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5

    原本这片子只是小范围地被年轻人讨论一下,似锦鲤入水,跃过之后波澜无踪,没几天热度就下去了,结果被丁兆兰这么一转发,平添了一段让人哭笑不得的小插曲。

    这插曲说的是啊,丁兆兰丁大导演,年纪不大,天分奇高,出道以来由电视剧入手,由电影封神,十年间无一丝绯闻缠身,花边新闻什么的是从来没有的。粉丝一见他转了同性恋题材的宣传片,颇有些蠢蠢欲动,想扒一扒丁大公子是否也是同道中人。

    粉丝的好奇心和热情外带行动能力是可喜的,然而丁兆兰双商极高,这点风波他还没有放在眼里。丁兆兰让团队里的人不要理会,权当是没看见各大娱乐小报那些关于他性向的捕风捉影的扯淡。

    他本就是个稳重通透的人,向来洁身自好,时间长了,粉丝一看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低调干净,慢慢舆论也就散了。

    对丁兆兰而言,这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倒是梁鲜那片子,顺带又小热了一把,算是个意外收获吧。

    网上也不是没人想扒过展昭和白玉堂的身份,不过这两人在网络上痕迹清清白白,根本扒不出什么料来,慢慢的围观群众也就散了。

    微博新鲜话题几个小时都能一换,这点小插曲不算什么。

    这片子看得丁兆兰心痒痒,又萌生了拉展昭给他拍片子的念头。他这些年专注于电影,已经不拍电视剧好多年了。但丁兆兰手中有一个相当不错的武侠剧本,是他少年时代最爱的公案改编的。丁兆兰有能力之后早早就买断了版权,却迟迟没拍。

    翻遍时下的娱乐圈,他找不到那个适合掩他男神的演员。好的演员千千万,然而似男神的真一个没有。

    这已经不是演技的问题,只关乎于丁兆兰的一个执念吧。

    他中意的完美人选是展昭,可展昭没兴趣……

    丁大导演也很无奈。

    展昭更无奈,因为丁家两个兄弟一个比一个缠人——这缠人程度比之少年白玉堂有过之而无不及。丁兆兰不用多说,自然是逮着空儿就拿着剧本来给展昭游说洗脑的。丁兆蕙的事情则简单些,他新专辑的主打单曲在华语新歌榜单上不负众望地稳居第一。公司希望他这张新专辑销量能上一个新台阶,为给他造势,特意安排丁兆蕙去助兴了一个全国性歌手大赛。届时丁兆蕙要现场唱那首新歌,展昭作为他的御用琴师,需要现场弹琴伴奏。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不过我以我家公主小妹的名义保证,只这一次,没有第二回。展昭,就当给我个面子嘛。”

    丁兆蕙蹭着展昭的肩膀,小孩子一样不要脸地冲他撒娇耍赖。他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展昭还能拒绝吗?

    很显然……

    不能。

    为这两件事,展昭忙了一段时间。等他终于空闲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与白玉堂大半个月没见过面了。

    那就打个电话吧。

    时令已经进入了冬季,天气越来越冷,南方的雪没准儿什么时候就要飘起来了,正是好基友双双宅家窝在毛绒绒的毯子搂着抱枕里看电影、吃糖炒栗子的好时节。

    不成想倒是白玉堂的电话先追了过来。

    他好像算准了展昭什么时候有空——大约是去跟丁家兄弟打听的——展昭没在意这种细节。白玉堂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到展昭耳畔,雪天里莫名的沙哑,依旧低沉柔和,隔着电话越发磁性动人。

    不比丁兆蕙那个金嗓子差多少呢。

    展昭暗暗笑了一下。

    两人约了见面出去吃饭,白玉堂在电话里头说要去机场接个战友,到时候一起带过来,顺便介绍给展昭认识。展昭了解白玉堂,不是重要之极的好朋友是不会特意带到他面前的,自然点头答应。

