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第21部分阅读

    陆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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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下令道:“立时封锁禁宫,魏子云率强弩手捉拿刺客,殷羡擒拿南王府上下等人随朕去殿内审问,丁敖看护其余人等回后殿安置!”

    话毕,皇帝转身入殿,御林军则在几大首领的统帅下有条不紊地行动着——在此情形下还能这般冷静地发号施令、井井有条,皇帝着实不凡。

    南王父子并几个随侍被一队御林军押解入殿,皇帝登台高坐,殿门缓缓关闭,将殿内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外面是刀光剑影,护卫重重,那么里面……又是如何?

    “南王府献艺者当场行刺,皇叔还有何话说?”

    南王没有说话,殿内已然变故陡生……有一十三个黑衣人骤然间从房梁上跃下,悄无声息地解决了那一队御林军:显然,这十三人俱是高手,且早已埋伏在这殿内了。

    皇帝眼神一沉,殷羡已挺身护在皇帝身前,怒道:“大胆南王,竟敢再三犯驾?!”之前公孙氏献舞竟只是为了引开大队的御林军,而真正的刺客,却原来就在这殿里。

    南王笑道:“犯驾一次是死,两次三次……说不定反而能活。”说话间他猛一挥手,十三个高手已朝皇帝扑了过去,殷羡上前迎战,明显寡不敌众。

    然而皇帝却丝毫不显慌张,只听“格”的一声响,殿内的四根大柱上忽有暗门滑开,在同一时间里闪出了四个人来。

    这四个人的身高均不及二尺,身材容貌、装饰打扮,全都一模一样。尤其是他们的脸,小眼睛、大鼻子、凸头瘪嘴,显得说不出的滑稽可笑。可是他们手里的剑,却一点也不可笑。一尺七寸长的剑,碧光闪动,寒气逼人,三个人用双剑,一个人用单剑,七柄剑凌空一闪,就像是满天星雨缤纷。

    这四个人就是鱼家四兄弟,当他们联手施展出家传的飞鱼七星剑阵时,天下间能破他们一阵的人,还当真没有几个。

    鱼家四兄弟一出,南王的十三个高手很快就成为了十三具尸体。

    剑光照亮了皇帝的脸,皇帝寒声说:“斩。”七柄剑光华流窜,星芒闪动,立刻就笼罩了南王父子。可南王居然面色不变,南王世子已低喝道:“破。”

    这—声出口,眨眼间,一道剑光斜斜刺来,一如惊芒掣电,又如长虹惊天。满目都是剑光交错,但只听得“叮,叮,叮,叮”四声响,剑光忽然就全都不见了。

    唯一还有光的,只剩下一柄剑。一柄形式奇古的长剑。这柄剑当然不是鱼家兄弟的剑,鱼家兄弟的剑,都已断了;而鱼家兄弟的人,都已死了。

    这柄剑在一个白衣人手里,雪白的衣服,苍白的脸,冰冷的眼睛,傲气逼人,甚至比剑气还逼人。这里是皇宫,皇帝就在他面前。可是这个人,好像连皇帝都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皇帝定定地看着这一切,忽而就说:“叶孤城?”

    叶孤城平静地看着皇帝,应道:“正是。”他终于还是来造反了,在月圆之夜的紫禁城里……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明明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造反的。

    皇帝又说:“天外飞仙,一剑破七星,果然是好剑法。”叶孤城淡淡颔首:“自然。”

    皇帝顿了顿,终于缓缓说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63、更新更新

    叶孤城仍旧是神情淡然地看着皇帝,心里却不由得失笑:皇帝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颇有歧义”的话啊,这真的不是在调戏他么?不过哥从的不是贼,而是是变态啊——话说,皇帝真该庆幸变态不在这里吧。

    无论皇帝说这句话的目的是不是调戏叶孤城,听到的人显然不都能像叶孤城那么淡定——比如说南王世子,他猛地涨红了脸,往前大跨了两步,恶狠狠地说:“成王败寇!这皇位你已坐得够久,也该换个人来坐坐了!”皇帝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调戏白云城主,就连南王世子也不能忍啊!

    叶孤城还在默默地想着:南王世子和皇帝一样都是悲剧的娃儿,有什么好激动的……还有,你抢了哥的台词了……就听得南王世子陡然唤道:“王安!”

