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 朔云飞渡第13部分阅读

    耽美 朔云飞渡 作者:肉书屋

    耽美 朔云飞渡第13部分阅读

    乎像是要滴出血来。北堂尊越将鞭子扔到一边,踏在少年腰上的脚也松开了,他方才虽然恼怒,但也并没有真的令少年伤筋动骨,只是要让对方疼痛难当罢了,此时打完了儿子,那几分怒气也仿佛消去了不少,见北堂戎渡还趴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原本雪团一般的屁股,眼下已经变得和尾椎处的那块嫣红胎记的颜色一模一样,不觉也有些淡淡的后悔之意,但是他生性狠傲无情,平生从没有向别人赔过小心,此时也自然拉不下脸来对儿子说软话,因此只是皱了皱眉头,板着脸低斥道:“……还不起来!”

    北堂戎渡仍旧保持着趴伏的姿势,仿佛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一般,半晌,才微微动了动右手,将褪到腿弯处的裤子慢慢提了上来,然后缓缓站起身,背对着北堂尊越系好腰带,又略微理了一下衣物,道:“……父亲若是教训已毕,戎渡便回去了。”

    他自幼至今,从来在北堂尊越面前只自称‘我’或者‘孩儿’,从不曾以名字自称,而此时,却第一次以‘戎渡’二字自诩,语气亦是平静的,其中分明是有了一丝冷淡和疏离……北堂尊越一顿,晶黄的眼眸在灯光斑驳之间,隐隐有幽深之意,同时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右手猛然扬起,剑眉倒竖,似乎就要立时狠狠赏给少年几巴掌,却又生生止住了,咬牙冷笑道:“怎么,只不过是打了你一顿,你就要和本座生分了?!”

    北堂戎渡也不回头,只是慢慢说道:“父亲,我是你儿子,是一个人,不是你养的一条狗,一只猫,喜欢了,高兴了,就抱在怀里逗一逗,宠一宠;不高兴了,惹你生气了,就随便打两下,骂几句,不管我愿不愿意,心里会怎么想……因为我是你儿子,所以你就把我当成你的私产,无论喜怒哀乐还是生杀大权,全都要操纵在你手里,不得有任何违逆,你可以疼我,宠我,爱我,给我任何想要的东西,不让别人伤到我,可是你却不能容许我对你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违背。”

    北堂戎渡说到这里,便转过了身来,嘴角轻轻向上扯起一个弧度,看着北堂尊越,继续说道:“父亲,你说过,我是你园子里的树,所以,就应该是完全属于你的……”少年说到这里,目光定定看向男人,一字一字地道:“……可是,我北堂戎渡,不愿意。”

    室中寂静无声,北堂尊越眼底的杀气缓缓褪去,目光当中似乎有什么闪过,他看着面前的这个神色平静的少年,突然间低低笑了起来,伸手捏住了北堂戎渡的下巴,慢慢道:“不愿意……你确定自己有对本座说‘不愿意’的这个权力?你确定,自己有这个本事?”

    北堂戎渡亦是淡淡而笑,蓝色的双眼与男人金色的眸子对视着,针锋相对,毫无半分示弱:“现在没有……不过以后,一定会有的,我保证。”

    其实不是不重视,也不是不在乎的,只不过一个高傲,习惯了其他人的迁就与服从,不允许有谁挑战自己的威严,而另一个,却是不肯将自己交给别人操纵和掌控,哪怕对方是自己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

    漫天飞雪当中,两辆马车在皑皑雪地之间辘辘而行,车厢中皆是宽敞而舒适,几乎就如同一间不算太大的卧室一般。

    北堂戎渡侧着身子斜躺在一块厚厚的虎皮褥子上,身边沈韩烟坐在一旁,用一条毯子替他盖在身上,然后将一只拳头大的暖手炉递到少年的手里。北堂戎渡接过手炉,只觉臀上还有些隐隐作痛,遂皱了皱眉,道:“你看一看我后面,是不是还肿着。”沈韩烟听了,便轻轻撩起毯子,动作小心地褪下了北堂戎渡的裤子,既而仔细看了看少年的臀部,然后道:“还略有些肿……昨日上的药倒是药性很好,眼下似乎已没什么大碍。”说罢,替北堂戎渡将裤子重新拉了上去,一面说道:“其实公子当时何必与堡主硬顶,只需口气软和些,想必也不至于挨了打。”北堂戎渡不觉苦笑道:“你不知道,当时他实在过分得紧,没头没脑地便冲我发火,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是我?他一向喜怒无常的,这性子,我从小便领教了。”

    沈韩烟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道:“牧公子在堡中不过休养了数日,伤势想必根本还没有痊愈,又何必眼下便要离堡,回青帝门?”北堂戎渡手里捧着暖炉,将头枕在青年的腿上,只淡淡说道:“他向来性子便如此罢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在雪地中前行,前面的那一辆车内,偌大的车厢当中仅有一人,牧倾寒躺在一张软榻间,双目静合,外面白雪乱舞如同扯絮,纷飞茫茫。

