了。就算他不知道曼菲士的去向,但也可以推断出凶多吉少。

    我看他一眼,整个人是留还是不留呢?

    变数太大,而且不能保证消息会不会从他这里泄露出去,留不得。

    他恭敬的俯下身,迎上来想扶我下步辇。

    我挥了一下手,他动作僵了一下,又恭顺的退了下去。

    “陛下。”

    西奴耶的脸在阳光下有一种……像金属一样的光泽,他眼睛里也尽是红丝,但是神情精神却显得那样刚毅,难以动摇。

    “辛苦你了。”

    “陛下不用这样说。”

    “伊德霍姆布呢?”

    “大人在里面。”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站在殿门旁举着矛的卫兵,迈步走进东侧厅。

    垂帘被向两旁掀起,而沉重的大门在身后和了起来。

    我忽然停住了脚步,殿里有一股……异样的安静,静得没有一丝生气。

    虽然这里也有整齐的卫兵,可是静得是这样异静。

    长桌的一头,伊德霍姆布坐在那里,那是一张即使法老不再别人也不会去坐的椅子,是王者的专属。

    这条规矩没有被打破,因为……虽然伊德霍姆布坐在那里,但是他的头颅却无力的垂到在一旁。那平时看起来既神气又有权威的花白头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刺眼和苍白。

    我回过头来。西奴耶的手按在剑柄上,朝我微微一颔首:“爱西丝陛下,请坐。”

    我知道刚才在外面,我在他脸上看到的那种光泽的怪异之处了。

    那是……死亡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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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的走了过去,这殿里显得这么冷,凉飕飕的寒意透进人的骨缝里。我走到跟前,伊德霍姆布就那样斜靠在椅子上,眼睛紧闭。他的身上远远不止一个伤口,横七竖八的凌乱狼藉,衣服上的血都已经凝固了。他脸上的神情却很平静的,并没有痛苦愤恨,他就那样靠在那里,安详而沉静。

    他是那么一个沉稳的人,经历了三代法老,可是他却没有料到,他女儿的所作所为令他伤心,而他一直信任的西奴耶……

    我刚才闻到的,那让我有不详感觉的气息,就是这血腥气。

    自动密诺亚的那场变故发生之后,我就对这种事有种本能的敏感。

    “陛下,请坐吧。”

    我转头看他:“你要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

    我挥一挥手,站在殿内的士兵缓慢而无声的退开。西奴耶一步一步走近我:“我从来都不想杀你。”

    我的手微微一动,他已经警觉的站住了脚。他的手紧紧扣在了剑柄上没有松开的意思:“陛下,我知道陛下机智多谋,剑术也不在我之下。不过陛下是聪明人,眼下的情势,就算你能制住我,也出不了这间偏殿。”

    我看着他:“你想做法老吗?”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问原因没有半点意义,总之他是反了,而且反的彻底。伊德霍姆布他都已经杀了,退路就彻底没有了。

    “你觉得你能成吗?领兵的不止你一个,军方数得上号的将领……”

    他脸上露出个笑容,让人看着感觉不到任何轻松和欢快:“陛下仔细数数,伊德霍姆布大人身上,有多少道伤口?”

    我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西奴耶又靠近了一步,声音和气息似乎就在耳边盘旋,我背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异地霍姆不的惨状,还有西奴耶平时听起来很沉稳,现在却让人觉得阴森森的话:“一共七道,是七个人刺的。胸口正中那一道,是我下的手。陛下聪明过人,你来说说,这七个人是谁?”

    我心里发冷:“你已经计划了很久了?”

    “到现在也不必隐瞒你,你想不想知道,前天那刺出最后一剑的刺客,是哪里来的?剑上抹得毒又是怎么调配的?”

    我猛的转过头来:“是你!?”