    “奴婢在。”一个脸皱得好像菊花一般的老太监从殿后的耳房里走了出来,他的手上竟还捧着一件龙袍。

    皇帝看着王安,寒声道:“原来是你这奴才!竟敢与南王府里应外合谋朝篡位……朕自东宫之时便倚你为心腹,你便是这样回报朕的么?”

    老太监王安却不看皇帝,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其它,他权当没听到皇帝的话,而他那昏花的老眼,则只定定地看着他手上的龙袍:袍色明黄,披领及袖俱石青、片金缘,绣文两肩,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袖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立水裙左右开——这便是皇帝的龙袍,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势,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帝能穿。可那老太监却是径自将龙袍捧到了南王世子跟前,谄媚地笑道:“请皇上更衣。”

    南王世子满意地笑了笑,竟是当场就将他的外衣脱了下来,换上了龙袍。

    皇帝见此情形,一时间怒极反笑,说:“你以为只要穿上了这龙袍你便是皇帝了么?笑话!天下臣民绝不会认你,你始终只是逆贼!”

    南王世子微微摇了摇头,叹道:“殿内暗藏刺客,南王世子为表清白,挺身护驾而亡故,朕心甚哀。惟以上奉其父、下养其子以念此恩。”他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从颈脖处向上掀起了一层薄薄的易容物,露出了他那张与皇帝几无二致的脸孔。

    到了这时,皇帝终于变了脸色,他已经明白了这是怎样的一个阴谋——没有谋逆、也没有篡位,有的只是一场刺杀,以致南王世子护驾身亡……但事实上,死的是真正的皇帝,而南王世子则将从此顶替他成为九五至尊!

    皇帝的背后已全是冷汗,心也仿佛掉进了无底洞一般,他虽已强自镇定,但表情上还是泄露了一丝惊惶——淡定旁观的叶孤城见此情形,毫无诚意地在心底为皇帝默哀了一小会儿:其实这个皇帝还算可以的,至少他比南王世子要强多了,只可惜这两个悲催娃儿还有一个变态的堂兄弟……所以悲剧和惨剧那都是没奈何的。

    南王世子当然不可能预知他的惨剧,此时此刻正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为得意的关头,只见他悠然地将他的外袍和易容物都递给王安,冷冷一笑,说道:“待得南王世子亡故后,就由你去给他换装。”

    王安一脸荣幸至极的表情,无比恭敬地躬身说道:“奴婢谨遵圣命!”

    微微颔首示意后,南王世子便再度看向了叶孤城,语气中带着憧憬和期盼,说:“如此便有劳师父了。”

    戏唱到这里,也差不多要告一段落了,叶孤城漠然地看着面色苍白的皇帝,皇帝也看着叶孤城,既无奈又绝望地说:“朕受命于天,尔等竟敢妄动?”他自知难以幸免,只能最后虚张声势一把,再无他法了。

    听到皇帝说的话,南王世子表情一滞,他或许还真的生出了些许怯意;但叶孤城当然是敢的,皇权在他心里本来就没有多么崇高,更别提什么“受命于天”了,所以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出剑收剑,就了结了这一场篡位的重头戏。

    人总是免不了一死的,无论是皇帝还是乞丐,也无论命贵命贱,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皇帝死了,死在叶孤城的剑下。

    南王世子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了。王安走了上去,颤抖着手,开始给死去的皇帝换上南王世子的装束和易容,南王则亲力亲为,将殿内的尸体恰当地挪动了一番……唯有叶孤城,他依旧神情冷淡地站着,白衣如雪,不染尘埃,仿佛此时他眼前正在发生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非弑君篡位的惊天大事。

    不多时,南王父子并王安三人就把这大殿内都布置好了,南王世子立时激动难耐地坐上了龙椅,满足得不能自已。

    叶孤城这才淡淡地说:“此事既成,你我约定已毕。解药何在?”虽然叶孤城十分清楚本来就没有什么解药,但形式还是要走的。

    南王世子怔了怔,挤出了一抹笑意,道:“这……师父不必心急,等……”他话还没说完,殿外就传进来了一句中气十足的话:“启奏陛下,逆贼公孙氏已然伏诛,请容微臣魏子云入内详禀!”