    五十 何处相思苦

    两辆马车一路向南,行程不快也不慢,未及五日,便已渐渐临近了青帝门。

    车厢内暖意融融,北堂戎渡手里拈着一支眉笔,对着一面妆镜细细勾画,从镜中映出的那张面容并非是原本的俊秀无伦,而是一张十分陌生的容颜,浓眉大眼,五官轮廓刚毅,眉宇之间微现一分憨直,大约有十六七岁的模样,是江湖上经常能够见到的那一类普通少年。

    屠容公子向来擅长易容之术,于江湖上行走之际,时常改扮乔装,并不经常以真面目示人,此时北堂戎渡放下手里的眉笔,对着镜子打量了几下,一面随口朝着正在闭目养神的沈韩烟道:“眼下外面可是冷得很么?”

    沈韩烟听他出言相询,便睁开双眼,用手微微将车窗上的厚帘撩开一角,随即答道:“还好。”北堂戎渡从一只小盒内挖出些许无色无味的凝膏,在脸上涂匀,使之成为健康的蜜色,同时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一面看着镜中的那张脸,一面淡然说道:“韩烟,你是不是有些奇怪,我为何会对牧倾寒这般好……即便是有过救命之恩,但依我向来的性情,实在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哪怕他曾经救过我,我应该也未必会对他这样热心。”

    沈韩烟没有多说,只慢慢道:“公子必然自有思量。”北堂戎渡一向喜的就是他知守本分,此时便淡淡笑了笑,说道:“你还记得么,当年你的武功路子不慎走了岔道,因此我让你闭关苦修了将近半年……其实当时我的‘千录诀’也恰巧到了洗髓伐体阶段的瓶颈,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因此我无奈之下,便想起青帝门的秘宝荼罗丹,相传此物有起死人,肉白骨之效,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救转回来,除此之外,还有极大的可能来助人真元凝一,以便提升境界修为,于是当初我就在十一岁那年,为取得荼罗丹,曾经扮作女子,刻意接近过牧倾寒。”

    沈韩烟微微怔住,万不曾想过竟会有此一事,北堂戎渡此刻回忆起昔年旧景,不觉淡然一笑,摇头道:“我费了两个月的工夫,让他逐渐迷上我,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让他舍不下我,最后又用了半个月,让他最终亲口向我求亲……青帝门流传至今,已仅剩下一颗荼罗丹,牧商海疼爱儿子,对其寄予厚望,必定是将这宝贝给了他,于是我后来施手段诈作中毒垂死,他情急之下,为救我性命,便连夜赶回青帝门,取来荼罗丹,将我‘救’了回来。”

    北堂戎渡说到这里,见沈韩烟并无言语,便微带叹息之意地哂道:“我既是得了丹药,因此从那以后,他自然就再也见不到那个‘我’了……后来我凭借这荼罗丹之力,果然突破瓶颈,只是却不曾想到,没过多久,他竟是阴错阳差之下,在沧州救了我。”

    沈韩烟默然,半晌,才低叹道:“牧公子……倒也是一片真心了。”北堂戎渡摇摇头,似乎是叹笑了一下,道:“你说得不错,牧倾寒名为‘断情剑’,向来为人冷情,但当年却的确是真心待我,其后更是连门中至宝也不惜动用,如此,我对他,倒是多少也有一分歉疚之意,再加上后来他又救过我一回,因此我虽不是什么善人,但如今对他,也自然会更尽心几分……也就是因为我曾与他相处过几月,所以我对他,才会这般了如指掌。”

    两人说了一阵话之后,也已到了中午时分,马车又行驶了片刻,便缓缓停在了一家酒楼门前。

    车厢之内寂静无声,男人一身雪白的长袍,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修长的手指之间,握着一支精巧的玉簪。

    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光滑的玉簪,墨色的眼底依稀闪过一丝柔和之意,牧倾寒看着手里的簪子,于是无法自抑地又一次想起了那人含笑俏皮的容颜。

    不可断绝。

    他在一次偶然中遇到那少女,一头黑瀑般的长发整齐垂身,娇憨地梳着双鬟,一身淡绿的衣裙如同春日里最娇嫩的柔叶,纤眉粉唇,眉目如画,正坐在溪边的一块石上浣足,其时空山无人,水潺花绽,那裙摆下一双雪白如玉琢般的赤足浸在清澈的溪水里,轻灵而快活地踢溅着水花,等到无意中发现了周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陌生男子时,却也并没有表现出像其他女子那样应该有的羞涩,而只是微微歪着头看过来,声音清凌凌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后来他就那么逐渐与她熟识,仿佛着了魔一般,被这个叫作蓉蓉的少女轻轻在心头踩下了足印,她的年纪还很小,只有十四岁,甚至还只是一个孩子,但他可以对任何楚腰红袖的女子冷眼相向,无动于衷,却偏偏,抵挡不了哪怕她的一个笑容,拒绝不了哪怕她的一句软语娇侬……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不清楚她来自何处,甚至除了她的名字和年纪之外,对她统统一无所知,但他不在乎,也不介怀,在她面前,他再也不是那个‘断情剑’牧倾寒,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因她堕入了情渊,不可自拔的年轻男子而已。