    我猜想了血多,怀疑了好多人!没有内应,刺客怎么能潜伏到肘腑之地,那样重创了曼菲士?但是不等我腾出手来将这些脉络一一理顺,事情就已经爆了出来。西奴耶他现在肯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必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那毒试过好多次,绝对是解不了的,就算再厉害的医官药师也不能办到。曼菲士是肯定已经不在了吧?不然你何必要轮换找替身顶上……”

    他的脸庞离我的那样近,近地我觉得……这张脸如此陌生,好像从来没见过他,从来不曾认识他。

    我忽然想起了一些事,那些我不记得也没有在意过的……现在却隐约的想起一些,历史上曼菲士原型的那位法老也是少年丧命,死因不明。他没有后嗣,后来的法老是谁我却不甚明了。我一段事情书里模糊提过,只是说的不详细,原来看过的一些资料上也曾经写道过。当时匆匆看了一眼没有留意,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那些记忆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模糊淡忘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西奴耶,在我心目中,他是稳重而可靠的,他是曼菲士倚重的左膀右臂,可是我却没有想过这一切会发生,曼菲士还是遇到了这样的处计。我本来觉得,这里是一个与历史上不同的情况,而且又有我和凯罗尔这样的变数,一切应该都被改变了……

    如果我早些想起来,如果我早些提防的话,事情或许就不会如此……

    到了这时说这些一点用也没有。

    我并不怕死,他要杀就杀,我已经是在鬼门关前打过好几次转了,死又有什么惧怕!可是西奴耶把我骗到此处又一时不杀,图谋一定更大。

    “你要杀的人,不止伊德霍姆布一个吧?”

    他正要说话,忽然外面有人说:“将军,塔莎夫人代人送早餐来了。”

    我愣了一下,转过头去却说不出什么话。

    西奴耶应该也没有想到,可是他却马上说:“快请夫人进来!”

    我脱口说:“让她走。”

    西奴耶看我一眼:“等一会儿,外面未必就有这里安全。让她进来。”

    塔莎夫人揪起帘子走了进来,刚说了句:“爱西丝陛下,西奴耶将军,早餐……”

    她的话消了音,一手紧紧掩住口,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伊德霍姆布的尸体,然后又急着转回到我身上来。

    “塔莎……”

    我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她忽然尖叫一声,扑过来挡在了我的身上,冲西奴耶喝道:“西奴耶!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法老和爱西丝陛下对你如何,对你的家族如何?就是伊德霍姆布大人,对你一直亲如子侄,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我……”

    “塔莎,别说了。”

    西奴耶留下我有用处,可是若惹恼了他的话,杀她却不会手软的。

    “夫人,请你在这里陪伴陛下。外面的事情,和女人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你们就待在这里吧。”他走上前来,伸手一推,把塔莎掀的跌到一旁去,他动作很快,我只觉得他手臂晃了一下,等他一亮手,已经把我头上的金流苏坠子扯去了一枚。

    “你!”我又惊又怒,他却只是一笑,把那枚坠子朝我一亮,又凑到唇边轻轻一吻,眼睛紧紧盯着我说:“请陛下在这里安心等着,我很快会回来的。”

    他这动作既冒犯又轻薄,我几乎立刻想把暗藏的有毒的发针朝他刺过去,却咬牙忍住了。

    杀了他我也走不出这里,而且现在面对面的他又全神戒备,我很难得手。

    他吩咐一声:“看好这里。”

    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西奴耶这一出去,必然是全面发动了。

    伊莫顿呢?他能发觉这一场政变吗?宫里的人和城中的那些权要们……西奴耶他又会如何处置?

    塔莎紧紧扶着我,却不知道是要扶住我,还是靠着我才站住了脚。她的脸色苍白,我看不到我自己的脸色,但是估计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陛下……这……”塔莎有些茫然的问:“事情怎么会如此?”