    南王世子见叶孤城面色骤变,暗道不妙,连忙解释道:“解药早在南王府中,我立时让人取来……”

    殊不知叶孤城才不是为了什么子虚乌有的解药呢,他是一时之间被这个约定之外的突发状况给整懵了,就连握剑的手心里都沁出了汗来:公孙氏伏诛……那宫九呢?变态应该不会阴沟里翻船的吧,那就真的玩大了!

    思及此处,叶孤城已无心再和南王世子多说什么了,他立时施展轻功飘进了殿后的耳房,然后又破窗而出,按照既定的路线左拐右拐了一番后,便隐入一条暗道潜出宫去了。

    而此时大殿之内,南王世子犹自盯着耳房的方向默默出神,倒是南王冷笑道:“叶孤城绝对留不得,吾儿正好下令御林军杀之。”

    南王世子闻言,心里便对南王生出了一些不满来,这故而与叶孤城有关,但更重要的是,南王世子现在是皇帝了——做了皇帝的人,难道还愿意听别人的话么?就算那个发号施令的人是他爹,那也不行。

    是以南王世子避而不应,只令王安打开殿门,魏子云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却见到满地的尸体,其中还包括了他的好兄弟殷羡,顿时大惊,连下跪请安都忘了,就问出了口:“这……陛下,这是怎么一回事?”毕竟他从前也是个江湖中人,脾气比较急,对皇帝也算不得太恭敬。

    皇帝知道魏子云的忠心,当然不会和他太计较,但南王世子不同啊,他本来就因为叶孤城和南王憋了气,如今更是不满,强自压下后,便淡淡地说:“殿内另有刺客,南王世子并殷羡等人护驾身亡……”说着他一拍御座扶手,站了起来,肃然下令道:“魏子云,朕命你立时捉拿太平王并其世子等人,押入天牢,择日审讯!”

    既然“南王世子”都已护驾身亡了,那么此次的刺客事件自然就变成了太平王府的黑锅了——谁来背黑锅,本来就不在于真相,只在于……皇帝让谁背,谁就得背着,谁叫他是皇帝呢。

    而另一边厢,叶孤城一路急赶,匆匆忙忙地来到了早和宫九约定好的地方,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人,一袭白衣,独立月下,叶孤城顿时就安了心,这才放慢了脚步走过去。

    宫九察觉有人,转过头来,见是叶孤城,也松了一口气,笑道:“虽是安排缜密、计划顺利,我却还是心神不定,只有此时见到了你,方觉心安。”说着他走上前去握住叶孤城的手,柔声问:“阿城,你是不是也会为我担忧?”

    叶孤城脸颊微热,却是暗想:变态又肉麻了,真让人顶不住啊……不过哥才不会担心变态呢……想是这样想,叶孤城还是问:“事有变故?”

    宫九微微颔首道:“魏子云那群人追得我太紧,不好脱身,幸而之前准备周全,有人接应,便把公孙的尸体扔出去挡箭了。”叶孤城了然,想了想,又问:“后计可有影响?”

    宫九笑道:“没事,我已安排了内应去处理首尾,不会留下破绽的。”叶孤城这才点头说:“既如此,我们出发去寻陆小凤?”

    “不急,”宫九收敛了笑意,说:“我们还要在京城里多耽搁一两日,以观此事会否有变,正好趁此机会,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叶孤城不解地看着宫九,但他心里已隐隐有了猜测。可宫九却偏要卖个关子,他笑嘻嘻地抱住了叶孤城,凑近他的耳边,暧昧地说:“不过那也不急……现在最急的事情是……我想你了……”

    “……”

    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了。皇帝生辰之夜连遇刺客之事,自然在京中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宫里的御林军统领们难辞其咎,皇帝怒斥了他们一番,竟是撸掉了不少心腹,就连从前圣上面前的红人魏子云也被责令闭门思过,果然是帝心难测,直令不少人都心有戚戚。

    而皇帝遇刺一事据说是太平王谋划的,还意图嫁祸南王,可最终南王世子护驾身死,这才揭破了这场阴谋。太平王父子俩已被关押进了天牢,等候皇帝处置了。

    这种皇室内部的“自相残杀”事件向来最为江湖中人所津津乐道了,关于那天晚上的各种传言很快就散播了开来。

    然而此时,把守严密的天牢深处,竟有两个白衣人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去见皇帝已严令不准任何人探视的太平王父子。谁让天牢的守卫们俸禄太低呢?只要是钱能办到的事,对宫九而言那就都是小事。