    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她偶尔会为他跳惊鸿舞,腰身盈盈似柳,双足如雪,只是微微一笑的娇俏,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心头柔软如同春水,连一日都舍不得与她分开,甚至顾不得她年纪还小,便已向她求亲,当看到少女含笑点了一下头的那一刻,心底,有轰雷掣掣。

    只是……

    碧色的玉簪被微微握紧,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是丹凤飞天的图案。牧倾寒原本眼中的柔和渐渐掩去,重新恢复了冷静,将簪子收进了袖内,正值此时,马车已渐渐缓下速度,停了下来,片刻之后,车厢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一名身穿宝蓝锦衣,容色隽绝的青年站在车外,温言道:“眼下已至午间,牧公子且下车用些吃食罢。”

    三人上了二楼,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了,其中牧倾寒冷峻修伟,沈韩烟更是清雅如神仙中人,唯有两人之间的那锦衣少年,却是浓眉大眼,形容普通,只是举手投足之际,倒还是颇有几分世家子弟的雍容气度罢了。

    北堂戎渡用汤匙舀了一勺面前的鱼羹,奶白色的羹汤鲜香味浓,在冬日里热乎乎地喝上一碗,立时便是身舒体泰,四肢暖融。北堂戎渡放下汤匙,朝窗外看了一眼,道:“还有不到一日的工夫,应该就能到了青帝门。”牧倾寒此时正沉默着用饭,闻言,只淡淡道:“……你若近来无事,可在青帝门住上一阵,如此,你我亦可时常切磋武艺。”北堂戎渡听对方这样说,心中不觉就有几分承情:牧倾寒眼下已知他与北堂尊越闹翻,一时之间大约也未必想要回无遮堡,因此才会出言邀他在青帝门逗留一段时日……

    北堂戎渡想到此处,自然不会拂他好意,于是便笑道:“如此,倒也甚好。”

    三人正用饭间,酒楼外已驶近了一辆马车,驾车的四匹高头大马浑身没有一丝杂色,神骏非常,两名身穿敝裘的大汉跨着车辕,将马勒停了下来。

    车内之人似是掀帘打量了一下外面,然后才有语声传了出来,道:“……罢了,就这里罢。”那声音娇脆清婉,犹如黄莺出谷一般,两名驾车的大汉听了,这才下马将马缰系在辔头上,既而从车座下拖出一卷红毡,约有丈余长短,自车门位置一直展开到酒楼门口,在被来往之人践踏得泥泞的雪地里铺出一条洁净的薄毡小路,随即车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两名俏丽丫鬟自车内下来,其中一个笑道:“这里倒还干净,听说他们做的银鱼羹更是极好,冬日天冷,小姐不妨热热地喝上一碗,暖暖身子。”

    一只手从车内伸出,搭住了那丫鬟的手,有人从车厢里走了下来,一袭白裘裹住娇躯,颈上围着一条雪白的狐尾,玉容芳媚,明丽如妍,裙下微微露出粉色的绣鞋,行动间,已轻盈地踏在了红毡上。

    五十一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此时正是晌午用饭的时辰,二楼食客众多,已无多余的座位,众人正用饭间,就见有梯板轻颤,身影晃动,随即两个明眸皓齿的年轻女子走在前面,上得楼来,后头一道纤秀白影如冰似雪,却是一名身穿白色狐裘的少女,那女孩子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丽明艳的容颜,在纤尘不染的裘衣掩映之下,宛若雪中绽开的白莲,光彩照人,其中又挟有一股矜傲之气,发间戴着一只小小的纯银蝴蝶,尤显清灵。这少女约莫有十六七岁年纪,黛眉轻蹙,一双黑亮清澈的明眸在周围一扫,似是因发现此处客满而不喜,但下一刻,那目光便倏忽凝在一处,同时就听那少女欣喜道:“……大哥?”