    他私心里也想知道白玉堂在部队里的经历,那些事情,白玉堂自己很少跟他讲。

    也许他战友来了,会一起回忆吧。

    想到这里,那股子十年来熟悉在心头的酸涩怅然感丝丝缕缕地翻上来,很快又被展昭若无其事地压了下去。

    既不能同道并肩,见见他的战友也不错。

    展昭和白玉堂约定吃饭的地方是相熟的酒楼,位置就靠近段雪窗的琴室。恰好他朋友梁静送来了一盒相当好的茶叶,这样的好东西展昭自然想着他舅舅,于是告诉白玉堂自己要先去舅舅的琴室一趟,给舅舅捎点东西,约定在琴室那儿碰面。

    电话讲完,展昭就裹上围巾和风衣出门了。

    段家人丁单薄,段雪窗这一辈只有兄妹两人,在他们父亲那个年代是很少见的——那时候谁家不是生他个七八个孩子回本,饥荒动乱的年代,多一个人就多一分绵延下去的希望。段雪意再婚后长住常州,段雪窗的父母早年在动乱中被伤了根本,在展昭刚上初中的时候就相继去世了,于是段家真正只剩下段雪窗一个人。

    有一回段雪窗带着展昭去马场找那位李老板玩儿的时候,两人品茶说话,展昭去跑马了。等他回来的时候,正听见李老板再跟他舅舅说到婚事,就唏嘘着说了一句“……唯一的好处大概是没人逼你相亲结婚了吧”。

    段雪窗还没说什么,展昭当时就很不高兴。但他不愿在外人面前落了舅舅的面子,就找了个借口走人了。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展昭都没再去马场。

    他知道对方没有不恭之意,但那句话听得当真是戳心戳肺,叫展昭难过得很。

    段雪窗自父母过世、姐姐远嫁外地之后,时常以琴室为家,那个空荡荡的家多半是展昭抽空过去打理的。有时候展昭看到舅舅孤单单一个人过到四十多岁,心中难免替他感到萧条,也曾暗暗想过:若是外公外婆在,这会儿舅舅也许早就成家了。

    如今业是早就立了,家么……

    天知道他那位“舅母”远在何方?

    等真正见到段雪窗,展昭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收起来了。一边陪着舅舅喝茶说话,一边等白玉堂带他战友过来。展昭见琴室里还有别的礼品盒,随口问了一句:“舅舅,刚才还有别的人来过吗?”

    段雪窗“嗯”了一声,有点意外地看着展昭:“梁家那丫头,说是过几天手头上的事情了结之后,要赶回常州过年,可能没时间过来给我拜年,先过来算是拜个早年了。丫头挺懂事的,也礼貌。”

    连性格都有几分像他姐姐段雪意,段雪窗难免爱屋及乌。

    展昭听得觉着舅舅很喜欢梁鲜,就挑了些梁鲜近来的事情陪他慢慢说。话至一盏茶的功夫,段雪窗忽然问展昭:“梁鲜那丫头有男朋友了吗?”

    “应该……没有吧。”展昭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从没听她说起过,妈也没讲过,应该是没有。”

    如果交了男朋友,妹妹不会不跟他说,这点自信展昭还是有的。

    段雪窗就笑了笑,眼神莫名怜爱欣慰:“我瞧着,梁鲜那丫头和丁家的大小子走得倒是蛮亲近的呀。”

    这下展昭是真懵逼了一回:“兆兰?”

    段雪窗捧着茶杯直笑:“怎么?丫头连你也瞒过啦?展昭,你这哥哥做的,可有些不称职。下午她来的时候,坐丁兆兰的车来的,两人还坐了半天,陪我说了好一会儿话呢。”他是目光老辣之人,王元之刚恋爱那会儿,不到十天就被段雪窗看出来了。

    所以小朋友被他赶出去约会了……

    展昭也笑,没再说什么,只是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找梁鲜自己先旁敲侧击一下,没准儿是舅舅看走眼了呢。