    这才不过一夜的光景,太平王就憔悴了不少——向来行事低调、闲云野鹤的他莫名其妙地就被牵扯进了刺杀皇帝这种大祸事里,还会有什么好结果么?不过生为皇室中人,命不由己这种事太平王也早就看开了。

    然而太平王还是免不了有些庆幸,庆幸他那个多年来毫无音讯的逆子下落不明,就连女儿也早就被带走了,那么就算是太平王府真要被判个全家抄斩,与他陪葬的也只是一个假儿子罢了——想到这里,太平王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的“太平王世子”,他的儿子才不会像这个家伙一样无能呢。

    太平王真正的儿子自然不会是无能的,宫九默默看了看眼前这低矮阴暗的牢房,随即伸出手去轻轻一捏,就把那门上的铁锁给直接捏断了,然后他缓缓推开牢门,走了进去。

    太平王听到开门的声音,先是怔了怔,他还以为是这么快就有人来提审他了,可当太平王看到了宫九,就如同晴天里降下一个霹雳,直接就把他给劈晕了,只能呆呆地喃喃道:“你……你是……”

    宫九细细地打量着太平王——比之他记忆中的那个父王,太平王实在已老了许多。但听到了太平王的话,宫九还是忍不住嘲讽地反问道:“怎么,你连我都认不出了么?”

    太平王猛地站了起来,一边跳脚一边怒道:“你个逆子,还知道回来……”可说到这里,他顿时脸色大变,急忙说:“你既已走了这么多年,又何必现在回来?你快走罢,走得越远越好——”太平王指着墙角的那个人,续道:“他才是我的儿子,你赶紧走罢。”

    那个“太平王世子”虽是胆小懦弱,却也不傻,他听到这里,自然就明白了宫九的身份,他立时张开嘴,大声地喊了起来:“我不是太平王世子!真正的世子就在这里,别杀我,放我走……”他喊着喊着,起身就向牢门外冲去。

    太平王顿时大急,连连示意宫九离开,宫九不慌不忙,只继续看着太平王,见他神情真挚,确实是焦虑忧心得很,宫九也不禁觉得心中微暖。

    至于那个“太平王世子”嘛,还没等他冲到牢门边,就有一道白练似的剑光闪过,他的喊声戛然而止,人也扑倒在地,喉间汩汩的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转眼间就没了声息。

    叶孤城也走进了这窄小的牢房里,静静地站着。

    太平王根本没能反应过来,他此时的感觉就好像是脑子里突然被塞进了一团乱麻一般,只能怔怔然地看着他多年未见的儿子。宫九却是悠悠然地笑了起来,他牵起叶孤城的手,走到太平王面前,说:“其实我今天来,只是想让你见见他,叶孤城,我心之所系……毕竟你还是我的父亲。”

    叶孤城不说话,却觉得有些脸热,这是见公爹呢还是岳父呢还是公爹呢……

    即使太平王从不涉足江湖,却也听说过白云城主的鼎鼎大名,他的眼睛蓦地瞪大了,看了看叶孤城,再看向宫九,颤声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宫九傲然笑道:“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来告诉你一声,我也有所爱的人了。不过我却不会像你一样,那么窝囊,连心爱的人也护不住?!”

    太平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长叹了一声,道:“其实我也猜到了,你放着世子不做却要离家出走,是不是知道了你母妃的事。”他苦笑了起来,接着说道:“你说得对,我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确实无能……”而后他又看了看叶孤城,终于既哀伤又慨然地说:“你们的事我知道了,总之我从来也管不了你的事,一切就都随你喜欢吧。反正我如今犯了刺杀皇帝的大罪,怕是命不久矣……你还能回来见我一面,也算有心了。”

    叶孤城忽然就觉得太平王有些可怜,宫九大约也有所触动,他微微撇开了脸,说:“放心吧,你死不了。刺杀皇帝的是南王父子……至于你,应该很快就能当个悠闲享乐的太上皇了。”