    牧倾寒此时正在饮茶,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之际,便循声抬眼看去,就见白影一晃,夹杂着一缕香风扑面而至,少女已到了他身边,一双纤手抱着兄长的左臂摇了几摇,嗔道:“你已经有多日不在家里了,到哪儿去啦?也不告诉我一声。”声音婉转娇亮,正是牧倾萍。

    她话音未落,还不待等到牧倾寒应声,就已注意到了桌前的另外两人。牧倾萍自幼容貌出众,自己也向来引以为傲,但此时见到那两人之中的蓝衣青年时,也止不住地怔了一下,饶是她从前见过无数江湖上的青年俊杰,此时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年轻男子无论容貌风姿,都实乃平生仅见……只是当目光扫向另一人时,牧倾萍却无端觉得有一丝异样,这少年似乎年纪与她仿佛,五官平常,并不起眼,只是一双蓝眸却澄澈清透,给那普通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颜色,牧倾萍看着那双眼睛,心底隐隐觉得那眼底的神情,似乎是曾经在哪里见过,正疑惑间,那少年却已朝着牧倾寒微微笑道:“……这便是令妹?”

    牧倾寒并不言语,只微点了一下头,少年含笑看了一眼牧倾萍,那眸波流转之间,竟如同有谁拿着羽毛在心头轻搔,让整颗心都登时酥麻麻地,牧倾萍从未见过像这样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把‘顾盼风流’这四个字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的人物,只这眼波稍移之间,就让原本平淡的五官都立时生动了起来。她微微凝眉,思量眼前这二人的身份,正值此时,却听那少年轻描淡写地娓娓道:“牧姑娘,又见面了。”

    牧倾萍闻言,眼中便不由得闪过一丝微微的惊疑,但是不过转瞬之间,便已化为乌有,同时多年前的记忆,就从心底猝不及防地突然翻涌上来少年此时正淡然含笑,明明容颜寻常,年纪也对不上,然而那眉眼间的濯濯神气,似笑非笑的灵动蓝眸,却与多年之前,记忆中的那个坏胚子一般无二……牧倾萍灵秀的双眼蓦然睁大,脱口而道:“……小混蛋?!”

    北堂戎渡闻言,不觉失笑道:“正是在下。”他说着,手里的茶杯便要放到桌面上,同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伴随着一丝醉人的香风,一只柔软的玉手毫无征兆地就朝着少年那平淡无奇的脸上扇了过去,却是牧倾萍突然动手,就要挥上北堂戎渡一个巴掌,但北堂戎渡却似是早有准备,轻松自在地抬起了右手,掌中已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支玉箫,堪堪架住了少女的手腕,同时轻声笑道:“当年你年纪还小,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如今你已大了,怎么却还这样娇蛮。”说着,手里的玉箫已重新插回了腰间。

    牧倾萍瞪着一双杏眼看他,粉面涨得发红,突然间回手拉住牧倾寒的衣袖,朱唇紧抿,声音当中满是委屈和羞愤:“哥,他就是北堂戎渡!他以前欺负过我!我小时候就是让他挟回去的,他吓唬我,还骂我,说我给他做丫头都不配……你帮我教训他!”

    牧倾寒似乎对少女的控诉无动于衷,只淡淡说了一句:“……别闹。”倒是北堂戎渡似有如无地笑了一下,眼睫微抬,嘴角弯起一个并无明确意义的笑容,声音却依然低醇而柔和,淡声笑道:“当晚我不是就叫人送你回去了么,如今已过了这么多年,莫非你还记仇不成。”他眼下模样平常,与牧倾萍记忆里的那个丰秀丽绝的男孩有着云泥之别,然而配上这样一个有如春风流水一般的醇暖笑容,轻声言谈,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让人几乎提不起什么怒气来,牧倾萍似是顿了顿,柳眉蹙挑,带了三分半恼半怒的娇憨美态,既而扭头拉着牧倾寒的袖子,咬唇问他道:“这北堂戎渡是你认识的朋友么?是不是?”她话音未落,北堂戎渡已摸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桌面上,同时唇角抿出一缕笑意,道:“我自是与令兄相识。”既而就朝着牧倾寒点了点头:“……走罢。”

    几人出了酒楼,重新登上了马车,向青帝门方向驶去,牧倾萍坐在车里,手里气鼓鼓地绞着一条销金帕子,身旁两个丫鬟在方才已听见她在楼上说过的话,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此时见她满脸的不高兴,便小心翼翼地开口劝道:“小姐何必生气,不过是小时候的玩闹,孩童彼此之间一点口角罢了……”牧倾萍轻轻哼了一声,道:“北堂戎渡……那人可恶得紧,小时候就坏心眼儿,现在……”她说到这里,忽然就想起方才少年笑意流转的眼波,以及语气间漫不经心的意味,不觉皱了皱鼻子,声音似是放低了一分:“……现在就更坏了,可气大哥居然还认识他,还让他去浣花小筑住着。”

    她说到这里,不觉哼道:“北堂戎渡那坏胚子和他爹爹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一家子里面,只有他娘心地还好,人也美貌,性情也温柔和气。”丫鬟见她虽嘴上不饶人,但神情气色之间倒也并不像是当真十分厌恶北堂戎渡,因此便试着说笑道:“江湖上都盛传屠容公子姿容无双,今日想必是易去了本来面目,却不知道他究竟生得什么模样?”牧倾萍听了,想起当年那男孩一身红衣,眉目彩秀如珠的形容,便颦眉道:“你若想知道,便去问他就是了……哥哥向来没有什么合得来的朋友,如今却怎么跟他结识了。”