    怎么会如此?我也很想知道。

    可是答案在何方呢?结局又将走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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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深壁厚,外面的声音一点也听不到。只有门口监视着我们的人,他们的呼吸声。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慢慢的捏紧,越来越重,越来越痛。

    我真的很对不起曼菲士,他才刚刚离开,我就无法守护他留下来的王位了。我并不在乎王权,但是我为曼菲士的在乎而在乎。

    外敌并不可怕,但是……内贼才是最恐怖的。西奴耶从曼菲士还是个孩子时就跟随在他身边,曼菲士的一切他都了解。所以他安排的刺客才能在最后的关头重创曼菲士,能现在把我诱进陷阱关起来,还能够有条不紊的调拨军队……

    可以说,他的成功机率很高。曼菲士的卫队只忠于他,但是现在曼菲士不在。城中的官员系统也是一样,如果伊德霍姆布活着,当然西奴耶还是很难击垮他,但是伊德霍姆布也不在了。别人就算想要反抗,但是一没有反抗的实力,还有一点很致命的是,如果西奴耶将曼菲士已死的消息传播出去,曼菲士没有孩子,那么掌握着军权的他,自立为法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伊莫顿呢?我坐在那儿只觉得全身发冷。

    伊莫顿一定会发觉这场政变,可是西奴耶也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他不会放过伊莫顿。

    难道伊莫顿还要为我再死一次?不不,不会的!伊莫顿说过,只要我的爱还在,只要我不死,他就不会死!

    想到这儿我的心里稍微踏实一些。

    塔莎夫人跪在我脚边,她的脸上并没有泪痕,这是个经过许多变故,坚强而镇定的女人。

    “夫人。”

    我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连累了你。”

    “不,陛下,我一定会保护陛下!”塔莎声音很低,却很坚定:“谁要伤害您,都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拍拍她的手:“没有那么糟。他不会杀我……留着我,对他的用处更大。”我冷冷的笑了。在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是不可出卖和背叛的。没有背叛只不过是诱惑的价码还不够。

    西奴耶之前是忠诚的,但是为了这法老的位子,他终于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我一直以为他是可信的……

    我错了。

    我低声说:“塔莎,你去告诉那些人到门外面去守着,总之这里只有一道门户,他们不必担心我们会逃走。”

    塔莎抹了把泪,点了下头。

    我虽然被看管起来,但是女王的尊贵还在,领头的人犹豫着,塔莎又说了几句话,那个人终于被说动,带着人退出殿去,然后虚掩上门。

    塔莎回来的时候我问她和那人说了什么,她有些犹豫,小声说,西奴耶如果成功,那么他八成会娶我为王妃。如果他不成,那就更加不应该得罪我。塔莎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这些话说的的确是十分中肯。我也猜着,西奴耶如果政变成功,然后把与我成婚的消息散布出去,对他是大大有利的。

    “陛下,为什么要……”塔莎不解的低声问。

    我嘴角弯了一下,没有回答。

    孟斐斯的王宫虽然不像密诺亚的那样,地底下是纵横八达的迷宫,但是那些暗道机关,埃及也并不缺少。

    这间偏殿里,我记得就有一道暗门,顺着一条地下通道,可以通向宫墙处。

    我得出去!

    那道暗门我只知道它存在,却没有打开进入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开门的机关应该在从左边数的第四根柱子下面。

    我让塔莎帮我看着门外的动静,自己在柱子后面慢慢摸索。

    石柱上包的雕饰薄板有一块可以松动,我轻巧无声的取下木板,伸手摸到了一个圆形的把手。

    现在犹豫的就是这机关打开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声音。要是有……那也不会送了我的命。

    只能赌一赌了。

    我缓缓的转动那个把手,能听到柱子里和地板下有细微的格格的声音响起。塔莎机警的在门边把风,时时飞快的回一下头来确定门里面的动静。

    我的心紧张的似乎停止了跳动,但是这细微的开启机关的声音并没有再变大。侧殿正中的一块光滑的并没有缝隙的石板缓缓的朝下陷,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成了!

    我送了一口气,只觉得手上的力气流失的那么快,其实那个机关并没有特别的重,因为下面肯定有别的机关绞盘甚至石制的齿轮之类的,起到了一个杠杆的作用,我之所以会有现在的感觉,纯是因为紧张的。

    我向塔莎招了一下手,她轻捷的快步走过来,我朝那露出的洞口指了一指,塔莎会意,我们走了过去,那石洞下面是一道斜的阶梯,不知道有多深,再朝下是看不到的,太黑了。

    “陛下……”塔莎声音很低,是耳语的音量大小:“这地道通向何方?”