    “……”太平王闻言,默然了半晌,也不再问宫九具体的隐秘和阴谋了,只笑叹道:“原来如此,我和阿媛的儿子果然不凡……福哥儿,那父王就静候你的佳音了。”

    噗!叶孤城险些笑喷了:福哥儿……这个世界貌似继玄幻、惊悚和争霸之后又宅斗了……

    “……”宫九感觉到叶孤城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不禁无奈地想着:老家伙肯定是故意的,不愧是我爹嘛,这么快就反扳一局了。

    不过总不能让老家伙太得意,宫九这样想,便一脸平静地点头道:“太平王世子已畏罪自尽,皇帝迫于宗室压力,定不至于处斩你这个叔父的。”说着他自负地笑了起来,道:“你就安心地养老去罢,等我再回京城之日,便是我登基为帝之时。”

    64、更新更新

    皇帝生辰之夜遇刺事件的最终结论是南王世子护驾身亡,而太平王世子则是认罪自尽了——南王和太平王这两位老王爷都是一样的老泪纵横、悲痛万分,但不同的是,南王借此步入朝堂、开始执掌大权,而太平王则被软禁于京郊某宅院内颐养天年、混吃等死了。皇帝依旧好吃好喝地供着这位皇叔,但是天下的臣民们都明白,这已代表了太平王未来的生活……其实也就是那样了。

    不过南王倒是“异军突起”,从一个闲散王爷一跃而飞,不但他的孙子们直接就被皇帝接进了宫去,就连南王府的原班人马,也被一股脑地宣调入京,委以重任了。

    闹得沸沸扬扬的刺客事件就此落下了帷幕,但这结局也实在由不得某些有心人不多想:当今圣上本来就只得两个堂弟,这回竟是干脆利落地死了个干净……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道道,只是纯粹的巧合,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

    不过不相信又如何?那是皇帝他们家的事,普通人也就看个热闹而已。

    陆小凤也是看热闹的其中一人,但他忘了,热闹很多时候都不是那么好看的,况且……陆小凤他也不是普通人。

    此时的陆小凤正在酒馆里喝酒,悠悠闲闲的。几个月前他被发怒的薛冰扫地出了神针山庄的大门,就被卷入了银钩赌坊的一系列事件中去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陆小凤方才解决掉了银钩赌坊的事,难得清闲了下来。在这次事件中,陆小凤与迷雾一般的玉罗刹打了个交道,最终归还了罗刹牌,也明白了其实他这一次只是给玉罗刹当了枪使——究其根本,这一切的麻烦事都是玉罗刹自己搞出来的:假儿子身亡、罗刹牌流落江湖,以及玉罗刹的诈死,都是为了借机剪除西方魔教内的一些不安分的家伙。

    思及此处,陆小凤不禁有些哑然失笑: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爱惹麻烦的名气太大了么,怎么这么多人都要来利用他?先是霍休、金九龄,后来又是玉罗刹……唉,陆小凤摇了摇头,一口就喝干了杯中的酒,然后就一杯接一杯,一杯再一杯……就好像他是想要借酒消愁一般。

    不过事实上,乐观的陆小凤很快就想通了,他根本没必要自寻烦恼,因为事实证明他所做的事都还是有意义的——至少使真相大白于天下了,不是么?人生在世,只求一个问心无愧而已。

    陆小凤当然是问心无愧了,而且他破了好几个大案,名气越来越大,这自然意味着他的麻烦也会越来越多的——这不,说麻烦,麻烦就到了。

    叶孤城站在陆小凤的面前,淡淡地看着他,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拔剑,但陆小凤已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因为叶孤城的眼神已足以让他坐立不安了。陆小凤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叶城主……你这是所为何来啊?”

    叶孤城平平淡淡地说:“找你。”

    陆小凤不解地眨了眨眼,就乍然发现这酒馆里的其他人不知何时已全部消失不见了,他笑得更无奈了,说:“宫九也来了吧,你们两位那么大的本事,却要一起来找我,实在是让我有种背后发毛的感觉……”他的话音刚落,酒馆后门的门帘便被撩起,宫九走了出来。

    陆小凤见了宫九,实在有些吃惊,因为此时的宫九双目通红、形容憔悴,一点儿也不像原来的那个强大而骄傲的九公子了。陆小凤瞅了瞅叶孤城,干笑着说:“啊哈哈,该不会是两位吵架了吧,如果只是当个和事老的话,我自认还是比较在行的……”

    宫九并不回应那干巴巴的打趣,而是走到陆小凤的面前,十分直接地说:“陆小凤,我有事要找你帮忙。”此时陆小凤才发现,就连宫九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嘶哑……看来事情不小啊!