    缕缕暧昧甜香自兽头鼎中飘出,笼满一室,红绡灯笼里盈盈亮着烛火,灯光舒展,暖意融融。

    暗花团纹的厚锦帐子半垂半遮,北堂尊越坐在床边,外面罩着的金丝精绣白袍松松掩住,露出里头的蓝衣,亦是敞着怀,坦出一片精壮的胸膛,满头黑发随意箍住,撂在左边胸前,一直垂到腰下,面容恰好被遮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一名丽装女子正跪在床前,将头伏在他的双腿之间,头部微微上下摆动着,伴随着连续不断地暧昧咂吸水声,北堂尊越一只手搭在女子的头顶,抓着对方如云的秀发,将那美丽的头颅更进一步地往下压了压。灯光中,寡情犀利的金色眼眸微微敛起,另一只手则在女子罗衫半褪的赤裸后背上缓缓抚摸着。

    掌下细腻如丝绸的雪白肌肤温暖而光润,不知过了多久,北堂尊越忽然微微睁开眼,同时一把抓紧了女子的长发,用力将那头颅往下按,又过了一时之后,伴随着几声闷咳,女子慢慢抬起头,确是色若春花,此时正柔媚地笑着,目光如水一般漾起波纹,暗露春意,舌尖轻轻舔去红唇上沾着的浓白液体,半露的酥胸上挺立着一点柔嫩的嫣红,两条雪白的手臂柔软如蛇,环住了男人的腰,将整个温软馨香的身子软软贴上来,微启朱唇,声音软玉侬媚,轻喘着道:“堡主……”

    柔若无骨的身子靠上来,每一分每一寸的肢体,都欲诉还休地表达出了邀请和恳求的意思,然而北堂尊越却不知为何,已经没有了多少兴趣,一手推开那女子,面上淡淡现出一层意兴阑珊的神色,道:“……下去。”

    同样的话,北堂尊越向来不会说上第二遍,因此尽管女子心有不甘,有心想要再施展柔媚手段,撒娇求恳一番,却终究还是不敢,只得将衣衫匆匆拢好,起身慢慢退了出去。

    室中烛火静燃,北堂尊越斜身倚在榻上,从床头拿起一只酒樽,啜了一口里面的美酒,右耳上的宝坠长长坠至肩胛,沁沁地凉。不一时,北堂尊越喝完了酒,便躺在床上,随手扇灭了烛火。

    男人睡在软罗堆卧的锦绣当中,被褥上熏的香气就暧昧地传入鼻中,依稀就好似有人在那日睡在这里,周身软若春泥,只是懒洋洋地含笑躺着,道:“……我在这里等你半天了。”

    五十二 相逢对面不相识

    时数寒冬,漫天雪花静飘,洁白而剔透。

    正值清晨,天将曦未曦,淡淡透出一点亮光,几枝初绽的红梅斜斜横在窗外,梅枝舒展轻灵,上面的花开得颇好,一缕暗香扑面而来。

    北堂戎渡起得很早,此时已梳洗完毕,且吃过了早饭,手里正拿着一只装有美酒的葫芦,斜靠在一张椅子上,一身红衣外面套着一件宽松的黑袍,腰际斜斜横着一支玉箫,神情闲适,正就着葫芦里的酒,一面慢饮,一面临窗赏梅。

    一只手无声地按在少年握着葫芦的左手上。沈韩烟止住了北堂戎渡欲要举起葫芦饮酒的动作,微微笑道:“公子一早便饮酒,岂不冷住了肠胃。”北堂戎渡顺手捏了捏青年的指尖,淡淡而笑,道:“我又不是不胜酒力……况且这酒是烫过了的,热得很,你也喝几口,暖暖身子。”说着,就把酒葫芦递了过去。沈韩烟接过,仰头喝了一口,果然酒汁十分温热,方一入肚,便暖洋洋地极为舒服,遂笑道:“确实如此。”

    北堂戎渡自沈韩烟手中把葫芦接过,将里面的暖酒又饮了一口,此时窗外的红梅香气愈加沉醉,雪几乎已经停了,只零零落落地还飘着些许,那梅花花瓣上承接了薄薄的雪屑,与红艳的花朵相映生趣,尤显明媚动人。此时沈韩烟就坐在窗畔的阑干边,发束金冠,一身白衣如雪,敛眸而笑,直令那飞雪照花的冶艳也有些失色,只随意朝哪里望上一眼,就能令人顿觉一阵目眩,难以呼吸。北堂戎渡抬起手,撩起青年的一缕黑发,倾过身去嗅那发丝上的香气,同时柔声在沈韩烟耳畔轻笑道:“饮酒赏花,亦应赏美人……韩烟,不如你临雪舞剑给我看看,可好?”