    “先下去,其他的慢慢再说。”

    侧殿的壁上还有两盏铜灯不曾熄灭,塔莎取了一盏下来端在手里,不容我反驳,先走了下去。然后回过身来伸出一只手扶我。

    其实她不必这么小心,论年纪我比她年轻,论体力论身手我都比她强。

    靠着铜灯的光亮,我沿着阶梯一步步走下来,然后扳动壁上的石轴,头顶的石板缓缓的重新又合了起来。这是一条不算高的地道,得微微弯下腰才能站在这里,也很窄,两个人都很难并行,只能一前一后的向前走。

    179

    石板合上之后,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我们在地道里曲曲折折的走了一段路,这是纯是头砌出来的地下秘道,我想也许从建成的时候起,走过这条道的人应该不超过十个。这里本来就极隐秘,说不定连曼菲士一时也想不起来,我还是父王生前有一次指着告诉了我……想起那时候的事,好像已经隔了一百年一样长久,塔莎端着铜灯走在前面,我跟在她身后,狭长的秘道里回响着我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听着越让人觉得心里没有底。

    我现在也不去胡思乱想,先出去再说。西奴耶的人应该已经控制了城里,宫中的守备力量恐怕也不成。

    我却也不觉得太担心,孟斐斯就算他能控制住,不见得别处也是一样,那些将领也未必都肯跟着他走。况且上埃及那全是我的力量,西奴耶的手是无论如何伸不下去的。只要我能脱开身……只要伊莫顿没有什么事……

    伊莫顿!他一定不会有事。

    塔莎停了下来,低声说:“陛下,已经到头了。”

    我说:“把灯举起来,我看看。”

    点灯的油还算好,烟并不大,闻着也不算呛。我借着灯亮查看墙壁,扳动一个突出来的机关,听着细微的卡卡的声响动,头顶的石块向一旁滑动,露出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来。光亮从上面照下来,塔莎弯下身说:“陛下,我托你上去。”

    “醒了,我托你上去还差不多。”

    我让塔莎把灯放下,用两手托了她一把,塔莎攀着石板爬了上去,再伏下身来拉我,我说:“不必你拉我,你让开一点。”

    她退开一些,我把裙子一撩,退后两步,一脚蹬在石壁上,借势向上跃起,手一拉一扯,人已经从秘道中跃出来,脚踏到了地面上。

    塔莎伸手扶了我一把,其实我自己已经站稳,看了看四周。宫墙就在离我们只有十来步远的地方,还有一道关起来的侧门,看着几株耶枣树在微风里轻轻摇动叶子,似乎平静的与往常一样,没有发生任何变故。

    “出了这道门就算是出了宫了。”我走到那门口,两下用发针把锁别开,把另一只手镯子摘了下来递给塔莎:“你现在立刻出宫去,想办法把消息传回上埃及……”

    我想了想:“西奴耶的人应该来不及封锁水路,你从水路走!”

    塔莎接过镯子却不迈步:“陛下,难道你不走?”

    “他就是抓到了也不会杀我的,我要去找伊莫顿,你快走吧!”

    塔莎露出极为矛盾的神情,她自然知道去传信的重要性,但又无法放心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放心吧,我还有其他人可以动用。”我说:“你快走,消息一定要传出去。”看她慢慢的退了一小步,我催促:“快啊。”

    塔莎咬了咬牙,跪了下来朝我叩了头,才转身出门离去,我把门关上,再把锁扣上。回过头看了看神殿的方位,不知道伊莫顿这时候是不是还在那里。宫里有了异常,以伊莫顿的机敏沉稳,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有所察觉,也许他还在,也许已经离开,这都说不准。

    但我现在只能先到神殿去,西奴耶的人不知道现在已经掌控

    埃及艳后第3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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