    一时间陆小凤只觉得他背后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大红披风,抖抖索索地说:“要我帮……帮什么忙?”继玉罗刹之后,居然连宫九和叶孤城都要来找他“帮忙”了,陆小凤的心里“咯噔咯噔”地响了个没完没了。

    宫九盯着陆小凤,严肃地说:“我不是在开玩笑,这可是杀家灭族的大事,若是你无意帮忙,只要摇摇头,我立刻就走,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就当我们从来都不认识。”

    陆小凤听得眉心一跳,宫九这人常常很不严肃,那时的他总会令人感到无语或是发笑;但当宫九一旦严肃起来……给人的压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陆小凤猜测宫九怕是遇上了一个极大的麻烦,其实他是真的不想再惹麻烦了,可宫九是他陆小凤的朋友,之前宫九也帮过他的忙,这拒绝也实在说不出口,于是陆小凤只能叹息着说道:“宫九,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大不了我拼了这条命来帮你!”

    宫九定定地看了陆小凤一会儿,终于是微微地笑了,认真地说:“陆小凤,你果然够朋友,就凭你这句话,我便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默默旁观的叶孤城对此表示无语:还一辈子的好朋友呢,是好好地利用陆小凤一辈子吧……变态果然是不厚道的。

    听了宫九的话,陆小凤也愉悦地笑了起来,爽快地说:“我这人缺点不少,但最大的优点就是够朋友,说吧,出了什么事?难道就连你和叶城主加在一起也解决不了?”

    宫九不答,而是指了指酒馆的后院,道:“进去说,有美酒。”

    宫九当然是了解陆小凤的,要和他谈事情,怎么能不准备美酒和好菜?不多时,他们三人便在院子里围坐了一桌,酒已斟满、菜亦上齐,轻柔的风一阵阵地吹过,将那些环绕四周的凝重氛围带走了不少。

    陆小凤端起酒杯来撮了一小口,笑叹道:“好酒啊好酒,相比之下,方才我在大堂喝的那些都是酒糟吧!这酒馆老板不厚道啊!”很显然,这酒馆的幕后老板就是宫九,陆小凤说这句话,是不是一语双关?毕竟,陆小凤也不是傻子,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去做冤大头呢?谁都懂得拍着胸脯说义气,可事到临头,是真出力还是假出力,那也是要分情况的。

    不管陆小凤是不是一语双关,宫九权当没听到,他一仰头就喝尽了一杯酒,而后苦涩笑道:“陆小凤,若我死了,你就喝不到这么好的酒了。”

    陆小凤心里一沉,故意打了个哈哈,说:“你和叶城主联手,天下间有谁能敌?九兄你可不要来耍我。”

    宫九直直地看向陆小凤,说:“皇帝。”

    “哈?”陆小凤有些反应不过来,宫九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陆兄并没有听错,就是皇帝要杀我。”

    陆小凤闻言,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皱眉沉思了片刻,这才斟酌着说:“你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竟能得罪皇帝?”说着他又苦笑了起来,道:“陆某虽然朋友不少,功夫也还过得去,可我也不是天上的神仙,你要是真惹得皇帝老儿生了气,我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问题是我什么也没做。”宫九淡淡地说:“日前我去了一趟飞仙岛,回来就听闻……太平王世子密谋刺杀皇帝,已认罪自尽了。”

    陆小凤莫名其妙地说:“原来是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啊,人已死了,案子都结了,跟你又有什么关联呢?”

    “怎么会没有关联?”宫九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自嘲,道:“我就是太平王世子。”

    陆小凤瞠目结舌地看着宫九,宫九叹了一口气,解释道:“陆小凤,我才是真正的太平王世子,只是我年少之时不甘于留在王府之中做个无所事事的纨绔,所以便离家出走、闯荡江湖了……至于王府中的那个世子,不过是我的替身而已。”

    陆小凤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却是强自镇定地问:“然后?”