    沈韩烟不答,却是伸手从北堂戎渡腰间抽出那支玉箫,反笑道:“与其如此,倒不如由我奏箫助兴,公子舞上一曲才好。”北堂戎渡也不在意,将酒葫芦一举,仰头饮尽了里面的残酒,随即起身,信手把空葫芦一抛,哈哈笑道:“好啊。”话音未落,已单手撑在阑干上,略一使力,轻轻一跃便纵入了外面茫茫的雪地当中。

    一缕清越的箫声悠悠而起,婉转处如燕子衔泥,轻亮处似淞云出岫,沈韩烟站起身来,凭栏而立,手上执着玉箫,于唇边悠悠淡淡而奏,衣袂纤尘不染,随风轻动,北堂戎渡立在雪中,双眼望着他,只是懒懒而笑,倏忽间却突然双袖一振,十指颤动有序,同时腰身拧转,人也翩翩然舒身而起,赫然挽出一套掌法,宽大的衣袖飞舞遽扬,好似一片黑色的云,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漆发在风中参差散垂,旁边几树梅花被他的衣袖拂带而过,花瓣雪屑顿作飞落,扬洒漫天。

    这一套掌法打到后来,北堂戎渡亦渐渐起了兴致,不由得尽兴挥洒,信步自如,直使得大片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衣上鬓边,髣髴若轻云之蔽月,飘飖若流风之回雪,四周空旷而静穆,唯闻箫声悠悠,伴随着树上积雪的簌簌坠落之声,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回笑顾波之间,袍袖蹁拓,风流难言。

    牧倾寒一路临近浣花小筑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此时天光乍明,日曦温亮,朝阳亦是清幽而凛淡的,照着雪地里的那人,同时又隐隐听得一股悠扬清淡的箫声徐徐而奏。

    阑干处有青年白衣素颜,手持玉箫轻吹,不远的雪地中间,一名少年身穿黑衣,在洁白的雪地之中尤觉鲜明抢眼,衣裾随着纵身起落的动作飞扬如水,伴着那一曲悠扬。向来黑衣穿在人身上,便自有一种沉肃萧重之气,但此时这少年外罩一身通黑如墨,隐隐现出内里的一角暗红,却只觉逶迤如雾,璀璨而飘逸,更不谈其人容色绝尘,眉目周遭隐约环着一抹道不尽的风流婉转,旋身目波流顾,蓝眸凝采,唇角半噙着一分似有若无地笑意,青丝抖落一身,眼里映着秋水,肌肤胜雪,眉发如墨,眼眸朗朗若星,如同琼树玉立,映衬着周围红花白雪,实是盛华无双。牧倾寒陡然之间,仿佛眼前被烟气模糊一片,竟是却想起当年百花丛中,有人身着重重玉绫纱衣,青丝半挽,曳地长裙旋转成粉色的流云,露出嫩如莲瓣的雪白双足,为他跳起惊鸿舞,腰身盈修,体如柔柳,轻盈的粉纱裙幅如同一朵初绽的春花,皎若朝霞升举,灼若芙蕖透波,令四周百花失色,亦茕茕盛放在他心上……

    箫音悠悠袅袅,渐渐地又开始低缓了下去,近似若无……沈韩烟收住最后一个尾音,五指自然垂落,既而手上轻翻,将碧色的玉箫悄然斜插至腰侧,北堂戎渡亦收势回掌,却是气息不促不乱,伸手攀住身旁的一枝灼灼红梅,将其折下,抬手抛给了沈韩烟,笑道:“这枝开得颇好,回头找个瓶子,把它插上罢。”沈韩烟接住那一枝梅花,只觉一股清冽的冷香染了一手,沁人心脾,便含笑应了一声,既而朝着不远处的牧倾寒微微颔首示意:“……牧公子。”

    北堂戎渡也早已在方才便看见了牧倾寒一身白银滚边的素袍,静静站在雪里,因此便走过去,一路袖中的红梅花瓣如同绯雪,纷纷掉落,清气流转,暗香隐约,同时不觉笑道:“怎么,今日来得这样早,还要与我切磋武艺么?”