    为着空气流通,琴室里的雕花木窗开了一条细缝,这时节清凌凌一阵风吹进来。

    雪意暗涌,清凛无比。

    段雪窗若有所觉,把盖在膝上的毯子拉了拉,侧头朝窗子边看,肯定地说:“下雪了,去把窗子再打开点。”

    展昭怕他冷,又不想扫舅舅兴致,起身去开了窗,又熟门熟路地从琴室里翻出个暖宝宝出来,插上电给段雪窗备着。

    段雪窗含笑望着窗外。

    风时疾时缓,飘摇不定,起先那雪是细碎的,小小的一朵,冰清薄脆,宛似柳絮清扬,无声无息。渐渐的,那雪花就狂舞了起来,硕大的一朵,一朵黏着一朵,哗啦啦往下落,绵绵不绝,白茫茫一片,空气却很清鲜。

    段雪窗的笑声温柔地低沉下去,他的手轻轻地陷落在柔软蓬松的毛毯里,侧脸微笑,轻声呢喃了一声——

    雪天,宜煮酒,宜折梅,宜弄琴,更宜……

    静候故人叩门,乘兴而来。

    展昭默默地坐在段雪窗的对面,为他斟茶。他自记事起,就知道舅舅很喜欢雪天,喜欢雪天对窗静坐。那神情说不上来是欢喜还是悲愁,只让人觉得怅然,除了陪他闲坐,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好。如陷落往事。

    大概是不能忘怀吧。

    故事沉在酒里,只等着特定的那个人来一饮而尽,却不知道那人能不能跋涉过漫漫风雪来叩门。

    归无归期,大抵如是。

    人生如此,且煮茶来。

    ☆、Chapter 12 远道而来的宋先生

    展昭陪着段雪窗闲坐看新雪,心中记挂着白玉堂,不知道他有没有带伞,于是拨了个电话过去。那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在雪地里走着,快被风吹散,白玉堂跟展昭说“到门口了”,展昭放了心,起身去前头迎人。

    “舅舅,我出去接一下玉堂和他战友。”

    “去吧。”

    展昭穿了鞋,到门前去。王元之最近桃花绮艳,段雪窗也为他高兴,隔几天就让他摸鱼,溜出去约会。这雪窗斋原也不是为生计开的,开不开只看段雪窗高兴不高兴。今天是王元之生日,段雪窗一早就放他走了,店门是半关着的,暂不营业。

    “不是带了伞吗?”

    “懒得撑,嫌麻烦。”

    展昭一出来,见白玉堂肩头发上都是落雪,眉头微微一蹙。幸而外头冷,雪还没化,展昭本想去里面拿条干毛巾给他,但见了白玉堂身旁那个面色黝黑的男人,就止住了脚步,冲那男人微微一笑:“您好,是玉堂的战友吧?”

    那男人的年纪比白玉堂大,展昭看人很准,他觉得那男人可能跟自己舅舅差不多岁数。

    他舅舅自小矜贵,除了刚出生时逢着国家动乱饥荒吃了些苦头,这些年保养甚好,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了起码十岁。

    这男人站着身姿如标枪,虽穿着便服,也有军装般的气势,一举一动十分飒爽利落。这么冷的天,他穿的比白玉堂还薄,面色黝黑是常年晒的,目光晶亮炯炯有神,像早晨热烈可爱的太阳,明亮却不灼人眼。

    展昭礼貌地打量他,感觉这个男人可能也和他舅舅一样,看着显小。不同的大概是,他舅舅是保养得当,这个男人,多半是部队出身,身体素质好,不显年纪。

    那男人很是热情地伸出大手跟展昭握了握,不用白玉堂开口,就自我介绍起来:“哎呦你好,是展昭吧,早听白玉堂说起过你。我叫宋乾,是从前带白玉堂特种部队的教官。”

    声音很爽朗,干燥热辣的感觉,听口音是北方人,字正腔圆。

    展昭心中小吃了一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玉堂,看见他眼中的笑意,不由对这个叫做宋乾的男人多了几分掂量。