    宫九的表情淡淡的、却罕见地带了几分哀意,他幽幽地说:“还有什么然后呢?然后就是皇帝生辰,我的替身死了,而我的父王也被软禁了……”

    “这段时间里,你真的什么也没做?”陆小凤垂下眼,盯着手里的酒杯,问。

    “没有。”宫九笃定地说,不过他看了叶孤城一眼,却是补充了一句:“倒也不能说没有,只是我这段时间做的事,跟皇帝半分关联也没有。”

    陆小凤抬起眼,和宫九眼对眼,问道:“哦?可以说说是什么事吗?”

    宫九淡然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不过是去了一趟飞仙岛,做了白云城主的夫人罢了。”

    叶孤城觉得他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宫九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这效果……看看陆小凤吧,他的下巴都快掉了,磕磕巴巴地说:“啊哈……什么?!城主夫人……叶城主……”陆小凤呆呆地看向叶孤城。

    叶孤城淡然颔首,说:“是。”

    陆小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算消化了这个“劲爆”的消息,然后他点了点头,看着宫九,说:“我明白了……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的真实身份也并未泄露,干脆你从此就与叶城主携手、一并逍遥江湖,这样不好么?还要我来帮什么忙呢?”

    宫九收敛了笑意,冷冷地说:“你认为我不该讨回公道?”说着他眸光微带黯然,续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从未离开王府,那枉死的人岂不就是我了?”

    陆小凤叹息了一声,说:“自古以来皇室血脉自相残杀的事还少么?皇帝既然都这样子……把太平王世子和南王世子给一举解决了个干净,你再想讨什么公道岂不也是枉然?”就算这刺杀一事是皇帝安排的,故意用来解决他的两个堂弟,但谁让他是皇帝呢?对此,陆小凤也没什么好办法。

    宫九叹息道:“或许你说得对,总之我的父王也只是被软禁而未丧命,我再多做计较似乎也很没必要……”

    陆小凤连连点头,劝道:“九兄,我明白你现在一定很不好受,但事已至此……”

    “不,”宫九打断了陆小凤,说:“如果真是遭了皇帝的忌惮,他要除掉我,我无话可说。总之我也没死,从此自在江湖、逍遥一世,此事也就了结了。可是,这件事却并没有这么简单!”

    “哦?”陆小凤目光一凝,说:“愿闻其详。”

    宫九半眯了眼,冷笑道:“我父王软禁之地把守严密,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得到了一张纸条……我只一看,就全明白了。”他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被揉得皱兮兮的纸条,展开来递到了陆小凤的眼前。

    陆小凤定睛一看,脸色立变,浑身上下亦是冷汗涔涔——只见纸条上字迹潦草,写着:吾儿小心,南王世子之容貌与皇帝一般无二!

    陆小凤的心沉了下去,好像掉进了无底的深渊里,一直下沉……他死死地盯着宫九,问:“你的意思是……”

    宫九摇了摇头,说:“我没什么意思,不过之前你办绣花大盗的案子,是见过南王世子的,他是不是和皇帝长得一样,去京城一看便知。”

    陆小凤沉默着不说话,宫九又说:“你和公孙大娘不也是朋友么?”

    陆小凤心里一跳,问道:“公孙大娘……缘何会牵扯其中,还丧了命?我自西陲而归,对此当真是一无所知。”

    宫九目光灼灼地看着陆小凤,说:“其它的事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上回阿城本是要与公孙大娘比剑的,最终却……”

    叶孤城淡淡地续道:“最终我不战而逃,与阿九同归飞仙岛。”

    阿城和阿九什么的……陆小凤大力地揉了揉他那抽搐不止的嘴角,又掩饰性地摸了摸他的小胡子,这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说:“叶城主……你怎么可能不战而逃?”叶孤城会在和人约定比剑之前不战而逃?这简直就如同西门吹雪说他自己不练剑了一般可笑啊!

    一堆不可思议的事情搅在一起,几乎要把陆小凤的脑子都给搅晕了。

    只听宫九语气冷冽地说:“因为我事先已收到了消息,公孙大娘借了南王府的强弩侍卫,若阿城依约而去,后果显而易见……我又怎么可能让他去赴约?”