    牧倾寒的眼神已恢复了往日里的冷静,声音亦是清冷淡淬,道:“……有新送上的茶。”北堂戎渡眼帘一抬,目光似羽毛一般在牧倾寒的面上拂过,嘴角含着若有似无地笑意,好似冬日里的一抹淡淡熹光,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一只小罐,笑说道:“哦?既是这样,便进去一起尝尝罢。”

    两人一同进到北堂戎渡的卧室当中,不一时,就有人送上了煮茶用的一应器具,北堂戎渡黑服漆然,斜身歪在椅子上,双眼清明透澈,自有一股年少的灵动气韵,微翘着嘴角道:“既是给我送来好茶,不如就送佛送上西,一起就着你的手,把茶煮了罢。”牧倾寒倒也没开口,只是将一只提壶放在烧上了火的小炉上面,等到水沸到第二程了,才开了茶罐,将茶末儿拈出些许,撒进壶里,一来二去地,没等上多久,两杯热气袅袅的香茶便搁到了桌上。

    北堂戎渡袖一拂,拿起其中一杯,低目轻吹了几下,然后略微品了一口,既而抬头轻笑一声,看向牧倾寒道:“果然是好茶,只是这烹茶的水,却是有些沸得久了……方才煮茶之际,你似是有些心神未凝。”

    牧倾寒将茶杯递到唇边,微啜了一口:“……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一角黑色衣袂略略压在腕下,北堂戎渡极善察言观色,见牧倾寒的神色模样,就知他不愿谈及究竟是什么事,因此便用青葱一般的修长莹润手指在桌面上轻弹了弹,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两人坐在一处品茶谈天,直至时近正午,牧倾寒起身离去,北堂戎渡这才叫人进来收拾了茶具,准备摆饭。

    北堂戎渡才站起来略微舒展了一下腰身,就忽然不经意间发现牧倾寒方才所坐的位置下方,一枚碧色的玉簪正静静躺在地毯上,想必是牧倾寒无意中遗失的,北堂戎渡随手将其拾了起来,定睛一看,就见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是丹凤飞天的图案。北堂戎渡打量了两眼,觉得眼熟,认出这似乎是牧倾寒在无遮堡时,曾经有几回簪在发中的物件,因此就收进袖内,准备下次见面之际,便送还给对方。

    碧色的簪子刚刚被拢进袖中,一身素袍的男人便挟着外头雪地里的冷意,重新返了回来,牧倾寒神色之间隐隐现出一丝心切,还未待他开口,北堂戎渡便扬一扬眉,笑道:“怎么,这么快就觉出丢了东西么?”说着,就从袖内取出了那支玉簪,递了过去,牧倾寒一手接过,同时眉宇之间的一抹凝重,这才不着痕迹地渐渐平息了下去。北堂戎渡见状,便随口打趣道:“不过是个寻常物件罢了,见你神色,却怎么好象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似的。”

    带有薄茧的修长手指缓缓握紧了温润的玉簪。牧倾寒神色如常,只沉声道:“……确是极要紧之物。”

    五十三 朝云暮雨

    带有薄茧的修长手指缓缓握紧了温润的玉簪。牧倾寒神色如常,只沉声道:“……确是极要紧之物。”。

    北堂戎渡听他这样说,便随口笑道:“既然是这样,想必应是家传之物罢?”牧倾寒淡漠敛眸,道:“不是。”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捏紧了簪子,到底还是吐出一句:“……是发妻之物。”

    北堂戎渡心中一跳,目光不禁再次扫过了那枚玉簪,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丝毫异样,只是仿佛不经意一般,微微挑了一下眉,做出正常情况之下应该有的一丝惊讶神情,很自然地笑道:“哦?倒是从来没听说过你已经成了亲。”牧倾寒向来从不曾对人谈起过这件事,哪怕是对父母,也只是在当初略提过些许,但此时面对着北堂戎渡,却仿佛有些奇怪地并不排斥向他说及此事,因此便徐徐沉声道:“……她已应允婚事,只是其后遭逢骤变,未及成亲罢了。”

    北堂戎渡直听到此时,心底慢慢思索回忆,这才终于依稀想起这簪子好象确是当初他作为‘蓉蓉’之时,所佩戴过的物品,是当年他亲口答允与牧倾寒成亲之际,随手从发中取下,用以作为信物,却不想牧倾寒竟一直精心保留到如今……北堂戎渡一时之间倒不知说些什么才好,遂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窗外几株红梅给皑皑的雪地里涂上一抹浓重的红,再往远处看,便全是冰天雪地的素冷。北堂戎渡淡声道:“今日有烫好的酒,不如就在这里一起用饭罢。”

    于是午膳牧倾寒便留了下来。其间有暖酒醇醇,牧倾寒或许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因此就饮了不少,他向来很少喝酒,酒量颇浅,等到饭毕,却早已醉了。沈韩烟见牧倾寒醉伏在桌上,便看向北堂戎渡,笑了笑道:“竟不知原来牧公子酒量这般普通。”北堂戎渡摇了摇头,拿茶漱了口,吩咐沈韩烟道:“扶他到床上躺一阵罢,再叫人拿些醒酒汤来。”沈韩烟点一点头,起身就将牧倾寒扶起,牧倾寒倒也没什么反应,任沈韩烟扶着,可叹他空有一身武功,醉后却也和寻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半闭着眼睛,被沈韩烟一直扶着回到了北堂戎渡的卧室。