    陆小凤听到这里,心中仿佛有灵光一闪,一堆乱麻一样的线索好像逐渐就连在了一起:公孙大娘、南王府、皇帝……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秘?陆小凤忽然就有了一种隐约的感觉——这或许是他一生之中所遇到的最大的阴谋!

    沉思了半晌之后,陆小凤终于长舒一口气,对宫九说:“前因后果我已知悉,我会仔细查探,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的……”说着他潇洒地笑了笑,说:“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若能得个明白,我就是死了也值啦!”

    宫九“哈哈”一笑,与陆小凤双掌相击,道:“是极,此事萦绕心中,只会令我终生不安,不过有陆兄相助,想必真相一定不会远的……倘若最后当真捅破了天,我们便共赴黄泉一游,又算得了什么?!”

    陆小凤心中豪气顿生,点了点头,说:“无论如何,我总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65、更新更新

    公道确实常在人心,不过公道是不是就是真相呢?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无论是皇帝突然赋予南王大权,还是南王府整个儿地搬到了京城,都透露出了种种的不寻常之处。

    即便陆小凤对宫九的话并不全信,但仅仅从这番诡异的朝堂变化中,陆小凤也能看得出……皇帝不同了。

    皇帝究竟为什么不同了,是经历了刺杀而致性格有变,还是根本就已换了一个人?

    这可真是一件惊天动地、杀家灭族的大案。但陆小凤会在乎么?他本来就是个飘萍浪子,无家无族,所以,他在乎的只有真相。

    不过陆小凤虽是个浪子,却不代表他现在还是个单身汉,因为他的身边一直长期跟随着一个不离不弃、神出鬼没的沙曼……

    沙曼无疑是个美丽而聪明的女人,而且她还具备了一个最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坚韧和果决。别看沙曼外表娇滴滴的,一旦她认准了一个目标,就轻易不言弃,而且沙曼做起事情来也是干脆利落的,这种特质……真是别人想学都学不来的。

    自从宫九把沙曼“送给”了陆小凤之后,沙曼与宫九的关系就变得若有若无了起来——或许可以这样说,那就是沙曼被宫九放养了。

    宫九当然知道沙曼这个女人不简单,放在自己身边有危险,干脆放她出去“祸害”陆小凤算了。况且在将沙曼送给陆小凤之前,宫九就向沙曼仔细地解释过他们之间的关系:沙曼从此以后就算是半个自由人了,如果她想去追求幸福,宫九不会拦她;但沙曼也明白,在那之前,她得先把欠宫九的人情给还完了——因为宫九既不喜欢欠别人,却也更不能容忍别人欠了他的。

    其实沙曼对于宫九这样的做法是非常满意的,还颇有一些感激。毕竟沙曼原本只是个流落青楼的小女孩,若非她“眼光独到”地黏上了宫九,宫九又让人教了她不少本事,还“大方地”放她出来历练,那么沙曼想要从麻雀变成凤凰……那路可就长了。

    而如今呢,经过一系列的事,沙曼已然脱胎换骨,且自信满满了:以她的智慧和美貌,未来一定是掌握在她自己手里的。因为沙曼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女人是不能完全依靠男人的,只有自己的本事和能力,才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至于男人,那是用来掌控的:能握在手里当然好,要是握不住,不还有很多其它的男人么?

    现在沙曼的目标自然是陆小凤,在她找到更合适的人之前,是肯定不会放掉这个男人的——沙曼已经基本摸清了陆小凤的脾气和习惯,像陆小凤这种“只要女人不踩他底线,他就不会对女人出手”、外加怜香惜玉、爱花护花的浪子,其实就是女人最好掌控的一种男人,没有之一。

    当然,在沙曼自行总结的“沙曼宝典”里,已然把宫九排在了“女人最难左右的男人”中的第一位:宫九不但武力强大,还财势滔天,加之他心狠手辣,善于利用别人,且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而更严重的是,宫九喜欢的是男人,所以女人还是自动自觉地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于是沙曼其实已经为她的未来做好规划了,待得这次皇室的事情一了,她就彻底自由了。

    不过陆小凤才刚刚和宫九叶孤城两人告别,就迎面遇上了沙曼,他可真是连小胡子都快抖掉了,只能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说:“沙曼……这次你

    陆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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