    沈韩烟将牧倾寒慢慢扶着躺到床上,又替对方宽去外衣,脱了鞋,拉过被子盖好,他向来服侍北堂戎渡惯了,因此这一番动作倒也驾轻就熟。牧倾寒神思沉沉,合着眼一动也不动,倒是北堂戎渡此时恰好进来,手里拿着一碗醒酒汤,走到床前递给沈韩烟,道:“给他喝了罢。”沈韩烟接过碗,将牧倾寒上半身扶起,把碗沿凑在他唇边,慢慢将一碗醒酒汤灌了下去,只不过刚喂完了汤不久,牧倾寒就突然眉头一皱,沈韩烟见了,知道他应该是要吐了,因此忙拿了水盂过来,果然牧倾寒连连醉吐不止,旁边北堂戎渡眼看着,心中叹息一下,待牧倾寒吐完了,便叫侍女端了热水和毛巾进来,给牧倾寒擦拭了手脸,又喂他喝了热茶,漱了口,拿香片放进他舌根下,这才让他安稳躺好了。

    室中一片酒气,沈韩烟开了窗,等到酒气散去,才重新关上,又点了些檀香烧着。

    两人这般忙了一气,北堂戎渡坐在床边,见牧倾寒似是已经躺得安稳了,便对沈韩烟道:“你去歇着罢,我也略睡一会儿。”沈韩烟看了一眼床上闭目静躺的男子,略作踌躇:“不如还是我在这里罢,只怕牧公子说不定还需旁人伺候,或是叫个人过来看着也好……公子又哪里能做这等事。”北堂戎渡笑了笑,说道:“你不知道,他睡觉时却是老实得很,倒也不用人在此服侍,你只管去歇着就是了。”沈韩烟闻言,这才放心出去了。

    北堂戎渡坐在床边,刚想站起身,却忽然瞥见床上落着一枚翠色的玉簪,想必是方才忙乱之际,牧倾寒掉下的。他拈起玉簪,手指轻轻滑过上面镶嵌的珠子,既而移过目光,看向正闭着眼睛躺在榻上的男人。

    牧倾寒面容烧红,鼻翼微微翕动着,剑眉蹙皱,想必是酒醉后颇为难受,北堂戎渡看着他,只觉心下微微有些不是滋味,遂将那簪子妥当地放进了他怀里,但还没等收回手,就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腕。

    牧倾寒已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目光醉意朦胧地直直盯在北堂戎渡脸上,右手攥着少年的腕子,模糊地道:“蓉蓉……”

    这两个字顿时听得北堂戎渡心中一紧,第一个反应就是以为牧倾寒竟是识破了他,正沉吟思量间,腕上的力道却加大了些,同时就听牧倾寒接道:“蓉蓉……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

    北堂戎渡听着不对,再一打量,就发现牧倾寒此时根本就是神智不清,醉得狠了,连眼睛都只是半睁半合着,因此微微吁了一口气,略摇了摇头,就要把手腕从对方掌中拽出来,哪知牧倾寒却陡然加大了手劲,手上使力握得更紧,竟是一把将北堂戎渡扯进了怀里,紧紧抱住,北堂戎渡皱了皱眉,正要点了他的|岤道,却听牧倾寒声音沉沉,哑声道:“你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许久,却丝毫不见你踪影,除了你的名字,我竟对你一无所知……你可明白!”

    北堂戎渡一时却不知如何应对,旋即微哂一下,既而眸波微敛,轻轻拍了拍牧倾寒的腰侧,安抚道:“我都知道……你安心睡罢,嗯?”

    牧倾寒醉意浓浓,只是紧搂住北堂戎渡的身躯:“蓉蓉……你是我妻子,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夺走你,你有心事,怎么不跟我说……”北堂戎渡只得顺着他,柔声安慰道:“是,我是你妻子,我不走,哪里都不去,好不好?”

    牧倾寒不再说话,只牢牢拥住北堂戎渡,既而动作轻柔地捧起少年的脸来,声音亦是旁人从未见过地柔和,就连一向冷淡的神情,此时也温缓如暮春的第一缕日光,慢慢靠近了少年的唇:“蓉蓉……我会护着你。”

    北堂戎渡忽然就辗转记起数年前的某一个午后,一派鸟语花香之中,有人墨发垂身,白衣淡立,将他拥在怀里,亦是如此承诺……心底似乎莫名地微微软了一软,北堂戎渡终于还是没有推开对方,而是接受了这样的一个吻,并伸手扶住了牧倾寒的脖颈。

    或许是因为醉了的缘故,牧倾寒的唇滚烫而渴切,北堂戎渡静静承受着他在自己口中辗转的索取,这样依稀熟悉的感觉,渐渐就唤起从前的记忆当初牧倾寒从未对他如何越礼,哪怕

    耽美 朔云飞渡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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